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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凌迟

    第436章 凌迟
    次日大朝会,气氛格外凝重。
    鸿臚寺卿双手高举,呈上西兹国书。
    金殿之上一片肃穆。
    龙椅上的崇昭帝眼下乌青一片,勉强支撑著病体,草草扫过几行,脸色便沉了下来。
    阿勒哈桑立於殿中,慷慨陈词,语气激烈地要求大梁严惩谋害阿依努尔公主的元凶萧嵩,並当场出示了部分证物……
    崇昭帝不愿节外生枝,却也不好直接回绝使臣,只得强打精神周旋。
    以陆经为首的清流官员態度坚决,要求从严从快处置,以儆效尤,而部分与萧氏有旧或心存观望的官员,则欲言又止,试图拖延。
    哈桑很是强硬,依礼参拜后,朗声道:“大梁皇帝陛下,旧陵沼一案,是贵国內政,本使不该多言,但事情涉及西兹使团覆灭,涉及最尊贵的西兹公主阿依努尔……陛下可以不在意二十万將士冤死,不在意镇国大將军萧崇蒙冤,鄙国国力微薄,却要用自己的方式,为公主討回公道…………”
    他虎目睃巡一圈,望著眾臣。
    “陛下若不肯严惩萧嵩,將此事公告天下,难免令人怀疑,大梁要蓄意包庇凶手……”
    一番话掷地有声。
    震得满殿譁然。
    旧陵沼一案年代久远,且牵扯到当年还是汝南王的先帝得位不正,多年来无人触碰,崇昭帝更是早已下旨封口,不料竟被西兹使者在这个当口上,直接捅到御前,还是当著满朝文武的面儿……
    龙椅上的崇昭皇帝本就病得苍白,此刻更是气血翻涌,脸色难看至极。
    他咳嗽起来,双肩微微紧绷,仿佛隨时要撑不住一般……
    王承喜连忙上前替他顺气。
    就在此时,李肇出列。
    他立在丹陛下,面色沉静,声音清越而沉稳。
    “父皇,哈桑正使所言,句句在理……此案本就疑点重重,如今又有诸多证物呈堂,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案,以安民心,以正国法。”
    丞相陆经立刻跟上,声音洪亮地道:“臣附议。恳请陛下下旨,重审此案!”
    紧接著,卢太傅以及一干东宫重臣纷纷出列。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崇昭帝看著底下跪倒一片的臣子,又看看一脸强硬的西兹使臣,只觉得喉头腥甜上涌,眼前一阵发黑。
    他死死攥著龙椅。
    这哪里是请旨,分明是逼宫。
    趁他病,要他命。
    此事一旦深挖,牵扯出旧陵沼一案,倒霉的何止是萧嵩?
    当年的事,太复杂。
    太多无辜的人死於非命……
    先帝当年,又怎会不知萧崇冤枉?
    又怎会不知萧嵩所为?
    无非是皇权霸业,各有算计罢了。
    不杀萧崇,如何安稳坐上龙椅?
    当年还是世子的他,亲自参与了对萧崇大军的绞杀。登基后,为了稳定局势,也选择了延续先帝的政策,哪怕是他后来心生不忍,下禁令保全了旧陵沼余下的妇孺一命……也会被置於天下人的眼前审视,里外不是人……
    皇室顏面,更是荡然无存。
    但他能拒绝吗?
    西兹使团態度强硬,若处理不当,边境再起战事,社稷必將动盪。且太子羽翼已丰,朝中重臣多愿依附。他若强行压下,必失民心,更坐实了外界关於他包庇萧氏的说法……
    …
    紫宸殿里,久久无声。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寂静后,崇昭帝颓然闭了闭眼,颓然靠在龙椅上,无力地挥了挥手。
    “准奏……”
    他喉头滚动,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著三司……即日会审西兹使团遇袭旧案……一应涉案人等,皆从严查办……”
    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却分明是无奈之下的妥协——且只查西兹使团遇袭一案,推出萧嵩,保全皇室声誉。
    “陛下圣明!”陆经等人叩首。
    阿勒哈桑停顿一下,也不得不抚胸行礼:“多谢陛下主持公道。”
    退朝后……
    眾臣心思各异地鱼贯而出。
    李肇走在最前面,身姿挺拔,步履沉稳。
    眾臣看著那一抹挺拔的背影,心中皆是一片凛然。
    大梁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皇帝的妥协,意味著东宫的胜利。
    也意味著,一场清算旧帐的风暴,即將来临。
    -
    接下来的几日,三司衙门的灯火彻夜不熄。
    在李肇的暗中推动和薛绥提供的线索协助下,一桩桩旧事,被迅速挖掘整理出来。
    萧嵩当年如何偽造萧崇的通敌书信,如何买通监军构陷,在军中散布谣言,如何瞒天过海蒙蔽皇帝,促使下旨围剿,以及事后如何杀人灭口、追杀倖存的旧部,销毁证据,掩盖真相……
    雪片般的证供和卷宗被呈递御前。
    累累罪行,触目惊心。
    李肇趁势再次上奏,歷数萧嵩父子十大罪状,要求从重处罚……
    紫宸殿內,药气浓郁。
    崇昭帝在病榻上翻阅著那些足以顛覆王朝根基的罪证,面如死灰。
    他知道,这一切事件的背后,是太子翻云覆雨的手。
    他这个儿子,不仅要萧嵩的命,要萧党的权,更要藉此机会,彻底清洗朝堂,树立权威,並將他这个亲爹钉在耻辱柱上。
    这一年的腊月,天气骤寒。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了半个月,將整个上京装点成一片银白。
    崇昭帝挣扎了数日,最终还是鬆了口,亲手在陆经起草的詔书上用了大印。
    明发詔书,公告天下。
    但谨慎且巧妙地避开了旧陵沼旧事……
    “萧嵩欺君罔上,构陷忠良,戕害友邦,祸国殃民,罪大恶极,判凌迟之刑,梟首示眾。其子萧琰,叛逆作乱,虽已伏诛,然不轻放……萧氏九族连坐,男丁年十六以上皆斩,十六以下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女眷没官为奴……”
    行刑的日期,就定在腊月二十。
    钦天监说,那是年关前,雪最大的一天。
    -
    消息传出,上京一片喧譁。
    百姓们拍手称快,称天道好轮迴。而昔日与萧氏有所牵连的世家权贵,则人人自危,紧闭门户,往日车水马门的景象,不復重现。
    宜园里
    薛绥推开窗欞,望著庭院中纷落的大雪,静静立了许久。
    黑十八安静地趴在她的脚边,两只警惕的耳朵,时不时的动一下,很是机灵。
    锦书轻手轻脚地进来,递给她一个手炉。
    “姑娘,下雪天別吹太久,仔细身子。”
    薛绥没有回头,只轻声问她。
    “都安排好了?”
    “是。”锦书低声回稟,“各处都打点过了,大郎君也传了话来,让姑娘放心,確保万无一失。”
    薛绥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望著窗外苍茫的天地。
    復仇的滋味,並非想像中的酣畅淋漓。就像这漫天大雪,覆盖了旧的一切,只剩一片冰冷的空茫……
    但这一步,她必须走,旧陵沼二十万將士的冤屈,师门的血恨,必须用鲜血来洗刷。
    “阿娘今日如何?”她又问。
    “娘子方才喝了药,睡下了。睡得很沉。”锦书笑著,声音变得柔软了一些,“只是……梦里还在笑著要吃……仍是孩童心性……”
    “无妨。”薛绥淡淡一笑,“她开心就好。”
    那些血腥的过往,不必再玷污她的心。
    她能安稳快乐地活著,便好。
    薛绥转身要关窗,一道熟悉的扑翅声落下来,精准地踩在她的手臂上,脚环上带著信筒。
    “乖乖,你怎么来了?”
    那是李肇养的那只信鸽雪团。
    薛绥解下信,展开。
    依旧是李肇的字跡,一如既往的简练,寥寥几句,带著千钧情意。
    “暮色入窗,共待新晴。”
    薛绥唇角微微弯了弯,拿起笔,在纸条背面写了两个字。
    “已阅。”
    雪团带著信,扑棱著翅膀飞走。
    黑十八跟在她的身后,尾巴摇得欢实,仿佛也知道了些什么。
    薛绥笑著抱住它。
    雪还在下,黎明前的黑暗,最是寒冷……
    李肇:代写情书,一封十两。量大从优,错过不在……
    黑十八:来,写十封,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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