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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割捨师生情,薛宝釵进京

    第149章 割捨师生情,薛宝釵进京
    胡玄机话音刚落,林如海眼睛一阵发亮,
    是啊,若是能把这些世家大族,都给抄了家,给陛下抄来几百万两银子,这份泼天大功,岂是剿灭区区水匪所能相比的?
    而且陛下亲政之后,接连抄了王家和章家,听说抄来的財货,並没有进国库,全部进了陛下的內帑。
    此事既剿灭了水匪,又灭了那些横行乡里的世家大族,还能抄来大把的银子,陛下一定会同意的。
    只是,林如海心里一苦,抄家这种事,他真的干不来啊!
    倒不是他不想干,而是他没有这个本事,也没长出这一副狠辣心肠来。
    “老师,我.....
    林如海话未出口,便被胡玄机挥手打断。
    胡玄机看著林如海,看著他满脸的为难之色,嘆息一声道。
    “如海,你的性子过於柔弱,干不了抄家这种事情,你还是去求陛下,请陛下给你派一个心狠手辣的帮手吧!”
    林如海明白,他老师这么说,是照顾他的顏面。
    说是派个帮手,其实是请皇帝,另外委派一个主事之人。
    而他林如海,才是人家的帮手。
    话至此处,南直隶水匪一事,其中关窍,其中难点,以及如何处置,如何给林如海爭功,胡玄机已经给林如海,拆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林如海泪眼婆娑,看著他老师胡玄机,想说些感激的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师刚才让他走,很明显已经看穿了,他今日是来了断二人师生情谊的。
    可是即便如此,老师还是选择帮他,还是选择救他,
    老师或许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大乾,甚至对不起天下黎民百姓。
    但对他林如海,老师无疑是掏心掏肺,真的把他当儿子看待的。
    想到这里,林如海愧疚无极。
    一边是皇帝和玉儿,一边是视他如子的老师。
    林如海知道他应该选哪边,也知道他必须选哪边,可他还是觉得愧对恩师,
    或许是看出了林如海的心事,胡玄机长嘆一声,拍了拍林如海的手臂,嘆息道。
    “如海,听老夫一句劝,你不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以后切勿自作主张,凡事听陛下的,
    陛下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只有这样你才能不犯大错,才能保全你们父女,保全你们林家,保全......
    说到这里,胡玄机欲言又止林如海见状,连忙问道:“老师,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瞩託我?”
    胡玄机点点头,双目含泪,道:
    “老夫铸成大错,有负於陛下,不管陛下怎么对我,老夫都没有半句怨言,惟有幼鱼,老夫一直放心不下......
    +
    胡玄机说他铸成大错,林如海便已经明白,看来那些传言是真的。
    他老师真的逼迫皇帝来著。
    他老师真的与逆贼王子腾合谋来著。
    面对这样一个罪行累累的国贼,林如海此时內心纠结不已。
    那个忠君的他,恨不能扇这个老贼几耳光。
    而那个敬师重道的他,面对视他如亲子的老师胡玄机,却连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
    他纠结了好半天,这才一字一顿的说道:
    “老师有错,但是幼鱼没错,若是有朝一日,陛下要,要......学生会设法保全他的。”
    胡玄机点点头,嘆息道:“有你这句话,老夫死而无憾矣!”
    胡玄机之所以只提了幼子胡幼鱼,而没有提女儿胡媚娘,那是因为若是皇帝要动胡太后,林如海是帮不上任何忙的。
    而在林如海看来,胡媚娘是太后,陛下哪怕是灭了胡氏满门,也不会去动胡太后的。
    毕竟歷朝歷代,还没听说过,皇帝杀別人全家,把自己个的嫡母也给干掉的。
    接著,师生二人又是好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胡玄机才摆摆手,道。
    “如海,你走吧,以后也不必再来了,这次老夫是真的累了,真的要歇著了。”
    林如海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向胡玄机行了他此生,最后一次师生大礼。
    然后林如海起身,擦了擦眼角泪水,迈步走出书房。
    他刚走出书房,只听书房內的胡玄机说道。
    “听说薛家主事之人已经进京,这次咱们算是救了薛家一命,於情於理,他们也该出点血,以充军需。”
    林如海回头,看著洞开的书房门,他想进去当面向恩师道谢,可他又怕他这一进去,便再也割捨不下这份师生之情。
    林如海站在书房外,又是双膝跪地,又向他的恩师胡玄机,行了最后一一次师生大礼。
    “老师,学生知道了。”
    言罢,林如海起身,扬长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再说薛宝釵,自从那日在金陵,跟了张咏押解其母的队伍进京,直至通州码头,两支队伍才分开。
    张咏带人押著薛姨妈,入宫復旨不提,而薛宝釵却並没有进京城,而是来到京城崇文门外十里处的一座庄子。
    这座庄子是薛宝釵的娘,也就是薛弘祖髮妻的嫁妆之一。
    因为这座庄子,薛家之人从未来过,一直都是薛宝釵的娘,从娘家带过来的几个老家人在照料,故而薛家知道这座庄子的人极少。
    而京城里那些薛家商铺,哪怕是多年的老掌柜,都不知道这座庄子的存在。
    薛宝釵之所以不进城,之所以住在这座庄子里,为的便是避人耳目。
    她带著哥哥薛蟠,弟弟薛蝌,妹妹薛宝琴,来到京城已经有七八天了。
    这几天,薛宝釵一直没有离开过这座庄子。
    而她从金陵带来的那些生面孔,则把整个四九城,给逛了一个遍。
    今天你在薛家金铺,买几件首饰,明天他去薛家当铺,当几件东西,后天又去薛家钱庄,存一笔银子。
    后天去.::
    大后天去...
    短短七八天,便把这些铺子里的猫腻,给瞧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一日,薛宝釵端坐桌前,旁边站著一位头髮白的老人。
    此人名叫张德辉,乃是薛宝釵父亲还在世之时,薛家最能干的老掌柜,没有之一。
    后来薛父亡故,张德辉年纪也大了,便不再去各地经商,而是待在金陵,一边养老,一边照看著金陵这边的生意。
    这次薛宝釵进京,特意带了他来。
    张德辉指著桌上的一件金釵,对薛宝釵说道。
    “姑娘您看这金釵,明明是咱们金铺的独门手艺,却在崇文门金玉阁出售,下面的人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家金玉阁,便是咱们金铺二掌柜的產业。
    姑娘您再看,这件金鐲子,质量奇差,金色也不足,即便是那些小作坊,也不会出售这等粗劣玩意儿,却是鶯儿在咱们金铺里买的。
    姑娘您再看,这件玉佩,是老三他们从別人手里收的一张当票,然后拿到咱们当铺里赎出来的,当票上写的是和田玉,作价八十两,可这件玉佩只是普通白玉,连一两银子都不值。
    要么是把死当的物品,好的换成次的,要么就是他们在收当之时,伙同外人,以次充好,合起伙来坑东家的银子。
    姑娘您看,还有这个.....
    姑娘您看......
    ,
    张德辉一连说了几十样,几乎每一样都有很大的问题。
    薛宝釵蛾眉微,问道:“张大伯,所有铺子都有问题?”
    张德辉道:“钱庄有没有问题,暂时还不清楚,那个得查了帐才知道,但除了钱庄之外的铺子,每一家都有问题。”
    薛宝釵又问道:“哪个铺子问题最严重?”
    “鼓楼西大街的“恆舒典』当铺。”
    薛宝釵点点头,道:“那就劳烦张大伯带齐人手,隨我走一趟,去鼓楼西大街逛一逛吧。”
    张德辉点头称是,出屋去安排马车护卫人等。
    再说“恆舒典”当铺,地处京城繁华之所,在整个四九城也算是排得上號的大当铺。
    其掌柜名叫吴有德,十五岁进薛家,一路从学徒,伙计,三柜,二柜,大柜,干了三十多年,
    终於成了“恆舒典』当铺的掌柜。
    这一日,戌时初刻,眼见天色渐暗,路上的行人也变得稀稀落落。
    吴有德吩咐小伙计上板,准备关门。
    便在这时,只见几辆马车停在当铺门外。
    一个小丫鬟,从马车上扶下来一个年龄尚幼,却生得极为標致的小姑娘。
    另外两辆马车上,一辆下来两位服饰不凡的贵公子,而另一辆则下来四五位僕妇婆子。
    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二三十名手持棍棒的护卫。
    这么大的阵仗,定是有贵客登门了。
    只是这样的贵客,来当铺做什么?
    难道他们也会缺钱,也要来当点东西,换银子吗?
    吴有德来不及多想,挥手便让正准备上门板的小伙计退下。
    而他则陪著笑脸,连忙迎出门去。
    “贵客登门,有失远迎,小老儿这里赔罪了,两位公子,这位小姐,里面请,里面请。”
    说著,他还不忘招呼小伙计上茶,上最好的茶。
    便在这时,他瞧见了站在那位小姐身后,那个头髮白的老人张德辉。
    吴有德面色一变,登时便愣在那里。
    旋即,他脸上堆满笑意,原本就弓著的腰,弯得更低了几分。
    “张大叔,您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这两位一定是少东家了吧,这位定然是咱们家的小姐了?”
    “呀,公子小姐进京,这么大的事儿,张大叔您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您看,小人什么准备都没有,铺子里乱糟糟的......
    吴有德来至薛蟠,薛蝌,和薛宝釵面前,一面躬身行礼,一面絮絮叨叨说了没完。
    便在此时,一个膀大腰圆的护卫,走上前来一把拎著吴有德的脖领子,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把他拎进了当铺里面。
    而其余护卫则鱼贯而入,將恆舒典里里外外,包括伙计学徒,全给控制了起来。
    这时候,薛宝釵才带著一眾丫鬟僕妇,轻移莲步,缓缓走入恆舒典当铺。
    “关门,上板。”
    张德辉大手一挥,便有人三两下上了门板,將整个铺子给封了个严严实实。
    继而,张德辉冲身后那十几个,从金陵便一直跟来的生意老手,挥手道。
    “盘库,查帐!”
    见此情景,吴有德面色大变,先是看看张德辉,继而看看薛宝釵,然后看看薛蝌,最后则看向体型微胖的薛蟠。
    他扑过去,一把抱住薛蟠的双腿,双眼含泪,哽咽著豪叫著。
    “少东家,您一定是少东家了,这是怎么话说的,少东家,您听我解释,一定是有小人诬陷我,我在薛家干了三十多年,一直对薛家忠心耿耿啊!”
    薛蟠那火爆脾气,哪里能忍得了这个?
    他抬腿就是一脚。
    “你个吃里扒外的反贼,小爷我恨不能一脚端死你!”
    说著,薛蟠挥拳便要打。
    薛宝釵轻咳了一声,道:“哥哥,稍安勿躁。”
    然后她看向张德辉,道:“张大伯,此间便交予你处置了,我去內院等消息。”
    说著,薛宝釵带著丫鬟鶯儿,还有几个僕妇去后院不提。
    前面铺子里,便只剩下一眾男人了。
    薛蟠坐在那里,看著哭著喊冤的吴有德,还有一眾伙计学徒,恨不能把这些王八蛋挨个打死。
    可是他妹妹不许,没法子,薛蟠只能坐在那里暗暗运气。
    薛蝌则帮著那些生意老手,查帐,盘库。
    张德辉来至吴有德面前站定,说道:“有德啊,你也是薛家的老人了,老主子在世的时候,还夸过你聪明能干来著,
    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也能替我省下不少功夫,何必搞得这么难看呢?”
    吴有德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嘴硬道:“张大叔,您冤枉我了,我真的没有对不起薛家,没有对不起老主子,我一向都是勤勤恳恳,忠心耿耿的啊!”
    见吴有德冥顽不化,张德辉失望的摇摇头,道。
    “那就接著查帐,接著盘库,无非多费一些手脚,无非让主子多等一夜罢了。”
    说罢,张德辉再也不理吴有德,转而去指挥那些人盘库和查帐,
    再说薛宝釵,带人来至內院,那些僕妇们手脚极为麻利的,收拾出来一间屋子,薛宝釵带著鶯儿进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薛宝釵一直坐在桌前看书。
    鶯儿一脸的心疼,劝道:“姑娘,早些歇著吧,那些帐且得查一阵子了,你总是这么熬著,也不是个事儿啊!”
    薛宝釵没有抬头,嘆息道:“我是个姑娘家,年纪又小,还是第一次管家,难免被人看轻,若是我早早睡了,张大伯嘴上不会说什么,但其他人难免会觉得我年轻不经事,
    若是连咱们从金陵带来的这些人,都开始看轻我,敷衍我,那咱们这买卖,可就真的做不下去了。
    想想我爹,还有叔父,哪一次下面人盘帐,他们不是通宵达旦的等著,我虽然年轻,不大懂这些,但跟著两位长辈有样学样,总是没错的。”
    说罢,薛宝釵不再说话,而是单手托腮,低头看书。
    时间过得好快,鶯儿也不知道打了几次盹。
    薛宝釵摸了摸发酸的脖子,抬头一瞧,只见窗子外渐渐有了亮色。
    她掏出怀表一瞧,已是辰时末了。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张德辉的声音。
    “姑娘,起了吗?”
    薛宝釵起身,打开房门,看著张德辉,问道。
    “查清楚了?”
    张德辉看了眼薛宝釵,只见她满面倦容,便知道她和老主人一样,又是陪著他们这些人,一夜未睡。
    张德辉心里好一阵讚嘆。
    有这样一位姑娘,薛家便败不了。
    张德辉脸上的神情,变得更恭敬了几分。
    “今年的帐查清楚了,亏空了一万多两,要查清歷年的帐,还得些日子呢!”
    薛宝釵点点头,低头想了想,道:“那便先不查了,咱们这样一家铺子,一家铺子的查,不仅慢,还容易走漏风声,
    要是那些个坏了良心的,一把火烧了铺子,给你来个死无对证,那咱们可就麻爪了。”
    说罢,薛宝釵命人去叫她哥哥薛蟠,和堂弟薛蝌。
    等二人到了之后,薛宝釵回屋,从匣子里取出两张银票,出来一张递给张德辉,一张递给薛蝌。
    “蝌弟,你和哥哥跑一趟顺天府,咱们报官!”
    看著手里这张一万两的银票,薛蝌瞬间便明白了,薛宝釵让他去报官的,不仅仅是眼前这间“恆舒典”当铺。
    而是要藉助官府的力量,將京城所有的薛家商铺,彻底的清查一遍。
    接著,薛宝釵又把另一张一万两的银票,递给张德辉,道。
    “劳烦张大伯將这张银票,给宫里的张公公送去,將咱们的事情与他说一说,看看他那边,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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