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依依本色
第192章 依依本色从震惊、难以置信中回过神来后,酒坊中的客人们,看向那小姑娘的眼神甚至有几分惊惧。
因为那几个散修无赖,虽然很吃惊於小姑娘的酒量,但手上愣是没停过,一碗接一碗地跟她拼起酒来,似乎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为首那男子喝得尤狠,双眼通红,一心想把这小姑娘喝倒,结果愣是把自己喝吐了,吐完就昏迷过去,到现在手脚还在抽搐。
此时见掌柜的来问,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指了地上那人,“他刚才说要请我喝酒,我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要不还是一人出一半吧?总不能叫好人吃亏。”
掌柜的摇摇头,“既然他们说了要请,付不起帐也要在我这儿打工赎身,姑娘自去便可。”
小姑娘怯怯站起身,“那就多谢这位大哥了,然后店家,你这酒確实有些滋味,再卖我一百,
哦不,两百坛可好。”
说著她从袖中取出一颗大如拳头的夜明珠,通体绽著蓝盈盈的光华,其中蕴含水行精粹,灵气升腾不休,一看就是难得的深海灵物,甚至是绝佳的法宝胚子。
“这珠子可够抵酒资?”
客人们见此更是目瞪口呆,这到底是哪家出来的大小姐?此等重宝,怕是买上万坛都够了,青阳灵酒又不是什么高端货色。
掌柜也是惊莫名,“不,快快收起,此等重宝不宜当眾显露。
小姑娘一看也明白过来,忙收起来,又摸出几颗足有鸡蛋大小的白玉蚌珠,颗颗圆润光滑,散发出淡淡灵光,一看就是极品货色。
“那这个可以吗?”
掌柜小心翼翼挑了一颗最小的,“这一颗就够了,甚至还是我家占了便宜。”
“只是这灵酒,五年陈的一百五十坛,十年陈的九十八坛,十至上百年份的三十来坛,百年以上的只有两坛,我家酒窖的酒九成都在此处了,不知姑娘嫌不嫌弃?”
小姑娘默默数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这都快三百坛了,够了,尽够了。”
於是往酒窖收了酒后,小姑娘就美滋滋地离去了。
期间自然有有心人暗中跟上,但是一出坊市,就彻底跟丟了她的踪影。
道宫这边,楚轩翻阅过宗门典籍之后,才知道血衣教山门早就没了,被人夷为平地那种。
就连所处福地【红云源】的地形、灵脉都遭到破坏,故而谁都看不上眼,荒废了几百年后才慢慢恢復,然后又被新兴的门派占了去。
哦对了,血衣教的传承,应该是被魔罗宫的血袍老怪给得了,上次在若木秘境,他还追杀过自已和裴淑柔来著。
这人已经上了楚轩的必杀名单,到时候把《血神经》抢回来看看,说不定会有所收穫。
这样一来,楚轩就只能尝试去无忧谷和媧皇宫。
不过他並没有马上出门的打算,主要是想多陪陪“孤寡老人”江依依。
近日来她颇为多愁善感,似乎回忆起了许多年轻时的往事,天天在祖师堂里,抱著老熟人的牌位嶗叻叨。
另外宗门近些年也忙,人手本来就不多,还要四处治理天灾。
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楚轩还是想顺手接一点宗门任务再出门,帮师父分一份忧。
合上书籍,楚轩向正在云生结海楼內,旁若无人读书的太上长老李泛舟,行了一礼之后,这才迈步出门。
不料季泛舟忽然叫住他。
楚轩疑惑转头,只见这位中年儒生模样的长者,用温和的语气道:“厉行川闭关十余年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通常来说,突破第七境,短则三五年,长则十五六年,如果三十年没动静,那基本就是失败了。”
说起来,裴淑柔也闭关十几年了,同样是在突破第七境这个天堑,但是她修行的功法没那么凶险,应该不至於失败一次就陨落才对....
李泛舟继续道:“此子心性极为坚毅,哪怕是《魔心种道大法》这种极为凶险的功法,他也未必过不去。”
“我看你与厉行川交情不错,他闭关前还心心念念要见你,那么有一件事我提前跟你说好。”
“若是他真能出关,我会出手请他离开,他不走我就杀了他,如此而已。”
楚轩沉默了一下,昔年厉行川闭关之前,自己要他突破后继续留在道宫,这应该也是师父的意思。
但是显然,宗门內不是所有高层的意见都是统一的。
李泛舟看著是个嫉恶如仇的性格,能容忍厉行川在道宫待这么多年,甚至被他看去《万古青莲诀》的前六层功法,已经是这位所能容忍的极限。
一旦越过这条红线,哪怕浮云子是掌门,也无法制衡这位修为高得可怕,辈分也是极高的老前辈。
因此最终,楚轩还是点点头,“若是他能出关,我会如实转达,但他走不走不是我能决定的。”
李泛舟微笑頜首,“另外,不知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见过天邪魔尊,还跟他喝过酒,打过架。”
楚轩心中悚然一惊,不知道这位忽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当然,他表面上只是认真听著,
“当时我的小师弟无尘子,与天邪颇为交好,一直相信他不是坏人。”
“但是我不同,我只看他做过什么,君子论跡不论心,不是么?”
楚轩沉默,这么说来,天邪魔尊应该確实有过一些劣跡,不管他是主动的,还是身处魔道中为了活下去,不得已而为之。
別的不说,像调教正道仙子裴淑柔这种事,就光明正大不到哪里去。
所以像李泛舟这种说法,楚轩也不能说他是错的。
“不知太师伯对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楚轩执弟子礼问道。
“没什么,只是看你师父如此固执,有些联想和感嘆罢了。”
说完李泛舟摆摆手,“去吧。”
楚轩这才点头离去,只听得中年儒生,手拿一本书籍在那里边走边念: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楚轩不知道李泛舟是真的忽有感嘆,还是在试探自己,但不管怎么说,自身確实很可疑,尤其是在经过婚礼之事后。
心中思索著,他不知不觉间来到祖师堂,这里一向是对他开放的,当年初次和江依依见面也是在这里。
推门进入屋內,这里常年点著长明灯和檀香,十分幽静。
上首处一座神龕中,供奉著青莲道宫歷代长辈的牌位,按辈分顺序,排成高低错落的六列。
江依依正坐在神龕前,手里抱著个牌位,愜愜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哪怕见到人进来都没什么反应。
楚轩脸上露出柔和的微笑,上前坐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
江依依这才侧过头来,靠在他的肩膀上,语气低落道: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这种感受,忽然回首来时路,却发现记忆中鲜活的人儿,全部死了个千乾净净,於是心中空落落的。”
我能,我当然能,楚轩在心中道,上次他在合欢宗就是这种情绪。
当然,现在他不能这么说,只是轻轻摸著依依的头,“多少能理解一些,逝去的亲人我也会想念他们。”
江依依珍惜地抱著手中的木牌,“这是我师父的牌位,他老人家最疼我了,虽然嶗叨叨,比浮云子还囉嗦得多,但却事事想著我,处处念著我,生怕我吃亏了,被人欺负了。”
“可惜,师父去得早,那时候宗內也人才凋,和如今的天衍峰差不多。”
“於是我和许远之那小子一样,不得不早早接过宗门大任。”
“还好,其时宗门的长辈大都还在,他们嘱咐我专心修炼,有什么棘手的事交给他们来处理,
偶尔需要我出面的时候,做个姿態就好。”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的性格和宗门记载中的形象,似乎不太一样?”
其实宗门史册里的江依依,和现在差別並不大,反正不可能说她坏话,只说她有“赤子之心”,为人亲和,没什么架子,深受一眾弟子爱戴。
这和现在不是一样?无非是用了些“圣质如初”一类的好听说法。
唯一差別比较大的,是掛在祖师堂里的这幅画像,楚轩下意识往右手边看去。
只见画像上的江依依,身穿水蓝色衣裙,手缠披帛,立於云巔,看上去仙气飘飘,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她的神色少了几分娇憨,多了几分歷经世事的聪慧。
“你再看看我。”江依依放下牌位,落落大方地站起身来,走到画像旁边站定。
这一剎那,楚轩惊了!
两者的表情、气质、神韵高度一致,江依依的眉眼间略带些清冷,和之前的她相比,仿佛变了一个人。
见到楚轩一副震惊错愣的表情,江依依终於忍不住噗一笑,这一下算是破功了,瞬间原形毕露。
“看到了吧?”江依依笑眯眯地握住双手,“那都是我装出来的。”
“虽然当时人人都夸我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修仙天才,但其实我很笨的,这就是我真实的性格。”
“只是为了满足他人的期望,我才尽力装作成熟模样,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我作为一宗掌教,
总不能露怯吧?更是要装出一副高冷仙子的姿態。”
“我跟你说,当时真的有外宗修士暗恋我,可惜他根本不了解真正的我是什么模样,喜欢上的只是我的偽装。”
江依依说著,又回到楚轩身边坐下,“此番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新回到凡间,见到我可爱的徒子徒孙们,我自然不会费劲力气去偽装,又不是在外人面前。”
“甚至在外人面前我也懒得装了,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楚轩这才想起,当初在婚礼前夕討论聘礼的时候,江依依就说过了,“我是天真善良,不是傻。”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而且以依依这种天真纯粹的性格,难怪能一路顺利修到第九境,甚至渡劫飞升成仙,心眼少也有心眼少的好处。
就在这时,江依依忽然想起一事,只见她板起脸来,看向楚轩质问道:
“当年你是不是在这里说过,我下凡的时候脑子被雷劈坏了?”
楚轩有些尷尬,“有吗?没有吧?一定是师祖你记错了。”
“有!你明明有,我当时听得清清楚楚。”江依依说著气呼呼地骑到他的大腿上来,抄起两只小粉拳就往他身上锤。
楚轩笑著招架,“饶命,师祖饶命啊!”
两人就这么嬉笑打闹了一阵,江依依的心情总算是彻底明媚了起来。
她亲昵地抱住楚轩,躺在他的怀里,絮絮叻叻地给他讲起以前的往事。
这回可比上次说过的美化版本,要真实可靠得多,让楚轩进一步认识了江依依这个女子。
可以说,直至今日,他才真正触及到她的內心....
楚轩轻轻抚摸著江依依的长髮,时不时回上一两句。
她说著说著困意上涌,忍不住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像只家养的小懒猫一样,嘴角还流著口水。
阳光透过窗根,洒落在两人身上,留下一个个好看的光斑,光中有晶莹的灰尘盘旋飞舞楚轩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只觉得这一刻无比轻鬆美好,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生活。
他在诸位祖师灵前默默许下心愿:这样就好,我希望她能一辈子没心没肺下去。
飞仙观,槐树下,观主何木生正在悠哉悠哉地品著小酒,磕著盐酥生米。
忽然,自家徒弟急急忙忙赶来,口中连声道:“师父,师父。”
何木生眉头一皱,“又怎么了?你都几岁了,能不能稳重点?”
已经是个青年道人模样的何水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外面来了个很漂亮的女子,说是要找楚轩大哥。”
何木生一愣,“年纪多大?”
“看著比我还要小上几岁。”
“不会是私生女吧?怎么找到我这来了?”
“可能,是找不到山门吧?”水生迟疑道。
何木生想了想,“让阿月带她去,我就不出面了,省得麻烦。”
老道士嘟嘟的,显然只想过清閒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