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鹿瑶,师叔?(二合一)
老者的话语在桃林间迴荡。徐九黎並未立刻叩首拜师。
他只是静静站著,任由瓣落满肩头:
“前辈,图什么?”
这问题问得直接,甚至有些无礼。
但总得有啥好处吧,不能被这老头儿给白嫖了啊!
莫尘的眸子看不出喜怒,他重新拾起一根落地的桃枝,在掌心把玩。
“图玄清宗这潭死水,能再起些波澜,图一个足够蠢,也足够硬的石头,能砸开那些陈腐的规矩。”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徐九黎:
“更图一个不受玄清宗因果束缚的变数,能去做老夫不便去做,沐雪那丫头又做不成的事。”
“条件。”
徐九黎这次没有废话。
“第一,入我门下,你便是宗主亲传,身份等同长老,藏经阁,除最核心的三处禁制,其余全部对你开放。”
“第二,老夫会亲自为你梳理功法,重筑道基,你那套功法虽奇,但老夫能帮你把它变成真正的杀人术。”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莫尘的声音压低:
“有了这个身份,你才能名正言顺地去查你想查的东西,去见你想见的人。”
老头儿把话说得很玄乎,但每一个条件,都精准地敲在徐九黎的心坎上。
他需要身份,需要力量,更需要一个能接触真相的渠道。
正当徐九黎要开口接受。
一道冰冷气息从林外传来,带著怒火。
鹿瑶裹著外袍,脸色煞白,快步走了进来,当她看到莫尘身边的徐九黎时,整个人僵住了:
“师父...”
鹿瑶躬身行礼,声音透著虚弱。
莫尘看都未看她,只是对徐九黎平淡开口:
“这是鹿瑶,执法堂副堂主,按辈分,以后,你该叫她一声师叔。”
师叔?
徐九黎的表情凝固了。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温泉洞府中那具光洁滑腻的背脊,还有那句杀气腾腾的“你找死”。
这声师叔,怎么叫得出口!
鹿瑶的脸色更是难看,她死死盯著徐九黎,那眼神像要將他活剐。
“他?”
鹿瑶的声音透著荒谬:
“师父,他凭什么?”
“就凭他能站在这里,而你不能。”
莫尘的回答简单直接。
鹿瑶被噎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牵动了伤势,又是闷哼。
徐九黎察觉到苏沐雪的气息仍未出现,心中焦躁,忍不住开口:
“前辈...”
“她没事。”
莫尘像是能看穿他的心思:
“那丫头正在见一个她必须见的人,很安全,你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他將手中修剪好的桃枝递给徐九黎:
“拿著,从今日起,鹿瑶负责教你玄清宗的规矩和基础,什么时候她认可你了,再来见我。”
话音落下,莫尘的身影便在原地缓缓淡去,只留下一地落英。
桃林中,只剩下徐九黎与鹿瑶。
气氛尷尬到凝固。
徐九黎捏著那截光滑的桃枝,看了看眼前这位脸色铁青的“师叔”。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著挤出两个字:
“师...叔?”
“闭嘴!”
鹿瑶的声音尖利:
“別这么叫我!”
她转身就走,背影决绝。
徐九黎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这不挺好的...没事装什么男人啊...』
“从明日开始,卯时,在此处等我,迟到一息,后果自负。”
鹿瑶丟下这句话,身影嗖的消失。
徐九黎摸了摸鼻子,顺著来时的路慢慢探寻。
也没来个人接我回去...
......
回到別院,大黄看到徐九黎,兴奋地扑了上来。
这一夜,他辗转难眠。
莫尘的条件,鹿瑶的身份,苏沐雪的去向,所有的线索交织成一张大网。
而自己,正一头扎了进去。
次日,天还未亮。
徐九黎便已站在庭院的老树下。
不多时,鹿瑶的身影准时出现。
她换上了干练的黑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更显英气,只是那张阴柔的脸庞依旧笼罩著寒霜。
“修行,始於养气。”
鹿瑶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將你的灵力,注入这片树叶,维持它悬浮於掌心一寸,不可晃动,不可坠落。”
她隨手摘下一片树叶,丟给徐九黎。
这看似简单的考验,实则对灵力的控制要求极高。
徐九黎接过树叶,依言催动灵力。
那树叶刚一离手,上下飞舞,左右摇晃,完全不受控制。
“废物。”
鹿瑶的评价毫不留情:
“连最基本的微操都做不到,筑基?真是个笑话。”
徐九黎没有反驳。
他闭上眼,识海中,想著苏沐雪的教导。
那股驳杂,狂野的灵力,在引导下,开始被分解,梳理,变得温顺,精纯。
他再次催动灵力。
这一次,那片树叶稳稳地悬浮在他掌心之上,纹丝不动。
鹿瑶准备好的下一句嘲讽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她盯著那片树叶,又看了看徐九黎平静的脸。
怎么可能?
从狂乱到精准,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运气而已。”
她冷哼一声,强行挽尊:
“下一个,玄清基础剑诀,共计三百六十式,看好了!”
她手腕一翻,一柄普通铁剑在手。
剑光起,身形动。
鹿瑶的剑法,灵动,飘逸,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著玄清宗特有的道韵,赏心悦目。
一套剑法演练完毕,她收剑而立,气息平稳。
“看懂了多少?”
“七八成。”
徐九黎回答。
“狂妄!”
鹿瑶嗤笑:
“这套剑法,普通弟子入门需三年,你七八成?你现在给我使出来,能有三招不走样,就算你…”
她话未说完,徐九黎已经动了。
他手中没有剑,便以那截桃枝为剑。
起手式,与鹿瑶一般无二。
但从第三招开始,他的剑招就变了。
不再追求飘逸灵动,而是变得简洁,狠辣,招招直指要害。
他將原本三百六十式的繁复剑诀,硬生生简化成了不足百招的杀人技。
每一招都捨弃了所有不必要的架子,只为最高效地刺穿敌人的咽喉,斩断敌人的手足。
当最后一式落下,桃枝的尖端,稳稳停在老树的一片树叶上。
徐九黎看向鹿瑶。
『就这,哥们儿练过。』
整个庭院,一片死寂。
鹿瑶的呼吸都停滯了。
她看到的,不是玄清剑诀,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纯粹为了杀戮而存在的技法。
粗糙,野蛮,却又致命地有效。
“你...你这是在褻瀆!”
“你把玄清宗的剑道,改成了什么东西?街头混混的打法吗?!”
“能杀人的打法。”
徐九黎收回桃枝,神色平静:
“师叔,剑,是凶器,用它来跳舞,才是对它的褻瀆。”
“你...你...”
鹿瑶气得脸色涨红,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苏沐雪也曾与她讲过这些。
更何况,徐九黎,掛逼——根本不是按部就班修行的宗门弟子可以比擬的。
接下来的数日,鹿瑶像是跟徐九黎槓上了。
她不断拿出各种玄清宗的基础法门来考验他,刁难他。
从符籙绘製,到阵法初解,再到炼丹控火。
但每一次,结果都一样。
徐九黎总能用他那套野路子理论和匪夷所思的理解方式,將那些高深的法门,改造成简单粗暴,却又异常有效的“实用技术”。
他绘製的符籙,笔画丑陋,却威力巨大。
他布下的小阵,毫无章法,却总能出其不意。
鹿瑶从最初的愤怒,到中期的麻木,再到最后,她甚至开始產生一种荒谬的自我怀疑。
难道...宗门传承千年的东西,真的都是错的?
要是徐九黎听到一定会来上这么一句烂话:
“不然呢,假小子硕果师叔先生?”
而徐九黎自己则是在这场正经的教学中毫无收穫。
缘由无它,自己的根基早就被苏沐雪夯实过了。
这一日午后,二人正在进行灵力对抗的修炼。
鹿瑶將修为压制在筑基初期,与徐九黎对掌。
精纯的灵力在二人掌心碰撞,激盪。
突然,鹿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肉眼可见的黑色死气,从她左肩的伤口处爆发,瞬间蔓延了她半边身子。
“嗯...”
她压抑不住地痛哼一声,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徐九黎眼疾手快,將她扶住。
入手滚烫,她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痉挛,额头冷汗涔涔。
“师姐...別...”
她双眼紧闭,陷入昏迷,口中却在不断地喃喃自语。
“这金丹...本就是你的...”
徐九黎立刻將她打横抱起,快步送入厢房,放在床榻上。
大黄跟了进来,焦急地绕著床打转。
“出去,守著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徐九黎沉声命令。
大黄呜咽,听话地退了出去。
徐九黎看著床上陷入昏迷的鹿瑶,眉头紧锁。
那股死气虽与宗祠地下的怨念黑影同出一源,却更加凝练,更加恶毒。
它正在疯狂侵蚀鹿瑶的生机。
再不施救,她就算不死,这身修为也废了。
救,还是不救?
徐九黎的视线落在她紧蹙的眉头上。
那张阴柔俊美的脸庞,此刻写满了痛苦,挣扎。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徐九黎嘴里念叨著,手上动作却没停。
他伸手,解开了鹿瑶劲装的盘扣。
伤口在左边肩胛骨,必须褪去衣物才能处理。
他的手指有些僵硬。
那件黑色的劲装被褪下,露出大片光洁的肌肤。
当那裹布下的硕果弹出时,徐九黎还是忍不住別开了脸。
狰狞的伤口刺入他的眼帘。
那是很小的烙印,呈诡异的螺旋状,黑气繚绕。
周围的皮肉已经开始溃烂。
徐九黎不再犹豫。
他伸出手指,点在伤口旁边的穴位上,精纯的灵力缓缓渡入。
同时,他催动《周天衍神术》,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那股死气之中。
暴戾,怨毒,绝望的情绪洪流,冲入他的识海。
“杀...杀光他们...”
“背叛者...不得好死...”
徐九黎闷哼一声,强行稳住心神。
他开始解析这股死气的构成。
怨念,诅咒,还有...极其微弱的龙威?
不,不是龙威,是比龙威更加古老,更加尊贵的气息。
就在他全力解析之时,鹿瑶的囈语变得清晰起来。
“师姐...为什么要让给我...”
“天道筑基的金丹...那是你的路啊...”
“是我没用...是我帮不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断断续续的话语,拼凑出令人心惊的真相。
金丹?
鹿瑶的金丹,是苏沐雪让给她的?
天道筑基的金丹?
徐九黎心中巨震。
他知道,修士筑基,有凡品,良品,极品之分。
而传说中,在极品之上,还有一种名为“天道筑基”的存在,能铸就无上道基,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但那需要莫大的机缘与天赋,万中无一。
苏沐雪,竟然將这样的机缘,让给了鹿瑶?
这个表面上处处与她作对,冷嘲热讽的女人?
徐九黎看著床上痛苦挣扎的鹿瑶,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女人,嘴上刻薄,心里却比谁都在意苏沐雪。
那份骄傲,那份敌意,或许只是她用来掩盖內心愧疚与无力的偽装。
“滚刀肉...搅屎棍...”
徐九脑中闪过莫尘的评价。
或许,这玄清宗里的每一个人,都活在自己的面具之下...
他收回思绪,將全副心神都投入到对那股死气的压制中。
徐九黎將自己的灵力转化为奇特的漩涡,一点点地將那盘踞在伤口中的死气抽离,包裹,镇压。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
徐九黎的额头渗出汗珠。
不知过了多久。
当最后一丝黑气被他从伤口中剥离。
他整个人都虚脱了,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地上。
床上的鹿瑶,呼吸渐渐平稳,苍白的脸色也恢復了血色。
伤口虽然还在,但那股侵蚀骨髓的死气已经暂时被清除了。
徐九黎喘著粗气,看著自己忙碌半天的成果,又看了看床上衣衫不整的女人,只觉得头大。
这下,黄泥巴掉进裤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正准备起身,帮她把衣服穿好,毁灭证据。
床上的鹿瑶,睫毛微微颤动,似乎要醒过来了。
也就在这时。
吱呀——
厢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道清丽的身影,逆著光,站在门口。
苏沐雪回来了。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视线扫过房间。
先是看到坐在地上,虚脱,衣衫凌乱的徐九黎。
然后,是床上,同样衣衫不整,昏迷不醒的鹿瑶。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苏沐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徐九黎却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正在以恐怖的速度下降。
她缓缓走进房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徐九黎的心尖上。
最终,她停在徐九黎面前。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看不出是愤怒,是吃醋,还是別的什么。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相公,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