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青河之爭

    天地有大道，人间有小道。
    修真之士，亦各有各的心中之道。
    林初生修行至今，早已经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很少去与其他修士讲道理。
    尤其是那些至高仙神，早已经秉持己道修行超过了亿万载，想要动摇他们心中的大道，几乎已经不可能，言罢最后，也不过是各抒己见。
    正所谓，道不相同不与谋，狭路相逢勇者胜。
    而林初生此刻想要做的，就是在狭路相逢之时，让自己去成为掌控主动权的一方。
    其实在此之前，林初生虽然对三月天动了度化之念，却没有真的想过要將对方斩杀於此。
    毕竟是一位至高仙神，更是一位至高天，实力不可小覷，没那么容易杀。
    即便是加上顾九秋的情况下，可以做到，也会极其麻烦。
    可在察觉到又有其他至高仙神到来后，林初生却真正动了杀心。
    因为这边造成的巨大动静，让林初生始终都在以神目观察四方深空，以防出现什么变故。
    故而那位至高仙神在接近的瞬间，林初生就发现了。
    他不知道那位至高仙神究竟是被巨大的动静吸引过来，还是如炎阳一样，也是被三月天暗中招引过来。
    但他知道，在接近的那位至高仙神身上，没有旧纪元因果。
    而今天地，至高仙神大抵可分为新旧纪元两派，隱隱有敌对之势。
    若那位至高仙神到来，大概率会帮三月天，若是那逃离的炎阳，再杀一个回马枪。
    届时，对方有著三位至高仙神存在，一旦对峙起来，儘管林初生这边也不惧，可却会丧失了主动权。
    所以，林初生动了杀心，不惜自身道纹蔓延，伤势加重，也要將三月天斩杀於此。
    他演化浩大离火之象，运转无穷生灭，施展了生灭劫指，碾向了三月天，成为了三月天的生灭劫。
    这一刻的三月天，才被顾九秋斩断仙古大手，又刚刚从林初生的定身咒中挣脱，根本来不及施展任何逃遁之法，已经被淹没在无穷的生灭劫中。
    当初同为至高仙神的离魂，面对这一指，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便墮入了生灭的深渊，体会无限生灭碰撞之痛，失去了自我。
    可三月天身为至高天，实力要超过了离魂太多，竟在第一时间硬生生承受下来。
    同时召回了被小织击飞的弯月，环绕自身，疯狂旋转，抵抗著无穷生灭。
    林初生微微蹙眉，有感自身因为道纹伤痕的存在，导致生灭劫指的威能有所下降。
    但既然选择了动手，就要做得乾脆利落，於是他强行提起一口气，持续碾动生灭劫指，要將三月天彻底淹没在生灭劫海之中。
    顾九秋与小织两人，更是同时上前一步，立於三月天的前后，待到林初生的一指生灭结束之后，便给予其致命一击。
    至於此刻的三月天，被碾压在生灭劫指之下，被淹没在无穷的生灭劫海之中，已是目眥欲裂，青筋突暴。
    儘管他已经疯狂运转自身修为，全力操控弯月，可还是无法抵挡被生灭劫海不断侵蚀，仿佛要占据他的所有身、魂、神、灵、念。
    明明只过去了三息，可给三月天的感觉，却仿佛经歷了三万年的生灭，难以煎熬。
    不过生灭劫指之力，也因此耗尽，到底是至高天，竟是从头到尾，咬牙承受了下来。
    可这一指，也足以让三月天深受重创。
    当生灭劫海消散，紧隨而至的，是来自顾九秋与小织的两道致命杀机。
    已经重伤的三月天，自知自己根本抵挡不住，正当他的心中已经出现悔不该与些许绝望时，一道水流，剎那而至。
    这道水流，出现得极为突兀，速度更是快到了无法想像，一瞬环绕在了三月天的周身，並在下一瞬，將其捲入其中，隱於深空，远遁消失。
    顾九秋与小织，也因为水流的消失，同时扑了一个空。
    当水流再起，已经出现在深空另一方，显现出来两道人影，隔著遥远观望而来。
    这两人，一人正是被救走的三月天，已经完全是重伤状態，面色一片苍白与阴沉。
    另一人，则是一位清冷女仙，不过冷意居多，加之至高的气魄，自拒人於千里。
    这位女仙，正是同为九大至高天中的河洛天。
    她神情平淡，屹立在三月天身旁，没有去看采念女与虚实天，只是一脸漠然地看著林初生。
    林初生因为全力施展生灭劫指，在本就重伤的情况下，又动用了极其庞大的生灭劫道，导致伤势更重，周身的道纹，又蔓延超过了四成。
    不过隨著他消散离火之象，恢復血肉之躯，所有的道纹也隨之隱於他的体內。
    而后，他同样屹立在深空，与远方的河洛天隔空相对。
    顾九秋与小织则在一击落空之后，飞速接近到林初生身边，並在看向河洛天时，两人的眼中都带著些许戒备。
    只因这位河洛天的实力，已经足以让她们戒备。
    这一点，从对方先前能够在她们的眼前轻易救走三月天，就可以看出端倪。
    在九大至高天中，四位旧纪元至高暂且不谈，而在五位新纪元至高中，若青尘天被誉为第一，那么这位河洛天，必然是第二。
    甚至有传闻，说河洛天在轮迴大境时，可能如青尘天一样，也走出了第七个轮迴。
    只不过因为这个传闻，始终未能被证实，河洛天也从来没有主动站出来承认过，也就无法確定其真实性。
    不似青尘天，在走出第七个轮迴时，有许多的修士，都亲眼见证过。
    而关於河洛天，还有一个事跡，也可以证明其实力，便是在很多年前，她曾不知因何缘由，与青尘天进行了一场道爭。
    这场道爭，可谓是惊天动地，持续了足足数千万载之久，蔓延超过了十万道域，使得青冥天地一时生灵涂炭，足以载入纪元史，被后世称之为青河之爭。
    在那之后，河洛天便极少再出手，可这位至高天，却没人可以忽略。
    饶是顾九秋与小织，都是这青冥天地里，资歷最老的一批至高仙神，可在面对河洛天时，也需谨慎应对。
    她们可从来没有小看过，这些在新天地里出现的天骄，他们其中个別惊才绝艷的程度，甚至要超过了旧纪元的大能前辈们。
    不过在顾九秋与小织的眼中，也没有任何的惧意，更多的反而是战意，似乎都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意思。
    只是她们都清楚，双方大概率是打不起来了，失去了方才的机会，再想杀三月天，也已经成为了不可能。
    故而双方只是对峙，都没有再出手。
    良久之后，河洛天率先开口，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对林初生微微一礼，道：“原来前辈与那青尘子一样，也修劫道，那我便替他，先行见过前辈。”
    “不过……”
    她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多出几分深意，“这天地若有二劫，必將以劫对劫，就是不知前辈的劫道，能否更胜一筹，河洛拭目以待！”
    话落，河洛天又对著采念女与虚实天微微点头后，拂袖化作一道河流，卷著三月天一同离去。
    林初生三人默默看著，没有阻止。
    直至那一条河流彻底远去消失不见，顾九秋才收起日月星辰剑，来到林初生身旁，轻声问道：“你怎么样？”
    “一点小伤，不打紧。”
    林初生摇头轻笑，目光却还停留在河流消失的方向，“新天地出现的这几位，还真不能小覷了他们”
    顾九秋也看了那个方向一眼，道：“这位河洛天，的確不容小覷，不过她的话也在理，天地不可二劫，你与那青尘天，早晚有一爭。”
    顾九秋很清楚这个道理，恰如在旧纪元时，林初生与第五太然一样。
    第五太然之所以多次针对林初生，就是因为他们同修劫道，想要夺取林初生的劫道法根。
    顾九秋早已经知晓这一切，且以她现在的境界，对於天地大道的认知，也已经极其深厚。
    这青冥天地之大，虽然超过了旧纪元，可仍然容不下两位劫道大修。
    两劫相斥，迟早都会对上。
    林初生转眸看向她，哂笑道：“怎么，你觉得我会输？”
    顾九秋白了他一眼，根本无需回答这个问题，直接走向了一旁的小织。
    只是，现在的小织，虽然知晓有采念女这么个人，可却完全不熟，见她就这么直直走过来，双眼立刻绽放出寒芒，示意对方不要靠近。
    可顾九秋对於她的眼神，完全视若无睹，一步步走到她身前，將她紧紧拥住。
    小织只觉呼吸一滯，完全没料到对方会这般，哪怕在一开始，林初生见她时，眼神再亲切，也没有像这样亲近接触过。
    这让小织瞬间就不会了，只得怔怔站在原地，忘了动弹。
    “抱歉，小织，以后我绝不会再忘记你。”
    直至顾九秋轻缓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耳畔，她才回过神来，微微动了动唇，可终究是没说什么。
    林初生看著两人，尤其是看著小织那有些呆滯的模样，不禁轻嘆一声。
    隨后，他见到被拥抱的小织，忽然转眸看向自己，又露出一丝微笑道：“放心，用不了多久，你会想起来。”
    顾九秋也顺势鬆开小织，看她沉默冰冷的神色，也不禁恍惚，很难与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小织联繫到一起。
    三人並没有在这里继续停留，在最后看了河洛天消失的方向一眼后，很快也离开远去。
    虽然没能將三月天度化，让林初生觉得有些可惜，但诛杀一位至高天，本就不可能有十分的把握，倒也並非不能接受。
    只是这梁子已经结下，以后大概率还有一战，或许就在他与青尘天的那场两劫之爭时。
    青尘天被誉为是新纪元至高第一人，可以称得上是新纪元眾生的顶樑柱。
    林初生一旦走完大轮迴，为旧纪元眾生续接因果，他將成为旧纪元眾生的一个枢纽。
    若是他以这样的身份与青尘天道爭，其他的新纪元至高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或许，又將爆发一场新旧两道之爭。
    不过具体如何，还要看到时候的具体情况，现在的林初生，也只能预见一个大概。
    三人在离开这片深空后，沿途一路追寻张小天留下的因果，不断朝著深空的另一个方向前行。
    之前的那场大战，持续了半月有余，时间不算很长，可玄龟与张小天，跑得倒是挺远。
    林初生三人凭藉至高仙神的速度，追了近一个时辰，都还没有追到。
    此刻在林初生的眼中，张小天与玄龟留下的因果清晰可见，就如同一条线，存在於深空之中，抹之不去。
    一旦到了至高仙神境界，只要被他们见过的人和物，就能沿著其因果，寻其所在。
    因为见过本身，就已经是因果，除非是同境界之间，否则便斩不断。
    而同境界以下，任何被至高仙神见过的人，都將无处可逃。
    林初生虽然还不是至高仙神，却拥有堪比至高仙神的实力，本身又凝聚了九重因果，乃是因果神明。
    从某方面来说，他对於因果的认知，还要超过了至高仙神。
    有些时候，林初生甚至还不禁会想，若自己能在不见不闻，也没有任何接触，没有任何因果的情况下，一念成因，去知悉世间一切果。
    或许只有做到这种程度后，他才能称得上是真正全知全能的因果神明。
    而在那条望真河中，就有关於这样存在的记载，其被称之为道逍遥，也是世间的第六大境。
    那苍茫太阳，原本就是这一境界！
    第五大境虽然还远远做不到一念成因，全知全能，可也已经能称得上是大因果，能做到许多事。
    林初生想要儘快寻到玄龟与张小天，也是担心三月天之后会循著因果，先一步找到他们。
    那玄龟，之前明显是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物，才会被三月天盯上。
    不得不说，玄龟的运气的確是好，竟然能碰巧遇见两座仙古遗蹟在时空中相交，又通过寻仙诀，飞渡光影虹桥，躲过了三月天的追击。
    不过它运气不好的是，又在飞渡虹桥的途中，遇见了林初生，被逮了个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