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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9章 凉薄

    第719章 凉薄
    “敢问皇上,”朱常浩带着尴尬又期待的笑容问道,“这三藩王府还要多久才能建好呢?”
    “朕也不知道。”皇帝放下茶碗,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到目前为止,三藩王府恐怕也就是只有一个地基。而且就藩大事,不单是增修府邸就可以了。像是配置属官,安置护卫,还有千里远行等诸多麻烦事情,都需要仔细安排,耗费巨资。如今国事多艰,辽东危局未解,处处都要钱,国库空虚,用度维艰。陕西、湖广等处又屡遭天灾”
    朱常浩如何听不懂皇帝的言下之意,他强压下心头的失望,附和道:“皇兄虑事周全,臣弟明白了。不过……”朱常浩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带着试探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据臣弟所知,皇兄继位以来,雷厉风行,接连抄没了郑国泰、李铭诚,还有那些为祸地方的矿税太监的家。这几次抄没所得,应该颇为丰厚吧?不知可否稍解燃眉之急?”
    “丰厚?哈哈哈哈”皇帝先是一怔,随后突然大笑了几声。笑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五弟啊五弟,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笑声渐歇,皇帝看着朱常浩略显尴尬的脸色,收敛笑容,掰着手指头算给他听:“郑国泰的家底,看着不少,可补了京官们积欠的俸禄,还了九边将士的欠饷,就没了。不对,不是没了,是不够。远远不够!后面又把从矿税太监们那里抄出来的家当,填了好大一部分进去,才勉强把九边的窟窿堵上。”
    “就没有一点儿盈余吗?”朱常浩忍不住问。
    “呵。”皇帝嗤笑一声,“剜肉补疮的事情,哪谈得上什么盈余。辽东的事情还远没有平息呢。朕是打算将剩下银子,连同尚未点清的李铭诚、陈启等人的家产,一并留着,填补辽饷减半征收后出现的缺口。”
    朱常浩听得面色沉凝,心一点点往下沉。他并不关心京官的欠俸,也不想知道这些年九边到底积欠了多少,更不觉得多征辽饷有什么问题。他只想让皇兄多少拿点钱出来,把王府修好,好让他能够尽快就藩。可是皇帝已经把国库空虚、藩地遭灾的理由抬出来了
    朱常浩稍许沉吟,嘴唇翕动,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父皇留下的……”
    皇帝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眼神骤然转冷。朱常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于是赶忙闭嘴。
    不过很快,皇帝脸上的冰冷又如同春雪般化去,重新挂上了一副无奈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是啊,父皇……”皇帝顺着朱常浩的话往下说,却巧妙地撇开了朱常浩想说的事情:“朕也是坐上了这个位置,才真正体会到父皇当年留下的担子有多重!九边不宁,辽东糜烂。为了节省国用,朕连自己的身后事都不得不精打细算。”他语气沉重,仿佛带着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
    朱常浩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皇帝这是在说,修缮废陵以为寿陵的事情。这些日子,他已经听了太多关于此事的歌功颂德了。
    “皇上.圣明!”话说到这个份上,朱常浩就算脸皮再厚,也实在无法再开口催促就藩的事情。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起身离座,深深一揖:“皇上如此为国家社稷虑、为黎民百姓计,实乃天下之幸!”
    皇帝微笑着点头起身,走到朱常浩的面前,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朱常浩的肩膀,故作亲昵地说道:“好了,五弟。就藩的事情,朕会放在心上。朕还有许多事情办,你难得进宫一趟,不妨在回十王府之前,先去仁寿宫那边探望探望端太妃。我再怎么侍奉她老人家,也终究还是比不过你这亲儿子过去看一眼。”
    说完,皇帝不再看朱常浩,转身便往殿前走去。
    朱常浩僵在原地,脸上强装的笑容很快垮掉,只剩下深深的失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
    虽然此前,他们兄弟的关系就谈不上有多好。但这时,朱常浩却觉得这当了皇帝的太子,像是比以前还要凉薄了。
    “臣弟.”朱常浩望着皇帝逐渐消失的背影,缓慢而沉重地跪了下去。“恭送皇上。”
    ————————
    朱常洛走得很快,仿佛是生怕朱常浩追出来。
    “主子,”行至南书房附近,史辅明停下了脚步,躬身向皇帝告退:“奴婢这就去乾清门那边盯着了。”
    皇帝脚步未停,也没搭腔,只轻轻地点了下头。
    史辅明停在原地,待皇帝带着杨松泉走到南书房的门口,他才直起身子,转头朝着乾清门的方向走去。
    南书房门户洞开。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和秉笔太监魏朝、刘若愚正躬身立在大厅中央的空地上。
    “奴婢恭请皇上圣安!”皇帝的身影刚一出现,三人便齐齐地跪了下去,给皇帝见今天的第一个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书房的各个角落,今日当值的一众小黄门也无声跪了下去。
    朱常洛脚步不停,穿过趴在地上的一众宦官,径直朝着书房最深处那张宽大的紫檀御案走去。临到时,他才淡淡地撂下一句:“都起来吧。”
    “谢皇上。”三人依言起身。各自回到自己的小案后坐下。
    杨松泉也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之前,他的目光与秉笔太监刘若愚的目光短暂交汇。只一个眼神,值班太监的交接便完成了,接下来的一整天,将由刘若愚作为司礼监派出的贴身扈从跟着皇帝。
    朱常洛在御案后落座。案台周边已经整齐地摆放好了今早的奏疏,而案台中央的空白处,则照旧放着那份孤零零的每日简报。这份简报涵盖了内廷各监局衙门的日常事务,昨日外廷奏疏的摘要,以及皇帝特别关注事项的最新进展。
    皇帝伸手拿起那份简报,却并未立刻翻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刚刚坐下正要伸手拿笔的王安。
    “王安。”
    “奴婢在!”王安手一僵,立刻又站了起来。
    “昨天那个事情你怎么看?”朱常洛问道。
    皇帝的话没头没尾,王安明显一愣。“奴婢愚钝,敢问主子垂询的是哪一件事情?”
    “就是那个.算了,你自己看吧。”朱常洛转头望向杨松泉,“那道告御状的奏疏你应该还带着吧?”
    “回主子,带着呢。”杨松泉立刻从案台边上拿起那本刚从怀里摸出来的奏疏。
    “拿给王安看看。”朱常洛朝王安的方向撇了一下脑袋。
    “是。”快步走到王安的案前,双手呈上。“王老祖宗,请看吧。”
    王安连忙起身,恭敬地接过奏疏。就在他接过奏疏的瞬间,皇帝的声音再次传来:“这道奏疏是徐光启在昨天下午散衙之后亲自送来的。你看过之后,再传给魏朝和刘若愚看看。”
    “是”王安下意识地应声,心里本能地一紧。“告御状”这三个字让他很难不紧张。
    王安抬头瞥了杨松泉一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探询。
    杨松泉脸上保持着恭谨的微笑,迎着王安的目光,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王安心中稍定,明白奏疏里说的事情应与司礼监无关。
    王安慢慢地展开了奏疏,一对儿老眼冷沉沉地看了起来。
    杨松泉走回去坐下。魏朝和刘若愚都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王安的神情,他们都想从王安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但也都害怕王安在这时候突然抬头望向他们。
    王安的脸上有了些许波澜。先是有些意外,接着显出思索的状态,等翻到最后一页时,他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老脸再一次平静下来,看不出任何波澜。
    王安合上奏疏。魏朝立刻走了过来,恭敬将双手伸到王安的面前。王安并未起身,只是默默地将奏疏平放到了魏朝的手心上。
    魏朝捧着奏疏,退回自己的案前阅读。
    “王安。”魏朝坐下的那一刻,皇帝的声音便追到了王安耳边:“你已经看过奏疏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王安略作沉吟,声音平稳:“回主子。奴婢以为,此疏来得正是时候。杀兄屠弟,悖逆人伦。这个李庆全在奏疏里控告的事情,可以说是骇人听闻。如果能够将其坐实,那便是李珲得位不正,失德已极的铁证。如果我们借题发挥,不但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还能顺势将李珲的王系彻底废黜。”
    朱常洛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接话,只是不置可否地晃了晃脑袋。“魏朝呢?你怎么说。”
    魏朝刚看完奏疏,正要转手将之递给走过来的刘若愚。骤然听见皇帝冷不丁的呼唤,他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回”声调起高了,魏朝连忙调低。“回主子。奴婢以为,老祖宗所言极是。这确实是一个可以发挥的好题材。但……”他顿了顿,小心地观察着皇帝和王安的脸色,“.这会儿就掏出来,是不是太早了些?”
    朱常洛微微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魏朝得到鼓励,继续说道:“如今,监护方兴,朝鲜国内应该还处在人心浮动,局面未稳的状态。当初,主子降旨,令世子李祬摄政,其本意便是尽快镇定人心,平稳过渡。若此时便以此疏为名,再行废立……恐令朝鲜上下惊疑不定,生出变乱。”
    朱常洛依旧不置可否,目光又转向了最后一个接过奏疏的刘若愚。“你呢?刘若愚,你怎么说?”
    刘若愚飞快地扫视着奏疏上内容,脑中思绪飞转。一急一缓,王安和魏朝算是把能说的话都说了。刘若愚不想拾人牙慧只说些附和的话,就只能另辟蹊径,从别的地方入手。
    刘若愚合上本子,并未立刻发表看法,而是先恭敬地将奏疏放回御案一角,然后才躬身道:“主子,老祖宗与大祖宗说的话,都有道理。只是奴婢心中有一处疑惑。”
    “什么疑惑?”朱常洛问。
    “奴婢记得,那个驻在会同馆南馆的朝鲜使团,正被锦衣卫监管着的,”刘若愚一边想一边说,语速很慢,“所以按常理判断,这个人的奏疏,应该先递到负责监管的锦衣卫手中,然后再由司礼监,或者由骆卫帅亲自呈至御前。怎么会是徐部堂将奏疏送来?”
    “你忘了吗,”王安接话说,“昨天方首辅过来的时候,主子让礼部派人去给那些朝鲜人下逐客令。他们应该就是在那时候拿到的吧。”
    “老祖宗说的是。”刘若愚点头说,“可锦衣卫只要还在那里守着,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事。他们既然知道这个事情,就应该上报宫里。可一晚上过去了,司礼监这边儿连点风声都没听到,还是主子万岁爷让杨师兄把奏疏拿出来,我们才第一次知道有这个事情。”刘若愚又看向皇帝,“所以依奴婢愚见,是否该召骆卫帅过来,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明白?”
    “骆思恭昨天去了内阁,今天也不必来了。”简单地帮骆思恭解释了一句之后,朱常洛转过头,侧望过去。“王安,你派人给他打声招呼。让他尽快把那几个朝鲜人转移到别处去。在新的旨意下达之前,不许他们见任何外人。包括礼部的人。”
    “是,奴婢明白。”王安知道皇帝有了决断,立刻躬身领命:“这就派人去知会骆卫帅。”
    “另外,”朱常洛接着道:“你再派一些亲近的人,去各位阁臣的府上走一走,探探他们的口风。看看他们对李庆全说的这些事情,是个什么看法。”
    “要引导他们吗?”王安主动问。
    “这倒不必。宫里对这个事情暂时还没有看法。等时机到了,自然有言官出面引导舆论。不过.”朱常洛顿了一下,又道:“监护朝鲜的事情,应该也捂不了几天了,可以让锦衣卫主动往外放了。”
    “是。奴婢明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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