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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父子同一对

    第274章 父子同一对
    暮色四合,天空飘著细碎的雪,如同撒落的盐粒,簌簌地落在京城的青砖黛瓦上。
    戌时刚过,宫门洞开,一队队身著铁甲的御林军踏著整齐的步伐涌出皇城,长靴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们手持火把,火光在雪夜中连成一条蜿蜒的火龙,向著京城各处分散而去。
    为首的暗卫统领蒙著黑巾,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低声喝道:“奉圣諭,捉拿魏氏全族,一个不留!”
    与此同时,魏丞相府门前。
    “站住!何人胆敢擅闯相府!”守门的侍卫横刀而立,警惕地盯著突然出现在府门前的大队人马。
    为首的御林军队长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道明黄圣旨,在火把的照耀下徐徐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魏氏一族欺君罔上,结党营私,著即刻收押问审。钦此!”御林军队长宣读圣旨的语速极快。
    守门侍卫面面相覷,手中的刀寸步不让。
    其中一名年长些的侍卫硬著头皮道:“大人,可否容小的先通报……”
    “放肆!”御林军队长厉声打断,“皇命如山,谁敢阻拦?”他一挥手,身后数十名御林军立刻上前,明晃晃的刀枪直指相府大门。
    侍卫们被这阵势嚇得后退数步,御林军队长趁机带人长驱直入。
    沉重的府门被“砰”地一声推开,惊飞了屋檐上棲息的几只寒鸦。
    御林军像土匪一样涌入,府內顿时乱作一团。丫鬟僕役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有胆小的已经哭出声来。
    一名机灵的小廝跌跌撞撞地往后院跑去,边跑边喊:“夫人!不好了!有官兵闯进来了!”
    不多时,丞相夫人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匆匆赶到前院。
    她约莫不到五十,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血色全无,髮髻也有些鬆散,显然是刚刚经过急跑。
    看到满院子的官兵,她强自镇定地福了福身:“这位將军,不知天黑造访,所为何事?”
    御林军队长再次宣读圣旨,声音洪亮得整个院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丞相夫人听完,身子一晃,险些跌倒,被身旁的嬤嬤及时扶住。
    她丈夫三朝为相,深得君王器重,新帝登基后那地位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人能及。
    她丈夫如此位高权重,又怎会欺君罔上,结党营私?
    “这……这一定是误会……”丞相夫人胸有底气,但声音却在发颤,“我家老爷忠心耿耿,怎会……”
    “夫人恕罪,末將只是奉命行事。”御林军队长面无表情地打断,一副你別贿赂我的表情。“请问魏丞相大人和令公子现在何处?”
    丞相夫人正要答话,这时,一个肥头大耳的青年被两名御林军押著走过来,嘴里还塞著半块糕点。
    他挣扎著喊道:“婶娘!他们抢了我的酱羊腿!”
    丞相夫人看到魏大宝这副模样,又急又气:“大宝!你怎么……”
    她转向御林军队长,声音带著哀求:“將军,我家老爷和大公子不在府中,他们……他们去了万楼,等他们回来问清楚……”
    “万楼?”
    御林军队长嘴角抽了抽,他知道那是京城最有名的烟之地,达官显贵们寻欢作乐的销金窟。
    可父子两人同时在一家青楼眠宿柳,这也未免太……
    哎!
    这些贵人真会玩儿!
    不会是——孔雀东南飞,父子共一对吧?
    咦!
    御林军队长光是想想,都觉得一身恶寒。
    “是……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做东……”丞相夫人声音越来越低,脸上浮现羞惭之色。
    御林军队长冷笑一声:“来人!將相府中所有人押往大狱,等候处理。”
    他转头又对副手道:“你带一队人,隨我去万楼。”
    命令一下,相府里顿时哭嚎声、哀求声响彻天地。
    当御林军押著哭哭啼啼的女眷们离开时,雪下得更大了。
    相府门前的石狮子上积了厚厚一层雪,仿佛在为这个显赫一时的门庭披麻戴孝。
    外面因为大量的御林军出现而一片恐慌,但京城有名的万楼內此时却是一片灯红酒绿。
    楼高三层,飞檐翘角上掛著红灯笼,在雪夜中格外醒目。
    楼內丝竹声声,歌女婉转的唱腔与宾客的调笑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飘散著浓郁的脂粉味道。
    最顶层的“天香阁”內,魏丞相正左拥右抱,满面红光。他的对面,魏大公子魏成超身旁也是鶯歌燕舞。
    “来,再饮一杯!”魏丞相举起酒杯,醉眼朦朧地看向身旁的兵部侍郎之子李晟,“李公子今日破费了!”
    李晟笑著举杯:“丞相大人赏脸,是小人的荣幸。”
    魏成超慵懒地斜倚在歌姬雪白的膝上,醉眼朦朧地望著雕房梁。
    鎏金烛台上,红烛泪痕斑驳,將屋內映照得曖昧昏黄。
    他伸手抓过案几上的酒杯,对著李晟遥遥举杯。
    “李……李兄……”他含混不清地笑著。
    仰头饮尽时,酒液顺著他的下巴滴落在锦袍上。歌姬香帕还未及擦拭,魏成超便觉小腹鼓胀。
    “美人儿……”他捏了捏歌姬的粉腮,“扶本公子……去更衣……”
    魏成超显然是喝得有些多了,歌姬搀扶著他去如厕的身影踉踉蹌蹌。
    茅厕归来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魏成超眯著醉眼望去,但见数十名披甲御林军如潮水般涌入一楼大堂。寒光凛冽的佩刀劈碎了彩绸灯笼,惊得宾客们尖叫四散。
    有个绸缎商想夺门而逃,立刻被御林军一枪桿砸在膝窝,跪地哀嚎。
    老鴇连忙腆著脸上去周旋:“军爷们行行好,咱们这里可是遵纪……”
    老鴇话音未落就被踹翻在地,珠釵摔出老远。
    “反了……反了!”他魏大公子在这里寻欢作乐,这些兵卒竟然敢来打扰兴致。
    他正要怒斥他们不长眼睛,却见
    御林军队长的长靴踏碎老鴇的玉簪,声如雷霆。
    “奉旨缉拿逆犯!胆敢擅动者格杀勿论!”
    原本喧闹的大厅里,霎时一片死寂,魏成超的醉意也嚇醒了大半。
    他看见御林军队长腰间的鎏金鱼袋,那是直达天听的凭证!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御林军队长已揪著老鴇盘问:“魏丞相在何处?”
    魏丞相何在?
    啥意思?
    这些御林军是来捉拿他爹的?
    只见老鴇战战兢兢的抬起涂著鸳鸯簪指甲油的指尖,颤抖著指向三楼。
    “快!快扶我回……回屋。”魏成超甩了一下头,努力保持著清醒,可他的肢体动作却无法跟上。
    歌姬扶著他,鞋跑丟一只也顾不得捡,腿脚发软也不听使唤。
    远处铁甲鏗鏘声越来越近,他回头瞥见御林军雪亮的刀尖已抵上三楼红毯……
    “爹……”他低声提醒,“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话音未落,房门被猛地踹开。
    队长带著一队御林军冲了进来,刀光剑影顿时打破了室內整个的旖旎气氛。
    歌姬和姑娘们尖叫著四散躲避,酒桌上的杯盘碗盏被撞翻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大胆!”
    魏丞相虽然眼神飘忽,从歌姬腿上拿开的手却直指来人,语气依然透著上位者的威严。
    “丞相大人!抱歉!”御林军队长沉著脸,厉声道,“我等奉圣諭,捉拿你父子二人归案!”
    並不算太醉的兵部侍郎之子李晟闻言,顿时嚇白了脸,他手脚並用往旁边划拉著退开,显然是要与魏丞相父子划清界线。
    魏丞相却似乎没听到“奉圣諭”三个字,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指著御林军队长的鼻子骂道:“大胆狗东西!谁给你的狗胆……”
    御林军队长不再废话,一挥手,几名御林军拿出铁链上前就要锁人。
    魏成超酒意全无,突然踉蹌著挡在父亲面前,沉声道:“这位將军,一定有误会。家父毕竟是当朝丞相,即便有罪,也该有个体面。”
    队长略一迟疑,魏丞相却趁机抓起桌上的酒壶砸了过去:“滚开!本相要面见陛下!”
    酒壶砸在御林军队长的肩头,碎成几片。
    队长脸色一沉:“抗旨不尊,罪加一等!拿下!有什么话等见到陛下再说吧!”
    室內的十几名御林军一拥而上,魏成超双腿一软,被按翻在地。
    魏丞相还在借著酒劲挣扎不休,最终被御林军队长一记刀柄击在后颈,晕了过去。
    “爹!”魏成超惊呼,焦急的泪水滚出眼眶。
    御林军队长睨了他一眼,冷冷道:“放心,死不了。”
    他转向缩在角落的李晟:“李公子,打扰了。”
    说完,他命人架起昏迷的魏丞相,押著魏成超大步离去。
    万楼外,雪已经积了寸许厚。
    御林军押著魏家父子踏雪而行,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魏成超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青楼,又看向皇宫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与此同时,京城各处都在上演著类似的情景。
    魏氏族人无论老少,纷纷从府邸、酒馆甚至青楼中被揪出。
    御林军的火把在街巷间流动,將飘落的雪映照得如同血色的瓣。
    城东的一处宅院內,魏丞相的弟弟魏侍郎刚准备就寢,就被破门而入的官兵拖下床榻。
    城南的醉仙酿酒馆里,魏家三小姐正在和好友品酒论诗,突然被闯入的御林军嚇得晕厥过去。
    甚至连城外寺庙中带髮修行的魏家老夫人,也被御林军从佛堂中恭恭敬敬的“请”了出来……
    皇宫最高的角楼上,一个披著狐裘的身影静静注视著远处那些不停移动的火把。雪落在他的肩头,又悄然融化。
    “陛下,风大,回屋吧!”身后的老太监李忠心轻声劝道。
    景帝微微頷首,他转身时,一直带著怒气的面容上终於出现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风雪裹挟著寒意,在暮色四合的京城上空肆虐。
    皇宫里的御林军举著火把继续在京城各处穿梭,铁血抓捕魏氏族人。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刚上任不久的大理寺卿魏大海。
    东方既明站在茶肆二楼的窗边,指尖轻轻拨开竹帘一角。
    大红锦袍在昏暗的室內依然鲜艷夺目,金线绣制的暗纹隨著他的动作若隱若现。
    楼下传来铁甲碰撞的声响,一队御林军正涌入街对面的大理寺衙门。
    “搜!大理寺卿一定还在衙门里。”为首的將领厉声喝道,雪落在他铁青的面上,瞬间化作水汽。
    东方既明妖冶的眉眼微微蹙起,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鬆开帘子,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银两与檀木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客官这就走?”茶博士弓著腰过来,目光在那锭银子上打了个转。
    东方既明没有答话,只是將搭在椅背上的红色披风抖开。
    猩红的缎面如水般倾泻而下,內里衬著的黑貂皮毛在烛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泽。
    他系好领口的银扣,兜帽边缘一圈雪狐毛隨著他的动作轻轻颤动。
    东方既明向楼梯口走去,木板楼梯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大堂里只剩两三个客人,他们都低著头小声交谈,仿佛这样就能避开外面的骚乱。
    东方既明的靴子踏过门槛时,一阵刺骨的寒风卷著雪粒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披风,融化的雪水已经浸湿了青石路面,在火把照耀下泛著血色般的光泽。
    筒子巷深处,“有家客栈”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晃。东方既明闪身进入门內,带进一股寒气。
    正在拨弄算盘算帐的刘伯从柜檯后迎上来,皱纹里堆著殷勤的笑:“爷回来了?这天气可真够呛……”
    东方既明似乎並不愿与他答话,直接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送些热水到房里。”
    他边说边大步跨上楼梯,大红锦袍的下摆在木质阶梯上扫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二楼最里间的房门虚掩著。
    东方既明推门而入,暖意夹杂著沉水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五六个身著褐色短打的年轻男子立即起身,其中一人接过他的披风,一人上前关门,那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千百次。
    “关窗。”
    东方既明简短的命令道,修长的手指解开猩红色的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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