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碎祭坛,引光归
第229章 碎祭坛,引光归青璃眼中爆发出近乎疯狂的光芒。
所有的计算、所有的退路都被抛诸脑后。
只剩下最原始、最决绝的本能。
她不再试图挣脱那致命的吸力,反而借着这股吸力,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身体狠狠向前一送。
同时,染血的右手,死死握着那柄银白短刃,不是刺向骸骨巨像,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近在咫尺的祭坛基座,那镌刻着无数古老血色符文的漆黑岩石——狠狠插下。
目标——祭坛本身!
“给我——碎啊!!!”
锵——!!!
短刃刺入祭坛基座。
并非刺入岩石,更像是刺入了一种粘稠坚韧的能量屏障。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伴随着刺目的火星迸溅。
短刃只刺入半寸便再难寸进。
但足够了。
就在短刃刺入符文屏障的瞬间,青璃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燃烧魂核换来的最后一丝、也是最狂暴的力量,连同掌心血肉中残留的、属于碎裂雷印的微弱紫电,以及……引魂石紧贴胸口传递来的、与魂源髓光同源的指引之力——三者合一,如同点燃引线的炸药,顺着短刃,狠狠灌入了祭坛的符文屏障之中。
嗡——!!!
整个古老的祭坛,仿佛被投入石子的古井,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顶端狂暴搏动的魂源髓光骤然一滞。
祭坛表面那些流淌着暗沉血色的古老符文,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变得无比明亮、躁动。
光芒从青璃刺入的点疯狂蔓延,如同失控的电路。
轰隆隆隆!!!
比之前魂源髓光爆发更加恐怖的巨响传来。
整个溶洞空间都在疯狂摇晃,如同末日降临。
祭坛顶端,那团狂暴的魂源髓光仿佛失去了某种核心的约束,猛地向内一缩,随即——
轰!!!
一道无法形容其粗壮的、纯粹由生命本源构成的乳白色光柱,如同挣脱囚笼的远古巨龙,从祭坛顶端轰然喷发。
瞬间贯穿了高不见顶的溶洞穹顶。
穹顶的岩石在这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面前,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汽化。
一个巨大的、通往未知外界的通道被硬生生轰开。
外界狂暴的风雪气息瞬间倒灌而入。
而那道毁灭性的死亡漩涡,在光柱爆发的路径上,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被彻底湮灭。
连同那具发动攻击的断臂骸骨巨像,也在光柱的余波扫过时,庞大的骸骨身躯瞬间布满裂痕,幽绿的魂火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随即哗啦一声,彻底坍塌,化为满地灰败的骨粉。
其余七具骸骨巨像在光柱爆发的恐怖威压下,更是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纷纷踉跄后退,体表的骸骨在生命与死亡的双重对冲下加速崩解,发出痛苦的无声嘶鸣,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狂暴的光柱并未停歇,它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持续轰击着穹顶,扩大着通道。
整个溶洞在剧烈的震荡中开始崩塌。
巨大的岩石如同雨点般从穹顶坠落。
青璃被光柱爆发产生的恐怖冲击波狠狠掀飞,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再次重重砸落在地。
这一次,她连吐血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只有右手,依旧死死地握着那柄插在祭坛基座上的短刃剑柄,仿佛那是连接生命的最后稻草。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她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一点温暖的光。
那团原本拳头大小、狂暴搏动的魂源髓光,在喷发出那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后,体积缩小了大半,只剩下鸽卵大小的一团。
它仿佛耗尽了狂暴的力量,光芒变得柔和而内敛,纯净的生命本源气息却更加凝练。
它如同拥有灵性一般,脱离了祭坛顶端的束缚,化作一道温润的乳白色流光,在崩塌的溶洞中轻盈地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没入了她因重伤而微微敞开的衣襟,紧贴在她心口引魂石的位置。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和而磅礴的生命暖流,瞬间包裹了她冰冷破碎的身躯和濒临溃散的神魂。
如同干涸的大地迎来了久违的甘霖,让她在沉入黑暗的瞬间,感受到了一丝……生的希望。
紧接着,一块被光柱震落的、巨大的黑色岩石,带着毁灭的阴影,朝着她瘫倒的位置,当头砸下。
千里之外,寒林深处。
楚宁的气息已经微弱到近乎虚无。灰败的脸色如同蒙尘的石膏,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眉心处,那几道狰狞的魂裂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气。
冬儿半跪在他身前,双手依旧按在他心口与眉心,但她的脸色同样苍白如纸,指尖因过度输出魂力而剧烈颤抖。
定序石的碎片在她掌心早已黯淡无光,化作普通的碎石。
她几乎已经感知不到楚宁魂核的存在,仿佛那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随时会被无尽的黑暗彻底吞没。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头。
纵使她历经沧桑,看透生死,此刻也不禁感到一丝无力回天的悲凉。
“终究……还是……”她低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然而,就在她话音未落之际——
嗡!!!
一股难以想象的、纯净到极致、磅礴到令她神魂都为之颤栗的生命本源气息,毫无征兆地,如同跨越了无尽时空,猛地从楚宁心口的位置爆发出来。
是引魂石!
那块与青璃魂核深度绑定的引魂石!
此刻,它正紧贴着楚宁冰冷的胸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白光。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蕴含着足以让枯木逢春、让死水沸腾的浩瀚生机。
光芒之中,隐约可见一团鸽卵大小、如同液态月光的乳白色光晕在流转。
魂源髓光!
而且是被引魂石引导、跨越空间传递而来的、最核心的本源。
冬儿枯竭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震惊、狂喜、难以置信的情绪在她眼中交织。
“髓光……归引?!”她几乎是失声惊呼。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引魂石竟然能作为通道,将远在归墟之眼的魂源髓光核心本源,跨越空间传递而来?!
这需要何等强烈的羁绊和何等逆天的巧合?!
来不及思考这奇迹是如何发生的。
冬儿瞬间做出了反应。
她猛地撤回按在楚宁眉心的手,双手如同穿蝴蝶般结出一道道繁复到极致的古老狐印。
口中急速念诵着晦涩的音节。
周身残余的魂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化作无数道青色的、带着梳理与引导力量的魂线,缠绕向楚宁心口爆发的乳白色光芒。
“以魂为桥!以印为引!”
“纳本源!塑魂核!”
“敕——!”
随着她最后一声清叱,那团包裹着魂源髓光的温润白光,在无数青色魂线的引导下,如同百川归海,缓缓地、却又不可抗拒地,渗入楚宁冰冷破碎的胸膛,融入他那几乎熄灭的魂核深处。
就在髓光融入的瞬间——
楚宁灰败如死的身体猛地一震。
眉心处那几道狰狞蠕动的魂裂,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寒冰,瞬间停止了扩张。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乳白色光芒,如同初生的嫩芽,艰难却顽强地从那最深、最致命的魂裂底部,悄然透出。
寒林的风雪似乎也感知到了某种惊变,呜咽声短暂地停滞。
楚宁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从死亡深渊中硬生生拽回,猛地向上弓起。
不再是垂死的痉挛,而是一种生命被强行灌注的、剧烈到极致的反应。
他灰败如石膏的脸上,死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随即又涌上异样的潮红。
“噗——!”一大口粘稠的、散发着浓重腥臭与腐朽气息的黑血,如同压抑了太久的火山,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黑血溅落在冰冷的雪地上,竟发出“滋滋”的声响,腐蚀出缕缕青烟,其中混杂着丝丝缕缕扭曲蠕动的灰黑色物质,仿佛是他体内被强行逼出的死亡诅咒。
这口淤血喷出,他胸口的起伏骤然变得清晰有力起来。
虽然依旧虚弱,但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气息,却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柴薪,顽强地重新燃烧起来。
眉心处,那几道狰狞如活物的魂裂,此刻被一种纯净而内敛的乳白色光芒所填充、覆盖。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塑生机的伟力,强行弥合着那些致命的裂痕。
新生的、极其细微的魂纹脉络,如同初春的藤蔓,正沿着旧有裂痕的边缘,艰难而坚定地蔓延、生长、交织。
魂核重塑!生机重燃!
冬儿枯竭的眼眸中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狂喜与震撼。
她死死盯着楚宁心口位置,那枚引魂石的光芒已经彻底敛去,重新变得温润而内敛,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量。
但引魂石本身并未碎裂,反而在吸收了魂源髓光的本源气息后,表面流转着一层极其微弱的乳白光晕,与楚宁心口新生的魂核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成功了……竟然真的……”冬儿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魂源髓光核心本源的归引,引魂石的奇妙通道,加上她不顾一切的引导与梳理,这三者缺一不可的奇迹,硬生生将一只脚彻底踏入鬼门关的楚宁,拽了回来。
她不敢怠慢,立刻收敛心神,双手再次结印,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楚宁体内残存的、属于魂源髓光的温和力量,滋养着他新生的、脆弱无比的魂核,梳理着那些刚刚萌芽的魂纹脉络。
这是一个精细而漫长的过程,稍有不慎,新生的魂核就可能因为力量失衡而再次崩解。
时间在紧张的救治中流逝。
寒林的夜色被天边泛起的鱼肚白逐渐驱散。
风雪渐歇,只余下刺骨的寒意。
终于,当第一缕微弱的晨曦透过稀疏的枯枝,落在楚宁苍白却已恢复生机的脸上时,他那浓密如鸦羽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随即,那双紧闭了太久的眼眸,缓缓睁开。
冬儿的心猛地一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屏息凝神地注视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清澈,如同初融的雪水,却又带着一种初生婴儿般的空茫与懵懂。
瞳孔深处,倒映着枯枝、灰白的天穹,以及冬儿那张枯槁而带着紧张的脸庞。
没有往日的深沉如渊,没有燃烧的雷霆意志,没有刻骨的痛楚与执念……只有一片近乎纯净的空白,和一丝刚刚苏醒的、对陌生世界的茫然。
他……醒了。
但……他记得多少?
楚宁的目光缓缓移动,带着初醒的迟钝,最终落在冬儿脸上。
他微微歪了歪头,眉头极其轻微地蹙起,似乎在努力辨识着什么。
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
“你……是谁?”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疑惑和陌生。
冬儿的心沉了下去。最坏的情况……识海受损,记忆混乱甚至缺失。
魂源髓光重塑了他的魂核,保住了他的性命,却未能完全修复那因“魂识回桥”和魂核崩解而造成的、更深层次的识海创伤。
“我是冬儿。”她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狐祖封地,守井人。你不记得了?”
“冬……儿?”楚宁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依旧茫然,似乎在记忆的废墟中艰难地翻找,最终却一无所获。
他缓缓抬起手,有些笨拙地按向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眉心,“狐祖……守井……”他喃喃着,眼神更加困惑,“我……又是谁?我为何……在这里?头……好痛……”
记忆的空白带来了巨大的不安。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陌生的寒林,冰冷的积雪,枯死的树木,一切都让他感到格格不入和隐隐的恐慌。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虚弱得如同絮,刚抬起上半身就一阵剧烈的眩晕,重重跌了回去。
“别动!”冬儿立刻按住他,“你伤势极重,魂核初塑,需要静养!”
楚宁被她按住,身体僵了一下,随即顺从地不再挣扎,只是那双空茫的眼睛里,不安和困惑更加浓重。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无助地看着这个唯一认识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