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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弃阴湿表兄后/染指皎月 第176节

    谢砚又道,“所以,我娘提倡轻装简行为的就是节省军费,让更多的银子流向百姓难民之手,就算不能,起码不加重他们的赋税。”
    “原是如此。”姜云婵生在富贵江南,从不听闻这些,如今才后知后觉,“那我带的行李岂不是会加重他们的负担?”
    谢砚不置可否耸了耸肩。
    姜云婵默了下来,心不在焉被他牵着。
    半晌,忽而拽了拽他的衣袖。
    “要不……”她柳眉紧蹙,咬着唇瓣,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不把我的行李全都送回姑苏吧,我不要了!”
    谢砚有些意外,眉稍一挑,“没想到大小姐还挺顾全大局……”
    姜云婵:“不过我有要求!”
    谢砚赞赏的话到一半,又生生凝在了嘴边,防备地打量她,“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我……我……饿了。”姑娘支支吾吾许久,窘迫吐出三个字。
    早间光顾着哭了,午间又嫌火头军的饭菜不合口味不肯吃,好不容易费时费力做个冰酪也没吃上,可不就得饿了?
    “把我爹准备的糕点给我留着,行吗?”
    “远水哪解得了近渴?”谢砚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姜云婵,“吃这个吧。”
    姜云婵掀开布包一看,里面放着一块干硬的饼,跟石头似地能砸死人。
    “这是人吃的吗?”
    “将士们都吃这个的。你要是不吃,可以送给流民,他们说不定还会千恩万谢呢。”谢砚作势要把饼收回。
    “我吃!”姜云婵实在饿了,就着他的手一口咬住了干饼。
    可饼太硬了,姑娘贝齿紧咬,拼命摇摆脑袋,饼没扯下来一块来,差点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谢砚扶了她一把,“味道如何?”
    “我吃不动。”姜云婵满脸哀怨望他。
    那圆饼边沿上落了一圈牙印,却一点没缺。
    谢砚忍俊不禁,揶揄道:“要不我咬碎了喂给你?”
    “咦惹~”姑娘嫌弃地撇了撇嘴,与此同时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
    天大地大,饿肚子最大。
    姜云婵当真饿得心慌了,心内百般挣扎,将饼推到了谢砚嘴边,“那、那你咬给我吧。”
    “这会儿不嫌了?那我咬啦。”谢砚弯下腰,张开嘴欲去咬饼。
    姜云婵忙又护住饼,“你别流口水,我不吃人口水。”
    大小姐还是那么有底线。
    谢砚“噗呲”一笑,没去咬饼,而是拉着她寻溪流声去。
    两人坐在溪边,谢砚用芭蕉叶舀了一汪清水给她,“把饼放在里面泡泡,就可以吃了。”
    行军路上的干粮以轻便、好收纳为主,故而做得十分干硬,得泡发了才能吃,哪能真的硬咬?
    姜云婵半信半疑依照他说的,把饼放水里泡了片刻,再咬下去。
    麦香味和甘泉的清甜同时没入口腔。
    她眸色一亮,“还挺好吃的!”
    “好吃?”谢砚自知那玩意儿填肚子还行,好吃实在谈不上。
    “好吃的呀。”姜云婵笃定地连连点头,“有点甜甜的,糯糯的,和糯米糍差不多。还有些回甘,比一品居的糯米糍还好吃呢!”
    姑娘嘴唇不停开阖着夸夸其词,嘴角还挂着一水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很是灵动。
    谢砚不知不觉被她嘴角的那滴水吸引,一瞬不瞬盯着,“不是饼好吃,是人受饿的时候,哪怕树皮树根都觉得是珍馐美味。”
    “树皮树根都觉得是珍馐美味?”
    “是啊,北境荒漠的难民可能连树皮树根都吃不上,甚至易子而食。”
    “连树皮树根都吃不上?易子而食?”姜云婵吓得忘了咀嚼,呆呆微张着嘴,嘴角挂着的水珠也显得呆呆的。
    谢砚下意识伸手抹去她嘴角的水渍,“不过没关系,终有一天我会让他们都吃上白面馒头。”
    少年指腹上的薄茧摩挲过姜云婵细嫩的肌肤,微微刺痛。
    姜云婵侧目扫过,才见他手上全是刀枪剑戟的伤痕。
    刚及弱冠的少年手比她爹爹还要粗糙,更与姑苏那些纨绔少爷们截然不同。
    其实,论起来他是国公爷的独孙,沈将军的独子,本应也是富贵窝里长大的。
    如此一对比,姜云婵心里有些愧疚。
    默了默,她拉过他的手,将厚厚一叠银票递到谢砚手上,“你把这些银钱分给那妇人一些,给她男人治病。剩余的银钱,换成白面馒头给难民吧。”
    谢砚一愣,望着两人交叠的手,又与她诚挚的目光对视。
    他没想到她虽骄矜,但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混不讲理。
    适应能力也强,不怨不怒的。
    “是银子不够救灾吗?”姜云婵见他迟迟不说话,补充道:“我爹在北境盘了几间铺子,原是给我做嫁妆的,我也可以捐出来给你……”
    “不用,男人哪能用夫人的嫁妆给自己挣功勋?”
    谢砚脱口而出,方觉这话僭越,舌头打了个滚,“我的意思是……是……给银子粮食治标不治本,终究还得上下一心驱逐鞑虏,百姓才能安稳。”
    “上下一心,驱逐鞑虏?”姜云婵半懵半懂点了点头。
    “可我不会动武,没法跟你一心呢。”她愁得瘪着嘴,“我连投壶都投不中,蹴鞠总射进自家球门,打马球把马蹄子撅了,我要去战场不添乱就不错了,我……”
    姜云婵絮絮叨叨讲着,忽地抬头,正撞上谢砚玩味的眼神。
    姜云婵才反应过来她竟在他面前自爆了许多糗事,那他以后岂不是更笑话她是笨兔子?
    “我、我那是没人教,才不是我笨!”姜云婵梗着脖子。
    她身边的贵女大多早早定了亲,自有未婚夫君陪着学骑马、学投壶。
    姜云婵家中无兄弟姊妹,爹爹整日围着娘亲和生意转,有个未婚夫君,又远在北塞。
    每每游戏,人家都是双双上场,把她打得落花流水,输了游戏,还被嘲笑,她能怎么办?
    “游戏而已,本姑娘才不在意!”姑娘狠狠咬了一口饼,垂落的鬓发遮住了她气鼓鼓的脸蛋。
    谢砚不禁伸手,将她的鬓发掖到耳后,“等北境平定,我陪你回姑苏,帮你赢回来。”
    “你说什么?”姜云婵侧过头来。
    谢砚的手指刚好划过她的唇,那样的软绵。
    他碾了碾磨手指,扯出一抹笑,“我说我帮你,我俩组队必不比他们差。”
    “你说得对,我俩一队,简直天造地设。”姑娘转怒为笑,眉眼弯成了月牙。
    谢砚可是将军,马球投壶于他而言,简直小菜一碟。
    姜云婵只要跟着他,必能大杀四方。
    她怕他反悔,朝他伸出尾指,“那我们拉钩!”
    “不要,幼稚。”
    “就要!”姜云婵强行拉过他的手,与他尾指相勾,“拉钩上吊,以后谢砚只准和姜皎皎一队,此生不变!”
    “盖章!”她掰开他的拇指,与他指腹相抵。
    指尖柔软的触感传递过来,似有淡香萦绕,将两只手缠绕在一起。
    她要和他一对儿,还说此生不变……
    谢砚指尖倏地一烫,僵着嗓子,“无、无聊。”
    *
    两人归队后,姜云婵的行李被送回姑苏,军队轻装前行。
    疾行半月后,抵达漠北边境。
    郁郁葱葱的树林不断倒退,前方渐次荒芜,猎猎长风裹挟着飞沙走砾,迷了人眼。
    谢砚打马打头阵,抬手示意,“原地休息,今夜三营随我突袭阿如部。”
    “好日子结束咯!”副将感慨着。
    虽说行军路上苦楚,但起码在水源丰沛、物质丰富的北盛,对于将士来说已经算舒适了。
    一旦进入戈壁军营,缺水少粮的艰苦日子才真正到来。
    何况北境战火不断,一来便又要投身战场,四处奔波。
    “也不知姜大小姐受不受得住。”副将往将士休憩的空地看去。
    火头军正在熬粥。
    满是黑垢的大铁锅中,烟雾沸腾。
    士兵们捧着碗排队领晚膳,身形魁梧的士兵中间夹着个小姑娘。
    她比前后的男人都矮了一个头,被阴影遮罩着,更显娇小。
    因着漂亮衣服都被送回姑苏了,她这半个月只有三件衣服轮流穿,都起球了,显得短了一截。
    且漠北风沙大,她面上已有些皴裂,不似从前白里透红。
    只有手里捧着的桃花碗尚算精致。
    姑娘伸长脖子,眼睛几乎黏在了锅中。
    忽感觉一束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寻着看过来,朝谢砚遥遥招手,“谢砚,今日的粥里放了肉糜,快来排队!”
    说到肉糜,姑娘咽了咽口水。
    谢砚怔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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