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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是男儿的就跟我走,去砸了那黑心的

    第339章 是男儿的就跟我走,去砸了那黑心的书铺
    “出事了。”
    长安城內的一处小別院內。
    荀珏的书房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他眉头瞬间拧起,抬眸看向闯进来的瘦高个管事,语气冷得像冰:“某说过,看书时,不允任何人打扰。”
    话音落时,他將手中的书卷轻轻放在案上,目光锐利如刀,看得管事心头一紧。
    “郎君恕罪!”管事连忙跪伏在地,声音带著慌乱。
    “是万年县传来急报,仵作已经验完曲梅和林安的尸身了!”
    荀珏端起青瓷茶盏,指尖摩挲著杯沿,语气平淡得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可是没验出任何外伤?”
    管事猛地抬头,满眼震惊:“郎君料事如神!仵作反覆查验了三遍,两人身上连半点磕碰痕跡都没有,大理寺那边已经递了札子,看这架势,温禾明日就能出狱了!”
    “算不上料事如神,不过是常理推断。”
    荀珏浅啜一口茶,轻笑一声,“你想,若真是屈打成招,那两人怎么可能自行用饭,而且温禾不是蠢货,他明知朝堂有人盯著,怎会留『用刑』的把柄?即便真动了手,也该是不留痕跡的手段,可如今看来,他连这心思都懒得费。”
    “只怕是,温禾去大理寺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一招,现在定然是胸有成竹的以为,很快便能出来了。”
    管事恍然大悟,连忙爬起来躬身夸讚:“郎君大才,还是您看得透彻,温禾那小子终究嫩了些!”
    可夸讚过后,他又皱起眉,语气满是不甘:“只是就这么让温禾出狱,我们之前的布置岂不是白费了?方御史的弹劾没了实证,不仅扳不倒他,而且温禾睚眥必报,若是让他查到我们……”
    “查到?他能查到什么?”
    荀珏放下茶盏,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下毒的饭菜是谁送的?是那个叫老周的狱卒,而收买老周的人呢?”他特意抬眸看向管事,眼神带著暗示。
    管事瞬间会意,脸上的忧色褪去,露出得意的笑:“郎君放心!那人在事发当晚就乔装出了长安,如今怕是已经过了潼关,从头到尾都是中间人传递消息,温禾就算想查,也找不到半分线索!”
    荀珏满意点头,指尖轻轻敲击著桌案:“所以,他就算想报復,也无从下手,没有证据,就算怀疑到士族头上,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可真就这么让他出狱?”
    管事还是不甘心。
    “咱们费了这么大劲,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出狱?”
    荀珏冷笑一声,拿起案上的《三国演义》,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
    “不过是没了『屈打成招』的证据,可谁能证明温禾没威逼利诱?谁能证明那两人的供词不是他强压的?方承文的弹劾虽站不住脚,可是他依旧还是有嫌疑。”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得意:“何况,他迟早要出来,但这第一次交锋,是他败了。”
    这一次对於他而言,连交锋都算不上。
    他和温禾还没见过面,但这第一手棋,他贏了。
    ……
    “臣以为,即便没有屈打成招,但也不排除温禾威逼利诱,现在人死了,人证都没了,自然是温禾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朝议上,刘德威刚说完调查的结果。
    方承文便站出来反驳了。
    李道宗闻言,挽著袖子就要出去。
    李世民见状,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给身旁的尉迟恭递了个眼神。
    尉迟恭会意,连忙上前阻拦,他本就力大无穷,情急之下一把抓住李道宗的胳膊往后拽。
    只听“刺啦”一声脆响,李道宗身上的锦缎袖子竟被硬生生扯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素色衬里。
    殿內瞬间安静了一瞬,隨后响起几声压抑的低笑。
    尉迟恭看著手中的断袖,又看了看李道宗铁青的脸,黢黑的脸上竟难得泛起一丝红晕,连忙鬆开手,乾咳两声掩饰尷尬:“任、任城王,这里是朝廷,注意礼仪,不可动怒。”
    李道宗气得发抖,指著尉迟恭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狠狠哼了一声,甩著半截袖子退到一旁,眼神依旧恶狠狠地盯著方承文。
    方承文却仿佛没看到眼前的闹剧,依旧神色平静地躬身道:“陛下,臣並非揪著温禾不放,而是为了公义!臣与温禾素无交集,无冤无仇,怎会故意诬陷?只是此案疑点未消,若就此定论,恐让奸佞矇混过关,有损陛下圣明!”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既撇清了“公报私仇”的嫌疑,又將自己摆在“为陛下分忧、为朝廷尽忠”的道德高地上。
    让旁人无从指责。
    毕竟御史本就有“风闻奏事”的权力,即便没有实证,也可凭“疑点”弹劾。
    皇位上的李世民脸色愈发阴沉,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心里满是怒火。
    他何尝不知道方承文是受人指使?
    可对方抓著“人证已死、疑点难消”的说辞,又占著御史的身份,他竟一时无法直接驳斥。
    就在这时,魏徵从文官列中走出,躬身道:“启稟陛下,老臣有一议,此案因御史弹劾而起,若仅由大理寺查勘定论,恐难堵悠悠眾口,不如让御史台也参与协查,与大理寺一同核验证据、讯问相关人等,若最终仍无温禾涉案的实证,便可彻底还他清白,如此既显陛下公正,也能让朝堂信服。”
    李世民心中一动。
    魏徵这提议恰到好处。让御史台参与,既给了方承文和他背后的人“台阶”,又能借御史台的名义彻底洗清温禾的嫌疑,避免日后再有人拿“疑云”做文章。
    他正想开口应允,却见殿外突然闪过一道人影,內侍高月快步走到殿门处,低声与来人交谈了几句,隨后转身快步返回,躬身道:“启稟陛下,百骑司参军许敬宗求见。”
    “百骑司?”
    太极殿內,群臣闻声譁然。站在文官列末尾的官员们纷纷探头张望,这才发现,往日早朝必会列席的百骑司参军许敬宗,今日竟迟迟未到。
    李世民斜睨了一眼身旁依旧气定神閒的方承文,缓缓开口:“宣许敬宗进殿。”
    方承文握著笏板的手紧了紧,心里却毫无波澜。
    即便百骑司来了又如何?
    曲梅与林安已死,唯一的人证没了,温禾就算有百骑司撑腰,也拿不出未威逼利诱的实证。
    更何况,他弹劾温禾的理由句句站在公义上,今日这场朝议,温禾绝无翻身的可能!
    很快,身著黑色百骑司服饰的许敬宗快步走进殿內,躬身行礼,声音带著几分赶路后的急促:“臣许敬宗,参见陛下!!”
    “许卿今日来迟,可是百骑司有要务缠身?”
    李世民语气平淡,目光却紧紧盯著他,显然是在等他的下文。
    许敬宗直起身,拱手道:“启稟陛下,几日前百骑司接到匿名举报,称御史台侍御史中,有人收受贿赂、诬告同僚,借『弹劾不法』之名,行『污衊他人』之实,只为抬高自己的名望!臣奉命暗中调查,故而今日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污衊!”
    方承文脸色骤变,猛地向前一步,厉声反驳。
    他万万没想到,许敬宗进殿后,竟半句不提温禾的案子,反而將矛头对准了他!
    “陛下明鑑!”
    方承文连忙躬身,语气急切。
    “臣弹劾高阳县子温禾,句句属实,皆是为了朝廷公义,绝无私心,更无收受贿赂、诬告同僚之举!许参军此乃血口喷人!”
    许敬宗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辩解,昂首盯著方承文,眼神锐利如刀:“方御史,某说的可不是温县子之事。”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让整个太极殿都清晰可闻:“某说的,是三年前你弹劾华洲刺史杜远郎『贪墨』之事!”
    “据百骑司调查,杜远郎所谓的『贪墨』,纯属子虚乌有,他不过是接受了好友赠送的一车乾货,价值不过二十贯,却被你以『贪墨公粮』为由弹劾,闹得满城风雨,杜远郎一生清廉,受不了这等污衊,最后气疾发作,撒手人寰!”
    此言一出,太极殿內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杜刺史是被冤枉的?”
    “方承文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难怪他今日敢毫无顾忌地弹劾温县子,原来早有前科!”
    群臣议论纷纷,看向方承文的眼神里满是鄙夷。
    杜远郎在华洲任上颇有政绩,当年突然被弹劾贪墨,最后抑鬱而终,此事在朝堂上也曾引起过討论,只是当时李建成和李世民斗的正凶。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位杜刺史,好像还是秦王的人。
    难怪当时李建成和太上皇得知此事后,连问都没问,就將他罢免了。
    眾人顿时一阵譁然。
    上首的杜如晦脸色有些难看。
    因为按照辈分,他该叫那位杜远郎族叔。
    方承文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你……你胡说,杜远郎收受赠礼是实,我弹劾他並无错处,他自己气疾发作,与我无关!”
    “无关?”
    许敬宗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卷文书,递到內侍手中。
    “陛下,这是臣查到的证词,杜远郎的好友、华洲府的属官,都能证明那车乾货只是私人赠礼,绝非『贪墨』,更重要的是,臣还查到,当年你弹劾杜远郎后,不久便收到了一笔匿名重金,数额高达五百贯!”
    其实,这“收受贿赂”的说法,是许敬宗临时编的。
    之前温禾传话给许敬宗。
    一个能被士族当枪使、隨意弹劾他人的御史,身上绝不会干净。
    让百骑司立刻去查方承文过往弹劾的案子。
    许敬宗连夜追查,只查到了杜远郎的案子確有疑点。
    至於“五百贯重金”,纯属他为了震慑方承文而编造的。
    既然方承文能污衊温禾,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这话落在方承文耳中,却如遭雷击。
    他当年弹劾杜远郎,確实是受了一位士族子弟的指使,事后也收了好处,只是那好处並非“五百贯”,而是一个“日后提拔”的承诺。
    如今这许敬宗怎么能顛倒黑白!
    “你你你,许敬宗,你污衊某,什么五百金,何来的五百金,不过只是……”
    方承文情急之下,差点脱口而出。
    可即便是他住了口,当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朝著他投去了。
    “陛下,陛下,臣是被冤枉的!”
    方承文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而李世民看著他的目光,已经满是寒意了。
    “拿下,交由大理寺彻查!”
    “陛下,陛下!”
    方承文想要解释,可门外的禁军已经衝进来將他压下了。
    “这就是朕的御史,朕的忠良,魏徵你该好好管管御史台了!”
    李世民冷喝一声。
    如今朝中没有御史大夫,魏徵这个御史中丞,自然是要站出来背锅了。
    与此同时。
    长安市井中。
    “听说了嘛,高阳县子被人弹劾了,弹劾他的那个御史,是个专门污衊人的。”
    一个力巴休息的茶摊內,一个恶少打扮的人绘声绘色的说著。
    “真的假的,御史污衊人?”
    “自然是真的,据说那御史如今都被关入大理寺了。”
    “我也听说了,可是陈家丝绸那家的案子,据说高阳县子一日破案,抓了那姦夫淫妇,可偏偏有人污衊高阳县子屈打成招,结果仵作去查,发现根本没有用刑。”
    这边又来了一个力巴打扮的插嘴道。
    “这事啊,不是士族那些人,就是关陇的,高阳县子开书屋,一本书就三文钱,还让到乡下教孩子读书,这可是得罪了那些人了。”
    之前那个恶少嘖嘖了两声。
    人群中有人疑惑道:“可我怎么听说,那个荀家的好像也这么做,人家那里还有圣人之言呢?”
    “你懂什么,他们这是为了和高阳县子竞爭,打压县子的三味书屋,等县子开不下去了,他们就突然提高价格,断了咱们孩子的读书路。”
    那恶少说完,在场的人都一阵譁然。
    “竟然是这样!”
    “那些士族简直欺人太甚!”
    “他们这是要断了我们孩子的前程啊!”
    那恶少突然站到了桌上,振臂高呼。
    “他们这是要让我们世世代代为他们为奴为婢。”
    “他们把我们当做了猪狗,不让我们的孩子翻身,要让他们和你们一样,被士族欺压,最后连口温饱都没有。”
    “诸位,你们愿意世世代代为奴为婢?”
    “不愿意!”
    人群中不知是说高呼了一声。
    周围沉默了片刻后。
    紧接著周围的人纷纷响应:“不愿意!”
    “不愿意!”
    “是男儿的就跟我走,去砸了那黑心的书铺!”
    “不过不要带铁器,那边有棒子,带上它们跟我走!”
    眾人一回头,只见不远处整整齐齐的摆著一根根碗口大小的棒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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