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又救了你一次
“住口!”秦灼沉声喝道,探向晏倾颈部的手却难以抑制地轻颤著。他身上一点鲜活气也没有,肌肤触手生寒,像是被人扔在冰窖里冻过似的。
边上一眾士兵们见状,也不敢吱声。
此刻在场的除了秦灼,所有人都觉著这少年肯定早就死透了。
只有她抽走了晏倾怀中紧抱著的浮木,把人拖著往上走。
孙茂和刚才被吼懵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示意士兵们过来,“你们也別傻站著,过来搭把手!”
眾人闻言纷纷下水帮著把人抬了上来,放到了几步开外的巨石上平放著。
秦灼跟著走过去,低头趴在他心口上,侧耳听了一会儿。
终於捕捉到了一丝心跳。
还活著!
秦灼想也不想地就覆上了晏倾的唇,给他渡气。
然后又用力按压他腹部,如此反覆数次,累的冷汗淋漓,几尽力竭。
“顾公子,你別、別这样!”孙茂和在边上都看不下去了,“那些死透了好几天的尸体都没凉成晏公子这样,你再折腾也是徒劳,何必呢?”
话声刚落。
原本一直毫无反应的晏倾忽然呛出了一大口血水来,费力地睁开了双眸。
孙茂和嚇得跳脚:“诈尸了!”
副將和眾士兵纷纷往后退了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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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灼累的没力气了,看见晏倾睁眼才鬆了那口气,她跌坐在地上,心里满是庆幸,却是怒气先上了脸,开口便道:“你还没死啊?”
晏公子看著她,原本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有了些许神采,他咳了片刻,反问道:“我若死了,你方才岂不是在吻尸?”
“你想多了。”秦灼恨不得一巴掌把这廝拍晕过去,偏生边上这么多人看著,她只得拿出十二分的洒脱大度来,从容道:“救命的手段而已,就算换成一条狗,我也照做不误。”
晏倾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问她:“那你用这样的法子救过多少人?”
秦灼不说话了。
偏生晏倾又问:“救过几只狗?”
秦灼气的磨牙,觉著这人还不如昏死过去的好,不悦道:“你確定要在这种时候跟我说这些?是你伤的还不够重,还是觉著自己死的不够快?”
这廝要是再敢多说一句,她就控制不住自己要动手了。
晏倾顿时:“……”
秦灼看他说不出话来,顿时就觉著心里舒服了许多,当即又道:“我又救了你一次,晏倾。”
晏倾眸色如墨地看著她,哑声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光是不忘有什么用?”秦灼站起身来,无意识地抬手抹了一下发麻的唇,“我这人呢,不喜欢欠別人的,也不喜欢別人欠我。所以,你得有实实在在的报答,在报答完之前別死了,我也不想再费工夫救你。”太累人了!
晏倾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低声说:“好。”
秦灼心说『这廝怎么忽然这么好说话』,还没想好接下来说点什么好,就看见晏倾双眼一闭又昏了过去。
她嚇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確认这廝还有气,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吩咐眾士兵列队回去。
这边烂摊子基本已经收拾地差不多,晏倾这身子也急需大夫整治,秦灼便让孙茂和等人留下收尾,自己带著顾长安和晏倾以及几十个士兵先把安王和安王党羽的尸骨带回涣州城。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得好好给京城那边一个交代。
一行人日夜兼程地赶路,风雨无阻。
晏倾一直在马车里昏睡著,顾公子身娇体贵,说骑马磨得腿疼,也基本上都在马车里待著。
秦灼等人在前头骑马,公子爷没人陪著消遣,闷得快疯了,时不时把秦灼喊到车窗边上来说话。
秦灼有心事,其实不大有心思说笑,但扛不住顾公子实在是个妙人。
便把“明日事来明日愁”谨记心头。
不管怎么样,日子还得照过不是?
顾长安自打那天听秦灼说不想嫁人之后,对她的態度就变了许多。
大约是有那么一点『这姑娘费尽心机想要嫁给本公子图本公子的家財』的不喜,变成了只要不图本公子的財不图本公子的色,做兄弟什么都好说的微妙之心。
公子爷同昏迷的晏倾待在同一个车厢里,其实是不太乐意的,所以常常扒著车厢喊秦灼来边上,同她说话。
例如,“进城之后,你记得喊我哥,你占了本公子的身份也没人修书告知,害的我运粮到涣州城的时候,险些在大殿下面前说漏了嘴,好在本公子聪明,立马就编了个顾家表少爷的身份……”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却暴露了他原本是可以留在涣州城的,听闻秦灼在盘龙谷之后,才带人赶了过来。
这事他自己原本没想提。
但架不住秦灼听一件事,能联想道最少三件事。
搞得顾长安有点无语,每次说一会儿话就气得赶秦灼去前面,无聊了又只能把人叫回来。
如此数次之后。
他开始对著昏迷的晏倾说话,“晏倾啊,你惨了。”
“秦灼这人多记仇啊,你退过她的婚,眼下落在她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说真的。
这晏公子昏睡著的时候,比醒著的时候瞧著顺眼多了。
也比那说不上三句,就会拿话噎人的秦灼顺眼。
顾长安就这样一路跟昏迷的晏倾嘮嗑,说秦灼哪哪不討人喜欢,一路说回了涣州城。
进城时,天色刚亮。
城中积水基本已经都排出去了,街上虽无往日繁华景象,但百姓们基本都已经恢復了正常生活。
賑灾的粥棚炊烟裊裊,排队的人並不是很多。
顾长安闻著粥香,朝秦灼喊:“本公子饿了。”
“再忍会儿。”秦灼打马走在最前方,头也不回地说:“我已经让人先去刺史府中报信了,吃食早已备好,饿著谁也不会饿著我们公子爷的。”
顾长安放下车帘,对一旁昏睡著的晏倾说:“你看她,多招人烦啊!”
晏倾自是没法回应他的。
不多时,便到了刺史府。
秦灼刚一下马,就看见谢无爭快步迎了出来。
“顾兄,你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少年说著,有些焦急地往她身后看,“孤云呢?他怎么样了?”
“在车厢里,还昏睡著。”秦灼说著,便带他往车厢走。
恰好这时候,顾长安从车厢出来,她顺手扶了公子爷一把,刚要上去把晏倾弄出来。
谢无爭已经先她一步上去,把晏倾抱出来了,“大夫已经在厢房那边候著了,我先带孤云过去。顾兄你们先沐浴更衣吃些东西。”
他说完,便匆匆忙忙地往府里去了。
顾长安看著这一幕,有些奇怪道:“看来你做的事没有晏倾厉害啊,你看人家大殿下多紧张晏倾?”
公子爷几日前来涣州城时,见过这位大殿下一面。
带了那么多粮食来,还捐了不少银子,大殿下虽然诚心相谢,但皇家风仪甚佳,全然不似方才那般急得失了分寸。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秦灼一脸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大殿下人好,今天躺在马车里的人要是我,他也一样会抱进去的。”
顾长安一脸『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看著她,试图暗示道:“京城那地儿不像永安这种小地方,皇亲贵族里有好些养孌宠的,你看晏倾长那个样子,被男的看上一点也不奇怪……”
“別瞎说!”秦灼抬脚踹了一下顾公子的小腿,“大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有断袖之癖。”
顾长安被踹,心里越发不服,“人不可貌相,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是!”
公子爷越说越来劲,“明明有这么多小廝隨从在,谁都能去抬晏倾,为什么堂堂一个殿下要亲自上手,还抱、是抱哎!”
秦灼被他吵得头大,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再吵吵,我也能把你打晕了扛走,你信吗?你猜猜到时候有多少人会说你有断袖之癖?”
顾公子知道她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立刻闭了嘴。
风千面站在门口看他两吵得差不多了,才上前来,“小吵怡情,差不多了啊,赶紧进去洗洗换身衣服吧,看你们这一身风尘僕僕的。”
“那本公子不客气了。”顾公子朝来人行了半礼,率先进府去了。
秦灼道了声“有劳”,也跟著入內去了。
果真如秦灼所说,吃食早就备好了,连沐浴的热水和乾净的换洗衣物都有婢女捧了过来。
秦灼沐浴更衣之后,也没心思吃东西,直接便朝对面厢房去了。
谢无爭请来的大夫医术颇高,这才两炷香的功夫,晏倾已经醒了。
他换了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倚坐床头,虽还是虚弱至极的模样,却別有一番孱弱清雋之態。
屋里瀰漫著一股药香。
大夫刚收了针,说著一些要注意的事。
谢无爭在一旁说著话。
秦灼一入內,屋里便瞬间安静了下来,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都看著我做什么?”秦灼奇怪道:“有什么是我不能看、不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