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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改掉吃主食的坏毛病

    第341章 改掉吃主食的坏毛病
    能在樊楼当上魁的女人,那不光是有姿色,更是有著几分手段。
    眾人皆是望过去。
    魁苏轻柔梳著目前最流行的同心髻。
    发间穿插金丝冠儿,瑟瑟珠步摇。
    黄金打造的闹蛾簪,走动起来犹如飞蛾扑的造型。
    额头贴著梅铀,乃是金箔剪成的五瓣形,粘在额头。
    面妆更是用了檀晕腮红。
    还有精致的泪妆。
    她身著缕金百蝶穿罗裙,外附泥金纱披帛,露出藕荷色主腰的抹胸,绣著鸳鸯戏水的暗纹,点缀著珍珠。
    好了。
    宋煊看到这里就收回了目光,小荷才露尖尖角有什么可看的?
    抹胸她都撑不起来。
    没甚意思。
    但是其余妓子確实是眼冒金光。
    魁的这一套衣服和妆面。
    就算她们努力接客一个月不休息,也置办不起的。
    “可把苏魁给盼来了。”
    张耆脸上带著笑容:“快来陪我们的宋状元。”
    苏轻柔在待人接物方面都是接受过训练的,嘴上与张侍中说著话,可也没有立即过来。
    要求献丑,给大家弹个曲子助助兴。
    拉扯嘛。
    要是来个客人说什么就要做什么。
    魁还能是魁嘛?
    她不端著点,一会她对於这些权贵们而言,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那苏轻柔也就失去了被捧起来的价值。
    意哥是最关注宋煊的妓子。
    她敏锐的发现眼前这位宋状元,好像对魁並不怎么感兴趣。
    旁人都在静下心来听苏魁的曲子,唯有宋状元让她给夹菜。
    倒是曹利用停下打拍子的手:
    “纵然我是你岳父,好女婿,你也用不著如此正襟危坐的。”
    宋煊吃著牛肉,示意身边的妓子把那盘牛肉都端到自己面前:
    “没什么看头的,不如给我现场演个戏法看呢,才配得到我的掌声。”
    “粗俗。”
    曹利用听见自家女婿如此言语,压低声音道:
    “这可是樊楼,变戏法那是瓦子里看的。”
    “樊楼不就是大號瓦子嘛?”
    “嘿。”
    曹利用当真是不知道怎么启发宋煊了。
    这能是寻常人进来的地方啊?
    可都是有门槛的。
    “岳父,你別嘿,出来卖就是卖的,哄抬避税这方面,我是不乐意去乾的“你说话太难听了。”
    曹利用觉得自己这个好女婿当真是过於无趣。
    “你个状元,征服魁能没有成就感吗?
    “我,用得著她来证明我的成就?”
    听著宋煊的反问,曹利用一下子闭嘴了。
    確实。
    什么魁不魁的,能与自家女婿碰杯喝酒,就算是她莫大的运气。
    於是曹利用咧嘴一笑:
    “倒是老夫想的简单了。”
    宋煊让意哥把那水晶肘子给自己拆了。
    意哥拆的极为兴奋。
    原来並不是人人都喜欢魁的。
    不仅仅在宋煊身旁伺候的意哥发现了,同样在弹琵琶的魁苏轻柔也看见了宋煊的动作。
    不过作为魁,在营业方面,那是极为敬业的。
    每个与她对视的人,都觉得是魁与在自己对视。
    苏轻柔脸上带著笑,心中则是在疑惑,难道这位宋状元不喜欢听曲?
    “好。”
    一曲作罢,张耆带头喝彩,顺便赏了块玉佩。
    苏轻柔柔柔弱弱的道谢,隨即又开口道“奴家看宋状元不曾喝彩,是不喜欢奴家弹奏的这个曲子吗?”
    桌上几人都是看向宋煊,却见他吃著水晶肘子道:
    “琵琶行没意思,弹首十面埋伏听听。”
    “十面埋伏?”
    张耆也是有些惊讶:“未曾听过这首曲子啊!”
    魁苏轻柔愣在原地。
    她知道十面埋伏的典故,但是没有听过有这个曲子。
    “不会的话,就弹一首兰陵王入阵曲。”
    曹利用听著宋煊的曲子,他眉头挑起,因为这个曲子他也不知道。
    张耆也是摊手,听都没听说过。
    “有这个曲子吗?”
    “有的。”
    夏给几个人解释了一下,是为了北齐文武双全的名將高长恭所编纂的。
    在隋朝时被列入宫廷曲目,待到唐玄宗时期,定其为非正声,下詔禁演,如今像是失传了。
    “贤侄,你换一个不失传的。”
    张耆想要与魁开脱。
    “奴家確实是不会。”魁苏轻柔都不用泪妆了,而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失传了?”
    宋煊吐出嘴里的小骨头:“那来一首秦王破阵曲吧。”
    “妾身也不会。”
    魁苏轻柔的眼泪真的流下来了。
    宋煊抬起头臀了眼夏道:
    “夏枢密使,別告诉我这个也失传了?”
    “咳咳。”夏咳嗽了一声:
    “晚唐后期,此曲確实是失传了。”
    “嘿。”宋煊擦了擦手:
    “我真以为樊楼如此奢华,定然是样繁多,就是听曲也没什么吸引力啊。
    “哈哈哈。”
    张耆倒是笑了几声:
    “我们如今只是来的早了些,若是贤侄不喜欢听曲,可让京师第一舌霍四究说一段三国。”
    “我自己写的,后面的故事他都不知道,还让我听他讲?”
    宋煊哼笑一声:“大可不必。”
    “在理。”夏也是脸上带笑:
    “看样子十二郎担任开封知县后,果真没有多少时间继续写下去了。”
    “待到忙完这阵子再说吧。
    宋煊让意哥继续给自己夹菜:
    “黄河水泛滥,当真是悬在我头上的利剑,分不得心。”
    “今日来这,就不要提这些糟心事,大水能不能来还不一定呢。”
    张耆嘿嘿笑了两声:“不过贤侄今日在大殿內骂了陈尧佐吐血,还是极为振奋人心吶。”
    他文把梨带雨的魁苏轻柔叫过来,给宋煊斟酒。
    “宋状元,请饮酒。”
    “放下吧,我一会喝。”
    苏轻柔闻言更是愣了一下,因为她在樊楼,都是受到男人的追捧的。
    如今最盼望来的那个男人来了,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著实是让苏轻柔接受不了。
    但是此时依旧秉承著职业態度,並不敢甩脸子,只是觉得委屈。
    其余妓子瞧著苏轻柔被这般对待,没有心疼,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原来魁在宋状元面前,也是不好使啊!
    “哎。”张耆自是开口打圆场:“既然贤侄此时不想饮酒,那便给我来斟酒。”
    魁苏轻柔柔柔弱弱的过去,给张耆斟酒。
    宋煊確实是闻到了一股子帐中香,他听说过是南唐皇帝李煜研究的配方。
    毕竟自己的夫人也是拿这个香味当作宝贝,价格极高。
    宋煊瞧著张耆与魁互动,然后宋煊注意到她裙带繫著祥符元宝的铜钱,腰间掛错金银的配饰。
    铜钱?
    无忧洞的人?
    宋煊通过陶然客栈老板招供。
    无忧洞组织身上都会繫著铜钱作为信號。
    许多人之间並不会相互认识。
    宋煊瞧著那还是祥符元宝,看样子苏轻柔的辈分不低啊!
    不过一想也对,无忧洞拐了那么多孩童,女童出色的不就是要卖到青楼去赚钱吗?
    樊楼当然存在大量妓子,供应权贵和富商们前来享乐。
    这些人出身无忧洞,实属正常。
    曹利用跟宋煊碰了杯:
    “好女婿,你审视她做甚,人家是魁,又不是你堂下的犯人。”
    宋煊展顏一笑:
    “倒是没瞧见过魁梨带雨的模样,不过是瞧瞧新鲜吧。”
    “哈哈哈。”
    曹利用放声大笑,喝了口酒道:
    “旁人都说你是立地太岁,我还不相信。”
    “今日嘛,倒是信了几分。”
    “立地太岁?”
    宋煊靠在椅子上,转动酒杯的酒:“这个名不够霸气,不如活阎罗。”
    无论是桌子上的人,还是旁边侍奉的妓子,自是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范仲淹警了宋煊一眼:“十二郎,你这是何意?”
    “东京城人人怕我,兴许就会少了许多犯罪之事。”
    宋煊继续夹著菜道:
    “在东京城內为官,好好先生是不適应的,犯罪的人太多了,许多人都不把大宋律法放在眼里。”
    “我若是不执法严格,如何能让那些安分守己的百姓继续安稳生活下去?”
    “如今最受伤的便是这群守法的老百姓,不守法的人得了利,並且一直都在洋洋得意的宣扬著,將来会越来越多的人不守法。
    “今日我在大殿上痛骂开封府尹陈尧佐,没打他一顿就算我还有理智了。”
    “所以王我杀定了,谁也拦不住!”
    晏殊算是明白宋煊亲自下场手撕陈尧佐,没有给他留一点面子的內因了。
    东京城早就超过了百万人口,可许多人都活不起,只能在泥泞里活著。
    “说的好啊!”
    张耆当即兴奋的拍了下桌子:
    “恶人就该杀,贤侄如此为国为民,当个开封知县屈才了,就该当开封府尹夏没言语只是笑笑,按照大宋文官的培养过程。
    宋煊这种人都是要有几任基层工作经验,將来才好被调回到京师成为开封府尹。
    哪有刚上来就当府尹的?
    今后他还怎么升官?
    “苏魁,快敬宋状元一杯。”
    苏轻柔极为顺从的端著酒,走到宋煊身边,姿態摆的十分低。
    “还望宋状元不要责怪奴家,奴家今后一定找人去学宋状元说的那几首曲子。”
    “此事的原因不在你。”
    宋煊判断出她的身份后,笑道:
    “实则是我对樊楼充满了期待,毕竟是誉满大宋的天下第一楼,连契丹人都听闻过,並且以来此为荣。”
    “我以为听曲能听些特別的,未曾想依照樊楼的实力,依旧是不能办到。”
    有了宋煊的解释,苏轻柔明白了。
    原来宋大官人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樊楼”。
    那就没事了。
    “虽然不能听曲,但是奴家愿意为大官人线上一舞,唤做绿腰。”
    “绿腰?”
    听著宋煊的询问,苏轻柔便开口道:“乃是韩熙载夜宴图里的舞蹈。”
    韩熙载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臣子,又是北方人。
    李煜刚继位,猜忌心很重,杀了不少北方的大臣。
    韩熙载为了逃避李煜的猜疑故意纵声情色,夜宴图便是在如此情况被画家画出来的。
    魁苏轻柔把酒一饮而尽,放在一旁,直接就去了一个表演的小台子上。
    她双手背后分袖,开始跳绿腰。
    不得不说在业务这块上,魁还是有实力的。
    一曲舞罢眾人鼓掌。
    楼下散座的王保直接要求上三盘燉牛肉,自己一个人要干两盘。
    县尉班峰连忙抓住王保的胳膊:“兄弟,大官人说不能太过份,你这是做什么?”
    “对啊。”王保先让跑堂的上点硬菜开开胃:
    “大官人说的不够分,我本来就饭量大,吃两盘燉牛肉把胃口打开一点都不过份。”
    班峰一脸不可置信的瞧著王保:“这燉牛肉可是樊楼里最贵的菜了,还不过份?”
    “你不懂大官人的不要过份,吃牛羊肉也能吃饱,用不著吃米饭之类的。”
    “啊?”班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王保当即瞪著眼睛:“是你跟著大官人的时间长,还是我跟著十二哥儿的时间长?”
    “当然是兄弟你了。”
    “那废话做甚!”
    王保当即指著菜单道:
    “把这两列都给我上了,一会谁都不许吃主食。”
    “反正是掛在枢密院的帐上,怕个屁。”
    听著王保的言语,诸多衙役都不敢言语了。
    钟五六憋不住问道:“王哥儿,这能行吗?”
    “方才大官人都说了张枢密使请客,耳朵不要了就扔了。”
    王保也不是认识很多字,菜单上许多字他都不认识,但並不妨碍他点。
    一个个的方才都不敢点菜,此时听著王保如此豪横的点菜,连县尉班峰都被他的气势所震镊,根本不敢反驳。
    跑堂的也是没见过这样的,看向一旁焦头烂额的钱掌柜。
    钱掌柜只顾擦汗,让堂倌赶紧去做,吃饭能多少钱了?
    要预防的是一会宋状元吃完饭掀桌子。
    他刚接到消息,宋煊今日在大殿上把开封府尹陈尧佐给骂吐血了,而且宋煊还全身而退。
    这种情况他当真是没遇到过。
    哪个人能惹得起这位立地太岁啊?
    堂信连忙应声,直接前往厨房窗口,对著厨师就说把这两列全都做了,顺便再做三份燉牛肉。
    纵然樊楼没少接触权贵富商,可厨师也没有见过这种一下子就点一页不挑的厨师拿著两把菜刀:
    “你莫不是消遣洒家来的?”
    “哪敢啊,你好好做,要不然人家可是要来掀桌子的。”
    厨师一听这话,也不敢扎刺了。
    点单如此豪气,还敢放狠话。
    连樊楼都不放在眼里。
    不用想,这人背后的势力定然小不了,绝不是他这个厨子能招惹得起的。
    楼下大快朵颐,楼上却是在饮酒,看著魁跳舞。
    一场舞蹈下来,魁苏轻柔也是十分的卖力。
    宋煊倒是晓得人家为什么叫轻柔了,就跟没骨头似的。
    这种姑娘过於苗条,用点力兴许就能给人家干翻眼了。
    “好。”
    张耆举起酒杯喝了两口道:
    “贤侄,我等早就知道你的诗才名东三京,自从进了东京城后,未曾听闻过一次佳作。”
    “如今这佳肴美酒入嘴,美人又在侧,何不做一首助助兴?”
    “对对对。”
    就算是晏殊也是鼓舞的模样,还主动说出宋煊是自己一句之师的旧事。
    以前宋煊在诗才上没什么显露,晏殊自己个其实是有些在意的。
    毕竟他想了许久的词,还想接机在好友面前装逼,结果被宋煊转瞬之间就说出来了,而且完美应对。
    这放在谁身上,谁都得懵逼。
    晏殊想十天十夜也想不明白,宋煊凭什么对的如此完美!
    待到后面进一步了解宋煊后,晏殊觉得自己在宋煊这位诗词“大佬”面前,
    还是不要轻易露怯了。
    人家那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谁能比得过他啊?
    做首诗就跟呼吸一样简单。
    宋煊放下酒杯打了个酒隔:
    “张叔父,你给我选个实底,这樊楼是不是有你的份子?”
    “哈哈哈。”
    张耆让妓子擦了擦自己鬍鬚上的酒渍,点头道:
    “这都被你发现了。”
    这下子连夏都看著张耆,有些奇怪。
    樊楼可是东京城最赚钱的买卖,怎么可能会有他的份子呢?
    宋煊则是推测樊楼都给了刘从德份子,那必然会给张耆份子。
    如今他们二人在朝中的地位,因为大娘娘刘娥的存在极其稳固。
    大批人想要巴结他们呢。
    “张叔父,最近烦心事比较多。”
    宋煊嘿嘿笑了两声:“待到日后我閒暇过后,来樊楼吃喝,再准备准备吧。”
    7
    “好小子。”
    张耆並没有怪罪,反倒觉得宋煊他是觉得筹码太小,不值得他做一首诗。
    “就是因为樊楼没有按照你的期限缴纳欠税,所以才不想做?”
    “张叔父,別这么说,我要是做两首酸诗让樊楼下不来台,那也是说不准的2
    宋煊此言一出,张耆也就彻底闭嘴了。
    他是知道八仙楼的事,只有主动配合他的正店,才配得到宋煊的垂青。
    至於一直端著自身的樊楼,说不准就是要被宋煊拉出来杀猴敬鸡!
    “贤侄再给我半日时间。”
    张耆脸上带著笑:
    “明日一早,我必然叫樊楼所欠税款送到开封县衙去。”
    “大侄子的工作,我这个当长辈的还是知道要配合的。”
    宋煊又端起酒来:“还是张叔父知道照顾贤侄,那房子住起来也是真舒服。”
    “哈哈哈。”
    张耆同样举起酒杯,他也是存了私心。
    宋煊他去其余酒楼就是不来樊楼。
    虽说樊楼不需要他来就很热闹,但哪个酒楼的股东会嫌弃买卖不够红火啊?
    八仙楼的营业额,一直是节节高攀的。
    宋煊那首八仙诗就算不是极为经典,但是也应景。
    其余酒楼想蹭热度都蹭不到一点。
    若是能够让宋煊为樊楼的魁写上一两首词,价值可要比柳三变高多了。
    毕竟柳三变是没钱来樊楼瀟洒。
    宋煊让一意哥带著自己去上厕所。
    “樊楼的小娘子很多?”
    “多。”
    意哥整个人都比较激动,恨不得要给宋煊把著尿。
    “那你们的生存压力大吗?”
    “大,若总是不被客人选中,就要被处理了。”
    “处理?”
    宋煊见意哥脸上流露出害怕的神色:“处理到哪里去?”
    “离开樊楼,奴家也不知道。”
    意哥就算是知道也不敢与宋煊说。
    要不然倒霉的就是自己。
    宋煊也不在追问:“你是怎么来的?”
    “奴家是,是自愿来的。”
    “哦。”
    宋煊进了厕所,让她在外面等待。
    意哥站在门外低著头,她是有些惧怕宋煊的提问。
    寻常客人也不会问东问西。
    顶多问问你有没有从良的想法之类的。
    当然了,像她这种体態丰些的,不经常被客人点,但会问从良的问题。
    毕竟其余小娘子从良的费用,客人可不一定能出得起。
    宋煊不一样啊!
    他可是开封县的父母官,更是坊间传闻的“立地太岁”。
    樊楼欠税的事,她们早就清楚。
    为此还打赌这位宋状元,能否把樊楼的税给收上去。
    大家可是都赌了钱的。
    方才她又听张侍中说宋状元在大殿上,当著大娘娘以及诸位臣子的面,都把开封府尹给骂吐血了。
    如此行事作风,当真称得上是立地太岁。
    那是否意味著自己要输钱了?
    宋煊出来之后,也没有回去,而是先去了一楼瞧瞧。
    就算县尉班峰想要保持体面,嘴里不断的说著这是樊楼,高端场合。
    “你们怎么吃成乞弓模样?”
    “大家进来了都是体面人。”
    “钟五六,你他娘的把盘子给老子放下!”
    听著班峰无奈的嘶吼,宋煊忍不住笑了几声。
    班峰觉得自己是跟一群猪在吃饭。
    这辈子好不容易来了一次樊楼,那班峰已然做好了一辈子回忆的准备。
    奈何身边全都是猪队友。
    美好的回忆,全都被搅和了。
    “大官人。”
    钟五六停住喝盘子的行为,赶紧抹抹嘴。
    眾人大口嚼著,见宋煊来了,连忙站起来。
    “坐坐坐,该吃吃该喝喝。”
    班峰让出自己的位置,请宋煊坐下。
    宋煊瞧了一眼桌子上的席面,倒是看不出来吃的什么。
    好像是盘盘光的意思。
    於是他警了一眼还在吃牛肉的王保:“你怎么点的?”
    “大官人,我把一页都点了。”王保努力把牛肉咽下去:“绝对没有点酒和米饭之类的。”
    “一会吃完了,给兄弟们点些凉浆溜溜缝。”
    “是。”
    宋煊环顾一下,瞧著颇为兴奋的衙役捕快们:
    “兄弟们,咱们要是没吃饱,咱们再点一页,反正帐掛在枢密院头上,我岳父他们几个的招待费也吃不完。”
    “大官人,这合適吗?”
    钟五六小心翼翼的询问了一嘴,毕竟那可是枢密院的帐啊!
    寻常人谁敢掛他们头上去。
    按照大宋的待遇,那是品级越高俸禄越高,同样衙门的公务招待费也就越高“有什么不合適的?”
    宋煊瞧著狼藉的桌子:“还是觉得本官的话,是放屁?”
    “那不敢,不敢。”
    宋煊站起身来叮嘱道:“都吃好点,给我省钱,下一次轮到你们来樊楼吃,不定是什么时候来呢。”
    “哎,哎。”
    “多谢大官人。”
    宋煊拍了拍班峰的肩膀:
    “喜欢吃什么就单独点一份,你抢不过他们。”
    “多谢大官人。”
    班峰连连道谢,隨即由意哥给领著回去了。
    王保吃著牛肉道:
    “瞧你们这个扭捏的样子,还让大官人亲自下来关心你们吃没吃好,真给大官人丟人。”
    “这不是,哎呀。”
    “是我不信王哥儿的话了,我的错,我一会自罚三盘。”
    宋煊等人在樊楼吃饭的时候,他在大殿上把开封府尹陈尧佐骂吐血这件事,
    就已经传播的极广。
    开始只是见证的官员之间相互传播,可是东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閒汉。
    如此劲爆的消息,眾人都愿意听一听。
    流出的版本也是五八门。
    但都是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立地太岁可是不好惹。
    啸风闻言站在临街窗户,满脸愁色:“大哥,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宋煊他怎么能如此有胆量,我从来没有见过这號人物。”
    “今天你不就见到了。”
    苍鳞靠在躺椅上:
    “你別说,宋状元发明的这玩意,躺起来可是真舒服。”
    躺椅在大宋是没有的,不过是他打听出来谁给宋煊做的,又订製了一把。
    那名工匠也只敢偷偷的卖,不敢得罪宋煊光明正大的卖。
    啸风嘆了口气:“我是觉得我那个盗取开封县衙税款的计划,怕是要无法进行下去了。”
    “宋煊已经开始招呼无忧洞的人去疏通沟渠。”
    “他招呼就招呼唄。”苍鳞躺在躺椅上,扇著蒲扇:“你啊就是年轻,经歷的少。”
    “宋煊他招呼洞里的人去疏通沟渠,能管他们几天饭?”
    “沟渠总有疏通完了的时候,没活了,他们自然就会回来。”
    “难不成宋状元还能养他们一辈子?”
    “狗啊,是改不了吃屎这个习惯的。”
    啸风觉得苍鳞前几句都非常有道理,可是最后一句让他脸上表情十分不得劲。
    幸亏是一直瞧著街上的热闹,並没有被人看见。
    苍鳞觉得无忧洞从来不会缺少人加入,能够完全脱离走的人,始终是少部分人。
    他们有几个有能“当人”的机会啊?
    “大哥,宋煊把手都伸到祥符县去了,祥符县知县也是个废物,就低头了,
    亏得他还是当朝宰相吕夷简的妹夫呢。”
    “人家官官相护,做了什么决定会跟咱们这群地沟里的老鼠说吗?”
    苍鳞挥舞著扇子道:
    “反正军师已经出手了,咱们等著瞧就行。”
    他笑嘻嘻的道:
    “军师说自己有五种方法弄死宋煊,你就別操心了。”
    “反正这位立地太岁,又不是咱们哥俩能惹得起的。”
    “大哥,我只是心疼我的钱啊!”
    啸风转过头来,忍不住开口道:
    “黄澄澄的金子,就那么没了,造孽啊!”
    躺在躺椅上的苍鳞睁开半只眼睛:“损失不小?”
    “实不相瞒,弟弟现在手头一文钱都翻不出来了。”
    啸风脸上带著委屈的神色:
    “本来积攒点银子就不容易。”
    “现在风声又这么紧,召开拍卖会,也没有什么新鲜玩意了。”
    “也对,先忍忍吧。”
    苍鳞並不在意,依旧躺在椅子上,反正自己的小金库又没丟。
    啸风只能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立地太岁他连开封府尹都不放在眼里。
    啸风十分怀疑军师的五种方法,怕是要折戟沉沙了。
    陈尧佐躺在家中,儘管御医已经诊治过了,又给他开了些药。
    吕夷简等人坐在一旁,等著他转醒。
    “咳咳咳。”
    陈尧佐睁开眼睛,咳嗽了几声。
    眾人连忙起身,过去探望。
    “希元,你醒了。”
    吕夷简坐在床边,握住陈尧佐的手:
    “醒了就好。”
    陈尧佐哼哼了两声:“不如死了算了,兴许还能不受气。”
    “哎。”
    吕夷简又是长嘆一声:“这件事我早就劝过你了。”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
    “你与宋煊本来就没有什么仇怨,强抢韩琦当女婿这件事,是不是陈家有错在先?”
    “宋煊他仗义出头,才被你记恨。”
    “紧接著你弟弟在殿试当中做了更过份之事,真以为大娘娘为你们遮掩,他就不知道了吗?”
    吕夷简说到这里的时候,也是极为生气的。
    陈尧咨他自己乾的,谁都没有提前说,以至於加大了双方之间的矛盾。
    如今不死不休,造成宋煊根本就不给你留情面,完全是人家正常反击。
    陈尧咨也不言语,那件事確实是他衝动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大娘娘既然能够帮你们遮掩,可是张耆以及刘从德比咱们跟大娘娘之间更加亲近,他们就不会把此事透漏给宋煊吗?”
    吕夷简是知道最近他们几个人走的比较近的事。
    这让他猜想,其中很难没有大娘娘的授意。
    要不然刘从德怎么会那么痛快就给宋煊缴纳完了欠税,他还在朝廷当中说那些话?
    陈氏兄弟没接茬。
    吕夷简也知道现在说这些话於事无补,他是提前看好宋煊的。
    奈何宋煊他当真是一个自己个有主意的人。
    目前自己的堂弟去了外地为官,也没有人帮他收集宋煊身边的一些情报了。
    宋煊他自己也经常在开封县衙忙碌,许多消息吕夷简知道的也不是第一手。
    这小子行事作风,也不是自己能猜透的。
    就算是在大殿之上,他一点后果都没有想过!
    吕夷简內心隱隱觉得,宋煊像是根本就不在乎后果一样。
    面对陈尧佐无耻的说辞,他还是保持了基本的体面,没有动手。
    陈尧佐再次嘆了口气:“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无论如何都要还王家的恩情。”
    “希元,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
    “你这样做,只会把王家推入深渊。”
    吕夷简摸著鬍鬚感慨一句:
    “宋煊绝对不会徇私枉法的,除非你能说服大娘娘,否则根本就没有迴旋的余地。”
    “他凭什么要卖你陈尧佐一个人情,要知道你弟弟险些毁了他的前途。”
    “此事,你还想以高姿態的身份与他一笑泯恩仇,几无可能。”
    陈尧佐在昨天夜里通知吕夷简的时候,也听过。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下定决心要救王家。
    所以只能算是通知吕夷简,並不是商议。
    陈尧咨站在一旁默然不语,他当时確实是这么想的。
    陈家的势力也不是一个小小的会元能够辱骂的。
    谁承想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是啊。”
    陈尧佐此时脸上也有了溃败之色:
    “到底是我高看我自己,低看了宋煊,才有了今日这件事。”
    “悔不该不听相爷之言啊!”
    吕夷简却是清楚,这种话屁用没有,但他还是得安慰著。
    “先养好身体,如今这种情况,身体重要,否则將来还怎么坐稳宰相的位置?”
    吕夷简轻轻拍了他的手背:
    “宰相每日要处理的公务,可比开封府尹要难的多了。”
    一听到宰相之位,陈尧佐登时觉得自己身体好上许多。
    “只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怕是。”
    “无妨。”
    吕夷简又是一阵鼓舞:
    “养好身体,这东京城还变不了天的。”
    陈尧咨出来相送。
    吕夷简瞧著他道:“你性子向来暴躁,我希望你今后不要在意气行事了。”
    陈尧咨抿著嘴没言语,又听到:“我是在通知你。”
    “当初要不是你惹出这么大的祸端来,你二哥也不会遭遇今日这场祸端。”
    “不要从別人身上找原因,此事就是你引起来的连锁反应。”
    吕夷简瞧著陈尧咨认真的道:“你若是想要宋煊的报復来的更猛烈些,你就继续闹腾吧。”
    “我,咽不下这口气。”
    听著陈尧佐都拳头来,吕夷简就盯著他不言语。
    “吕相爷,你这是?”
    “我看你能不能咽下这口气。”吕夷简翻了白眼道:
    “难道你想要置他於死地?”
    “还是你想要成为第二个丁谓,拉你陈家下水?”
    “我如何能是丁谓那个狗贼。”
    “哼。”吕夷简毫不客气的指著陈尧咨道:“你回去照照镜子吧,越来越像了。”
    吕夷简说完就转身离开,根本就不给陈尧咨辩驳的机会。
    缓了好一会,陈尧咨才回去见他二哥。
    “怎么,被吕相爷批评了一顿,不服气?”
    “二哥,你也看出来了?”
    陈尧咨连忙跑到一旁照著铜镜,看著自己脸上的神色。
    “这个亏怕是要先咽回去了。”
    陈尧佐躺在床上悠悠的嘆了口气:
    “宋煊实在是太难对付了,我纵然是他的顶头上司,也找不到漏洞,反倒是被他给算计了。”
    现在陈尧佐才回过味来,王解定然是在公堂上暴露了他与自己的关係。
    所以才会得到宋煊的重判,更是被他抓住机会,立马就装作不以为意的模样,把卷宗交到开封府衙来。
    一步一步引导著自己掉入陷阱。
    在大殿上辱骂的那些词,怕是他早就想好的,否则也不会说的如此顺畅。
    陈尧咨是他二哥的前任,执政经验丰富,他坐下来:
    “你一个府尹,想要治知县的罪过,实在是太容易了。”
    “首选便是催科不力,虽然有刘从德打头去,但是樊楼等可不一定会买宋煊的帐,说不给就不给。”
    陈尧佐轻轻嘆息道:
    “今日在大殿上的事,定然是传遍东京城,执掌樊楼的也是人精,他们怎么可能会继续授宋煊的虎鬚呢?”
    “我听开封府衙的那些差役,竟然管宋煊唤作立地太岁,可见他的威名有多高!”
    陈尧咨却是哼笑一声:“既然这种催科之事他很擅长,那二哥你就在小事上找茬。”
    “什么小事上找茬?”
    “那便是卷宗的格式上不对,帐目算的不对。”
    “让他们重新去核算,去改,去返工,还要抽查以前的卷宗,管他是不是宋煊断案的,一缕找茬。”
    “若是他敢找你来要个说辞,就说他参謁失仪,不尊上官。”
    陈尧佐思索了一会,这些事情確实是磨人“可事情又不一定是宋煊亲自去办。”
    “反正能让开封县乱成一锅粥,目的就达到了。”
    “只要一忙碌起来,总归是能出错的,到时候把宋煊叫到开封府衙可以合理的训斥他一顿,二哥到时候好好处口恶气。”
    陈尧咨这套了理论具有很强的操作性。
    大面上没什么问题,但我就要秋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来彰显我这个作为上司的威严性。
    反正你作为下属,就得好好忍著!
    陈尧佐接受了弟弟这份教导:“行,等我好了,就先这么办试试。”
    “这就对了。”陈尧咨又宽慰了一下:“大哥,那王邂怕是没什么救了。”
    “我知道。”
    陈尧佐脸上掛著悲伤的表情:“我终究还是对不起爹的遗言。”
    “二哥,其实此事也不怪你,实在是王邂过於猖狂,他酿私酒做什么。”
    “咱们想法子给他弄一个可以光明正大酿酒的店铺,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偏偏要做!”
    “就这还杀了人家四口人,我其实真的不赞同救他的。”
    陈尧咨从铜镜旁走过来。
    “我知道。”
    陈尧佐心里什么都明白,但是他为了自己父亲的遗言,还是想要去尝试一下结果没成功罢了。
    “时也命也,我也无能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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