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府中闹鬼
第237章 府中闹鬼翌日天明,云开雨收。
段正淳伸了个懒腰,但见晨曦透过纱窗,映得房中一片清朗。
他侧目望去,李青萝犹自拥念而臥,云鬢散乱,眼角眉梢犹带三分春色。
段正淳虽年近五旬,却自觉雄风不减当年,昨夜连尽“三碗茶”的功夫,倒也叫这位王夫人见识了镇南王的手段。
只是此刻细看佳人神色,似嗔似喜,倒像是意犹未尽,心下不由暗嘆一声。
想当年自己纵横情场,除却一张巧嘴能说会道,更兼龙精虎猛,令多少佳人倾心难忘。
如今虽仍能逞一时之勇,终究岁月不饶人,內力不济,难復当年之荣。
眼见李青萝眉间隱有幽怨之色,心下不由黯然,暗道:
终究是老了,这“一阳指”的功夫,也大不如前了!!
李青萝忽道:“昨夜府中闹鬼,你可曾听见?”
段正淳一愜,道:“闹鬼?何处闹鬼?”
李青萝眼波微转,低声道:“就在这府衙之內,只是辨不清究竟从何处传来。”
段正淳皱眉道:“我怎未闻一丝半点??”
李青萝轻哼道:“我就记著榔子连响了三声,应该是三更天那会儿,那时你都睡死了,哪能听见?那声音极轻,似有人掩口低吟,断断续续,直至天光將亮才歇,当真恼人得紧。”
她语气中语带机锋,似羡似妒。
段正淳讶然:“你竟听了一夜?”
李青萝耳尖微红,醉道:“胡说什么!只是卯时榔响后,我醒转时,仍隱约可闻罢了。”
段正淳心中不服,道:“这是人是鬼还是牲口?世上岂有人能折腾整宿?像是野猫叫春,不足为奇。”
李青萝斜他一眼,唇边浮起一丝讥笑:“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世上厉害的角色,可多著呢。”
“咳....咳....”
段正淳装作没听懂,很不自然的轻咳了两声。
李青萝手上搅著丝帕,愤愤不平道,“你说那女人是谁呢?那可要欢喜死了。我若是那女人,
有了这般欢喜,死了也值了。”
说罢,拿眸子狼狠颳了段正淳一眼。
段正淳故作镇定道,“怕是扬王的哪个小妾吧,听说扬王的妾室就不下五十,各个貌美如,
国色天香...”
李青萝恨恨道,“快把你的口水咽一咽,羡慕了是不是?”
段正淳轻哼道,“羡慕他?朕的后宫可比他...”
说到一半,李青萝的脸都快黑了,段正淳连忙改口道,“再多都不及我家青萝的一根脚趾头香.”
李青萝呸了一口,笑道,“我虽然明知你是骗我的,但我还是喜欢听你说这样的话。段郎,我还想要...和那女人一般要死要活..”
段正淳看著李青萝发红的眼睛,这个守寡十几年的女人此刻眼里冒火,他身体发虚,心里发毛,赶忙换了话题,道,“对了,昨天席间你说,我给你女儿介绍虚言当女婿的事怎么回事?”
李青萝道,“不是你说的吗?老糊涂了?我看你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段正淳暗自心惊,近来颇觉神思恍惚,经常记不清刚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旁人提起,他却茫然无对。
这般神魂顛倒之態,已非一日两日,细细算来,竟有两月有余。
他虽贵为大理国君,却也不敢將这等异状示人,唯恐朝野震动,有损帝王威仪。
每每强自镇定,心下却暗自惊疑:莫非朕当真老迈至此?
李青萝道,“嫣儿和虚言的婚事我可早都想好了,你也要拿个主意。”
段正淳道,“你们王家的千金小姐,我拿什么主意?”
李青萝怒道:“你个没良心的,嫣儿是我和你的闺女!你难道不知?”
段正淳大惊:“我的闺女?”
在大理时,他曾多次对王语嫣起过非分之想,只因见她身侧总有西夏一品堂的铁子护卫,方才作罢。
如今惊觉竟是亲生骨肉,顿时如遭雷击。
段正淳虽然风流成性,但是底线良知犹存,想到自己有那种想法,不免痛骂自己齦至极!
李青萝道,“是我们的闺女。你们找个时间,正式见个面吧。”
“好!好好!”
段正淳长嘆一声,倒也未显太过惊论。
横竖灵儿、婉清、阿紫这几个丫头都已认下,如今再多一个语嫣,也不过是债多不愁。
想到江湖上或许还散落著其他骨血,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
都是情债孽债啊!
思来想去,乾脆不去想这些烦心事,强自压下心头那阵恍惚,沉声道:“今日比武事关国体,
朕须得亲自下场。吐蕃和尚那里討不到便宜,但党项人那边,定要挣个彩头回来。”
他虽这般说著,却隱隱觉得脑中混沌,竟记不清昨日是如何定下这比武之策的。
李青萝道,“你要与赫连铁树一较高下吗?”
段正淳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轻蔑笑意:“此人不过虚张声势,何曾真有什么惊人艺业?倒是他魔下那哲赤,確是个棘手人物。”
他负手而立,“今日大理国威在此一举,断不能叫党项人小了去。”
李青萝道:“皇爷打败他十拿九稳。”
看著李青萝那小迷妹般的眼神,段正淳颇为得意,“那你觉得我和种师道谁厉害?”
李青萝忽然变脸,“反正你不厉害。”
“嗯?我不厉害?!”
段正淳不悦,这话从李青萝嘴里说出来,竟带了几分嘲讽。
结果,李青萝又补了一句更扎心的话,“横竖不及当年了。”
段正淳闻言先是一证,继而怒火如炽。
江湖上说他武功平平也罢,风流成性也罢,他向来一笑置之。
可这“不及当年”四字,却似一柄利剑,直刺男子尊严。
但是,段正淳这次忍了。
李青萝说的没错,“雄风不减”都是自我麻痹的鬼话,“三碗茶”怎能让一个等你十八年的女人满足?
他太懂女人了,油嘴滑舌,甜言蜜语固然少不了。
但是那金戈铁马勇闯虎穴的强硬也不能少!
虽然他很生气,但还是装作没听懂,岔开话题道,“即便我当真敌不过种师道,鳩摩智那番言语未免太过。说什么合我父子与三护卫之力都难取胜,莫非是存心折辱?种师道武功虽高,当真能至如此境界?”
李青萝嫌弃段正淳打退堂鼓不给他,说话越来越不客气,直言道,“你那三个护卫不提也罢,
捉个黄鼠狼,打个鸟还成,多他们一个不多,少他们一个不少。”
段正淳对三护卫如同亲兄弟,听李青萝这般说虽然心中不悦,但人家说的也算是实情,这三人的武功確实难登大雅之堂。
段正淳连番受挫,心中好生鬱结,正欲推门而出赴那比武之约,不料门扉方启,便与一道素蓝身影相遇。
定晴看时,不是別人,正是被他休掉的结髮妻子刀白凤。
二人一见面,段正淳立即看出了刀白凤与先前的不同。
云鬢微乱,杏眸含春,面上竟泛著久违的红晕。
他阅女无数,立时看出这分明是被爱抚滋润过后的情態。
那眼角眉梢的慵懒,肌肤透著的莹润光泽,无一不是经歷过极乐欢愉的明证。
这模样他再熟悉不过,只是万万没想到会在结髮妻子身上得见。
“皇爷安好。”
刀白凤大方的行礼,没有一丝慌乱和拘束,反倒让段正淳心痛。
“好,好!”
段正淳木訥回道,还想再说什么,就见刀白凤稍一欠身,先行离去,只留一道近乎绝情的背影段正淳心头咯瞪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莫非李青萝说昨晚成宿的闹鬼声,是从她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一个人?
不能!
那和谁?
虚言??!
一晚上?!
整宿不歇?!
这小子有这么大本事?
不能!坚决不能!
段正淳牙根酸痒,头痛欲裂,虽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但又不得不去相信。
扬州府后堂东厅內,檀香裊裊。
扬王端坐紫檀太师椅上,目光微,看著对面那位皇城司来的高公公。
那老太监身形枯稿,面色青白,一双三角眼似闭非闭,活似一具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活尸。
扬王心中暗付:坊间传言这阉人与高太后同宗同族,未出五服。这般荒谬之言,偏生高太后故作不知,並未闢谣。加上天子宠信,倒叫这阉竖平步青云。纵使他贵为当朝第一亲王,也不得不虚与委蛇,含笑相陪。
想到此处,不禁恨意难平。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传稟求见,
扬王回“可”之后。
厅珠帘忽的一挑,但见一位身著絳紫官袍的魁梧男子疾步而入。
这人方脸阔额,正是扬州府尹黄品善。
此刻他手中著汗巾,不住擦拭额角,显是心神不寧。
自扬王驾临扬州,这位府尹大人便只得借居盐商別院理事。
月余以来,扬州府衙被这位天家贵胃改得面目全非。
今日设坛作法,明日搭台唱戏,后日又成了比武校场。
虽说扬王並非那等盘剥百姓的贪酷之徒,可这般折腾,也著实叫人招架不住。
黄品善偷眼警向那位枯坐如尸的皇城司总管,背脊又是一阵发凉。
这高公公虽不过五品服色,却是天子跟前一等一的红人。
他此番突然驾到,只怕.....
念及此处,手中汗市已浸得能拧出水来扬王道,“黄府尹有何事稟报?”
黄品善整了整衣冠,躬身行礼道:“启稟王爷、高公公,卯时三刻探马来报,西域星宿老怪丁春秋已离了崑崙山,正往扬州而来。”
他顿了顿,额上又渗出细密汗珠,“此魔头行事乖张,武功阴毒,若在扬州地界生事,恐有不测之祸。下官特来请示,还望二位定夺。”
说罢偷眼观瞧座上二人神色,但见扬王眉头微,高公公却仍是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只是枯瘦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了三下,发出“篤、篤、篤”的闷响,在寂静的厅內格外刺耳。
扬王轻抚腰间玉带,沉吟良久,忽的朗声笑道:“丁春秋既是江湖中人,自然该按江湖规矩处置。本王不过是个閒散王爷,能有什么主张?”
说看自光转向高公公,说道:“倒是黄府尹不妨请教高公公。听闻高公公《洗髓经》大成,“吸髓功”独步武林,如今恰在扬州坐镇,想来那星宿老怪再猖狂,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高公公枯瘦的麵皮微微抽动,似笑非笑道:“天下第一?这可折煞老奴了。”
他缓缓抬起鸡爪般的手指,轻轻刮著头皮道,“黄大人有所不知,扬州地界藏龙臥虎。老朽听闻有位虚言公子,年纪轻轻却已得武学真諦,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说著忽然阴测测一笑:“王爷说得极是,江湖事自该江湖了。黄大人何不去寻那位虚言公子?
老奴这副朽骨,怕是经不起星宿海的毒掌了。”
闻言,黄品善心中大定,他早有此意,今日拜见,不过走个过场,得到答覆之后,便告退离开。
扬王目送黄品善身影消失在迴廊尽头,轻抚长须道:“高公公方才提及浙东弥勒教之事。依圣上口諭,內廷军务自当由公公全权处置,本王不过奉旨督办,岂敢越组代皰?”
高公公闻言,面色愁苦异常,声音颤抖著说道,“老奴自愧无能,弥勒妖孽至今未除,实乃..
.实乃.”
高公公话音陡然哽咽,竟似真箇痛彻心扉,“每每思及圣上嘱託,便如万蚁噬心...”
“公公严重了。”
扬王嘴上安慰著,心里却骂他祖宗十八代,换了个话题说道,“公公適才提及的虚言公子,本王昨日倒有缘一会,端的是一位奇人。听闻此人早年曾在少林出家,后不知何故还俗。一身武学造诣已臻化境,连吐蕃国师鳩摩智都尊其为师。”
高公公自然已经了解昨日虚言的表现,点头道,“此人来头不小,武功通玄,不可小。”
扬王道:“昨日亲眼见得他以血肉之躯硬接火焰刀气,当真匪夷所思。江湖路窄,这等人才,
可能为我朝所用?”
高公公干脆利落回道,“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