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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姨母安好著呢(求票票…)

    卫驍扑灭最后一簇火苗时,整座祠堂已坍塌成焦黑的骨架。
    浓烟滚滚冲向天际,赤金香炉通体漆黑地歪倒在废墟里,混著松脂味的火星漫天纷飞。
    苏晚昭裹著一袭破麻席,鬢髮凌乱地跪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空洞,隨著周身剧烈抖动,浑浊的泪珠在颊边发著颤地滴落。
    “小姐!我苦命的小姐啊……”
    容姨呼天抢地的嚎哭,震得夜鶯扑稜稜四下乱飞。
    微末拢紧蟒袍缩在石阶旁,看著赵晏暴怒踹翻最后半堵焦墙。
    他徒手掰断焦黑的供案残架,染血的掌心握著还冒火星的樑柱,“姨母的祠堂…”
    喉间滚出如野兽般的嘶吼,他突然掐住苏晚昭的咽喉按进黑灰,“你也配坐著喘气?”
    蟒纹皂靴踩住苏晚昭焦黑的手指,伴著一道骨裂声响起,苏晚昭悽惨地哀嚎起来,“王爷饶命,是温晴玉…”
    容姨突然叫喊出声,“老奴晚间亲见王妃提著松脂桶进了祠堂,还以为是要灭虫!”
    赵晏怒极反笑,“苏晚昭,你还有何话说?”
    “王爷容稟…”苏晚昭被掐得双眼暴突,“松脂是…温家香铺里的…”
    温晴玉早被赵晏骇人的神情嚇破了胆,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妃莫要胡乱攀咬!库房记录上写的清楚,明明是你这月从库房领了三十斤松脂!”
    脖间铁钳般的手瞬间鬆动,苏晚昭突然挣开桎梏,撑起身子不停呕咳。
    “你怎知库房记录?”赵晏缓缓起身,强烈威压如山岳般压上温晴玉心头,“又怎知是三十斤?”
    温晴玉全身剧颤,白著唇说不出话。
    苏晚昭忽然转向廊下,指著缩在石柱后的丫鬟,“是阿乔去香铺取来松脂,她可作证!”
    “温晴玉让妾身提进祠堂,妾身本也以为是灭虫的…否则怎会將自己也置身火海?”
    微末挑眉,懂得以退为进,苏晚昭变聪明了。
    阿乔突然衝出来,跪在赵晏脚边磕头如捣蒜,“温侧妃说祠堂久不通风,鼠疫一定多得很!”
    温晴玉慌忙去拽赵晏袍角,“不是的,是她们诬陷我!”
    阿乔却突然抽出张单据,“这是去香铺时,掌柜写给奴婢的收据!上面明白写著松脂三十斤!”
    “什么…”
    温晴玉才喃喃出声,突然被赵晏踹翻,整个身体径直跌进未熄的火星堆里,银丝锦缎遇火星突然復燃,“轰”的一声窜起淡蓝色的火焰,火焰顺著温晴玉的手臂往上爬,衣袖瞬间被灼出焦黑色的窟窿。
    “啊——!”
    温晴玉惨叫出声,打著滚的自救,素月尖叫著扯下衣裳灭火,手臂还是被灼出大片猩红的溃烂。
    赵晏恍若未闻地负手立在坍塌的祠堂前,忽地转向跪在地上惊惧连连的老妇,“容姨,姨母生前待你不薄。”
    容姨突然屏住呼吸,颤抖的身子在月光下孤白又淒凉,她看出对方眼中的杀意,颤声开口,“王爷,老奴当年捨命救你…”
    “所以你才恃恩托大,自认本王不会动你?”
    赵晏大手一挥,两位侍卫登时上前缠住老妇的双臂拖行,“王爷,王爷饶命!”
    悽厉的哀嚎混著拖拽声盘旋在焦梁残瓦间,赵晏摩挲著螭纹玉佩喃喃,“姨母怕黑,记得多掌几盏灯。”
    殿前空地上突然鬼一般静謐,所有人都缩著脖颈噤若寒蝉。
    许久,深夜逐渐寒凉,赵晏才沉著嗓子沙哑开口,“各领五十庭杖,召集所有奴僕…观礼。”
    五十庭杖?
    二十庭杖便能要人性命,何况是苏晚昭与温晴玉这种骄养在深闺的贵女。
    还要僕从观礼,杀人诛心。
    卫驍领命往前院飞奔,少顷便带回王府所有八十余奴僕,连看马厩的李大爷也被扯了过来。
    “王爷!”苏晚昭崩溃嘶吼,“你竟要当著奴才的面…打妾身的庭杖?”
    打庭杖要爬在条凳上,將腰背臀全部展於人前,便是在內院隱秘处置,对女子来说都是极大的侮辱,更何况是当著所有奴才的面。
    赵晏发了恨,没干脆要了两人性命,已算尚且保留著一丝理智。
    毕竟这两女一人是皇帝赐婚,一人是生母力保。
    竹板被捅进尚有余温的灰烬堆,取出时板身还噼啪地冒著火星,伴著两女悽厉的哭喊,每落一杖都炸开星点火光。
    五十杖毕,两人的腰背都血肉模糊地狰狞著,泛起阵阵焦腐气味,四周奴才盯著顺凳腿流下的黑水,几个胆小的当场呕出苦汁。
    苏晚昭早在二十杖时已然昏厥,温晴玉滚下条凳,进气没有出气多。
    赵晏始终背著身,任由两人被奴婢手忙脚乱地抬回院子,人群呼啦啦散去,只余他一人孤身立在残垣断壁前。
    残月无声攀上树梢,將他支离破碎的身影拉得修长。
    微末紧了紧被护在衣襟下的灵位,心头不由絮絮。
    赵晏与柔嬪的感情极深。
    德妃產子时只是小小贵人,全无亲自抚养儿子的资格,年幼时的赵晏不得皇帝喜爱,又被寄养在陈贵妃膝下,终日饱受磋磨。
    柔嬪进宫探望长姐,却意外撞见小外甥浑身是伤,她束手无策,只心疼地抹著眼泪出了宫。
    可回府后,她却再三央求父亲將她送进宫,冉父没了法子,动用全部人脉,柔嬪才成了皇妃。她费尽心力去爭宠,只为了能让赵晏吃口饱饭。
    可以说,柔嬪悽惨的一生,皆是因想护著年幼的赵晏。
    他对姨母心有愧疚。
    微末无声嘆息,男人此时的身影萧条又落寞,她心底竟莫名生出一丝悔意。若不以焚烧祠堂为代价,他定然不会如此痛心吧。
    赵晏孤身佇立许久,直到一更梆子声从院外响起,他才缓缓挪动了步伐。
    仰头望见他下顎泛红的灼伤,微末捧著灵位起身,“王爷瞧,姨母安好著呢,连块金漆都没脱落。”
    赵晏瞳孔泛起惊天骇浪,他颤著手抚过灵位边缘,忽將女子紧紧箍进怀中。
    宽大双臂箍的微末肩骨生疼,她侧脸抵著他温热的胸膛,听到阵阵如惊雷一般的心跳。
    折返回来的卫驍僵在石径尽头,看著主子染血的手掌环住微末瘦弱的身躯,垂下头无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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