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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背景人脉

    第333章 背景人脉
    “自是交代了该交代的事。”
    郑文焕面对宋煊心中有畏惧。
    那是因为自己有把柄被他知道了。
    而且宋煊背景深厚,自身实力也强,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主簿能惹得起的。
    再加上宋煊知道郑文焕的事,倒是没有要弄他。
    反倒当作是投名状,让郑文焕安心。
    但是对於县衙之外的官员,郑文焕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顾忌。
    反正又不是在同一个槽子里吃饭。
    出了事,那可是有宋大官人为自己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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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郑文焕一个小小的开封县九品主簿,在祥符县八品县丞面前,表现的极为强硬。
    但偏偏祥符县县丞,他就吃这一套。
    人家上官有背景文护续子,就该这样。
    若是郑文焕若是低三下气,他就得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想要拖他下水。
    毕竟东京城里的水实在是太深了。
    像他这种没有什么背景的,只能小心侍奉,谁都得罪不起。
    孙县丞立刻就晓得这是託词。
    但是他也明白郑文焕並不想理会自己。
    於是孙县丞只能小心带著郑文焕前往祥符县县衙。
    一行人被带到了县衙大堂。
    郑文焕就觉得不对劲,如此过堂摆出下马威的样子,可不像是个简单的询问。
    没让郑文焕等太久,陈话便穿好官服坐在椅子上。
    啪。
    惊堂木一拍。
    一旁的主簿便高声道:
    “升堂。”
    刷刷刷。
    水火棍敲击声响起。
    “威~武。”
    祥符县衙役们开口喊著。
    升堂喊威武的习俗也是起源於北宋时期,前朝都不搞这些事。
    郑文焕微微眯了眯眼睛,他知道此时自己不能认怂。
    陈知县打了自己的屁股,那就是相当於打了宋大官人的脸!
    若是让宋大官人丟了面子,怕是自己灰头土脸的回去了,更会被宋大官人针对。
    现在自己出门在外,代表的是宋大官人的脸面。
    让宋大官人的脸丟了,今后怕是很难在开封县衙继续上值了。
    理清楚了这里面的逻辑,所以郑文焕直接选择强硬对待。
    就算得罪陈话,也不能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
    那位小爷发起疯来,可是不管不顾的。
    “陈知县是拿本官当犯人处置吗?”
    不等陈话先问,便被开封主簿郑文焕先发制人了。
    一声高喝。
    陈话扬起的惊堂木还没来得及拍下,硬生生的被控住,停在了半空。
    无论怎么讲。
    郑文焕都是大宋官员,而不是罪犯。
    於是陈话只能按耐住心中的不屑,压抑著怒气:
    “本官特意找你来问话。”
    因为在陈话的心里,只有宋煊是与自己平起平坐的。
    其余人都是低等位的。
    一个小小的开封县九品主簿,也配与本官叫板?
    “问话?”
    郑文焕高声道:
    “陈知县,我看这架势並不像是问话,反倒是审犯人的架势!”
    “若是陈知县觉得我犯了罪,便拿出证据来。”
    “若是没有,那我出去了,自是要前往宫城旁边,去敲一敲那登闻鼓。”
    “向官家与大娘娘伸冤,陈知县无缘无故把我以及一帮衙役强制羈押到祥符县大堂內受审!”
    “届时想必祥符县的人员,怕是不敢欺瞒官家与大娘娘为陈知县做偽证吧?”
    郑文焕的话一下子就把祥符县知县陈话给架起来了。
    讲道理。
    他是没资格抓捕临县主簿的,
    就算是衙役,那也得移交给开封县,由宋煊自己个审理,他在一旁监督。
    免得发生宋煊直接选择把人给放了,根本就不追究这种情况。
    郑文焕瞧著堂堂知县说不出话来,登时心中极为得意。
    这是他从宋煊办案那里学来的。
    要不是穆休去敲了登闻鼓,宋煊也没法光明正大的拘捕开封府通判秦应。
    郑文焕也晓得这位祥符县知县,对於手底下的吏员衙役极为苛刻,赶走了数人。
    真要闹到御前,怕是没有几个人会给他做偽证的!
    开封县主簿郑文焕的一席话,大堂內登时陷入了寂静。
    倒是孙县丞出来打圆场。
    没有的事,就是正常询问。
    毕竟你开封县没有打招呼,就大张旗鼓的带人来我祥符县做事。
    这不符合规矩。
    郑文焕继续冷哼一声:
    “陈知县,下官奉开封县三元相公之命查案,公文印信俱全。”
    “您今日就因为我查案子这件事羈押我,可是要驳了三元相公的脸面?”
    陈话自己也是进士出身。
    现在竟然被一个小小的他县主簿威胁,想要得罪三元相公?
    三元相公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这种是作为读书人的最高荣誉。
    他是万万不能把心里话给说出来的。
    陈话重重的把手中的惊堂木摔在桌子上:
    “你好胆!”
    “好胆总比枉法强。”郑文焕继续输出:
    “我就算不去敲登闻鼓,可若宋大官人弹劾祥符县知县有州县互阻公务之事。”
    “我们这么多人都被抓来了,东京城那么多百姓都亲眼看见了!”
    “不知道朝廷是信您,还是信连大娘娘都夸奖过文曲星下凡的宋状元呢?”
    陈话听著郑文焕如此威胁的话语,他脸色越发阴沉。
    宋煊如此猖狂。
    背后难免没有大娘娘的骄纵!
    否则刘从德也不会那么懂事的去给宋煊赔礼道歉。
    在郑文焕的话里,论背景深厚,陈话作为当朝宰相的小舅子,还真不够看的。
    同时陈话也明百了郑文焕话中的陷阱。
    方才三元相公的地位不能让你低头,可是拉上大娘娘的称讚,你还不肯低头吗?
    宋煊再怎么平易近人,可是他在士林当中的声望,还是极高的。
    尤其是为民请命,要彻查无忧洞之事。
    你一个祥符县知县百般阻挠。
    很难不让人相信,你陈话没有收到无忧洞的孝敬,蓄意包庇他们。
    最为重要的是,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问事的流程,
    陈话他不占理!
    这下子连孙县丞都没法子出来再打圆场了。
    在孙县丞看来,说来说去。
    其实自家大官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啥问题的。
    就算是先上船,后补票,可在大宋官场上,那也是程序合法的。
    但谁让开封县的宋知县年纪轻轻便有了政绩呢?
    特別是在收缴欠税一事上。
    不仅是开封县存在的问题,祥符县也同样存在,甚至比开封县更加恶劣。
    宋煊能收的上来税,陈话收不上来税。
    如此一对比,到时候说能得得上评,还用特別交代吗?
    就算你大舅哥是当朝宰相,可是在政绩这方面,他也没法给你作假。
    朝廷財富的大头就是要收税!
    没钱什么都白搭。
    根据大宋律法,是允许州县协同办案。
    越界查案是需要提前“走oa”,但是案情紧急,可以一边走手续,一边进行查案。
    如今的手续正在走,陈话瞧著一个小小的主簿如此有恃无恐的模样,隨即展顏一笑:
    “郑主簿,我祥符县衙役精神面貌如何?”
    “祥符县人马,自是极为雄壮。”
    郑文焕吹捧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如何能绕过我祥符县查案?”
    “回陈知县的话,没有朝廷的詔书,贸然来调用祥符县的力量,於理不合。”
    “宋大官人正是想要等詔书下来之后,再亲自来与陈知县商討此事的。”
    “好说。”
    陈话站起身来:“郑主簿隨我后堂续话。”
    郑文焕双手背后,表现的极为囂张跋扈。
    他內心止不住的嘶吼:
    “原来有靠山,竟然是这么爽的感觉啊!”
    陈话又装模作样的与郑文焕谈了一会,才让自己的主簿也一同去陪著他办案,实则是监视。
    待到人走后,陈话直接来了一个桌面清理大师。
    孙县丞在一旁低著头,不敢言语。
    陈话缓了许久,决定下值后,去找自己的大舅哥吕夷简说道说道。
    宋煊他把手都伸到自己的地盘来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
    宋煊在玉清宫得到自己想要的就没有多留。
    他带著太宗皇帝的圣遗物直接去了枢密院,
    待到宋煊去了之后,发现他岳父曹利用正在与张耆下棋。
    副枢密使晏殊以及夏在一旁观战。
    如今大宋又没得什么战事,文官担任副枢密使,大多都是个过渡。
    为了下一步的参知政事职位而努力。
    儘管有了通报,但是宋煊进来后,他们依旧没什么招呼,而是继续瞧著围棋,到了关键时刻。
    宋煊对於围棋的兴趣並不是很大,於是就自顾自的在那里倒茶喝。
    晏殊直接步走过来,坐在一旁。
    “十二郎,我今早看了小报,你太衝动了。”
    晏殊的人生信条是君子不立於危墙。
    若想人生顺利,事事通,路路顺,遇事不难,一定要只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像宋煊如此聪慧之人,不应该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我確实是衝动了。”
    宋煊开口就赞同晏殊的话:
    “但是上百个脑袋跟京观一样摆在你面前,而且这里还是大宋的京师,我都不敢想像其余各州县会是何等的光景。”
    晏殊看见了小报上的內容:
    “所以二百多个首级之事,是真的?”
    “不止。”
    晏殊一下子就变得沉默了。
    东京城鱼龙混杂,无忧洞残害生灵的事他是知道的。
    特別是无忧洞,曾经把当今官家给拐走。
    但是官家神人护体,又从里面跑出来了。
    这件事。
    晏殊也是知道的。
    后续宋真宗认为晏殊適合陪读,那他也是一直都陪著赵禎长大。
    现在宋煊要围剿无忧洞。
    这颗毒疮盘踞东京城数十载,一直都无法根除。
    晏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帮助宋煊的。
    他能做的只有提醒,远离这种费力不討好的事。
    毕竟大家作为士大夫阶层事见惯了光明。
    谁待著没事给自己找麻烦,要去见黑暗里事怎么一回事啊?
    “这帮臭虫做的事,如此恶劣,当真是该死!”
    听著晏殊的话,宋煊也清楚他肯定是早就知道无忧洞的一些事。
    但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以及君子不立於危墙的人生信条。
    即使晏殊知道了,他也不会去管的。
    “十二郎,但是我还有一句话,你也不要总是按照圣贤的话去做,古往今来听圣贤话的人都死了。”
    宋煊啊了一声,没听圣贤话的人也都死了啊。
    但是这句话在宋煊听来又有些熟悉,总觉得自己好像也提过一嘴呢。
    晏殊又拍了拍宋煊的手:
    “你宋十二什么都明白,什么都別说明白;”
    “你什么都清楚,可什么又都不太清楚!”
    “啊?”
    宋煊眉头一挑:“晏相公,那我该说什么?”
    “说什么?”
    晏殊长嘆一声:
    “要么就说別人听不懂的话,要么就別说。”
    宋煊思考了一会,这不就是马科长的“如说“吗?
    “我知道你小子是个有本事的,做事不如你老师范希文衝动,但是你衝动起来连范希文都要排在你后面呢。”
    “如今为官是应该有衝劲,但是你现在这口碗还浅著呢。”
    “根本就盛不了多少水,虽然我不会结党,可是朝廷当中结党的人太多了。”
    “你如此年轻,不要一位的只顾自已痛快做事,忘了轿子眾人抬的道理。”
    要不然这宰相之位,你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呢。”
    晏殊对宋煊的期许是十分高的,要不然也不会当初在发解试罢宋煊一次,希望他能够认真打磨,更进一层楼。
    事实证明,那次罢確实是刺激到了宋煊,让他觉得隨便考考就能上的心思,直接熄灭了。
    可是官场与科举场上不一样,
    晏殊知道宋煊家里没有这个氛围,他那个岳父曹利用也参悟不透这为官的许多道理。
    因为在晏殊看来,曹利用他就是一个器张跋扈之人。
    如何能身体力行的教导好宋煊?
    宋煊確信晏殊是把他的真心话说出来了。
    但是若是自己这个时候就没有心气和衝劲,以后就更没有了。
    “晏相公,你久在东京城居住,对於无忧洞的官方了解,知道多少?”
    听著宋煊的认真询问,晏殊摇摇头:
    “我不是很清楚,只晓得一件事。”
    “什么事?”
    晏殊压低声音道:
    “先帝曾经派遣皇城司的精锐十二人小队潜伏进去,结果没有一人生还。”
    “自此之后先帝就没有再次派人尝试剿灭无忧洞。
    听著晏殊的爆料,宋煊就知道,这种眼皮子底下的事,是个皇帝都忍不了。
    除非他没辙。
    就跟无法收復燕云十六州一样倒是符合宋真宗的性格。
    宋煊认为晏殊没有说谎,他也不会拿这种事来哄骗自己。
    “看来十二人的精锐小队不够,至少也要往里面撒上一百人,最好有內应,兴许才能探明足够的消息回来。”
    “內应?”
    晏殊摇摇头:
    “你不要想的太简单了,据我所知,从来都是无忧洞挑人加入他们的势力,绝不是你想要加入就能加入的。”
    “他们选人多是趁著灾荒,今年开封城被黄河水淹,会出现许多流民,是不是无忧洞壮大自身的好时机?”
    听著宋煊如此言语,晏殊警了他一眼:
    “倒是好算计,不过你能找出几个外乡人替你卖命?”
    “这个就无需晏相公帮忙操心了。”
    宋煊嘿嘿笑了两句:“我自是有人选。”
    “好好好,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那我就提前祝你马到功成了。”
    晏殊明白一个好老师的影响力了。
    范仲淹这头倔驴可是教出来许多头“小倔驴”!
    直到这个时候,棋局已经定的差不多了,曹利用还在垂死挣扎,夏也就没有过多的关注。
    同样走过来,晏殊主动介绍夏。
    夏何曾耸,韩琦未足奇。
    宋煊站起身来,对著这位主抓西夏,举荐范仲淹后期又打击范仲淹的人行礼。
    夏对宋煊还是十分感兴趣的。
    他爹是武將,死於对辽战事,夏填补为三班差事的小武官。
    后续还是他主动寻机,利用自身才华吸引了名相李流。
    李流找宋真宗说情,给夏速由武职转为文职。
    如今又做到了武职这个位置上,可惜终其一生未能做上宰相。
    宋摩在夏死后,写輓词还感慨夏没有做宰相去施展他经国济民的才干。
    毕竟在大宋,你不当上宰相,很难把自己想要执行的政策颁布下去。
    “宋状元一表人材,做起事来也丝毫不含糊。”
    夏坐在对面,先是夸了宋煊一通。
    “夏枢密使过誉了。”
    宋煊也不会特意给他加个副字:
    “这都是在我份內之事,若是份外之事,我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哈哈哈。”
    夏辣摸著鬍鬚大笑几声:
    “宋状元当真是个为官的好苗子啊!”
    晏殊听了这话,就想笑。
    他警了宋煊一眼,瞧见没,这就是轿子眾人抬。
    人家可是官场老油子,在地方上歷练了许多年。
    宋煊靠在椅子上:
    “夏枢密使谬讚,不过是小子为官后的一点心得体会,在夏枢密使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夏只是想笑。
    直到此时,曹利用才把棋子仍在棋盘上认输。
    他当然知道宋煊是来做什么的,但是嘴上却问道:“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好叫曹侍中知晓,下官自是奉了官家的命令前来。”
    宋煊公事公办的把赵禎给自己写的条子拿出来,交给走过来的曹利用。
    曹利用接过之后仔细看了看,隨即有递给带著胜利姿態的张耆去看。
    “既然是官家发话,我这里没有什么问题。”
    张耆等著曹利用看完后,他也是眉头一挑:
    “贤侄,我也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此事当真如此棘手吗?”
    “棘手。”宋煊点点头:
    “好叫张叔父知晓,现场惨不忍睹。
    “他们为了避免被害客商尸体被辨认,会把脑袋都砍下来,衣服也都焚毁,不与尸体同埋。”
    “那些首级过段时间会集中用药物处理,毁掉上面的皮肉和头髮,就剩下白骨,密密麻麻的堆积在墓室当中。”
    “作案经验极为丰富,专挑外地客商下手。”
    张耆也是有些心惊,平日里虽然听说过无忧洞,但是他这个层面是不会受到这些臭虫的叨扰的现在听著宋煊的描述,张耆又把皇帝的条子递给身旁的夏:
    “是该重拳出击了,但是光靠著你们开封县衙役怕是不成。”
    夏瞧著皇帝给宋煊写的条子,除了是给衙役调拨一批军械,帮助他们增强战力外,也是想要调拨军队去协助他们剿灭无忧洞。
    “官家与宋状元的意思,我等都是明白的。”
    夏又把纸条递给晏殊:
    “只不过副枢密使杨崇勛目前不在,若是想要调动人马,还需找他回来配合。”
    杨崇勛是太后刘娥的亲信。
    当年丁谓夜访曹利用说周怀政谋反,杀掉寇准势力的操刀手,便是杨崇勛。
    因为周怀政是去找杨崇勛商议的,直接卖了他。
    待到丁谓出事后,他又快速跳船到刘娥这边。
    可谓是把见风使舱用到了极致,
    曹利用虽为枢密使,但是在刘娥的视角里,曹利用身边也有一个枢密使张耆制衡他。
    下面还有副枢密使杨崇勛,他在京师是直接掌控兵权的,可以確保曹利用没法自己单独调兵。
    一旦出了什么事,刘娥都能立即知道。
    曹利用对於杨崇勛的行为感到不耻,他听著夏提这个人的名字,都感觉到厌烦。
    而杨崇勛也知道自己无法扳倒曹利用,索性就不来这里找不痛快。
    更何况还有张耆排在杨崇勛前面,他根本就没机会当上正的。
    “那就差人把他叫回来,商议此事。”
    张耆先发了话,其余人也是赞同。
    张耆是知道曹利用的心思的,为了避免矛盾扩大化,他就自己下令,免得双方心里都不痛快。
    “贤侄,这件事怕是有些危险的。”
    “无妨。”
    宋煊当即脱掉上衣,露出內甲,惊得曹利用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是能光明正大的展示的吗?
    张耆也咽下口水,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就当没看见。
    夏与晏殊面面相,都没有人言语。
    倒是宋煊自顾自的道:
    “此乃太宗皇帝的內甲,是今日官家特意赐予我防身的。”
    “啊。”
    曹利用嘴里的啊终於顺当的喊出来了:“原来如此!”
    他可是害怕宋煊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自己个从黑市上弄一个內甲来。
    那也是犯忌讳的事。
    “官家御赐。”张耆登时鬆了口气:“还是太宗皇帝的,官家还真是够恩宠贤侄的。”
    宋煊此时洋洋得意的道:“据官家说,乃是太宗皇帝亲征高梁河时所用,太宗皇帝穿戴后运气极好。”
    “官家希望太宗皇帝的好运气也能庇佑我一二。』
    宋煊观察著在场几人的表情。
    单纯是皇帝受到的歷史教育是在信息茧房里的,还是大宋许多臣子也同样处於信息茧房当中。
    张耆连连頜首:“確实如此。”
    他是自小跟在真宗皇帝身边的隨从,是接受这么一个说法的。
    曹利用他爹是由文转武,不清楚这事也正常。
    但是夏属於祖上都是武將,到他这辈才逆天改命,成了文官。
    所以对於这事还是清楚的。
    太宗皇帝在高梁河之战受伤,乘著驴车狂二百余里返回涿州,发现有人要簇拥他侄儿登基为帝。
    所以宋煊一提这个高梁河,夏就觉得奇怪。
    而且还是“大胜”的意思,他就更是心情复杂。
    果然皇家都是会给自己留脸面的。
    这件事在太宗实录里也没有被记载。
    夏咳嗽了一声:
    “宋状元好好穿戴即可,勿要隨意露出来,免得招惹麻烦。”
    “尤其还是太宗遗物,一旦被有心人惦记上,出手偷盗,再诬陷你故意丟失,这种事也是可能发生的。”
    “对。”
    曹利用也让宋煊把衣服穿上,他算是回过味来了。
    至少这件內甲,有大家作证,是官家御赐,而不是他自己找个名头做出来的。
    大宋文官內斗,手段还是挺下作的。
    晏殊警了宋煊的內甲,他知道宋煊如此故意喧譁的目的。
    看样子剿灭无忧洞之事,当真是十分棘手,让宋煊不得不小心行事。
    “贤侄,今后最好不要亲临一线,刀剑无眼啊。”
    张耆先听说了那些列人做的恶事,手段极其凶残。
    现在逼的宋煊连內甲都穿上了。
    可这只是防备一点。
    若是对方箭术好,直接射你眼睛,难道你小子今后也成了盲夏侯了?
    更不用说还有下毒这一条路子呢。
    防不胜防。
    “嗯,我只是在上下值的路上穿。”
    宋煊展示完了自己的装备后:
    “此事我已经上奏开封府尹以及朝廷,希望他们能够挑头出人处理此事。”
    “毕竟无忧洞的势力是涉及到整个东京城,光是处理我开封县地下的地道,他们就会跑到祥符县去,根本就不会动摇他们的根本。”
    宋煊依靠自己是无法解决矛盾的。
    为今之计他只有不断的把矛盾激化扩大。
    到时候朝廷没脸后,自然会找人来解决这个扩大的矛盾。
    夏速也赞同宋煊的做法,他还想提醒来著。
    像宋煊这种赤诚之心的官员,在大宋还是太少了。
    哪一个文官会因为为朝廷办事,会穿著內甲上下值呢?
    如此凶险之地,不在江湖,而在庙堂脚下。
    那就不是宋煊这个赤县知县的问题。
    “傻小子。”
    晏殊把头扭过去。
    这种事还上赶著做,当真是让他无语。
    可晏殊旁边是曹利用,正是听到晏殊的话,曹利用也颇为无奈。
    谁让自家好女婿与无忧洞有“新仇旧恨”呢!
    你说能拦得住他?
    就几个人相对无语的时候,杨崇勛已经赶到。
    他先是给两个正的枢密使行礼,又给两个副枢密使打招呼,毕竟人家是文官,天然就高你武將一头。
    最后坐著的这个年轻人,杨崇勛是见过的。
    大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嘛,又讥讽宗室子,又是打骂大宋第一外戚刘从德。
    谁敢招惹他啊?
    於是杨崇勛对宋煊十分客气:
    “未曾想宋状元也在。”
    “杨枢密使。”
    宋煊主动开口:“倒是某奉了官家之命,有事寻你。”
    一句杨枢密使,当即让杨崇勛好感度大增。
    他上面可是压著好几个人呢,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当枢密使啊?
    哪一个官员不想进步!
    杨崇勛咧嘴笑道:“不知道宋状元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儘管开口。”
    “便是有关无忧洞的事。”
    “无忧洞?”
    杨崇勛当然知道,他眉头一挑:
    “莫不是要动用军队剿灭他们吗?”
    “不是。”宋煊直接给予了否定:
    “还是请杨枢密使派遣下面的士卒多多上街巡查,我开封县衙役太少了,无法覆盖过来。”
    “若是有军队出手巡查,想必那些宵小之辈会收敛许多。”
    “那完全没问题。”
    杨崇勛觉得这种小事一桩,反正又不是他亲自巡游,动动嘴就成了。
    还能落下一个人情。
    其实他也有女儿,希望张方平能够选他女儿。
    若是宋煊能帮忙说和一二,至少希望比別人大,那也是极好的。
    “好。”张耆也是提了一嘴:“那杨副枢密使今日就开始安排。”
    “是。”
    杨崇勛对於张耆如此拆自己台,不敢有丝毫怨言。
    毕竟人家可是大娘娘第一宠臣,自己还得往后排队呢。
    曹利用见商议完了,马上站起来:“十二,走,咱们去挑选一批军械。”
    “好嘞。”
    宋煊站起身来,对著几个人行礼,笑呵呵大哥跟著曹利用走了。
    杨崇勛虽然有些惧怕曹利用,但是他觉得还是宋煊会做人。
    要么人家能连中三元呢,言辞当中是让人觉得舒服。
    “东京城內有如此毒瘤横行这么多年,终究是开封府尹不作为。”
    晏殊直接把锅给甩了出去:“以至於无忧洞祸害大宋如此多的百姓。”
    “是啊。”夏摸著鬍鬚,也是感慨道“此事由陈府尹主抓才行,否则光靠宋状元一人,独木难支。”
    “这有何难?”
    杨崇勛当即拍著自己胸脯保证:
    “我让下面的兄弟们日夜巡逻,定然叫那帮臭虫不敢轻易露头。”
    如此不过脑子的话,连张耆都不想为他挽尊。
    能嚇唬住一时,待到过段时间,他们又能跑出来兴风作浪了。
    等到了武库,曹利用带著宋煊进去。
    里面倒都是好玩意。
    虽说与辽国签订盟约后,刀兵入库,马放南山,可实际上大宋对於大辽的防备一点都没有减弱武库当中宋煊瞧著两辆车,他当即跳了上去:
    “岳父,这便是燕肃復刻出来的记里鼓车吗?”
    “嗯。”
    毕竟这玩意也属於武器的一种。
    大军行军路上走了多少里路,还是要靠著实际,而不是估算。
    “我有时间定要好好拜访他一二。”
    对於这个机械小能手,宋煊还是充满著好奇的。
    兴许以后整个钟錶出来,这样看时间也顺眼些,
    “今晚我约人来家里了,你也来家里吃饭。”
    曹利用可不想宋煊出意外,所以直接把人给约到家里来。
    “好。”
    宋煊从车上跳下来,瞧著一排排的兵器:“倒是不错的地方,没有生锈。”
    “太祖太宗皇帝建立下来的,真宗皇帝也一直都派人打理。”
    曹利用负手而立,缓慢的走著:
    “这里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也是。”
    宋煊伸手拿出一桿长枪比划了一阵:
    “制式长枪倒是不错,但是比我单独做的那把差点意思。”
    “行了,放下吧。”
    曹利用把库管给叫过来,让他领著他们父子两个前往盾牌区域,
    “宋状元,这是盾牌,以木製,表面覆盖皮革,背后覆盖一根木棍,以便在必要时將盾牌支撑在地面上,能够完全遮蔽使用之人。”
    听著库管的话,宋煊拿起旁牌掂量了一下:
    “武库內的武器都是有数的?”
    “回宋状元的话,每次出入库都是要盘点点。”
    “这种盾牌太大了,不利於行动。”
    宋煊放下后,库管面带笑意:
    “宋状元请跟我来,这便是骑兵所用的旁牌,只不过我大宋骑兵较少,故而骑兵旁牌也少了些骑兵盾牌是圆形的,上面还有精美的兽头纹。
    “此旁牌可以巧妙的绑在骑兵的左臂上,能有效的防止箭矢。”
    听著库管的介绍,宋煊拿过来遮蔽一下,能遮住脑袋脖子等紧要地方。
    “这个不错。”
    听著宋煊的夸讚,库管连忙开口道:
    “宋状元喜欢就好,这边还有铁质团牌,能够不戴头盔,防护力更强。”
    “不错,我能拿多少?”
    听到宋煊的询问,库管直接看向一旁的枢密使曹利用,他可做不了主。
    “你想拿多少?”
    “人手一个肯定不现实。”
    宋煊挥舞著团牌:
    “长盾牌我准备带走十二个,两人盾为一组,防护的全面一些,圆盾就带走五十个吧,够用了曹利用觉得这个数目也行,宋煊手下连带著马弓手都有三百多人呢,不够分十分正常。
    “行。”
    有了曹利用的发话,库管连忙说没有问题,顺便又给宋煊推销了一下弩箭。
    曹利用直接拒绝。
    北宋是有专门的弩箭队伍的,
    这种玩意交到衙役手中,也极为容易丟失。
    况且自家女婿箭术本就异於常人,用不著弩箭来增加自身的风险。
    於是宋煊就站在武库外面,等著禁军士卒去清点盾牌,然后登记造册后,才能完全的交给宋煊。
    杨崇勛站在远处,有些不敢过来,毕竟曹利用在那里呢。
    曹利用警了他一眼:
    “十二,此人心思歹毒,喜欢中伤他人,而且是个两面三刀之徒,我看他是有事找你。”
    宋煊余光警了一眼,原来是杨崇勛,他也没有点头摇头:
    “我估摸找我不是什么好事。”
    “你知道就好,我只是告诉你他是什么样的人。”
    曹利用双手背后:“此人曾经是我部下,算是我看走了眼。”
    “那岳父你眼光够差的,这种人都能看错了,今后在朝中还是要延续好好先生的形象,別惹了事端,让我这个当女婿的给你擦屁股。”
    “怀,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曹利用直接就被宋煊给搞破防了,指了指他:
    “行,我就等著你给我擦屁股了。”
    “方才戏言而已,岳父何必当真?”
    “哼。”
    曹利用也不理会宋煊,气哄哄的走了。
    看见曹利用走了,杨崇勛才狗狗票票的过来。
    “宋状元?”
    杨崇勛轻喊了一声:“何事惹得曹侍中生气啊?”
    “啊,是杨枢密使来了。”
    宋煊这话说的杨崇勛,打心眼里就觉得浑身舒爽。
    旁人叫他枢密使,没有这个效果。
    宋煊可是状元郎。
    那能是一般人物吗?
    杨崇勛手下哄他高兴喊几天枢密使,都没有宋煊这一句话悦耳动听。
    “哎呦,不敢不敢。”
    杨崇勛连忙摆手:
    “我如今就是个副的。”
    宋煊哈哈一笑:“什么副的,兴许差事办好了,过阵子就是正的了呢。”
    “哈哈哈。”
    杨崇勛被宋煊给哄的红光满面,他觉得今日可是太有面子了。
    “方才?”
    “嗨,我岳父认为剿灭无忧洞是一件危险的事,由我挑头那是万万不行的。”
    宋煊嘆了口气:
    “杨枢密使也知道我为同窗韩琦出气,得罪了开封府尹陈尧佐,我岳父认为他会在背后使绊子。”
    “他敢!”
    杨崇勛当即拍著胸脯道:
    “这件事我第一个就不答应!”
    “他陈尧佐为了抢女婿竟然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人神共弃之!”
    “多谢杨枢密使。”
    宋煊瞧著这帮衙役在摆弄盾牌:“不过我岳父说的对,光靠著我一个小小的开封知县是无法完成的。”
    “这不是还有我呢吗?”
    杨崇勛也想明白了,既然宋煊把这件事交上去了,那朝廷必定会有个说辞的。
    如此立功的机会,自己可是不能放过了嘍。
    否则宋煊方才所说的將来立功,副的转为正的,机会不抓住嘍,什么时候才能立下功勋啊?
    无忧洞倒是一个好机会!
    “杨枢密使也要参与进来?”
    面对宋煊的询问,杨崇勛自是满口確认:
    “当然了。”
    “此事发生后,我也是气的破口大骂,本枢密使征战多年,都没有摆过京观,他们一帮列人也配?”
    “况且剿灭无忧洞,此事上利国家,下安百姓,我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宋煊眼里露出疑问之色,无忧洞都存在多久了,你刚有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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