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张家已经完了
“不！医生，他那么小！他怎么可以变成植物人！他不可以的啊！”沈湘猛地抓住医生的胳膊，声嘶力竭地喊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医生，我求求你，多少钱都可以！我给你跪下了！”
说著，她“扑通”一声，双膝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顾不得疼痛，只是苦苦哀求。
“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不能没有他！我不能！”
医生连忙扶起她，语气沉重而无奈：“唉……这位同志，你快起来。如果能救，我们当然会尽力。可目前的医疗技术，確实是束手无策，只能看孩子自己的造化和命运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能醒来，希望就在这几天。你趁著这段时间，多陪陪他，多跟他说说话，或许亲人的呼唤，能唤醒他沉睡的意识呢。”
医生心里清楚，这番话不过是安慰，这样的希望何其渺茫，无异於奢求一个奇蹟。
在这个年代，但凡因伤致残成为植物人的，除了少数有权有势的家庭能勉强支撑，绝大多数普通人家最终都只能选择放弃。
因为那所需的金钱和精力，根本不是寻常百姓能够承受的。
他看著眼前这个绝望的母亲，心中虽有万般同情。
却也深知，自己已是无能为力。
医生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重锤，狠狠砸在沈湘的心上，將她最后一丝希冀都敲得粉碎。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乾了，只剩下空洞的眼神。
周围的议论声、同情声、嘆息声，都变成了模糊的嗡鸣，在她耳边盘旋，却钻不进她已经麻木的心。
就在沈湘的世界彻底崩塌，被黑暗吞噬的瞬间，走廊的另一头又传来一阵更加急促、更加混乱的脚步声。
“快！快让开！急诊！有病人昏倒了！”
护士们抬著一个简易的担架，疯了似的往急诊室的方向冲。
担架上躺著一个男人，脸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人事不省。
沈湘偶然瞥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挣扎著从地上爬起来，踉蹌著扑了过去，当看清担架上那个熟悉的面容时，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卫国哥？！”
怎么会是他？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大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隨后赶来的张卫民也懵了。
他刚从得知唐江出车祸的消息赶来，还没问清楚情况，就看到自家亲弟弟也被送进了急诊。
王大爷抹了把汗，喘著粗气说：“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想著唐江这孩子出事，卫国他当乾爹的，肯定得知道，就跑去通知他。”
“谁知道我刚把事儿说完，他那脸就『唰』地一下白了，身子晃了晃，然后就……就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王大爷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沈湘早已濒临崩溃的神经。
卫国哥……也倒下了？
怎么会？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成了一片死寂的废墟。
接下来的混乱，沈湘已经记不清了。
她像一个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被张卫民半扶半拖地安置在走廊的长椅上。
她的眼睛空洞地望著两间亮著红灯的急诊室，一间牵著她的骨血，另一间牵著她的魂。
张卫民也彻底乱了方寸。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嘴里不停地念叨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於，张卫国那边的急诊室门开了。
还是那位给唐江下了诊断的医生，他脸上的疲惫又加深了几分。
看到长椅上失魂落魄的沈湘和满脸焦急的张卫民，重重地嘆了口气。
好端端的新年……
这家人到底得罪了什么鬼神？
竟然如此悽惨！
“医生！我弟弟他怎么样了？”
张卫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病人是急性应激性昏厥，”
医生语气沉重：“简单来说，就是受到了剧烈的情感刺激，大脑为了自我保护，强制『关机』了。”
“那……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张卫民追问道。
医生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情况不太乐观。我们已经给他注射了镇定和营养药物，但他的生命体徵虽然平稳，意识却没有任何要甦醒的跡象。”
“我们怀疑……病人自己，根本就不想醒过来。”
“不想醒过来？”
张卫民和沈湘同时愣住了。
“是的，”
医生解释道：“这是一种心理上的『假死』状態。他听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承受的消息，他的潜意识选择了逃避。”
“这种情况，药物能起到的作用很小，关键还是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以及……是什么样的心结让他不愿意面对现实。”
医生的目光落在沈湘身上，带著一丝探究和同情。
他刚才已经从护士口中得知，这个昏迷的男人，是因为听到那个植物人孩子的噩耗才倒下的。
这男人，该是多在乎那对母子啊。
殊不知，他想的太简单了。
唐江车祸变成植物人只是诱因。
压在张卫国身上的那些灾难，但凡拎出来一件，寻常人都接受不了！
沈湘的心被狠狠地剜了一刀，疼得她几乎要蜷缩起来。
她害了他……
是她和江儿，拖累了他！
接下来的几天，沈湘彻底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她机械地活著，机械地奔波於两个病房之间。
白天，她会先去打来热水，仔仔细细地给张卫国擦拭手脸。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面色惨白，就像一个睡著了的玉雕，任凭她如何呼唤，都没有半分反应。
然后，她会用剩下所有的时间，守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贪婪地看著里面那个小小的身影。
唐江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维持著他脆弱的生命。
张卫民白天要上班，只能晚上过来。
这个七尺男儿短短几天就憔悴得不成样子，眼窝深陷，鬍子拉碴。
他不仅要担心弟弟和干外甥，还要想办法筹措那无底洞一般的医药费。
至於瘫痪的爹跟疯掉的妹妹，只能让石芳芳看顾著了。
这天放假，中午时分，张卫民的媳妇石芳芳，拎著一个保温桶来到了医院。
她穿著一身乾净的工装，脸上堆著客套的笑容，一进病房就扬声道。
“哎呀，沈湘，真是辛苦你了。我燉了点鸡汤，你快趁热喝点，补补身子。”
沈湘木然地抬起头，看著她手里的保温桶，声音沙哑地说了声：“谢谢。”
却没有伸手去接。
她哪里还有胃口。
更何况，她知道石芳芳来的目的，绝不止送一碗鸡汤这么简单。
果然，石芳芳將保温桶塞到张卫民手里，便状似无意地问道。
“卫民，医生怎么说？卫国和江儿的情况……有好转吗？这医药费，一天得不少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