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66层的真相
苏白感觉到沈观澜残留在他体內的力量正在迅速退去，就像一场失败的入侵仓皇撤离。对方已经彻底放弃对他使用能力了。
可沈观澜那已经变化到一半的身体，却並没有任何恢復的跡象。长裙底下的双腿在不受控的异化中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血腥味在寂静的空间中扩散开来。地面上那一滩快速扩大的血跡，配上沈观澜断断续续、带著哭腔的哀嚎，想来她现在双腿的状態应该惨不忍睹。
这是苏白意料之外的事情。
一开始苏白真的只是好奇“夺取”能力而已，想著等沈观澜的脸变到一半的时候，就直接动手干涉截断沈观澜送入他身体中的那股力量，到时候看沈观澜的脸一半一半的样子可要比直接动手解决她有意思多了。
所以苏白真的没有想到，沈观澜甚至从一开始就无法夺取他的外表。是因为厉鬼拼图吗？
但厉鬼拼图就算再特別也只是他拥有的能力，並不能算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是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说，他身上还残留著什么別的东西，那才是沈观澜的能力无法复製、甚至会导致反噬的根本原因？
“救我……小苏……救救我……”沈观澜带著濒死的恐惧向苏白哀求，语气中透著彻底的崩溃与绝望，“不要把我留在这里……求你，把我带回去……带我回44层……”
她声音发颤，甚至已失去此前温和端庄的偽装，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哀嚎。
“……”看著沈观澜的惨状，苏白正要说些什么，耳朵却听到了一些特別的声音。
像是……野兽的嚎叫。
除了声音，苏白集中注意力之后也能够感知到楼层深处正在不停涌动的属於红月的力量，极度暴躁，极度失控！
苏白静下心来去听沈观澜哀嚎声之外的声音，他听见有铁质栏杆被敲打和撞击的声音，就好像这个古怪楼层的深处存在著一道铁门，或者其它类似的东西。
伴隨著脚步与铁链碰撞拖曳的沉闷声响，那声音急促而密集，但距离並没有发生变化，就像是被困在一个空间內、疯狂撞击囚笼的某种东西。而那个东西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开始变得暴躁，开始不断地挣扎想要挣脱，但却无法摆脱铁栏杆和铁链的束缚。
也就是几秒之后，苏白又听到更多的脚步声、拖动锁链的声音和撞击铁栏杆的声音……
苏白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滯，被关在这个楼层深处的东西不止一个。
“这里应该是66层。”巫珩的声音从拼图中传来，“之前我也觉得奇怪，对於人类来说这幢楼中的诡异之物的確有被禁錮的必要。但对於红月之下而言，这里到处都是诡异之物，这幢楼中的诡异之物也並无特別之处，特地建一幢楼將这些东西封锁起来实在没有必要，实在多此一举。”
“现在看来，这幢楼的存在，绝对不只是为了红月会的研究而创造的游戏环境，而是为了关押某些特殊的存在。”
“什么东……”
苏白的反应还没完全落下，一阵异常清晰的“喀啦”声忽然从远处响起。
那是钥匙转动的声音。
他听见锁芯被撬动的金属震颤，紧接著，是几声铁链脱落、坠地的钝响。
然后，是奔跑声。
“嗷——！”
一声嘶吼终於响彻整个楼层，那不是人的叫声，而是失控的咆哮，是被压抑太久之后，彻底撕裂理智的爆发。
在苏白视野中出现的，是一具几乎看不出原貌的人形，它全身覆盖著污血与粘稠不明的液体，身上的布料残破不堪，血与脏污让它过长的头髮结成一缕缕，黏在脸上，遮住五官。
它的动作完全失去了人类的节奏感，就像一只彻底疯掉的野兽。
苏白的眼神倏然一沉，他能够看出这个东西和诡异之物之间的区別。
诡异之物不会流血，而这东西身上的铁链勒痕清晰，脖颈、手腕、脚踝处全是破裂的伤口，像是长年被囚禁撕扯出的印记，深可见骨。
“难道是人类？”这个想法在苏白脑中一闪而过。
但下一刻，那生物猛地仰头，一双猩红的眼睛暴露在发黄的灯光下，焦点涣散，毫无理智。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在它扑来的瞬间，苏白快速向后方闪避。
下一秒，那东西猛然转头扑向一旁倒在地上的沈观澜，利齿直接咬住她的小腿，將她整个人拖倒在血泊中。
“啊啊啊啊！”
沈观澜的惨叫响彻灰色空间，但早已无人回应她。
那东西疯了一般地在她流出的血液中翻滚、打转，就像嗜血成性的野兽，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苏白很快就想明白，这些被禁錮的东西会在之前突然暴动，必然是因为闻到了沈观澜的血。
“这是什么东西？”苏白询问拼图中的巫珩，他知道巫珩应该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你以前也见过，虽然状態完全不一样。”巫珩的声音传来。
“我见过？”苏白一愣，快速从记忆中搜寻相关画面。
“血族遗族。”巫珩缓缓道出真相，“这幢楼，关押著的，是一群……血族遗族。”
血族遗族？
苏白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在镜子公寓遇见过的已经变成诡异之物的血族赤流，那个在疯狂与残存理智之间苦苦挣扎的存在，以及最后陪他一起离开公寓的镜鬼。
赤流在敘述中似乎曾经说过，除了他之外的血族都疯了。
此时此刻赤流应该还在寻找那些疯了的血族的旅途中……他可能也不会想到，竟然有“人”將一群血族遗族禁錮在了一幢大厦中。
“嘖。”
那只刚刚疯狂撕咬过沈观澜的血族遗族鬆开了嘴，嘴角还沾著尚未凝固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灰色的地面上。
沈观澜整个人已经如脱力的破布一般瘫倒在一旁，原本贵气温和的面容此刻比苏白还要惨败。嘴唇发青，胸膛微弱起伏著，別说哀嚎求救，就连呼吸都显得吃力。
而那只血族遗族却像是丟弃了不感兴趣的玩具般將她隨意推开，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它沾满血污的脚步踏在地面上，脸上的血与泥混成一片，遮不住那双彻底失控、泛著死红的眼睛。
最终，它的视线移到了苏白的身上，然后露出了一个极为暴虐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