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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4章 汇报

    第714章 汇报
    即使是屋瓦森严的锦衣卫指挥使司衙门,也难免在盛夏烈阳的耀照下,显出疲热的扭曲。
    大堂光线稍暗,但炎热丝毫不减。
    大堂深处的公案后头,掌卫事骆思恭正斜坐着翻阅一本只做了简单装订的书册。
    这是前不久从义州加急送来的《栅中日录》。这本小册子的作者正是那个即将作为关键人证,被押解进京的朝鲜从事官李民寏。可以说,就是因为看了这东西,骆思恭才敢信誓旦旦地在内阁跟左都御史张问达说那些保证的话。
    “咚——咚——咚——”
    “铛——铛——铛——”
    远处,钟楼和鼓楼悠长而沉闷的报时声隐隐掠过,宣告着散衙时刻的到来。
    骆思恭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书册,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站起身就要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这鬼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汗水疯狂分泌,衷衣简直都要贴在身上了,骆思恭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紧把这身儿堪称厚实的官袍脱下来,再舒舒服服地洗个澡。
    “卫帅!卫帅!”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呼喊声由远及近,打断了堂内的寂静,也断了骆思恭尽快回家的念想。
    骆思恭循声望去,只见东司房指挥佥事刘承禧带着百户郑士毅,几乎是跑着进了正堂。
    两人在公案前数步停下,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卑职刘承禧、郑士毅,参见卫帅!”
    骆思恭摇头轻笑,脸上露出一丝被打扰的无奈。他勾手示意两人起来,接着转过身,重新坐回椅中,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语气中带着调侃:“嗨哟,你俩就非得踩着散衙的鼓点过来吗?”
    刘承禧直起身,脸上带着惯常的精明,语速略快:“卫帅。是会同南馆那边……”
    他刚开了个头,骆思恭便抬手打断了他:“是不是礼部的人来了?”
    “卫帅明鉴,”刘承禧立刻点头,“是徐部堂亲自过来了。”
    “徐部堂”骆思恭眉头一挑,但并不十分意外。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折扇,轻轻摇晃,身体也放松地靠向椅背,“他这回过去,应该是为了让那些朝鲜人滚蛋吧?”
    “没错。”刘承禧点点头,压下心中的急切,耐心地等骆思恭说话。
    “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们东司房也别杵在那儿碍眼了。撤差吧,把人手都收回来。另外,”骆思恭坐直身体,眼神变得锐利,“之前叫你们按着消息,现在可以往外放一放了。监护朝鲜这事儿,该让京里的人都知道了。延伯啊,让你手下那些能说会道的,找些‘明白人’聊聊,把风向往‘陛下高瞻远瞩、保全藩属’‘废昏立明、正当其时’上引。你懂我意思吗?”
    “卑职明白!”刘承禧立刻应道,但脸上的神色并未放松,反而更加凝重。他等骆思恭说完,又沉声道:“卫帅吩咐的是,卑职回去之后立刻就办。不过卫帅……会同南馆那边,确实出了点岔子。”
    “岔子?”骆思恭脸上的轻松缓缓消失,眉头也重新皱了起来,“什么岔子?”
    刘承禧侧身让开半步,示意身后的郑士毅:“士毅,你过来把刚才看到的情形,详细禀报卫帅。”
    郑士毅连忙上前一步,躬身抱拳道:“今天下午,徐部堂到玉河馆来,在东照上房同那两个朝鲜使臣交谈。一开始还好好的,徐部堂正常地向那两个使臣传达了命其归国的旨意,那吴允谦虽竭力恳求面圣陈情,但被徐部堂严词拒绝。后来,徐部堂问了些关于袁监护行程的话,便起身告辞.”郑士毅顿了一下,
    “.谁知道,就在徐部堂一只脚刚迈出门槛的时候,那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书状官李庆全,突然追过来,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奏疏,要徐部堂代他上达天听。”
    “奏疏!什么奏疏?”骆思恭的声音陡然拔高,冷不丁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郑士毅的近前。“上面什么内容?!”
    刘承禧和郑士毅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郑士毅更是后退了一步。
    “说话。”刘承禧看向郑士毅。
    “回……回卫帅,”郑士毅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卑职不知上面写了什么!徐部堂接过去后,当场拆开看了。他……他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眉头拧得死紧,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把奏疏揣进袖子里,转身就走了!卑职想上前询问,徐部堂根本没理会,径直就上了轿子……”
    “蠢!”骆思恭忍不住低声斥责了一句,手指点着郑士毅,“你就不会想办法瞄一眼?或者找个由头问问?”
    郑士毅吓得一缩脖子,连忙辩解:“卫帅息怒!卑职……卑职当时也懵了!反应过来时,徐部堂已经看完收起来了。卑职确实想讨来看看,可刚开口叫了声‘徐部堂’,就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来,那脸色.卑职实在不敢硬要啊!”
    锦衣卫的名头在中下级官员那里很好用。但在高级官员,尤其是徐光启这类炙手可热的高级文官面前就不太好使了。徐光启硬要走,郑士毅根本不敢拦。
    骆思恭烦躁地踱了两步,强压下火气:“之前呢?那个李庆全在徐光启来之前,或者在谈话过程中,可有什么异常举动?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郑士毅仔细回想,肯定地摇头道:“回卫帅,没有!在谈话的过程中,几乎没怎么开过口。从头到尾,除了行礼、谢恩,一直都是吴允谦一个人在说话。而且在此之前,那李庆全也一直是那种沉默寡言的样子。”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骆思恭拧着眉头,眼神闪烁不定。
    “卫帅,”刘承禧适时插话,替下属辩解道,“依卑职看,这个李庆全怕是早就备着这一手了。那道奏疏,恐怕原定是想在面圣的时候直接掏出来的。如今得知面圣无望,又被勒令即刻离京,那李庆全狗急跳墙,才把这玩意儿直接塞给了徐部堂!”
    骆思恭沉吟着,觉得刘承禧的分析在理,不由得点了点头:“来人!”
    “卫帅!”两个立在门边的小校立刻跑了过来。
    “备轿,去礼部衙门!”说着,骆思恭就要往外走。
    “卫帅!”郑士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还有一事,卑职”
    “什么事!”骆思恭脚步一顿,回头盯着他。
    “只是一件小事。”郑士毅缩了一下脑袋。
    “你管他事大事小”骆思恭不耐烦地摆手。“说!”
    郑士毅轻轻地舔了舔嘴唇。“卑职觉得,正使吴允谦和那个李庆全,恐怕不是一条心!”
    “什么意思?”
    “李庆全掏出奏疏的时候,吴允谦那表情,大概不是装的。是实实在在的惊愕和……甚至还有点惊慌!”郑士毅说。“所以卑职以为,李庆全有可能将他也蒙在了鼓里。”
    骆思恭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对刘承禧下令:“延伯,你亲自带人,立刻返回玉河馆。给我把人看紧了!在没弄清楚那奏疏内容和这两人底细之前,一个都不许放走!还有,关于监护朝鲜的消息,暂缓散布!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是!卑职领命!”刘承禧肃然抱拳道。
    骆思恭不再耽搁,大步流星向衙门外走去,边走边高声喝道:“备轿!快!”
    ————————
    申时二刻,散衙钟鼓的余韵似乎还在空气中飘荡,礼部门前就已经开始变得冷清了。
    载着骆思恭的官轿一路疾行,只一刻钟不到,便停在了礼部门口。
    骆思恭的身上穿着象征着一品武官身份的绯色麒麟补服,腰悬牙牌。甫一下轿,守门的衙兵便认出了这位权势赫赫的锦衣卫掌卫事。
    无人阻拦,也无人问话,骆思恭就这么步履匆匆地绕过了照壁。
    刚穿过仪门,迎面便见一人正从正堂走出。此人年约五旬,面带疲色,身上穿着正三品孔雀补服,正是礼部右侍郎李腾芳。
    李腾芳显然也看到了骆思恭,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停下脚步,脸上堆起得体的笑容,拱手作揖:“见过骆卫帅。不知卫帅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李侍郎客气了。”骆思恭脚步未停,只是随意还礼。
    李腾芳直起身,敏锐地察觉到萦绕在骆思恭眉宇间的一丝急切,于是问道:“卫帅此时亲临礼部,不知有何贵干?”
    “我是来找徐部堂的。”骆思恭的目光越过李腾芳,扫向紧闭的正堂大门。
    “找徐部堂?”李腾芳“卫帅来得不巧。今天下午,徐部堂确实回来过一趟,不过只交代了些事情,便匆匆离开了。”
    “离开了?”骆思恭心中一沉,追问道,“李侍郎可知徐部堂去了哪里?”
    “这个.”李腾芳沉吟着摇了摇头,“徐部堂中午过来,只是让我尽快将那些给朝鲜使臣的赏赐备齐。交代完后,徐部堂便离开了,并未言明去向。”他顿了顿,补充道:“卫帅若是有公事,不妨跟我说。若是日常事务,即便部堂不在,我也可暂理一二。”
    骆思恭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与烦躁,但面上却迅速浮起一丝客套的笑意:“原来如此。多谢李侍郎告知。既然徐部堂不在,那便改日再来叨扰吧。”他拱了拱手,“告辞。”
    “骆卫帅慢走。”李腾芳还礼,心中疑惑更深,正要深问,但骆思恭已经扭头走了。
    骆思恭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仪门之外。李腾芳站在原地,眉头微蹙,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骆思恭消失的方向,又瞥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骆思恭快步走出礼部衙门,脸色比来时更加阴沉。他掀开轿帘,利落地坐了进去。“去东安门!”
    ————————
    一刻多钟后,骆思恭的官轿在东安门外停下了。
    他掀帘下轿,目光扫过宫门前零星停放的几顶官轿,其中一顶青帷轿的制式让他瞳孔微缩——那是徐光启的轿子。
    紫禁城巍峨的宫墙投下巨大的阴影,骆思恭步履匆匆地穿过东安门,沿着熟悉的路径走向内阁值房。
    值房的门依旧紧闭,但当他推门而入时,一股比外面更甚的郁热气息夹杂着凝重的氛围扑面而来。房内人影幢幢,不仅首辅方从哲、次辅叶向高在,史继偕、沈、刘一燝、韩爌等几位阁臣也赫然在座。而坐在一众阁老下首的,正是他急着要找的礼部尚书徐光启。
    骆思恭望着众人,众人的目光,也在他推门瞬间聚焦过来。
    “骆卫帅!您来得正好。”徐光启率先起身,拱手见礼。“刚才派人过去找您,您就来了。”
    骆思恭心中那股因扑空礼部而起的烦躁稍得安抚,但面上却习惯性地挂上一丝冷淡,鼻腔里轻哼一声:“哼。徐部堂找我作甚?”
    徐光启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与歉然,声音压低了些:“哎呀。有些枝节,还是不宜让下面人知晓为好。”
    骆思恭微微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徐光启的解释。
    恰此时,方从哲开口说话,脸上带着特有的圆融笑意:“骆卫帅既然已经到了,就快请坐吧。”
    骆思恭这才仿佛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连忙向在座诸阁老团团一揖,口称“失礼”。
    列位阁老也纷纷还礼之后,骆思恭便在徐光启身侧空出的椅子上落座。汗水浸透了他内里的衷衣,紧贴在背上,让他更加不耐这值房内的闷热。他定了定神,目光落在徐光启身上,语气带着刻意的模糊和试探:“徐部堂这时候来内阁,是要说什么事情啊?”
    骆思恭当然知道,徐光启此刻进宫是为了会同南馆的变故。但密行监护一事,方、叶、徐、骆是核心知情者,算是立场一致,而在场的沈、刘一燝、韩爌、史继偕,此前都被蒙在鼓里。此刻聚齐,气氛微妙。骆思恭明知故问,既是想了解情况,也带着长期保密惯性下对其他阁员的提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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