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戛纳VS威尼斯
第234章 戛纳vs威尼斯电话那头还在传来蒂埃里·福茂那略带鼻音的法式英语。
对方说得不急不缓。
吴宸一边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目光沉定,思考片刻后轻声回应:
“谢谢您的关注,我很感激。
只是目前影片仍处于后期流程之中,调色、音画和混剪还未最终完成。”
“我理解。”蒂埃里·福茂笑了笑,“但即使只有初剪版本,戛纳也愿意优先观摩。
我们始终相信,影片的完成度,是艺术语境下的概念,而不是工业流水线的结论。”
“我会认真考虑,如果赶得上,戛纳是我优先考虑的目标。”
“期待你的好消息。”蒂埃里·福茂笑着挂了电话。
他相信吴宸所说的认真考虑一事。
一方面是今年是戛纳的六十周年,这个大年对于戛纳或是对于全球有野心的导演而言,都十分重要。
其次便是在全球电影节体系中,戛纳一般极少主动“邀片”,而一旦主动,所代表的,便不仅仅是一场放映机会那么简单。
那是一种“认证”,对于导演地位的认证,也是一种象征着作者电影进入世界影史谱系的明文邀请。
在正常流程中,大多数影片送往戛纳,通常需要通过销售公司、电影节经理人、或国际制片顾问等中介通道递交初剪,再由戛纳艺术委员会统一审看。
导演本人是否参与其中,往往处在流程末端,当然除非这个导演本身具备很大的话语权,那这个流程会前置。
要知道由他本人亲自来电表达“观摩意愿”的情形,历年来仅出现在极少数导演身上:让-吕克·戈达尔、迈克尔·哈内克、阿巴斯
而如今,这一礼遇落到了吴宸头上。
这是戛纳的认可,也是一场主动示好。
在中国或者亚洲,能获得这一礼遇的人屈指可数,甚至超不过一掌之数。
只是不仅优秀的作品需要戛纳这个平台作为展示,他们也需要优秀的作品为戛纳正名。
当今三大电影节之争愈演愈烈,谁能抢下大师的优秀作品,谁就拥有重新定义电影年轮的机会。
《黑牡丹》背后,不仅有《逃出绝命镇》的奥斯卡加持,更重要的是:它是惊悚类大师吴宸的作品,也是吴宸惊悚三部曲的最终章。
如今吴宸已经表现出了对于惊悚类题材独特的见解和解构。
对于戛纳而言,这样背景下的一部影片,如果入选了别的电影节,哪怕是威尼斯,都是一次极大的失分。
所以他要亲自出马!
他当然知道《黑牡丹》尚未完成,但他更知道,这时候打来电话,哪怕不能立刻签下,也要提前划清立场。
不过不仅蒂埃里·福茂有这个想法,威尼斯电影节主席马可·穆勒也生出了同样的想法。
意大利,罗马,威尼斯电影节组委会办公室。
三月的罗马,依旧潮湿多雨,街道尽头的圣天使古堡在雾气中仿佛褪去了棱角。
而此时,威尼斯电影节策展委员会的会议室内,气氛却比气候干脆得多。
圆桌前,马可·穆勒手中正翻阅着一份厚厚的资料夹,落在了近期一些知名导演的完成和未完成的作品上,上面显然是吴宸的《黑牡丹》。
他已经看过两遍关于该片的完整项目提案、以及吴宸过往所有影片的风格样本,甚至包括他在金球奖、奥斯卡的现场发言视频。
马可·穆勒将夹子合上,语气平静,却一锤定音:
“这部片子的项目文本极具风格,吴宸的惊悚类型也令人期待,值得我们亲自邀请他”
身旁的策展人交换了下眼神:“可我们现在的问题是,没渠道和吴宸直接沟通,他还没来过威尼斯”
马可·穆勒沉吟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人:
“他和艺某张是师兄弟关系,我们发去的评审团主席邀请,张是不是还在犹豫?
我们可以让张帮一个忙他不会拒绝的。”
马可·穆勒十分笃定。
虽然这一届只是第64届威尼斯电影节,但恰好却是威尼斯75周年大庆。
而张艺某正是在这75年历史中获得威尼斯最多殊荣的导演。
《秋菊打官司》和《一个都不能少》为张艺某赢得了两尊金狮大奖。
《大红灯笼高高挂》擒获银狮,而《秋菊打官司》更是将巩利送上了影后宝座。
因此能邀请到威尼斯电影节历史上获奖最多的张艺某出任评审团主席,这本身就极具含义。
并且张艺某和威尼斯相互之间太熟悉了,这种小忙,对方拒绝的可能性太低了。
京城,国家体育场“鸟巢”西侧奥组委临时工作楼内。
三月的风还带着未退尽的寒意,“鸟巢”外部结构在阳光下泛出一层金属光。
张艺某正匆匆结束一场开幕式视效团队的内部汇报,他脱下耳麦,随手擦了擦额角的汗,随行助理递上一瓶水,又低声提醒他:
“张导,威尼斯那边的电话转接过来了。”
张艺某微一点头,还以为又是评审团主席的事情,接过手中手机,在临时搭建的会议休息区内坐下。
“马克?”他以一口不算流利但庄重的英语应答。
电话另一端,是熟悉的声音:
“艺某,我知道你正在筹备你们国家的奥运会很忙,但我们非常期待你担任今年威尼斯电影节的评审团主席,当然也有另一件事”
马可·穆勒语气微顿,随即直接进入正题:
“我们注意到吴宸的新片《黑牡丹》,你能帮我问问他有没有可能把这部电影带到威尼斯来?”
张艺某沉吟了一下,眼神望向会议区外那片庞大的钢结构工地,一辆装满舞台灯架的工程车刚刚驶过。
他知道马可·穆勒不是随便出手的人。
因为威尼斯曾经也骄傲过。
半世纪前,它无可争议地坐上了“世界电影之都”的王座。
那时的它,曾经引领全球艺术电影风潮,成为无数大师的起点与归宿。
只是如今早已被戛纳压了一头。
法国人擅长利用媒体、善于营造氛围,更懂如何将一场艺术电影展变成“全球文化的中心话语”。
柏林稳定,戛纳高调,威尼斯反而常被夹在中间,略显落寞。
张艺某缓缓点头:“这事我帮你问问,但是评审团的事情我还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电话挂断,他起身,助理已将排练流程下一场的调度表递了过来。
与此同时,星宸影业,落地窗外春光清朗,玻璃上映出吴宸低头翻阅剧本的身影。
他指尖正停在《画皮》的结尾段落。
这个关于“人心”的古典异志,终于在反复推敲之后,完成了最终定稿。
打磨近半年,几易其稿,从狐魅之姿写至人心之惑,吴宸终于在心里,放下了一颗石头。
“辛苦了大家了,没问题,可以定稿!”
吴宸朝着编剧部门点了点头,众人吐了一口气,格外兴奋。
“大家的署名都会放在电影后面,可以放心,一个也少不了.”
“谢谢吴导!”
众人闻言更兴奋了,纷纷站了起来,眼眸中都闪着一丝感激。
吴宸见状也是哭笑不得,也有些无奈。
不过主要是国内的编剧地位太尴尬了,不仅导演可以随便改,制片人,顶级演员甚至都可以指手画脚,编剧还没地方喊冤喊苦。
而且在国内,大多数电影项目又是“制片人+导演”主导型,编剧往往是被动接活的一方;
除非是特别重要的创作型编剧,如史航、芦苇、王硕等,否则在成片的署名排序、是否署名上,并没有决定权。
反之,有些后期“润笔”或“挂名”的人因为地位高,如制片、投资方、甚至导演,反而能列为署名编剧。
这是华语影视圈里长期存在的“署名混乱”与“署名不公”问题。
可以说吴宸这一番话,足以让这些编剧感恩戴德。
众人从会议室鱼贯而出,神情间既松了口气,又隐隐带着一种“没白干”的振奋。
茶水间那边几人悄悄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我刚才差点以为听错了.吴导说‘一个都不会少’,差点我都听成一个都没有了.这次来写剧本真的太值了,我朋友得知后肯定后悔死了。”
“妈的,我干了五年剧本,第一次能署全名。你知道我以前给人写剧本,署名署的是‘编剧组’,我特么连个缩写都没有。”
“你这算什么,我更惨,我上一个项目署的是投资人女儿的名字,稿子是我一个人写的,结果制片人一句‘你没意见吧’,我连话都不敢说。”
“可惜,吴导应该不会亲自执导这部,《画皮》这个本子真有意思,拍好了绝对有戏.”
“.”
众人离去后,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吴宸和路阳两人。
这一版本的分镜,路阳已经画出来了。
吴宸还坐在长桌尽头,目光落在《画皮》分镜稿的最后一页,最后缓缓合上:
“最近看来没少熬夜啊,这些天好好休息。不然哪有精力执导电影,这项目没你想的那么轻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