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在留恋什么
黎若猛地回头，少年站在那儿，腿上的伤好像从未存在过。他缓缓开口，幽幽问道：“为什么不帮我？”
“因为你不是云宿舟。”黎若望进他没有半分温度的眸子。
话音落下，那道人影的唇角勾起一抹刚学会控制五官般歪斜的笑。
他身影如同鬼魅般朝著黎若扑去，微张的唇里露出尖锐的森森白牙。
虽然精神力因为洗脑变异生物而被消耗了大半，但黎若还有龙骨，正要拔刀。
一道雪亮刀光破空而来。
“鐺——”
刀尖精准斩在那道人影的心口，它的身体瞬间崩解，化作一缕缕黑色流沙状的物质，簌簌流进地缝里。
流沙落尽后，刀尖刺透一只黑色的虫子。
云宿舟收刀，弯腰捡起虫子：“流沙幻虫。”
黎若也认出了这是一只流沙幻虫。
流沙幻虫属於稀有程度ssr的变异生物，它会在接触到的生物身上留下印记，变成对方的模样。
不同等级的流沙幻虫实力也不同，b级只能偽装外表，a级甚至能复製出一部分的能力。
流沙幻虫在云宿舟指尖碾碎消失，他看向黎若，问：“你怎么发现它不是我的？”
黎若：“因为我觉得你不会受伤。”
云宿舟垂了垂眼，像是在思考。
“就算是受伤。”黎若说，“你也只会藏起伤口不想被人发现。”
在不灭领域的时候，黎若就发现，云宿舟总是一个人默默杀更多的不灭骸骨，从不休息，受伤了也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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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更是发现，別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从不反驳，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嗯』『好』『可以』，偶尔会蹦出冷笑话。
云宿舟沉默了会儿，问：“就你一个人吗？”
黎若点头：“是。”
“你和我一起去火山口。”云宿舟说道。
黎若没有犹豫，轻快应了句：“好呀。”
可就在云宿舟朝著火山方向转身的下一秒，枪口对准他的后背，他丝毫来不及有所反应，枪声骤然炸开。
龙骨子弹洞穿心口，没有流出一滴鲜血，整具躯体化作簌簌的黑色流沙。
一只黑色的虫子掉落在地，已经没了声息。
直播小球全程记录了这一幕。
[太恐怖了吧，我被嚇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完全没看出这个云宿舟也是假的。]
[来了一个假的，没想到又来了个假的，套娃呢。]
[有两只流沙幻虫变成了云宿舟的样子，云宿舟是发生意外了吗？有谁知道他的直播间在哪？]
[云宿舟的人气不够，没有直播间。]
[家人们，发財的小手点一点，一起来给小云点讚！]
[话说，有谁发现这个假云宿舟的破绽了吗？黎若怎么识破的？]
黎若蹲下，发现这只流沙幻虫比刚才那只大了一倍。
太假了，云宿舟的刀法可比这虫子漂亮多了。
並且这虫子，在杀死流沙幻虫后並没有用手环扫积分，流沙幻虫的尸体在它的手里消失，更像是被它吃了。
这是变异生物最常见的进化方式，同类相食。
黎若用手环扫了下，污染值78，b级变异生物，但已经很接近a级，怪不得模仿的比第一只像些。
“火山口那里有什么呢？”黎若疑惑。
刚才杀心太急，忘记问了。
但现在流沙幻虫已经死透，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
地下洞里空气阴冷，黑色流沙像是凝固的墨水，数十只黑色虫子的尸体陷在里面。
少年撑著刀半跪在地，几缕汗湿的碎发贴在额角，未癒合的伤口还在渗血，尤其是心口，洞穿的刀伤。
“你分明清楚，无论怎么克制，都会迎来轮迴。”
“轮迴、沉睡、甦醒，失去所有记忆，一直以来，我们都是这样，就该这样。”
“你靠著绘本回忆又能想起什么，那些回忆又有什么重要。”
“在人类世界生活太久，是真要把自己当成人了吗？”
声音在脑海中幽幽迴荡。
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
云宿舟唇色淡白，微垂的眼睫下，绿眸冷得像覆了层霜雪。
“滚。”他说。
“你是在恼羞成怒吗？”
“真意外，你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情绪。”
“是我说了什么话让你生气了吗，让我想想，是因为我说你想当人？”
声音在脑海里翻涌，云宿舟眼睫下压，攥紧刀柄的指节泛白。
就在他想再捅自己一刀时，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別自杀了，没用的。”
“我们是轮迴的两端，你杀不死我们的。”
“你的血已经越来越少，你也不想流不出红色的鲜血吧？”
云宿舟垂著眼没说话，攥著刀的手鬆了松。
他是异种。
这个隔离区里，也有个s级的异种，他刚空投到隔离区，就遇到了。
异种交战，污染值上升，他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就失控。
无论怎么克制，都会迎来轮迴吗？
云宿舟闭上眼，想起了奶奶。
是奶奶给了他名字。
他学著她说话，学著她做饭吃饭，学著她洗衣服晒衣服，学著她种地养鸡养鸭……
后来，他被送去上学了。
越来越远的距离。从每天都能回家，到一星期才能回一次家。
再后来，他发现奶奶的声音变哑了，白髮变多了，皱纹爬满了眼角，脊背渐渐弯了下去，好像变矮了。
原来人类是会老的。
“你这是在留恋什么，人类的世界值得吗？”
“不要忘了，最会拋弃人类的，是人类。”
“134隔离区，废弃的城市，三十万人口，就是被人类献祭给了异种。”
“人类没有与异种对战的能力吗？有呀，世界诞生异种，就会诞生与之相衡异能者。”
“但是人类还是选择了拋弃人类。”
云宿舟睁开眼，绿眸冷得像淬了冰：“闭嘴。”
他后悔了。
他应该在那天告诉黎若他是异种，让她杀了他。
不该有任何留念，早点迎来终结。
“你在想她吗？”
那道声音並没有闭嘴：“她闻起来好美味，我也好想她呀。”
云宿舟没有半点犹豫，拔刀刺向心口。
安静了。
心口涌出的血凉得像冰。
云宿舟踉蹌著起身，用手环扫过地上的流沙幻虫尸体，滴，积分。
那个s级异种可能会回来，要儘快找个没人的地方。
他不想被別人看见他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