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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奴婢定成全侧妃好事

    延福宫的暖阁里,微末刚褪下湿透的杏色布袜,雕木门就忽被泥金扇骨抵开。
    温晴玉扭著腰肢进来,倨傲地瞥一眼她指尖素带,“找了你许久,你却像条水蛇一样滑得很。”
    微末坐在软榻边整理裤摆,“侧妃若有要事,吩咐奴婢就是了。”
    “我哪敢吩咐你?”温晴玉如今一见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幅万寿图可是让你出尽了风头!”
    微末套上崭新的绣鞋,肩背挺直地与温晴玉对视,“奴婢只是听王爷吩咐做事。”
    温晴玉却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少给我提王爷!方才王爷为了你,竟与太子拌嘴!”
    微末瞧著她近在咫尺的鼻尖轻笑,“王爷爱护,与奴婢何干?”
    “好一句爱护!”温晴玉怒声质问,“我问你,要你熏在苏晚昭衣服上的合欢香,为何会出现在王爷身上?你是不是与那贱人串通一气?”
    “侧妃说笑了。”她轻轻推开温晴玉的手,“奴婢收了金叶子,自然替侧妃办事。”
    温晴玉冷哼一声,“当我是傻子?”
    门纸上映出素月的身影。
    微末朝她福了福身,“王妃那日双腿发软,侧妃没闻见她衣料上的合欢香气?”
    温晴玉一顿,那天夜里葡萄酒的醇香太过浓厚,她没有察觉,只知道给苏晚昭备下的东市屠夫等到了夜半,结果只好又叫人偷偷溜出了府去。
    微末抚平衣襟上的褶皱,踱著步背身,“当夜王爷责罚,奴婢只提了王妃,可半句也没供出侧妃。”
    “油嘴滑舌!”温晴玉盯著微末发间的环翠玉簪恨恨道,“以为我会相信你?”
    微末指尖蘸了茶水在案上轻描,“奴婢只是想提醒侧妃,若王爷知晓侧妃暗中放了屠夫进府,会不会饶了你?”
    温晴玉攥著扇骨的手一抖,扇面上的冰裂纹倏地割破指尖,若王爷知晓…只怕会將她乱棍打死。
    微末转回身,用帕子裹住温晴玉染血的手指,“奴婢没助侧妃成事,实在愧对那匣金叶子。”
    温晴玉忽地收回手,“装什么好人?你既握著我的把柄,为何不直接向王爷告发我?”
    “因为奴婢也想苏晚昭死啊。”微末抚过腰间刻著“宴”字的玉牌,指腹在字尾处反覆摩挲,“当年她为泄愤,將我推下荷池,侧妃可知肺腑都结了冰碴的滋味?”
    她忽然面色凌厉,攥上温晴玉心口衣襟,“前些日子送来掺著剧毒的吃食,哪一道不是想杀我后快?”
    温晴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半步,下意识去扯微末的手,可那手瞧著骨瘦如柴,力道却大的骇人。
    她凝目盯著微末倏冷的眸子,似是在探究,犹疑著对方言语的可信度。
    可那眼神中的恨意切切实实,温晴玉索性放弃,又冷笑著从袖中取出一颗猩红色的药丸,“你若將此丸融进苏晚昭的酒盏中,我便信你,如何?”
    微末鬆开手,看著猩红如血的药丸,忽然轻笑著后退两步,“奴婢才投诚侧妃,就被人挑拨算计…”
    她不经意扫一眼门外素月的身影,“若是事成,侧妃受人蛊惑,翻脸不认人当眾揭发,奴婢该怎么办?”
    “好办。”温晴玉当即冲门外唤道,“素月。”
    素月不明所以地躬身进来,微末忽然刻意打翻案上滚烫的热茶。
    沸水泼在素月手背的瞬间,温晴玉已重重踹上侍女心口,“瞎了眼的东西!”她用指甲死死掐住素月下巴逼她抬头,“给微末姑娘赔罪!”
    “侧妃?奴婢…”素月被抬起的脸上满是惊惧。
    “啪——!”
    话未说完,温晴玉已扬手抽在她脸上,护甲在脸颊划出两道深深的血痕。
    “没听到本侧妃的话?”
    素月一抖,跪行到微末脚边,攀住她的衣角求道,“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微末姐姐,求你饶了奴婢吧!”
    微末佯装俯身去扶,素丝娟帕无声將那药丸卷进掌心。她盯著素月红肿的手背,想起还在將军府时,苏晚昭也曾这般死死地踩著她。
    “都是给侧妃办事的,妹妹別行这么大礼。”
    微末指尖碰到她手肘,素月仰头时正撞见对方似盛满笑意又阴鷙的眸子,心下没来由就是一慌,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微末索性任由她去,自顾展开手心,垫著娟帕对光细看,“侧妃这药丸,有何功效?”
    温晴玉却劈手夺过药丸塞进一个小瓷瓶里,“你只管照做!”
    说罢又將瓷瓶推进她怀中,“当年德妃娘娘许我正妃之位,偏皇后那老贼硬塞来个將军府遗孤!”
    温晴玉死死攥住微末手腕,“那贱人的位子本就该是我的,日后我的孩儿也该是嫡子!”
    素月跪著向后瑟缩,她从没见过温晴玉这般模样,精致的柳叶眉如蜈蚣般扭曲,唇上的口脂也被咬破正染在牙缝间。
    微末將瓷瓶小心收进袖袋,朝她福身,“奴婢定成全侧妃好事。”
    她无声退出暖阁,走过转角时,听到温晴玉还在房中咒骂,“待我登上王妃之位,定要將苏晚昭的舌头也穿成珠串,塞进她短命娘的棺材中!”
    廊下微风徐徐拂面,她瞧见正立在远处凉亭下的咏荷。
    这女子生怕染上血,躲得远远的。
    池中锦鲤欢腾地打著滚,微末从池边缓缓走过,不小心將方才裹了药丸的娟帕遗落进池中。
    她本以为锦鲤会翻白肚皮,谁知红粉隨著涟漪盪开时,鱼儿像是突然陷入癲狂,在池水中不停翻腾,衝出水面高高跃起,搅得池水阵阵动盪如沸腾一般。
    她瞳孔骤缩,这药丸竟有致人癲狂之效?
    且药粉迟迟不溶,铺在水面上如一层赤色轻纱。
    她捏紧袖中瓷瓶,眸色忽冷,若將这药丸投进苏晚昭酒壶,只需打开盖子一看,不溶解的药丸就是如山的铁证。
    到时,一个“谋害王妃”的罪名就能让她粉身碎骨。
    她將双手叠在身前,快步离开延福宫。
    方才温晴玉明明说这药丸能溶进酒中,眼下情形却是恰恰相反。
    明艷阳光映照下,长睫恰好遮住冷凝的双眸,好个温晴玉,好个一箭双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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