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4章

    老掌柜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赤精芝性烈，蕴含一丝纯阳火气，寻常药方极少用到，一个不好，反受其害。客官若真急需，或可去城西『鬼市』碰碰运气。每月十五子时，那里或有……同道之人交易些希奇物件。不过，那里龙蛇混杂，真假难辨，且需有引荐之物或足够的身家，客官还需谨慎。”
    鬼市！同道之人！
    傅少平心中豁然开朗，终於找到了一丝线索！他不动声色地谢过老掌柜，併购买了一些普通的益气补血药材作为掩饰。
    得到“鬼市”线索后，傅少平並未立刻前往。他深知这种地方必然风险与机遇並存。
    ·准备“引荐物”：他精心绘製了一幅小品。画的是一丛生於峭壁的幽兰，笔墨简淡，但融入了一丝他对“草木生机”的道韵理解，使得画中幽兰仿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淡淡清香（灵韵效果）。此画艺术水准极高，更蕴含一丝超凡意味，足以引起“同道”注意，又不至於太过惊世骇俗。
    ·打探鬼市详情：他继续在市井间小心打探关於“鬼市”的消息。得知那是一片在城西废弃码头区域自发形成的隱秘市场，参与者鱼龙混杂，有江湖奇人、破落世家子弟，也可能有真正的“修行者”。交易方式以物易物为主，也接受金银，但更看重稀有资源。市场有不成文的规矩，不得打探来歷，不得强买强卖，但出了市场，生死自负。
    ·评估自身实力：他清楚自己练气二层的修为在此界可能处於底层。但他也有优势：强大的道心境界、对能量敏锐的感知、以及“道韵丹青”这种独特手段。他制定了策略：低调观察，谨慎交易，绝不轻易暴露全部底牌，一旦情况不对，立刻凭藉轻身术（以真气驱动，比凡俗轻功高明不少）远遁。
    当月十五，子时。傅少平依言来到城西废弃码头。月光惨澹，江风萧瑟，废弃的船只和破败的仓库影影绰绰。
    他运转心法，將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一个幽灵般潜入其中。很快，他看到了所谓的“鬼市”——並无灯火通明，只有零星几点幽暗的灯笼或自发的萤光石（此界低阶照明材料？）点缀。人影绰绰，大多戴著斗笠或面具，沉默地在自己划定的区域摆著摊位，上面摆放著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残破的玉简、锈蚀的刀剑、奇形怪状的骨骼、散发著异味的草药、以及一些能量波动微弱的矿石。
    傅少平灵觉扫过，心中微沉。大部分物品灵气匱乏，多是凡俗间的奇物或年代久远的古物，真正蕴含灵能的少之又少。摊主和来往之人的气息也大多驳杂，以修炼粗浅硬功或旁门左道者居多，拥有精纯真气波动的，寥寥无几。
    此界修真文明，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没落。
    他不动声色地在一个角落观察了许久，终於，目光锁定了一个摊位。摊主是一个戴著黑木面具、气息阴冷的老者，其身上散发出的真气波动虽不算强，却比周围人都要精纯几分，约在练气三、四层的样子。摊位上摆著几块顏色暗淡的金属矿石，几株用玉盒盛放的、灵气微弱的草药，以及——一枚边缘有些破损的淡青色玉简！
    那玉简上，傅少平感应到了一丝与他古洞功法略有相似，却又更为完整的道韵气息！
    “或许，这就是我需要的……”傅少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波澜，迈步向那个摊位走去。
    红尘觅仙缘，第一步，终於踏出。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傅少平（沈墨）步履平稳，气息內敛如同凡人，走向那处散发著精纯真气波动的摊位。越是靠近，他越是能感受到那枚淡青色玉简上传来的隱晦道韵，那是一种比古洞石壁刻痕更为系统、更为完整的传承气息，很可能包含了筑基甚至更高境界的指引！
    黑木面具老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低垂的眼瞼微微抬起，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傅少平。傅少平立刻感到一股微弱但带著探查意味的神识扫过自身，他心念微动，体內真气自然流转，模擬出练气一层左右、且略带滯涩（偽装成初入道途、根基不稳）的气息波动，同时將“道韵丹青”带来的独特气韵完全收敛。
    老者目光在傅少平身上停留一瞬，似乎並未发现太多异常，又缓缓垂下，仿佛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傅少平在摊位前站定，並未立刻询问玉简，而是先看向那几株盛放在玉盒中的草药。他拿起一株叶片呈锯齿状、泛著微弱蓝光的“寒星草”，仔细端详，实则暗中以灵觉感知其药性。
    “寒星草，生於极阴湿地，蕴含少量月华精气，可用於炼製清心丹或辅助修炼阴属性功法。”他声音平静，如同自言自语，却清晰传入老者耳中，“可惜採摘时伤了主根，灵气流失近三成，药效大打折扣。”
    老者身形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再次抬眼看向傅少平，这次目光中多了一丝审视。能如此精准地道出寒星草的来歷、效用乃至採摘瑕疵，此人绝非普通散修。
    “道友眼力不错。”老者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既知药性，可有意？”
    傅少平放下寒星草，摇了摇头：“此草於我用处不大。”他的目光这才似不经意地扫过那枚淡青色玉简，语气依旧平淡，“这枚玉简，气息古朴，不知是何物？作何用处？”
    他没有直接表现出强烈兴趣，这是交易场上的基本谨慎。
    老者盯著傅少平，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此乃老夫偶然所得，是一篇名为《青玄吐纳术》的练气法门，可修炼至筑基初期。內附几种基础法术。”他言简意賅，並未过多吹嘘。
    筑基初期！基础法术！
    傅少平心中一震，这正是他急需之物！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反而微微蹙眉：“哦？筑基法门？如今这世道，能修炼到练气后期已属不易，筑基……呵呵。”他轻笑一声，带著几分恰到好处的怀疑与感慨，仿佛在说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
    老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似乎被说中了心事，语气也缓和了些：“信不信由你。此法虽未必能直指大道，但胜在中正平和，根基稳固，比那些旁门左道强上许多。”
    傅少平不置可否，伸手道：“可否一观？”
    老者犹豫了一下，还是將玉简递过，但补充道：“只能以神识探查前面一小部分內容，確认真偽。”
    傅少平点头，接过玉简。指尖接触的瞬间，能感到玉质温润，確实年代久远。他分出一缕微弱的神识，探入玉简之中。
    果然，一股信息流涌入脑海，正是《青玄吐纳术》练气初期的法诀，以及一个名为“御风术”的基础法术。法诀內容確实如老者所言，中正平和，讲究循序渐进吸纳灵气，锤链己身，与他的古洞功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且更为详尽系统！虽然只能看到前面部分，但管中窥豹，可知全篇价值不凡！
    他强压心中激动，缓缓收回神识，將玉简放回原处，沉吟道：“法门尚可。不知阁下欲以何物交换？”
    老者直接开口：“三十块下品灵石，或者等价之物。”
    灵石！
    傅少平心中再次一动，这是修真界的硬通货！但他身上一块也无。他面上露出为难之色：“灵石……在下囊中羞涩。不知以他物相抵可否？”
    老者似乎早有预料，並不意外，只是淡淡道：“那要看是何物了。寻常金银珠宝，於我等无用。”
    傅少平从怀中取出那幅早已准备好的《幽兰图》，缓缓展开。
    画卷不大，但就在展开的瞬间，一股清雅幽静的气息仿佛瀰漫开来，画中那丛峭壁幽兰栩栩如生，枝叶仿佛在呼吸，隱隱散发著一丝令人心神寧静的意蕴。在这昏暗混乱的鬼市中，这幅画的出现，宛如一股清流。
    老者原本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紧紧盯著画卷，甚至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身体。他能感觉到，这幅画不仅仅画技高超，更重要的是，其中蕴含著一丝独特的“灵韵”，能够寧心静气，对修炼，尤其是突破瓶颈时，大有裨益！这比许多低阶丹药的效果还要好！
    “此画……”老者声音带著一丝压抑的激动，“是何人所绘？”
    “乃在下偶得。”傅少平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所画，模糊带过，“阁下觉得，此画可能抵那玉简？”
    老者目光闪烁，显然內心在激烈挣扎。这幅画的价值，在他看来，绝不低於三十块下品灵石，甚至对於需要稳定心神衝击瓶颈的修士来说，更为珍贵！但他还是试图压价：
    “画是不错，蕴含一丝静心之意。但终究是外物，效用有时而尽。比不得功法可长久修炼。此画，最多抵二十灵石。”
    傅少平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作势便要收起画卷：“既然如此，那便算了。此画留待有缘人吧。”他动作乾脆，没有丝毫留恋。
    “且慢！”老者见他要走，连忙出声阻止。他深知这种蕴含特殊意蕴的画作可遇不可求，错过了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咬了咬牙，道：“二十五灵石！外加那株寒星草！”他指了指標价约等於五块灵石的寒星草。
    傅少平停下动作，假装思索片刻。他知道这已是对方能给出的较好条件。他需要功法，也需要了解此界更多的信息。
    “可以。”傅少平点头，“不过，在下初来乍到，对此地规矩和风土不甚了解，还需向阁下请教几个问题，望不吝赐教。”
    老者见交易达成，鬆了口气，心情也好了不少，將玉简和装有寒星草的玉盒推给傅少平，同时收起了《幽兰图》，小心卷好，语气也客气了几分：“道友请问，老夫在此地盘桓多年，所知之事，只要不涉及隱秘，自当告知。”
    傅少平接过玉简和玉盒，迅速收起，然后看似隨意地问道：
    “不知像我等这般散修，平日里除了这鬼市，还可去何处寻觅机缘或交换物资？”
    “阁下可知，这锦官城附近，可有稳定的灵石来源，或是修士聚集的洞天福地？”
    “对於这《青玄吐纳术》的后续，或者更高深的功法，阁下可知何处有线索？”
    通过这几个问题，他希望能勾勒出此地方圆千里內修真界的大致轮廓。
    老者得了好处，倒也爽快，压低声音，將自己所知有限的信息道来：
    原来，这锦官城鬼市只是最低层次的散修聚集点。更大的交易场所和修士聚集地，在千里之外的“云雾山脉”深处，那里有数个小型修真家族和散修联盟建立的坊市，据说甚至有筑基期修士坐镇。灵石矿脉大多被那些家族和联盟把持，散修想获得灵石极为困难，要么冒险深入险地採集灵药、猎杀低阶妖兽换取，要么有一技之长（如炼丹、炼器、制符）。至於更高深的功法，要么加入那些势力，要么等待更大的机缘……
    信息虽零碎，却为傅少平指明了方向。
    问答完毕，傅少平不再停留，对老者拱了拱手，转身便融入了鬼市的阴影之中，迅速离去。
    首次鬼市之行，虽有风险，但收穫远超预期——得到了关键的筑基功法，了解了周边修真界概况，並確认了“道韵丹青”在此界的独特价值。
    接下来，他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消化这次所得，提升实力，然后，目標直指——云雾山坊市！真正的修真世界，正在前方等待著他。
    傅少平（沈墨）离开鬼市，並未在锦官城停留。他如同惊鸿般掠过夜色，凭藉远超常人的身法与对气机的敏锐感知，轻易摆脱了可能的跟踪（儘管那黑木面具老者未必有此意，但他习惯性保持警惕），径直出了城，再次隱入城外的莽莽山林之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