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提力安的演讲
费艾诺大步流星地离开,维拉们那沉重的目光仿佛无形的枷锁压在他的背上,他心中燃烧著被误解、被索求的怒火以及对维拉不作为的刻骨怨恨。那一声“绝不”不仅是对维拉的拒绝,更是对自己心血的绝对捍卫。他只想立刻回到佛米诺斯,守护他的堡垒,守护那凝聚了他灵魂的宝钻。然而,就在他刚刚踏出维利玛那縈绕著永恆香与安寧气息的边界,一股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毫无徵兆地攫住了他!那並非来自身体的伤口,而是源自血脉深处,源自灵魂的纽带!
“呃啊!”费艾诺猛地捂住胸口,踉蹌一步,险些跪倒在地。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取代了满腔的怒火,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揉捏。剧烈的痛苦让他眼前发黑,耳边仿佛听到了某种东西碎裂的脆响——那是维繫著他与父亲芬威之间无形的生命之链!
父亲!
一个清晰的、带著无尽恐慌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入脑海!只有至亲血脉的骤然断绝,才会带来如此直接、如此深重的灵魂剧痛!
维拉!一定是维拉!他们恼羞成怒,趁他离开维利玛,对他的父亲下手了?!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噬咬著他的心,瞬间点燃了比之前强烈百倍的愤怒与恐惧。
他猛地转身,双目赤红,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狂兽,完全不顾维拉的威严与禁令,发疯般朝著维利玛冲了回去。守卫维利玛门户的迈雅试图阻拦,却被他那不顾一切的狂暴气势和周身迸发出的、近乎实质的悲愤之光所震慑,竟不由自主地退开。
费艾诺如同一道撕裂寧静的雷霆,再次冲入了曼威等人所在的园。他的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银色的长髮因狂奔而凌乱,那双燃烧著痛苦火焰的眼睛死死盯住还未离开的维拉们,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
“你们!你们做了什么?!我父亲的痛苦!他的……他的……”他无法说出那个词,剧烈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只能从牙缝中挤出质问,“芬威!佛米诺斯!回答我!”
园里一片死寂。艾尔达瑞安和伊尔玛瑞惊骇地看著去而復返、状若疯狂的费艾诺,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令人心悸的绝望与暴怒。
曼威的眉头深深蹙起。他並未因费艾诺的再次闯入和质问而发怒,那双能看透迷雾与谎言的眼睛瞬间变得无比深邃。他抬起手,无形的力量拂过维林诺的天空,仿佛拨开了笼罩真相的纱幔。他的目光穿透了空间的距离,投向了遥远的佛米诺斯方向。
与此同时,掌管亡者殿堂的纳牟也闭上了眼睛,他的面容变得更加肃穆而冰冷。无形的触角探入亡者的领域,搜寻著那个刚刚逝去的、尊贵的精灵灵魂。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费艾诺紧握著双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鲜血顺著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著曼威和纳牟。
终於,曼威收回了目光,那深邃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沉重的哀伤。他看向费艾诺,声音低沉如远山的迴响,带著不容置疑的真实:“费雅纳罗……我们並未伤害芬威。你的感知……是真的。”
纳牟也睁开了眼睛,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岩石碰撞,確认了这残酷的事实:“芬威·诺多兰,诺多至高王,他的灵魂已抵达我的殿堂。他……死於暴力,死於背叛。”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费艾诺的脑海中炸开!维拉的確认,彻底粉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倖!不是维拉……那是谁?!谁敢?!谁能?!
答案呼之欲出!那个摧毁双树、释放蜘蛛、满心嫉妒与贪婪的黑暗元凶!
“米尔寇——!!!”费艾诺猛地仰天发出一声悽厉到极致的咆哮,那声音饱含著无尽的悲痛、滔天的愤怒和刻骨的仇恨,震得园里的光藤都瑟瑟发抖!这个名字如同淬毒的匕首,被他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带著血泪的控诉。
他不再称呼那个黑暗存在为米尔寇,那个曾偽装友善的名字。一个新的、凝聚了最深诅咒与仇恨的昆雅语名字从他口中迸发,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歷史之中:
“魔苟斯!”
morgoth!
黑暗大敌!
这两个字仿佛抽乾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为父亲惨死的痛,为宝钻被夺的恨,为家园被毁的怒,交织成焚心的炼狱之火!他不再看维拉们一眼,那眼神空洞而绝望,又燃烧著毁灭一切的仇恨。他踉蹌著后退几步,猛地转身,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再次冲入了维林诺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一个被巨大悲慟和復仇烈焰吞噬的背影。
接下来的几天,对诺多族而言是混乱与黑暗交织的日子。双树熄灭带来的永夜,君王芬威惨死的噩耗,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一个诺多精灵的心头。恐惧、迷茫、悲伤笼罩著提力安和其他诺多聚居地。
费艾诺將自己关在临时住所,无人知晓他经歷了怎样的內心风暴。当他再次出现在族人面前时,那憔悴的面容上,悲伤已被一种钢铁般的冰冷意志所取代,那双眼睛深处燃烧的不再是创造之火,而是復仇的炼狱之火。他继承了芬威的王位,成为新的诺多至高王。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的异母兄弟芬国昐並未提出任何异议,反而带著他的追隨者,坚定地站在了费艾诺身后,表示愿意追隨兄长,为父报仇。这份支持在阴霾中显得弥足珍贵。
不顾维拉对他擅自返回提力安(这本身已是对维拉判决的无声反抗)可能的不满,费艾诺在提力安城最大的广场“明霓国斯”上,召集了所有能召集的诺多精灵。高台之上,他孑然独立,深蓝的斗篷在永夜的微风中翻飞,如同不灭的旗帜。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或悲伤、或恐惧、或迷茫的面孔,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刺穿灵魂的迷雾。当他开口时,声音並不洪亮,却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精灵的耳中,如同冰冷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沉寂的空气:
“诺多的子民们!看看我们头顶的天空!那曾经照耀维林诺的永恆之光,熄灭了!看看我们脚下的土地!那曾经承载欢笑的蒙福之地,被黑暗玷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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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张开双臂,指向北方,指向那魔苟斯逃遁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的力量:
“而就在几天前!就在我们的家园佛米诺斯!我们伟大的君王,我的父亲,你们的至高王——芬威!他没有死在对抗黑暗的战场上,却惨死在魔苟斯——那个卑劣的弒亲者、窃光贼的偷袭之下!他的头颅被那黑暗大敌亲手击碎!他的宝剑被熔断!他的遗体,就倒在那恶贼踏过的门阶上!”
广场上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泣和愤怒的低吼。芬威的威望深入人心,他的惨死是所有诺多精灵心中无法癒合的伤口。
费艾诺的声音变得更加激昂,如同战鼓擂响,带著无可辩驳的煽动力:
“更可耻的是!那恶贼不仅夺走了我父亲的生命!他更窃取了我们诺多族最后的荣光——精灵宝钻!那凝聚了双树最后精华、倾注了我族心血与灵魂的无上造物!那是属於我们的光!却被魔苟斯那污秽的手爪夺走,带去了那片被阴影笼罩的中土大陆!”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巨大的耻辱和愤怒在每一个精灵心中发酵燃烧。然后,他拋出了那个尖锐的问题,如同战旗般竖立在所有诺多精灵面前:
“告诉我!诺多的子民!难道我们就此屈服於这永恆的黑暗?难道我们就此忍受杀父之仇、夺宝之恨?难道我们就此龟缩在维拉的『庇护』之下,任由那黑暗大敌在中土逍遥自在,嘲笑著我们的懦弱?!”
“不!”费艾诺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斩钉截铁!
“绝不!”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剑锋直指北方,指向那未知而充满危险的中土大陆,眼中燃烧著疯狂而决绝的火焰:
“我,费雅纳罗·库茹芬威,诺多族的至高王!我在此宣告:维林诺的束缚已被黑暗斩断!阿门洲的光辉已不再属於我们!我们的道路在东方!在魔苟斯逃遁的方向!在血仇未报、宝钻未夺回的中土大陆!”
“我將踏上征途!誓死追杀魔苟斯!用他的血,祭奠我父芬威的英灵!用他的命,偿还他犯下的滔天罪孽!夺回属於我们的精灵宝钻!让诺多的光芒,在黑暗笼罩的中土大陆重新点燃!纵然前途是刀山火海,是永恆的黑暗,是眾神的阻拦,此志不渝!”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剑,那剑刃在永夜的微光中闪烁著冰冷的寒芒,如同復仇的誓言划破长空:
“谁!愿追隨於我?!谁!愿为父报仇?!谁!愿夺回属於我们的光明?!”
费艾诺的话语如同燎原的烈火,瞬间点燃了诺多精灵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仇恨以及对自由与新生的渴望!那是对维拉“不作为”的反抗,是对血仇的回应,更是对夺回属於自己族群的尊严与珍宝的强烈召唤!
“追隨费雅纳罗!”
“为芬威陛下復仇!”
“夺回宝钻!”
“前往中土!诛杀魔苟斯!”
山呼海啸般的吶喊瞬间淹没了提力安广场!无数精灵拔出了武器,高举手臂,脸上不再是悲伤与迷茫,而是被復仇烈焰点燃的狂热与决绝!芬国昐站在最前方,也拔出了自己的剑,沉默而坚定地指向了北方。
费艾诺看著下方沸腾的族人,看著那无数指向北方的刀剑寒光,他知道,诺多族的命运之轮,已经被他亲手推动,朝著那充满血与火、荣耀与诅咒的东方,不可逆转地碾去!维林诺的永夜,將成为他们流亡与復仇之路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