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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五庄观

    第119章 五庄观
    观音禅院里,
    “走水了!走水了!”的喊叫声此起彼伏,慌乱的人影在浓烟中穿梭。只是这火起得蹊跷,初时只是烟雾浓重,熏得人眼泪直流、头晕目眩,火苗却不大。
    广智和广谋两个和尚混在人群里,一边指挥着众僧搬来更多浇湿的木头故意制造浓烟,一边偷偷下令继续往客房方向扇烟,心中盘算着只等那主仆二人晕倒,便可趁机夺了袈裟,再假意点燃救之不及的样子。
    “动作麻利点!再熏浓些!”广谋压低声音催促道,脸上是掩不住的焦急与贪婪。
    “去个人看看方丈醒了吗?”一个年轻和尚抹着被熏出来的眼泪喊道。
    “慌什么!”广智立刻厉声喝止,“方丈此刻心神不定,莫去打扰!先救火要紧!”
    他眼神闪烁,此时还不是金池长老出面的时候。
    然而,浓烟之中,不知是谁手中的火把失了方向,又或是火星飘溅,“呼啦”一声,竟真的点燃了客房偏厢的干燥帘幔!火星一遇风势,顿时变成明火,舔舐着房梁窜了起来!
    “真着起来了!快!快救火啊!”这下再不是演戏,众僧脸色煞白,提着水桶、扫把,手忙脚乱地扑救起来。
    广智广谋一看情况骤变,火势脱离了掌控,心中大急,也顾不上再扇烟,一头就冲进了火势尚未完全蔓延开的主客房方向,想抢在那房梁被烧塌前找出袈裟。浓烟呛得两人睁不开眼,只能摸索着前进。
    突然,“咔嚓”一声脆响,本来没什么大火,但就是有一段被烧得焦黑冒烟的断木从上方砸落,不偏不倚,正中冲在前面的广谋头顶。
    广谋连哼都没哼一声,扑倒在地。
    广智大惊,刚要弯腰去拉师兄,又是一声闷响,一根燃着的横梁断落,擦着他的后背落下,火星四溅。
    广智剧痛之下,眼前一黑,也歪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几个弟子冒着浓烟冲进来,见两位师兄双双倒地不省人事,四周火舌乱窜,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冲出去报信,没人去管两位师兄,
    正堂中,金池长老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浑浊的眼里满是颓丧和失魂落魄,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宝相庄严。
    “长老!不好了!广智、广谋两位师兄为了救火,陷在客房火海里了!”
    “两位师兄被烧塌的木头砸晕了!快救救他们啊!”
    金池长老猛地一激灵,失焦的眼睛看向来人,布满皱纹的脸上血色褪尽,显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悲伤和茫然。“啊?快……快救人哪!”
    他声音发颤,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刚刚的事情已经抽走了他大部分的心力,
    “快,快快救火……救人……”他声音微弱地重复着,似乎这就是他唯一能做出的反应。
    没有办法,他现在只能被弟子扶着,这才能来到院中。
    院中的大火失去了管制,浓烟滚滚,火势借着风势越烧越猛,烈焰翻滚,灼热的空气让救火的僧人根本无法靠近客房。
    金池看着烧着的大火,想着观音菩萨还有一个月就来的期限,脸色更加失落。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穿透了混乱的嘈杂,在禅院上方响起:
    “金池大师,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啊?”
    金池长老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矗立在庭院的石阶上,身躯裹在一件宽大的黑袍之中,露出一个硕大熊头!
    正是那黑熊精!
    ……
    禅院外的山林小径上,夜色微凉。
    袁守诚小心翼翼地抱着厚厚一摞信件,和陈光蕊并肩而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得意。
    “成了,成了!”他压着嗓子对陈光蕊说,手指快速地点着怀中信件,
    “我数了数,足有九十七封!嘿!那老秃驴还真是个狠角色,被那样逼问,骨头可真够硬的……不过,最终还是都吐出来了!”
    两人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山坳,在一棵大树下停住脚步。
    “快,咱们先看看,都写了些什么?”
    袁守诚迫不及待地将信件一股脑儿摊在地上。他自己也蹲下来,借着月光,麻利地将沾了些泥土的信件按不同收信地址分开整理。
    “五行山……鹰愁涧……高老庄……流沙河……黄风岭……”
    袁守诚一边分拣一边低声念着地名,脸上最初的兴奋渐渐被浓浓的疑惑取代,
    “这……这不对啊。这金池老和尚不过是观音禅院的主持,他派人收集这么多不相干地方的信做什么?而且看这信封,收信地点天南海北的?”
    陈光蕊在一旁看着,他虽然没有说,但是心中清楚,除了这五个地方,应该还有一个,那就是黑风山,金池长老本人看着的。
    此时,袁守诚拿起鹰愁涧的信封,里面倒是有信纸。展开一看,文字工整清秀:
    “……鹰愁涧龙君修行日勤,虽居幽潭,秉性纯良,守一方水土,颇有仁善之风……”
    袁守诚撇撇嘴:“啧,这写得……把那位脾气火爆的龙三太子夸得跟朵似的。每日勤勉?品格好?糊弄鬼呢?我可是昨天才见过他。”
    再翻高老庄的信件,大同小异:
    “……高老庄猪居士勤勉肯干,心地淳善,于庄内颇有善名……”
    “扯淡!扯淡!”袁守诚忍不住嗤笑出声,“那只色胚猪妖,在高老庄被当成妖怪嫌弃成什么样,能是什么好货色?这绝对是刻意美化。”
    当他翻到黄风岭的信件时,信的内容陡转直下,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冷厉的批判:
    “……黄风洞主黄风怪性情乖戾,占山为王,残暴不仁。日前竟施妖法,将斯哈哩国一城百姓尽数化为山鼠,日夜操劳为其挖掘地宫,其行径可谓恶贯满盈,人神共愤。”
    袁守诚看得倒吸一口凉气,把下面列举的几条具体罪状读了出来,
    “虐杀生灵、强占良家女、勒索供奉……”
    读罢,他拿着信纸的手都有些抖,满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就把这黄袍怪说的这般不堪?”
    “这些信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不自安,看向一直沉默观察的陈光蕊。他知道以陈光蕊的见识,或许能窥破其中的玄机。
    陈光蕊的目光扫过地上摊开的信件,若有所思,语气平静却带着肯定:“这些信,并非用来传讯,更像是一份份记录。”
    “记录?”袁守诚眨眨眼。
    “对,”陈光蕊蹲下身,拿起一封五行山的空信封和鹰愁涧的夸奖信对比着看,“记录不同目标地点,不同人物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记录这些做什么?”袁守诚更糊涂了,“记给谁看?”
    陈光蕊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剩下的信件堆上。袁守诚也低下头继续快速翻检。
    突然,“啪嗒”一声轻响,一封信从一迭高老庄的信件里滑落出来,掉在泥土上。
    袁守诚顺手捡起,正想塞回去,目光扫过信封上的字迹,动作顿住了。
    这信封比其他的要新一些,也似乎更精致一点。他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一看,寥寥数行字,
    “猪刚鬣已于昨日离庄,归期不明。暂无事端。兹事已毕,不日即启程返回五庄观,探望恩师……”
    袁守诚更加疑惑了,“五庄观?”
    袁守诚拿着那封写着“五庄观”的信,一脸茫然,
    “这账房先生要去五庄观探望恩师?”
    陈光蕊眉头微蹙,这五庄观跟他记忆中的那个五庄观有什么必要联系?
    “陈状元,这五庄观是啥来头?你见多识广,可知道他们掺和这事干嘛?”袁守诚下意识地望向陈光蕊,语气里带着依赖和困惑。
    事情的发展比他想象的要曲折得多。
    陈光蕊摇摇头,语气平静,“我又不是算卦的,这些神仙道场的隐秘事,哪能凭空知晓?”
    袁守诚被他这话一噎,胖脸微红,这才猛地一拍脑门,“哎哟!你看我这脑袋,吓糊涂了!”
    他赶紧在怀里摸索,掏出那古旧的龟甲和磨得发亮的铜钱,还有前几日在高老庄得到的笔,神情难得地郑重起来,甚至还咬破了指尖血。
    “这回有了确切信物和字迹,倒要好好算算这账房先生的根底!”
    袁守诚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恭敬地摇晃龟甲。铜钱撞击龟甲内壁的声音清脆又带着玄奥,在这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哗啦声响了数息,他才屏息凝神,将铜钱倒在掌心,凑近月光仔细查看那散落的方位和正反。手指在卦象上虚点推算,嘴里快速念着旁人听不懂的卦辞,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好一会儿,他才吐出一口长气,小眼睛里闪烁着确定的光芒,
    “算出来了!这账房先生…可不是猪刚鬣下凡后才去的!他早在天蓬被贬入凡尘之前,就已经在高老庄扎根了,猪刚鬣被引荐入庄,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袁守诚抓起铜钱龟甲,又尝试推算五庄观此举的意图。可片刻后,他一脸沮丧地放下家伙,
    “不成不成!五庄观非同小可,气息混元古朴,遮断天机。我这点道行,没有那观中的一草一木一纸为引,想隔空算人家图什么,难如登天!”
    他泄气地靠回树干上。
    陈光蕊的目光从地上的信件移到远处漆黑的夜空,脑中飞快闪过关于猪八戒和五庄观的信息碎片。
    人参果……似乎是那猪唯一能跟五庄观扯上关系的点。
    念头至此,他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提议明日早餐吃什么,“五庄观…我记得有棵人参果树?那猪刚鬣好吃出了名,兴许我们可以帮帮他。带他去五庄观尝尝那人参果的味道。”
    袁守诚正挠头苦思,闻言一愣,随即眼睛猛地一亮,他咂摸出陈光蕊话里的弦外之音,看向陈光蕊的眼神多了几分恍然和佩服。
    ……
    山风微凉。陈光蕊和袁守诚回到约定好的黑风山外围碰头地点。
    月光下,却只见银炉童子一个人抱着他那宝贝羊脂玉净瓶,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
    金炉童子不见踪影。
    陈光蕊心中一沉,快步上前,“金炉呢?”
    银炉童子看见他们,立刻窜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惊慌,“陈先生!老袁!不好了!刚才突然来了个大和尚,凶得很,口口声声说我们抢了他家东西,要拿我们回去受罚!”
    银炉童子挥舞着小手比划着,努力想描述清楚,但见识短的他,也说不出那和尚的具体来历。
    “师兄气不过,刚想跟他分说两句理论几句,话还没说完呢,那大和尚就不由分说直接动起手来!”
    银炉童子语气急促,又带着一丝被吓到的余悸,
    “我们当然也不怕他,正要亮出法宝收拾他,谁知道那和尚手里的破棍子那么邪门!”
    他心有余悸地指向旁边一块空地,“喏,就在那儿,他那破法杖往地上一顿,金光一闪,直接就变成了一条活生生的、会飞的金龙!爪子比磨盘还大!我们俩…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偷袭啊,要不我们不会打不过他,我瓶子还没用呢。”
    银炉童子懊恼地跺了下脚,恨恨地说,“那金龙猛地扑下来,龙爪一捞,只一下就把师兄给抓过去,牢牢攥在爪子里了!然后那金龙尾巴一甩,就带着师兄飞进云里,嗖一下就不见了!我想追,可那龙飞得太快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恼和不解,还不明白这代表着多么可怕的对手。
    究竟是谁能把金炉童子给抓走呢?
    陈光蕊想了想,“他既然说你们抢了他的东西,那就很好猜了,我问你,上次弄那个宝贝袈裟,你们俩抢了人家的宝珠,那黑风山的妖怪怎么办了?”
    银炉童子说,“当然是放了,我们要宝贝,他就给我了。我们自然就没有难为他了。”
    他说到这里,袁守诚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
    陈光蕊也直接说,“既然这样,咱们先去压龙山吧。”
    “啊?去压龙山?找干娘干嘛?”银炉童子不解。
    陈光蕊说,“那大和尚是灵吉菩萨,要救你哥哥,总得先知道他在哪吧?”
    说到这里,也不管五庄观的事了,先去把金炉童子就出来再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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