第96章 朕不装了,朕摊牌了
第96章 朕不装了,朕摊牌了再说胡玄机,一连五天敲响登闻鼓,效果果然绝佳那些原本追著他往死里骂,甚至堵在他家门口骂街,往他家大门上泼粪的太学生,现在调转枪头,开始骂戴权了。
胡玄机估计,最多再有个三五日,便能让朝野舆论彻底失控。
到那时,戴权要是再不出来,再不將先帝灵柩,送往皇陵安放,估计那些国子监的太学生,会一起去京营驻地愿。
请求王子腾救一救天子,救一救太后,救一救大乾社稷。
请他率领京营兵马,剑指紫禁城,诛杀戴权,剿除宫內奸宦。
到那时,王子腾攻打禁宫,便不是造反,而是堂堂正正的正义之师。
而王子腾,也不是逆臣贼子,而是挽狂澜於既倒,扶大厦之將倾,再造煌煌大乾的大功臣。
而他胡玄机,借著这波舆论,虽说首辅肯定是当不成了,但平稳落地,安全致仕归乡,应该问题不大吧。
此时已近午时,突然,午门城楼上,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胡玄机抬头凝视,是戴权。
只见戴权立於城楼之上,高声说道:“奉太后懿旨,著眾臣进宫视疾。”
戴权话音刚落,那道紧闭了许久的宫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胡玄机心中一喜,吾计成也!
同时,毫无来由,胡玄机突然有些忧虑,戴权那条老狗,不会是想鱼死网破吧?
旋即,胡玄机哑然失笑,心道,杀光这里的文武百官,哈哈,戴权他不敢。
別说戴权不敢,就是视文臣如猪狗,动輒將臣子剥皮囊草,动輒杀的太祖皇帝,他也不敢。
胡玄机心下大定,嘴角含笑,率领眾文武大臣,沿著午门鱼贯而入。
一行人,少说也有两三百人,浩浩荡荡,最后在皇极殿前站定。
皇极殿是举行重大礼仪,大朝会才会开启的重地,平时是不得启用的。
为何在皇极殿?
为何不在太后的坤寧宫,或者皇帝的乾清宫?
胡玄机满面疑虑之色,眼神闪烁,心中更是跳出种种猜测。
不过已经到这了,思之无益,胡玄机只能率眾臣步入皇极殿。
眾人按照品秩高低,分为文武两班站定。
过了一会,戴权高声道:“陛下临朝,眾臣跪迎。”
胡玄机跪下之后,抬头望去,只见那个白痴皇帝,身著登基大典之时的天子冠冕,从侧门缓步踏入皇极殿。
然后,白痴皇帝一步一步又一步,踏上玉阶丹陛,端坐在龙椅之上。
胡玄机不由嘴笑一声,心说这娃儿傻是傻了点,但装模作样的本事倒还可以。
不清楚他底细的人,猛一看,还以为真是个英气不凡的少年天子呢!
与此同时,胡玄机心生不安,为何不见他那个蠢女儿呢?
难道,她..:
想至此处,胡玄机眼神阴驁,抬头狠狠的瞪了眼戴权。
心说,戴权老狗,你若敢害我女儿,老夫便活剐了你,还要杀尽宫中太监,
为她陪葬。
眾臣跪拜之后,胡玄机上前,说道:“启稟陛下,先帝驾崩至今已有三十二天,国丧已过五日,老臣奏请陛下,明日將先帝灵柩,送往皇陵安放,以全陛下恭孝之情,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胡玄机说完之后,等著戴权反驳他,然后他再率眾臣,逼迫戴权就范。
不料,那个白痴皇帝,竟然开口说话了。
“太师所请,固然合情合理,也合乎孝道,但朕有一事不明,还请太师不吝赐教?”
李崇此言一出,殿內群臣多少有些惊讶,但他们並没有想太多,虽说皇帝是个傻子,但正常对话还是无碍的。
而方才这句话,也不知道戴权教了他多少遍,他才勉强记住。
哈哈,不会是一夜未睡,一直在背这句话吧!
殿內群臣这么想,胡玄机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陛下有不明之事,但说无妨,老臣身为陛下臣子,当不起赐教二字。”
李崇沉声道:“二十七年前,睿宗皇帝之灵柩,为何过了五十四天,才送往皇陵安放,此事朕实有不解,还请太师教我。”
胡玄机一愣,旋即说道:“陛下有所不知,二十七年前,先戾太子义忠亲王谋反,逼得睿宗皇帝在承天门跳楼自尽,先戾太子所率乱兵,在宫城之內杀得血流漂,遇难之天家宗室,开国勛贵,文武大臣,更是不知凡几,
值此社稷倾覆,朝堂危难之际,先帝不得不以大局为重,不得不以收拾残局为先,在睿宗皇帝驾崩后的五十四天里,先帝安抚人心,稳定朝局,確保我大乾社稷之安稳,力求我天下黎民之太平,
然后才能向睿宗皇帝尽孝道,將睿宗皇帝的灵柩,送往皇陵安葬,可是即便如此,先帝每每提及此事,仍愧恨无极,觉得孝道有亏,对不起睿宗皇帝。”
说至此处,胡玄机话锋一转,道:“可陛下此时情况不同啊,现如今,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政治清明,朝野安定,外有猛將镇守边关,內有忠臣各司其职,
陛下身为太平天子,实在不该拖著,不將先帝灵柩,送往皇陵安放啊,若是迁延日久,臣恐朝野动盪,陛下会失人望,亦遭天谴矣!”
说罢,不等皇帝开口,胡玄机文將矛头转向戴权。
“老臣深知陛下,乃至仁至孝之君,断断不会行此不仁不孝之事,此事必有奸宦从中作梗,老臣叩请陛下,再发天子第二詔,除奸宦,正伦常,平息朝野物议,收拾天下人心,还我大乾一个朗朗乾坤。”
说罢,胡玄机跪倒在地,叩头有声。
殿內眾文武见状,也纷纷跪倒在地,一边叩头,一边齐声喊道。
“臣等叩请陛下,再发天子第二詔,除奸宦,正伦常,平息朝野物议,收拾天下人心,还我大乾一个朗朗乾坤。”
龙椅上的李崇面色如常,不见一丝喜怒之色,问道:“不知太师要除的奸宦,姓甚名谁?”
这次不用胡玄机起头,殿中眾文武,异口同声道:“奸宦戴权,奸宦裘世安,奸宦王植,奸宦汪安,奸宦孙继祖,奸宦..:::.奸宦..:::.奸宦..:::.奸宦.....”
殿中文武百官一口气,点了二三十名宦官的名字。
好傢伙,他们这是要將宫內,凡是有品级的太监,一个不剩全给杀了。
李崇嘿嘿一笑,道:“若是朕不许呢?”
胡玄机和殿內眾文武大臣,纷纷一愣神。
不会吧,戴权到底教了你多少句话,怎么连这句话都教了?
难道戴权老狗,將所有有可能的对话,都和你预演了一遍吗?
难道预演了那么多对话,你都记住了不成?
不是吧,你到底背了儿天,还是背了儿十天啊?
也是难为你了,一个白痴而已,做个傀儡皇帝,竟然做得这般辛苦。
就在此时,只见高坐在龙椅上的李崇,缓缓站直了身子。
他立于丹陛之上,居高临下俯视著胡玄机,俯视著文武百官。
“若是朕告诉你们,戴权所为,都是朕一言而决,你们信吗?
朕知道你们不信,在你们眼里,朕只是个傻子,只是个白痴罢了,估摸著在你们看来,那位『何不食肉糜”的司马衷,都要比朕聪明睿智许多。
但是你们这些个大臣,一个个也算饱读诗书,难道你们都没有读过《新唐书》吗?难道你们竟然都不知道,唐宣宗李忱装傻三年,最终扳倒权臣的故事吗?”
说完这句话,李崇又看向胡玄机,满是嘲讽之意的说道。
“太师方才所言,说朕是什么太平天子,还说现如今,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政治清明,朝野安定,外有猛將镇守边关,內有忠臣各司其职,
呵呵,太师,朕来问你,朕的太子哥哥,是被何人杀的?朕这个天子,连性命都朝不保夕,又何来的太平?
呵呵,太师,朕再来问你,你说现如今海晏河清,天下太平,那东北的韃子屡犯我境,杀我子民,掠我財货,关寧铁骑竟不能制?
南边的倭寇屡屡入侵,动輒屠村灭乡,还勾结当地大户,抢掠海船,走私盈利,致使当地赋税,减半减半再减半,到如今,朝廷所能徵收的赋税,竟然不到三十年前的一成?
若是你说这些都是大难题,一时之间难以解决,朕估且听之信之,那么安阳黄河决口,淹没良田上百万亩,黎民百姓流离失所,饿孵遍野,甚至易子而食,
这又怎么说?
还有渭州蝗灾,三府之地已成一片白土,老百姓们半月前便已断炊,可你们这些个忠臣,却还要徵收今年的赋税,甚至不惜官逼民反,这又怎么说?
还有,倭寇进犯绍兴,南直隶有乱匪占据小岛,甚至打出了替天行道的旗號,是不是成都府,还有个老秀才意图谋反,这些又怎么说?
太师,这就是你方才所说的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吗?”
不等眾臣反应,李崇又接著说道。
“至於太师方才所言,政治清明,朝野安定,呵呵,不知道孟元康为保官位,弒杀乳母,又为了毁尸灭跡,火烧孝感寺,算不算得上政治清明?
不知道太师你,以人格为孟元康作保,又为了谋求皇后之位,授意你的得意门生林如海送女入宫,
惹得那些国子监的太学生,天天堵著门骂你,甚至往你家门上泼大粪,嘿嘿,算不算得上是政治清明,朝野安定?”
“还有太师方才所言,外有猛將镇守边关,朕想问问太师,你说的猛將在何处?是躲在郊外京营,隨时准备杀了朕的王子腾吗?
至於太师方才所言,內有忠臣各司其职,朕还想问问太师,你说的忠臣在哪里?是在今日殿中吗?”
说至此处,李崇哈哈大笑,好似说了一个,全天下最大最大的笑话。
“朕敢问太师,今日殿中袞袞诸公,皆食乾禄,尽受国恩多年,当知忠君爱国,但你们不妨捫心自问,你们当中有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行,是忠诚於朕的吗?”
李崇这一番话,好似平地惊雷,整个皇极殿,瞬间炸了。
那些文武群臣,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他们先是难以置信的看著皇帝,然后又面面相,甚至有人面如死灰,如丧考姚一般。
胡玄机面色苍白,頜下鬍鬚抖个不停,难以置信的看著,立于丹陛之上的皇帝。
他不愿意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
皇帝那满脸戏謔的表情,眼睛里的嘲讽之意,不是一个傻子能装出来的。
突然,胡玄机想起太子逝那一夜,当时还是二皇子的李崇,抱住自己的腿,喊自己外祖父。
想到这一幕,胡玄机只觉后背一阵发寒,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他抬头看著皇帝,心说装傻这一招,是谁教给你的?
还装的这么像,装了这么久,你才十岁啊!
假以时日,你,你让老夫有点害怕。
不,不用假以时日,现在的你,已经让老夫感觉芒刺在背了。
此时的胡玄机,眼睛里有愤怒,有不甘,有怨恨,更有一丝惶恐和忌惮。
他那原本高大的身形,在一瞬间,似乎都佝僂了几分。
胡玄机伸出左手,指著丹陛之上的皇帝,半响说不出话来。
“竖子,你,你.....
李崇居高临下,看著胡玄机,冷声道:“胡玄机指斥乘舆,乃大不敬,念其年老,又是太后亲父,朕实在不忍过分责之,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將胡玄机杖责十下,让他好好学学,该如何与朕说话。”
李崇一声令下,殿外衝进来数十位龙禁尉,径直衝向胡玄机。
龙禁尉指挥同知左子雄,一脚踢在胡玄机腿弯之处。
胡玄机双腿一弯,跪倒在地。
又有两名龙禁尉,死死按住胡玄机。
左子雄眼神凶狠,抄起水火无情棍,便朝胡玄机的屁股上打去。
老匹夫,让你打我一鞭,嘿嘿,你左爷我,今天要报仇了!
“啪!”
“啪!”
“啪!”
要说胡玄机,端的是条好汉,六十多岁的人了,被按在地上打屁股,竟然牙关紧咬,一声不。
至少,他比那个大脸宝强太多了。
估计是皇帝早有吩咐,左子雄並没有下死手。
不然就凭左子雄那膀子力气,至多三杖,便能要了胡玄机的性命。
殿內数百位文武大臣,见状大惊失色。
胡玄机是谁?
当朝太师,上柱国,特进光禄大夫,內阁首席大学土,吏部尚书兼户部尚书,梁国公,食邑万户。
更关键的是,他还是当朝太后的亲生父亲。
这样一位超级大佬,都被按在地上打屁股,那他们这些小杂鱼,会是什么下场?
他们这些日子,巨著胡玄机,都少了些什么,这些人心知肚明。
不就是欺负皇帝是!白痴吗?
现在皇帝不仅不是白痴,很明显还是一大狠人。
皇帝不会要杀他们吧?
想至此处,那些文武大臣,一丨丨面色苍白,眼神惶恐之极。
有几“胆子小的,已经瘫软在地,屎尿横流了。
十杖打完之后,李崇吩附戴权叫来几“御医,替胡玄机医治屁股。
可不顿让他就这么死了,那样的话,就太便宜他了。
李崇走下玉阶,来至胡玄机面前,他蹲下身子,低头看著白髮苍苍的胡玄机。
“太师,有什么要说的吗?”
胡玄机此时心中的痛,秉秉大於屁股上的痛。
他又气又悔,懊恼万分。
想他胡玄机,三岁识文断字,五岁熟读四书五经,七岁精通诗词歌赋,九岁中秀才,十六岁中举人,二十一岁进乓及第,四十二岁入阁,四十八岁位列首辅。
竟元被一|十岁的孩子,玩弄於股掌之间?
竟元被一|十岁的孩子,在朝堂上反驳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竟元当著文武百官的面,被按在地上打屁股?
奇耻大仔,奇耻大仔啊!
胡玄机想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顿和皇帝硬顶,他要服软,要表示顺从,只要等到繁子腾大军一到,便是他胡玄机报仇雪恨之时。
胡玄机趴在地上,努力抬起头,看著李崇,那张老脸上,竟元挤出一丝笑容“罪臣方才言语无状,冒犯了陛下天威,陛下教训的是,罪臣心悦诚服。”
这话说的,把李崇都搞得有些无语了。
要说胡玄机,確实是“人物,別的不说,顿屈能伸,方为大求夫这句话,他的理解便胜过绝大多数人。
李崇嘿嘿一笑,轻声说道:“太师,朕这就去会会繁子腾,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胡玄机闻言,面色大变,眼晴里终於有了一丝慌乱之色。
他用指紧紧厂著地面,因为过於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胡玄机无比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道:“陛下说什么,老臣听不懂。”
李崇摇摇头,道:“算了,朕也懒得和你逗闷子,太师,你在这里好好歇息几日,等朕回来。”
这时候,胡玄机终於急了。
“太后,太后她.....
李崇微微皱眉,旋即明白过来。
今天胡太后没有出现,胡玄机担心他那个宝贝女定,是不是已经没了?
“太师不说,朕差点都忘了,你还有|宝贝女定在宫里啊!”
李崇吩咐戴权,道:“太师年纪大了,在这里不好歇息的,送太师去坤寧宫吧。”
说著,李崇看著胡玄机,轻笑道:“朕想太师一与有很多话,和太后说吧?
?
胡玄机睁大双眼,看著李崇,道:“太后还在?她真的没事?”
李崇故作恼怒,道:“太师这是什么话?你是想污衊朕不孝吗?”
隨后,李崇不再和胡玄机废话,挥挥手让几“太监,將胡玄机抬去坤寧宫。
胡玄机离不后,李崇冷笑一声,挥了挥。
上百名持快刀的东厂番子,顺著殿门鱼贯而入。
看见这些持快刀的东厂番子进殿,那些文武百官,以为皇帝要杀他们。
一““嚇得要死,慌乱,害怕,更加举止无措了。
有人嚇得瘫软在地,有人嚇得昏死过去,有人嚇得屎尿横流,有人嚇得连连即头求饶。
李崇立于丹陛之上,居高临下看著丑態毕露的这些人,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甚至有些噁心。
大乳朝的文武百官,都是些什么玩意定!?
“眾位爱卿放心,朕是不会杀你们的,你们可以不忠,但朕不顿不仁,朕只是让你们,在这皇极殿里好好想一想,何为臣子事君之道?
接下来的几天,每人每天三碗水,三张饼,眾位爱卿若要出恭,自有太监伺候,放心,朕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至此处,李崇话锋一转,道:“但是,若有哪位臣受,胆敢踏出殿门一步,
呵呵,他们里的刀,可不像朕这么仁慈,这么好说话,
故而,朕奉劝眾位爱卿,为了自家性命,莫要自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