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说不了也不绝（10）
对你来说，梦只是梦而已。你清醒地知道这只是个梦，这具身体不是你真正的身体。
它只是梦的投射，欲望的凝聚体。潘纳科达·福葛为何会在无意识中选择后穴，原因你不得而知。
但你多少能猜出来点。潘纳科达·福葛的梦同样奇幻，与纳兰迦·吉尔卡相比，毁灭的冲动性更多。阴茎与肛门作为同样的排泄装置，与呕吐的符号意象类似，在其堵塞式的性交是压抑的反应，同样也深藏压抑之中与之对抗的发泄。
他很可能经历过什么，导致他的内在扭曲，可这不是他的本性，他的本能在求救、在反抗，所以梦中才会呈现出这样的情节。
有时你也会闲得无聊，在发现梦中人的表现与现实不一样后，你就会观察这个人，推测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心灵创伤。创伤这种东西在人的身上太常见了，几乎人人都有，因为没有人是在完全幸福且没有任何危险的环境里成长，这是生命的常态。
例如有自杀倾向的人，你就会在梦里杀了他，有杀人倾向的人，你就会被他杀死。死亡意味着内在压抑的极端化，这些人在现实中往往表现得温和纯良，然而一旦惹怒他，就会如同火山喷发，后果不堪设想。
你从来不曾惹怒过他们，你活得小心翼翼，每个人都与你关系良好，所有人提起你，都会说你是个很棒、很有人格魅力的人。
获得别人的夸赞，你自然是喜悦，可你又觉得，自己的本性也许不是这样。
原本纯洁的校园剧情，最后变成了叁个学生在窗边的教室内乱交。蓝色忧郁的光笼罩在你身下纳兰迦·吉尔卡的身上，梦明明满足了他，为什么他的心情却是在难过。
潘纳科达·福葛覆在你的后背，他的脸埋在你肩上，你感受到他在流泪。
为什么？
梦醒，你都没搞明白。
身边没有人，你叫雷欧几声，雷欧·阿帕基推门而入，他腰间围着围裙，正在做饭，你一看表，七点半了。
“叫我干什么？”
“我还以为你走了。”
刚睡醒，你的嗓子很干，咳嗽几声。
雷欧·阿帕基说：“你不吃早饭，我怎么走？”
“我可以自己做啊。”
“你看看床头的体温计。”
你的手摸过去，看到上面的37度5，才明白自己这是发烧了，低烧，还好。
算不上多么严重，你在床上又睡一小会，起床，洗漱，喝水。吃完早餐，雷欧·阿帕基又给你量了量，没退烧，不过他要去上班了。
“今天我尽量早点回来，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他问你，你点点头，他说帮你去请假，你在家好好休息，你点点头。
睡了一觉，醒来睁开眼，感觉头很痛，眼睛也痛，喉咙也痛。你自己量一量体温，38度8，你去柜子里找退烧药，按照说明书给出的量吃。
穿越过来以后，你很少生病，工作你全勤。以前上学，除了疫情隔离，你也是全勤，除了传染病和危及生命的情况，都是不允许请假的。
你给自己熬了点汤，炒了盘菜，好不好吃你也尝不出来，光觉得头疼。
疼一下午，浑浑噩噩等到有人给你量体温，你感觉自己吐出去的气流都热得发烫，别人说了什么，也听不清。
待你意识清醒点，手背已经挂上吊针，陪在你身边的人不是自家男友，而是布鲁诺·布加拉提。
他说雷欧·阿帕基现在在工作，所以让他帮忙回来看看你。布鲁诺·布加拉提问你烧得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赶紧来医院，你说自己没有身份证。
他似乎惊讶了一下，身子往你身边微微倾侧，表面在随意聊天，轻声说：“你是偷渡过来的？”
“我不知道。”你说，“一觉醒来就到这里了。”
“你记得自己睡前在干什么吗？”
“不记得。”
说起这个，你就想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在哪，我感觉不是在家里，可能是下班路上在地铁上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家。”
说着说着你就哭了，身体的难受让你没心情去支撑，但你还是抬起另一只手挡住自己的脸，不让自己哭得很难看。
“你是没有钱回家吗？还是卡了流程，你要是很想家，我可以帮你送你回去。”
布鲁诺·布加拉提低沉温和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又贴心。
“不是……！”
你哭得更狠了，“时间对不上！”
“嗯？”
他看起来完全没听懂，是啊，谁能听懂，你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混乱，实际上以前的一切都做梦，自己就是个被抛弃的孤儿，那些二十一世纪科技和全球疫情都是自己的妄想。
你不想给任何人说，你怕被当成精神病，怕被关进精神病院，怕被当做异能人被抓去做实验，精神类药物副作用很大，你怕自己被逼着吃，自己就再也不是正常人。
可能自己本来就不正常，毕竟谁会做那种梦。可你一直以来在外界眼里就是一个正常人，你恐惧丢弃这种正常。
没了这种正常，就好像没人再喜欢你，没人要你了。
你不敢去确定。
很快你就止住哭泣，低头等点滴输完。
“呦，你也在啊。”
突然有人向布鲁诺·布加拉提搭讪，你的泪还没干，下意识抬眼看来人。叁个不认识的男人走过来，其中一个手臂打着绷带，是个病人，另两个像是他的陪护。
“霍尔马吉欧，你这是跟谁打架打成这样了？”布鲁诺·布加拉提明显是向那个受伤的病患回应。
“哇噻，你真没骗我，你真跟布加拉提关系好啊？”旁边那个扎了几条马尾辫的男人用胳膊肘顶顶伤患受伤的那支手臂，名为霍尔马吉欧的伤患咂了下嘴，骂一句。
另一边低头看手机的男人帅得惨绝人寰，穿着修身的网纹西装，与周围格格不入，像是刚从模特工作中下班陪朋友，当你的目光扫到他的时候，眼睛就移不开了。
他注意到你的目光，抬头盯了你两年，笑了笑，“布加拉提，你怎么把人家小姑娘弄哭了？”
“她生病正难受呢。”布鲁诺·布加拉提回应，意思是不是他把你弄哭的。
“你来陪女朋友？”霍尔马吉欧问，布鲁诺·布加拉提摇摇头，说你不是他女朋友。
“哦吼。”那个顶霍尔马吉欧的人笑得有点诡异。
你完全不想参与这种话题，装作萎靡不振的样子，事实上你确实很没精力，闭上眼，假装休息。
输完点滴，烧差不多退了，但这只是暂时，明天很有可能复烧。你有精神了些，准备回家做晚饭，布鲁诺·布加拉提却说请你吃，看你那么虚弱，不照顾你，他良心难安。
雷欧·阿帕基今天晚上不回来，他陪乔鲁诺·乔巴拿去罗马。布鲁诺·布加拉提没解释他们去做什么，你估摸着是一些帮派斗争，或者搞一些商业活动，你也不懂，只能脑补一下黑帮电视剧里看过的。
乔鲁诺·乔巴拿这个名字你没听说过，你问这是谁，布鲁诺·布加拉提恍然，原来没人跟你说这件事。乔鲁诺·乔巴拿就是当初那个新人，如今他已经成为组织的首领，也就是他们所有人的顶头上司。
你有些惊讶，印象里，那只是个小孩子，和纳兰迦·吉尔卡、潘纳科达·福葛一样，像个初中生。让一个小孩子成为黑手党老大，提携他的人是疯了吗？
“他虽然才十六岁，但是头脑很聪明，也很能干，做事深思熟虑，为人可靠。”
布鲁诺·布加拉提如此评价他，你点头，这种事本身和你没什么关系。
“所以你不用担心，阿帕基不会出什么事。”
他如此说道，你才明白，他这么说是为了让你安心。
“你们离死亡有多远？”
嗫嚅片刻，你还是问了出来。
他显出几分惊讶，停顿思考的模样让你有点害怕他会不会误会你咒他们死什么的。
“有乔乔在，你不必担心。”他微笑起来，“肯定会把你男朋友完好无损地还回来，你可真喜欢他。”
布鲁诺·布加拉提好像自己脑补了什么，在他的嘴里，你好像总是围绕雷欧·阿帕基，好像离了雷欧·阿帕基就不能活。你不知道自己是想多了还是理解有问题，不过就算他真这么以为，你也不想解释。
吃完饭，布鲁诺·布加拉提送你回雷欧·阿帕基的家，他问要不要他留下来陪你，他没有给出任何理由，你意识到他这是在给你递选择。
“再见。”你微笑着说。
布鲁诺·布加拉提点头，向你道晚安。
回家里，你看了会美国电视剧，半懂不懂，一直到十点，你才关掉去睡觉。也许是睡前看的就是黑手党故事的缘故，你梦到了。
炮火连天，根本不是小打小闹，枪声在你的意识间回响，你并不需要刻意寻找梦的主人，他很快就会出现。
曾有一面之缘的乔鲁诺·乔巴拿站立在火光硝烟之中，他看到你，满面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朝你冲过来，抓住你，拉着你往别的地方跑，“快躲开！”
火光灼烧到梦境里的皮肤，产生隐隐的痛感。他觉得你会被烧伤，所以你烧伤了。
被他拉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他开始问你，“你是来找阿帕基吗？他现在在酒店，我可以带你过去。”
“我又不是时时刻刻围着雷欧·阿帕基转。”
在梦里，你终于说了实话。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乔鲁诺·乔巴拿单纯地疑惑地看着你，完全不像布鲁诺·布加拉提说的那样少年老成。
“当然是来找你。”你甜甜地笑起来。
“找我做什么？”
他继续问。
“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你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