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诡异之城,龙奴现,焚天令
第562章 诡异之城,龙奴现,焚天令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观察的傅长雷突然开口:
“震位三分,雷走泽陷!”
阿黎福至心灵,几乎是想也不想,将体内最后一丝力量,混合着血脉中残存的雷意,朝着傅长雷所指的方向狠狠劈去!
“轰!”
一道细微却精准的雷光炸开,并非炸在藤蔓上,而是炸在了下方苔原某处看似不起眼的地方。
霎时间,那一片区域的紫色苔藓猛地一颤,光芒黯淡下去,缠绕着仙云鹤的藤蔓也仿佛失去了力量源泉,骤然松动!
仙云鹤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长鸣一声,奋力挣脱,猛地拉升高度,险之又险地脱离了藤蔓的攻击范围,朝着远处那座巍峨的城池奋力飞去。
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铁柱大口喘着气,阿黎虚脱般地靠在鹤背上,看向傅长雷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仙云鹤终于飞抵天王城巨大的城门之外。
城门并非凡木铁铸,而是由某种能量光幕构成,流光溢彩。城门口无人看守,唯有一面巨大的玉璧矗立,上面流动着无数符文和信息。
一个冰冷但毫无情绪的声音同时在三人脑海中响起:
“新访者,报上姓名来历,检测修为状态,申明入城目的。天王城规,违禁者诛。”
光幕流转,似乎正在扫描他们的一切。
阿黎和铁柱都有些紧张地看向傅长雷。
傅长雷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稳住虚弱的身体,目光平静地望向那面玉璧,沉稳开口:
“傅长雷,携同伴阿黎、铁柱,自雷墟云山城而来。修为暂失,身中奇毒,欲入天王城,寻净灵泉解毒,依城规赚取积分,以求安身立命。”
那冰冷的意念扫过三人,尤其在傅长雷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对他“修为暂失”的状态进行了额外的确认。玉璧之上流光闪烁,很快凝聚出三枚古朴的暗金色令牌虚影,令牌正面刻着“天王”二字,背面则是一个清晰的“零”字。
“身份已记录。此乃尔等身份令牌,亦为积分令牌。滴血魂绑定,不可夺,不可弃,离城则废。”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入城后,一切所需,皆以积分兑换。获取积分之法,自行查阅积分榜。”
三枚令牌凝实,落入三人手中。
傅长雷接过令牌,触手微凉,材质非金非玉,其上的“零”字显得格外刺眼。他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落其上,同时分出一丝微弱的神魂印记。令牌微微一热,背面的“零”字闪烁了一下,旋即隐去,仿佛在等待数字的填充。阿黎和铁柱也依样绑定。
绑定完成的刹那,关于天王城的基本规则信息流涌入三人脑海:
严禁私斗,违者重罚;
积分唯一通行凭证;
城内设有安全区(绝大部分区域)与有限争斗区(如论道台);
一切纠纷最终由“天规”裁定……
能量光幕般的城门无声地打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三人走入城内。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微微一怔。
城内与城外的荒芜死寂截然不同。
街道宽阔整洁,以青灰色石板铺就,两旁是样式统一、排列整齐的石屋,虽不奢华,却坚固实用。空中偶尔有修士御器飞过,但都遵循着固定的路线和高度,井然有序。
行人不少,种族各异,人族、妖族甚至还有一些气息奇特的种族,大多行色匆匆,彼此间保持着一种默契的距离感,很少交谈,脸上也少见笑容,但眼神锐利,充满了一种为生存和变强而拼搏的专注。
整个城市安静得有些过分,只有任务大殿方向隐约传来一些喧哗,以及远处论道台偶尔爆发的能量碰撞声。
一种冰冷的、规则至上的秩序感扑面而来。
“这里……好奇特。”铁柱小声嘟囔,下意识地靠近了阿黎一些。这种压抑的秩序让他这个来自原始村落的少年感到有些不适。
阿黎则迅速适应着环境,她目光扫过街边一些店铺悬挂的光幕,上面滚动显示着各种物品的积分兑换价格:最低等的辟谷丹,一点积分十颗;一间最普通的单人居所,每日需一点积分;而一瓶标注着“低品净灵泉水”的物件,后面跟着的数字是“一百积分”。
她心头一紧,看向傅长雷。净灵泉水分等级,低品恐怕未必能解傅长雷中的毒,而更高品的价格……
傅长雷面色不变,目光已投向城市中央那栋最宏伟的建筑——任务大殿。
“先去那里。”他声音平稳,当先走去。既入此城,唯有遵循规则,尽快赚取积分。
任务大殿人声鼎沸,与外面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巨大的玉璧占据整面墙壁,上面密密麻麻滚动着无数任务信息:
“采集阴魂草十株,地点城西黑风谷,奖励五点积分。”“猎杀掘地魔虫,获取毒囊三个,奖励八点积分。”“清理南城区三号净化法阵符文,需精通基础阵法学徒,奖励十五点积分。”……
任务难度不同,奖励积分也天差地别。高处甚至还有奖励数千积分的任务,但内容也极其危险,如“探查魔巢核心区域”或“猎杀金丹后期魔将”。
大殿内的人们大多抬头盯着玉璧,看到合适的任务便迅速用令牌接取,然后匆匆离去,效率极高。
傅长雷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低级任务。
以他们三人目前的状况——阿黎炼气期修为且消耗甚大,铁柱空有体力不懂术法,自己更是凡人一个——那些需要战斗或特殊技能的任务几乎不可能完成。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一条刚刚刷新出来的任务上:
“紧急招募:净化城东废弃符箓工坊残留魔气与破碎符能。任务危险,需耐心细致。按净化面积结算积分,每净化的方,奖励零点一积分。警告:残留符能极不稳定,曾有接取者受伤。”
奖励极其微薄,而且危险。但这是少数对绝对实力要求不高,更考验耐心和细致度的任务。
“接这个。”傅长雷指向那条任务。
阿黎看了一眼,立刻明白傅长雷的考量:“可是长雷哥,你的身体……”
“无妨。”傅长雷眼神深邃。符箓工坊,残留符能……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另一个身份——四阶符阵宗师。即便没有灵力,一些理论和经验或许也能用上。
他拿出令牌,对着那条任务信息。令牌射出一道微光,与玉璧连接,任务信息后面立刻显示“已接取:傅长雷小队”。
周围有人注意到他们接取了这个任务,投来些许怜悯或嘲讽的目光。显然,这是个公认的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傅长雷无视这些目光,对阿黎和铁柱道:“走。”
三人根据令牌指引,走向那座废弃的符箓工坊。
工坊大门破损,里面弥漫着呛人的尘埃味、淡淡的魔气以及一种极其混乱暴躁的能量波动。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符纸、断裂的符笔和法器碎片,墙壁上布满了焦黑的痕迹和失控符箓炸开的裂痕。
任务难度显而易见。
铁柱看着偌大的工坊,粗略一算,就算净化完,积分也少得可怜,刚够他们几天的饭钱。
傅长雷却蹲下身,捡起半张焦黑的符纸残片,仔细看着上面那残缺却依旧能看出精妙笔触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微光。
“开始吧。阿黎,你负责驱散魔气,铁柱,你负责清理杂物。”他吩咐道,自己则走向能量波动最混乱的区域,“那些不稳定的残留符能,交给我。”
他或许失去了力量,但知识和经验,是他此刻最锋利的武器。这座废弃的工坊,在别人眼中是麻烦,在他眼中,却或许是一个转机。
……
工坊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混乱。狂暴的符能残余如同无形的刀片,充斥在空气中,偶尔碰撞便溅起刺目的火,发出噼啪的爆响。魔气则如跗骨之蛆,缠绕在残破的器具和墙壁上,散发出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
铁柱看着这巨大的烂摊子,憨厚的脸上写满了愁苦:“这……这得干到啥时候去?零点一积分一方……”他掰着手指头,觉得这买卖亏到姥姥家了。
阿黎也是面色凝重,她尝试运转体内微薄的雷力,指尖亮起细小的电芒,小心地驱散一小片区域的魔气。效果虽有,但速度极慢,且对她的消耗不小。
“别急。”傅长雷的声音依旧沉稳。他没有像阿黎那样直接动手,而是沿着工坊边缘缓缓踱步,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每一片狼藉。他看的不是表面的脏污和破损,而是那些能量残留的轨迹、符纹破碎的方式、以及整个工坊残存的结构。
在某些人眼中,这里是灾难现场。但在他这位四阶符阵宗师眼中,这里却是一张写满了失败教训和能量脉络的立体图谱。
忽然,他在一堆焦黑的废料前停下。那里是数个破碎的聚灵法阵基座,原本用于给制符师提供稳定灵气,此刻却因过度超载和魔气侵蚀而彻底报废,成了最混乱的能量源之一,不断喷吐着失控的灵能乱流。
“铁柱,把左边第三块黑色的石板搬开。小心,别碰上面发光的裂纹。”傅长雷指挥道。
铁柱虽不解,但还是依言照做,他力气颇大,小心翼翼地移开了那块沉重的石板。
石板下,露出了半截断裂的玉白色主能量导管,导管上刻满了符文,但此刻多处断裂,灵光黯淡。
“阿黎,用你的雷力,最微弱的即可,刺激导管末端第三个符文节点,听我口令,我说‘放’就立刻撤回。”傅长雷语速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阿黎屏息凝神,指尖凝聚起比发丝还细的雷弧,精准地点在傅长雷所说的那个节点上。
“就是现在,放!”
雷弧没入符文的瞬间,那截断裂的导管猛地亮起刺目光芒,整个工坊混乱的能量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动了一下,发出一阵嗡鸣。紧接着,那片区域暴躁的能量乱流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不少,虽然依旧混乱,但不再具有那种随时爆裂的攻击性。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能量淤塞,通则不痛。只是疏通了其中一道小脉络而已。”傅长雷淡淡道,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铁柱,清理这片区域,魔气已弱了三分。”
他继续前行,不断指出类似的关键点。
有时是让铁柱移动某块特定的碎石,有时是让阿黎用特定强度的雷力刺激某个残留符文的特定部位。他甚至从废料堆里找出几块尚未完全报废的灵矿碎料,让铁柱按照他指的位置摆放,看似随意,却隐隐构成了一个简易的导流格局。
在他的指挥下,阿黎和铁柱的工作效率大大提升。
他们不再需要蛮干,而是像在解开一个复杂的锁,每一次精准的操作,都能让一大片区域的能量趋于稳定,魔气也随之更容易被驱散。
傅长雷无法动用灵力,便找来一根长长的金属杆,在尖端刻画了几个简单的导能纹路。他利用杠杆原理和巧劲,或是轻轻拨动某个濒临爆炸的符能团,将其引导至空旷处缓缓释放;或是利用工坊残留的结构,巧妙地将两股互相冲突的能量引向彼此,让其相互抵消。
他的动作看起来甚至有些笨拙,像一个不懂修炼的凡人在鼓捣危险物品,但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妙到毫巅,总能在最危险的边缘将问题化解。
阿黎和铁柱从一开始的疑惑,逐渐变成了彻底的佩服。
他们看不懂傅长雷到底做了什么,但能清晰地看到成果——工坊以惊人的速度被净化着。
仅仅过了半日,他们竟然已经完成了将近五分之一的净化面积!照这个速度,全部净化完,获得的积分将远超最初可怜的预估。
然而,就在他们接近工坊最深处时,一股异常隐晦却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传来。那里的魔气格外浓郁,几乎凝成实质,而在魔气中心,隐约可见一团极度不稳定、闪烁着黑紫色雷光的能量球体被无数破碎的符文链条缠绕着,像一颗危险的心脏在缓慢跳动。
“那是什么?”铁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阿黎也面色凝重:“好可怕的能量……比噬魔苔藓的藤蔓还要危险!”
傅长雷眉头紧锁,凝视着那团能量球体,半晌才缓缓道:“是‘阴煞雷符’炼制失败后的核心残骸,又吸收了海量魔气,产生了异变。它现在处于一个脆弱的平衡点,任何外力刺激,都可能引发剧烈爆炸,威力……足以将整个工坊乃至附近区域夷为平地。”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但危机亦是转机。这团能量若是能平稳引导出来,其总量……远超我们之前净化所有区域的总和。兑换的积分,或许足够兑换中品,甚至上品净灵泉。”
阿黎和铁柱闻言,呼吸都微微一窒。
“该怎么做,长雷哥?”阿黎毫不犹豫地问道,她选择完全信任。
傅长雷没有立刻回答,他围着那危险的能量球缓缓踱步,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扫描着每一丝能量流动的轨迹,每一枚破碎符文的走向。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停下脚步,指向能量球侧后方几个几乎被污垢掩盖的符文。
“阿黎,看到那三个呈三角排列的‘镇’字符文残片了吗?它们原本是工坊稳定法阵的一部分,虽然破损,但根基犹在。铁柱,你去将我们之前找到的那三块‘吸灵矿’碎料,分别置于这三个‘镇’字符文中心。”
然后他看向阿黎:“等我口令,你需要同时向三块吸灵矿注入最细微的雷力,只需一瞬,激活它们即可,绝不能多!”
“同时?”阿黎有些紧张,这对操控力要求极高。
“嗯。”傅长雷点头,目光紧紧锁死那团能量球,“我会用这个,在能量被吸灵矿短暂吸引的瞬间,刺破能量球外层最薄弱的点,引导能量泄出。”他扬了扬手中那根刻画了导能纹路的金属杆。
“这太危险了!”铁柱急道。
“这是最快的方法。”傅长雷语气平静却坚定,“做好准备。”
铁柱和阿黎深吸一口气,依言就位。工坊内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傅长雷双手握住金属杆,调整着呼吸和角度,整个人进入一种极致的专注状态。
“就是现在!”
阿黎眼神一凝,三道细若游丝的雷弧精准无比地同时射入三块吸灵矿!
吸灵矿猛地一亮,产生一股微弱的吸力。那团恐怖的能量球微微一颤,表面的能量流动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偏差!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傅长雷动了!他手臂猛地前递,金属杆以一个巧妙无比的角度,精准至极地点中了能量球表面一个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微弱光点!
“嗤——!”
一声轻响,仿佛气球被戳破了一个小洞。一股精纯却狂暴无比的能量混合着浓稠的魔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从破口处喷射而出!
傅长雷早已计算好角度,金属杆上的导能纹路亮起,艰难地引导着这股恐怖的能量洪流,冲向工坊顶部一个早已废弃的巨型通风符阵!
轰隆隆!
能量洪流冲入通风符阵,引得整个工坊剧烈震动,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那废弃的符阵被强行激活,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但终究还是勉强将这股可怕的能量宣泄到了高空之中!
良久,能量喷涌才渐渐停歇。
工坊内,那团危险的能量球消失了,只留下一地灰烬和一个小小的坑洞。弥漫的魔气也随之消散大半。
傅长雷松开金属杆,手心已被震裂,渗出血迹,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刚才那一下,耗尽了他全部的心神和体力。
阿黎和铁柱连忙上前扶住他。
就在这时,三人身上的令牌同时震动起来。
傅长雷的令牌背面,那个“零”字疯狂闪烁,数字急速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上——
【一千三百五十积分】!
一次性获得如此巨额的积分,显然,“天规”判定他们不仅净化了工坊,更排除了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功绩卓著。
周围不知何时聚集了一些被刚才能量宣泄惊动的路人,他们看着令牌上显示的数字,又看看一片狼藉却已恢复平静的工坊,最后目光落在那个被搀扶着、看似毫无修为的凡人身上,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探究。
傅长雷无视了那些目光,对阿黎和铁柱露出一个疲惫却真正的笑容:
“走,我们去换净灵泉。”
…
…
惠西郡属梧州地界,其西南有一片炽热之地,名曰焚天火域。数十年前,傅家已将这片地域赐予庶子傅永庆为封地。
柳眉贞驾驭飞行法宝掠过郡城上空时,略微讶异地挑了挑眉。
她虽是第一次亲临,却早闻焚天火域之名,想象中该是焦土千里、岩浆横流、民生凋敝之景。
然而眼下所见,郡城被一道凝实的赤色光幕笼罩,护城大阵运转流畅,灵光熠熠。城外田亩整齐,灵谷丰茂,百姓往来穿梭,面色红润;城内屋舍俨然,街道宽阔,商铺林立,火系灵气虽浓郁充沛,却温顺平和,并无暴烈之感,一派蓬勃兴旺。
“倒是个会经营的人。”
——
郡城门处,傅永庆与妻子柳霜早已静候多时。
傅永庆身着锦袍,容貌与傅长生有几分相似,却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温和。他微微侧身,低声对身旁的女子道:
“霜儿,母亲突然驾临,不知所为何事,稍后还需谨慎应对。”
柳霜一袭黑衣,身姿挺拔,面容清冷秀丽,眼神却锐利如鹰隼,那是多年杀手生涯留下的印记。她目光扫过远处天际,淡淡道:
“不必揣测,见机行事便是。她是主母,礼数周到即可,若有所求,坦荡相对便是。”
傅永庆立刻点头:“夫人说的是。”
一道流光落下,柳眉贞身影显现。
她今日穿着一袭绛红色宫装,云鬓高耸,仪态万方,唇角含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既显主母尊贵,又不失亲和。
“永庆携内子柳霜,恭迎母亲。”傅永庆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柳霜也随之微微一福,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丝毫拖沓。
柳眉贞笑容温煦,虚扶一下:
“自家人,何必多礼。早听闻永庆你将这惠西郡治理得井井有条,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父亲若是知晓,也必感欣慰。”
她几句话便拉近关系,点明赞赏,令人如沐春风。
傅永庆连称不敢,侧身引路:“母亲谬赞了。宴席已备好,请母亲移步府内歇息。”
——
宴席之上,灵肴美馔,灵酒醇香。柳眉贞与傅永庆夫妇寒暄片刻,问了些郡中风物、修炼近况,气氛融洽。
酒过三巡,她放下玉箸,眸光转向傅永庆,笑容依旧柔和,语气却转入正题:“永庆,我此次前来,实是有一事相询。”
“母亲请讲,永庆知无不言。”
“我需要焚天火域最详尽的地形图,尤其是所有火山——无论是仍在活跃的,或是早已沉寂的,这些年来但凡有过任何异动记录的,我都要知道。”她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此事于我修行至关重要,还请务必详尽。”
厅内微微一静。
傅永庆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柳霜。
柳霜放下酒杯,迎向柳眉贞的目光,坦然道:
“母亲所需,我等自当尽力办妥。郡守府内确有历年绘制的火域详图与监测卷宗,稍后便可取来。只是不知母亲欲探寻何处?火域深处颇多危险,或许我等能提供一二线索。”
柳眉贞微微一笑:“偶得一古老线索,指向此地可能藏有一桩机缘,与极火之力有关。具体为何,尚需实地探查方能确定。有劳你们费心了。”
傅永庆立刻接口:“原来如此!母亲放心,我立刻命人去取图册卷宗。若需人手引导或是护卫,郡中亦可抽调精锐。”
“那便多谢了。”柳眉贞颔首。
柳霜垂眸:“母亲过誉,分内之事。”
在惠西郡城盘桓数日。
柳眉贞仔细查阅了傅永庆提供的所有图册卷宗,又与几位常年在火域边缘探险的修士交谈过后,她心中已大致有数。
体内那枚焚天令的感应时强时弱,最终如同指向明确的罗盘,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向了郡外西北方向的一座死火山。
那座火山在记录中被称为“寂灭山”,早已沉寂不知多少岁月,灵气稀薄近乎枯竭,在众多活跃或危险的火山中毫不起眼,寻常修士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
…
焚天火域边缘,赤色的大地嶙峋起伏,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气息和灼人的热浪。
两道年轻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在一片裸露的火山岩壁上搜寻着。正是傅永星与傅永靖两兄弟。
傅永星一袭青衫,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与自信,眼神专注地扫过每一寸岩石缝隙。他指尖偶尔弹出一缕细小的火苗,感应着岩石深处的灵力波动。
“小弟,消息真的准确吗?这天云火晶石未免也太难寻了。”
旁边的傅永靖擦了擦额角的汗。他穿着便于活动的短打衣衫,脸上虽有些疲惫,却依旧带着乐天派的笑意,一双眼睛闪烁着聪慧的光芒,不断打量着四周的地质结构:
“按理说,这片区域的火焰灵力如此精纯,孕育出火晶石的概率很大才对。”
“既然古籍有载,此地必有。”傅永星语气笃定,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傲骨,“辟雷镜我们能炼成,这区区灵材,岂能空手而归?只需找到核心矿脉的蛛丝马迹。”
他二人皆是四阶炼器师,天赋卓绝,早已名动家族。柳眉贞渡劫时那面威力无穷的辟雷镜,便是二人心血之作。
不久前,兄弟二人双双突破至假丹境界,为筹备自身金丹雷劫,便动了炼制一件更强火属性渡劫法宝的念头。
傅永星偶然得知焚天火域深处可能蕴藏四阶极品灵材“天云火晶石”,此物于抵御天雷有奇效,当下便动了心思。
虽知父亲傅长生前往镇魔关前严令他们不得随意外出,但傅永星自觉修为大进,又是在自家惠西郡封地之内,加之他有一头即将突破四阶的黑鳞玄蟒作为灵宠盘踞在侧,安全应是无虞。
傅永靖虽觉不妥,但耐不住弟弟坚持,且他对炼材的渴望也同样炽热,便一同秘密前来。
“永星,我们已经找了数日,范围也越来越深入。”傅永靖停下动作,语气多了几分谨慎,“父亲叮嘱并非没有道理,此地虽属我家封地,但焚天火域深处传闻仍有不可测的危险。不如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他体内虽有先天宝物虚天塔护身,但此秘绝不可外泄,且虚天塔并非攻伐之宝,他本性不喜争斗,更愿稳妥。
傅永星却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执着地搜寻着:“大哥,机遇难得。我有预感,我们离那矿脉不远了。黑鳞也未曾示警,说明此地暂无大险。”
他身旁,一条通体覆盖黑色鳞甲、水桶粗细的巨蟒慵懒地盘在一块巨岩上,猩红的信子吞吐着,感知着周围的热流与气息。这黑鳞玄蟒已至三阶巅峰,是其重要臂助。
……
兄弟二人并不知道,他们自踏入这片区域起,就已落入他人眼中。
远处,一片因高温而扭曲的空气之后,一道几乎与暗红色岩石融为一体的模糊身影静静伫立。
她身披一件能隔绝神识探查的斗篷,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下,只露出一双冷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眼睛,正牢牢锁定着那条黑鳞玄蟒。
神秘女子号云翳,她在此布局已久,目标正是傅永星那条潜力非凡的灵宠。
正是坠龙渊那位真龙派出的龙奴之一。
云翳袖中手指微动,一缕几乎看不见的幽光开始凝聚。
就在她即将出手的刹那——
云翳的身形猛地一滞,凝聚的幽光瞬间消散于无形。她霍然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惠西郡城的方向,斗篷下的眉头紧紧蹙起。
一股强大而隐晦的金丹气息,正从那个方向疾速而来!虽然距离尚远,但那灵压精纯磅礴,绝非寻常修士。
“金丹修士……此时怎会来此?”云翳心中念头急转,极为果断,“不能冒险!”
她没有任何犹豫,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悄无声息地滑去,迅速隐入更深处的嶙峋怪石与炽热岩浆流的阴影之中,所有气息彻底收敛,仿佛从未存在过。
……
而下方,傅永星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抬头望向郡城方向,疑惑地眨了眨眼:“刚才好像……有什么感觉?”
傅永靖也抬头看了看,却什么都没发现,只当是火域灵力躁动,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别疑神疑鬼了。既然你坚持,那我们再往前探一段,若再无发现,必须离开!”
“好!”傅永星压下心头那丝微妙的异样感,重新将注意力投向寻找灵材之上。
却不知,方才他们已在无意间,避过了一桩突如其来的险厄。而远方的天空中,一道绛红色的流光,正朝着焚天火域的方向,不疾不徐地飞掠而来。
来人正是柳眉贞:
“永靖?永星?你们二人为何会在此地?”
正小声争执的兄弟俩闻声猛地一僵,愕然回头。
“娘?”
“母亲!”
傅永靖反应极快,脸上立刻堆起笑容,上前一步挡在弟弟身前,抢先道:
“母亲您怎么来了?是…是我炼器需一味辅材,听说这边可能有,便拉着永星一起来寻摸一下。”
他试图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大哥!”
傅永星却不领情,他眉头微蹙,上前与兄长并肩,对着柳眉贞坦然道:
“母亲,不关大哥的事。是我执意要来找天云火晶石,大哥是担心我安危才跟来的。是我违反了父亲的嘱咐,请您责罚。”
柳眉贞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她面色微沉,语气严肃起来:
“无论是谁的主意,私自离开府城,深入险地,便是错了。你们父亲既严令你们不得外出,自有其深意。修为虽有长进,但修真界险恶,岂是你们能尽知的?此次若非我恰巧至此,万一遇上你们无法应对的危险,该如何是好?”
她的话语并不十分严厉,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和深切的关怀,听得两兄弟都低下了头。
“母亲,我们知错了。”傅永靖收敛了笑容,认真认错。“孩儿保证,绝无下次。”傅永星也恭敬应道。
见二人态度诚恳,柳眉贞神色稍霁:“罢了,既已知错,便暂且跟在我身边,不得再擅自行动。”
“是。”兄弟二人齐声应道,心中都松了口气,随即又被巨大的好奇填满——母亲为何会突然来到这偏僻的死火山?
柳眉贞不再多言,她闭上眼,仔细感应着掌心焚天令传来的灼热指引。那感应在此地变得异常清晰和强烈,源头直指死火山的深处。
她来到一个看似普通的火山入口前,入口黑黝黝的,深不见底,感受不到丝毫灵气波动。略一沉吟,她袖袍一挥,一道碧光闪过,一条生着两颗狰狞头颅、眼泛幽碧光芒的巨蟒出现在洞口:
“碧瞳,守在此处,任何人不得靠近。”
“嘶——”双头碧眼蟒两个脑袋同时低下,表示遵从。
柳眉贞本欲独自进入,但傅永星和傅永靖立刻眼巴巴地望过来,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好奇。
“母亲,让我们跟去吧?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傅永靖恳求道,他对任何未知之地都充满探索欲。“此地看似并无危险。”傅永星也补充道,眼神明亮。
柳眉贞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洞口,又看了看两个儿子,略一思忖,点了点头:“跟紧我,万事小心。”
“是!”
三人先后跃入洞口,身形急速下坠。黑暗中,只有衣袂破风声。正如外界所感知的那般,越往下,灵气越是稀薄,到最后几乎感应不到任何火灵力的存在,与“焚天火域”之名格格不入。
下坠了数千丈,四周已是漆黑一片,寂静得可怕。
“此地好生奇怪,死寂得过分了。”傅永靖嘀咕道,他的炼器本能让他觉得这种极致的“无”反而透着不寻常。
“确实,不像火山,倒像是一口枯井。”傅永星也表示同意,之前的轻视之心收起了不少。
就在这时,柳眉贞下坠的身影猛地一顿,悬浮于空。她抬起手,掌心那枚赤色玉令正散发着惊人的热度,甚至微微嗡鸣起来。
“就是这里了。”她轻声道。
兄弟二人连忙稳住身形,凑了过来。只见眼前是一片毫不起眼的粗糙石壁,与周围没有任何区别。
柳眉贞伸出纤指,轻轻触碰石壁。指尖过处,一圈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缓缓荡开,一股古老而晦涩的波动一闪而逝。
“结界!”傅永靖低呼,他见识不凡,立刻认出这绝非天然形成。“好高明的隐匿手段,若非母亲指引,根本不可能发现。”
傅永星也面色凝重起来。
柳眉贞取出一张银光流转的灵符——正是破界符。她将法力注入其中,灵符顿时光芒大放,化作一道锐利的银芒射向石壁!
“嗡!”
银芒撞在石壁上,那圈涟漪再次出现,却异常坚韧,只是剧烈波动了几下,便将银芒的力量尽数吸收化解,石壁完好无损。
“不行,”柳眉贞收回灵符,摇了摇头,美目中闪过一丝了然,“这并非寻常结界,而是极为古老强大的禁制,破界符品阶不够,强行破解恐会引动反噬。”
她看着那恢复平静的石壁,心中明了:“看来,要解开此结界的奥秘,非夭夭不可了。”她女儿傅夭夭对上古阵法结界的研究,远非常人所能及。
当下,她不再尝试。
袖中飞出道道阵旗,精准地插入周围岩壁之中,迅速布下了一个隐匿阵法,将此处异常的波动彻底掩盖。
“走吧,此事需从长计议。”她果断转身,带着两个犹自盯着石壁、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儿子,向上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