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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说媒

    南清漓吩咐一句,就抬脚出了屋子,她的手刚碰到堂屋门,门就被从外面拉开了,涌进来三个人。
    归榆和吴三顺之外,还有一个浓妆艷抹,梳著元宝髻的女人,看著与翠红楼的鴇儿年纪相当,但比不得鴇儿的徐娘风韵。
    鬼原主忍不住嘟囔,“文媒婆怎么来了?你小心点儿,吝嗇鬼又打你的主意了,八成是想嫁了你白得一份聘礼,你……你千万不能答应啊,你的身子是我的,我迟早都要活过来的。”
    所谓关心则乱,一碰到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事儿,鬼原主女人的直觉就异常敏锐。
    鬼原主能想到的,南清漓也想到了,而且还想得更多,这归榆十之八九想把她嫁给吴四顺。
    归榆拉不开里屋的门,推搡了几下,还未出声,里面就传出来小雪的嚷嚷,“我得了重风寒,別吵我睡觉!”
    这样一句,归榆立即触电般缩回去爪子,生怕小雪蹦出来传染给她重风寒似的。
    南清漓老神在在,率先占据堂屋唯一的木凳子,冷顏冷色,“归氏,我已经自立门户,这儿是我家,我这个主人不欢迎你!”
    文媒婆第一个脸上掛不住了,她这个行当到哪儿都是人家笑脸相迎,现在似个傻子一样杵在堂屋里,连口热水也喝不上,她犯得著吗?
    见文媒婆抬脚往外走,归榆赶紧拉住了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六个铜板儿,说是孝敬她的茶水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归榆舍了六个铜板儿,就能让文媒婆耐心地站上一刻钟,磨磨嘴皮子撮合这门亲事。
    “吴南氏,婶子我怜惜你还这么小就守了寡,这才专门过来这一遭,吴大顺就是个没福气的,没了就没了,你看四顺这小伙子多俊,他可是吴家四兄弟里长得最好看的,你跟了他,每天看著他这张俊脸就心里欢喜,这日子哪就如蜜里调油,越过越好。”
    文媒婆说完这番应景话,就望向了吴四顺,意思就是让他向南清漓表个態,献个殷勤什么的。
    吴四顺接收到文媒婆的示意时,他还没回过神呢,在他的记忆里,南清漓就是个娇娇懦懦的丫头。
    所以当他听说大哥吴大顺惨死,南大柱夫妻俩双亡后,还琢磨著南清漓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即使不寻短见,也肯定是天天以泪洗面的状態……
    可是吴四顺没想到啊没想到,南清漓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在他娘的眼里长成了一棵摇钱树,所以他就被押著来这儿求亲。
    可在他的眼里,心里,南清漓就是大哥吴大顺的妻子。 就算是拜天地时,南清漓撞了香案没拜成,就算是如他娘和他二哥两口子,三哥两口子所推论,南清漓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但她依旧是他大嫂嘛,一日为嫂,终生为嫂。
    所以,吴四顺从每一根头髮到每一根脚趾都排斥家人的“好心好意”。
    直到归榆在吴四顺的胳膊上掐了一把,他才恍然回神,不明所以,“娘,我又犯啥错啦?”
    看著吴四顺眼神涣散的小模样,吝嗇鬼归榆以为,还以为 他触景生情思春哪,或者是想像洞房夜呢,原来,原来吴四顺压根就没听进去文媒婆的话。
    而且她在家里耳提面命,教了吴四顺一大堆哄女人的甜言蜜语,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卵用,可是这种情形,归榆也不便现教现卖,於是她亲自上阵。
    “清漓,你十五,四顺十八,你们这年纪太般配了,你文婶子也说了,四顺生得俊,你们是俊夫配丑妻,以后日子富得流油,金银满柜!”
    先前听了文媒婆的话,南清漓倒也有些感触,那就是她心里有人啦,只有每天看见萧云翳那张俊脸,她才会心里欢喜。
    至于归榆的这番话,南清漓想调侃一下,逗个乐子,“归氏,我是天煞孤星转世,克冲六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还热乎著的话是你说的吧?你就不怕我剋死了吴家第一帅的吴四顺?”
    这话把吴四顺嚇的……他硬生生往堂屋门口方向挪了一大步,他怕,他真的怕像大哥那样惨死啊!
    归榆剜了眼吴四顺后,老褶子脸上堆满笑,“清漓,我那都是气话,谁死谁命短,跟你没关係,不过你是二嫁,聘礼不能高得太出格,吴家给你一两银子的聘礼,你备下十两银子的嫁妆,这十两银子由我掌管,等分家时一分不少还给你们四房。”
    就在这时,南小川挑著水进来了,將水倒进大缸里,满目忐忑地望著南清漓。
    他挑水时,听到村人议论文媒婆要给大姐说亲呢,就急匆匆赶回来,步子太快,一担水几乎洒溅出去一半。
    还好,还好他正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了,大姐会答应吗? 看见了南小川,归榆的老褶子脸黑得不能再黑,
    “清漓,你嫁给了四顺,就是吴家的人,不能再给南小山和南小川一个铜板儿!”
    文媒婆也想挣到手这笔媒钱,归榆承诺事成后给她一两媒钱呢,所以她適时地帮腔,“清漓,你婆婆说得没错,俗话说出嫁从夫,你嫁进吴家后就不要管娘家的閒事了。”
    南小川一颗心一下子悬吊到嗓子眼儿,竖起了耳朵。
    南清漓笑笑地看著文媒婆,“可你这话说的不准確,归氏仅仅是我前婆婆,出嫁从夫没错,不过我丈夫吴大顺没了,所以我现在自己拿自己的主意。”
    文媒婆訕笑著,心里急成了一团毛线,南清漓你一个丑寡妇嫁给吴四顺也没委屈你啊,你赶紧答应啊!
    南清漓转脸瞧著迫不及待的归榆,“归氏,你拿一两银子换我十两银子,真是好算计!不过还有更省事儿的,你去镇上抢钱庄吧!”
    一旁的吴四顺心里一乐,还好,大嫂是个聪明伶俐的,这亲事终於黄了,黄得太好了。
    南小川一颗心缓缓放进肚子里,依旧不挪动半步,等到这一伙儿彻底走人,他才能完全放心。
    归榆还想著南清漓与吴四顺成亲后,就在镇上租个院子,招徠各路喜欢玩丑妇的金主,所得的银子都由她掌管著,那样,吴四顺的赌债以及吴玉堂读书的费用都不用发愁了,她自己也可以经常偷著买点熟肉吃。
    可是归榆自以为十拿九稳的好买卖,竟然一下子黄了,她总觉得自己耳朵听错了,鸡爪子指点著南清漓,一时间语塞。
    文媒婆一下子拉下了脸,两片嘴唇像刀子一样锋利,“南氏,你这样的……你过了年就是十六岁,就是破,瓜之年!不跟你囉嗦了,你就是个守一辈子寡,没男人破的生苦瓜,我这辈子再也不登你家的门!”
    话是这么说著,可文媒婆却不挪半步,等著她的金玉良言出现醍醐灌顶的奇效,等著南清漓放低姿態服软。
    南清漓听过古人所谓的破,瓜之年这个说法,但不是文媒婆这种齷齪意思,所谓破,瓜之年就是拆开“瓜”字为二八以標记年龄,而二八正好是十六岁。
    她倒是希望文媒婆说话算数,再也別登门说亲,至於那四小只的亲事,她也不会將希望寄托在文媒婆身上。
    她来自崇尚自由恋爱的文明星球,希望这四小只可以自己寻觅人生中的另一半。
    在场的人都等待著南清漓的最后表態,包括里屋的小雪也贴在门上倾听,最终南清漓牙缝里蹦出了一个字,“滚!”
    荆门外不远处,里正文瑞躲在一棵大树后惴惴不安地等待著,终於等到文媒婆气哼哼的第一个走出来。
    她边走边骂南清漓如何不识好歹,归榆如何財迷心窍,害得她被滚出来,想她当媒婆多年就没有被谁滚出来。
    归榆一肚子的气全发泄在吴四顺的身上,拳打脚踢不解气,还骂骂咧咧他没本事把摇钱树媳妇儿哄到手。
    文瑞有些纳闷,吴四顺是个好动爱热闹的性子,平时归榆这样打骂,他早就撒丫子跑掉了,今天这是咋啦?
    难道说这小子真的惦记上了南清漓? 不过文瑞转念一想,南清漓既然將这伙人撵出来,那她就没有想嫁给吴四顺的意思,那他就没必要担心村人借题发挥散步流言蜚语,没必要担心小鹏等四个小傢伙没人抚养。
    唉,他一个小小的里正,也就是芝麻大点儿的官儿,可操的心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繁多杂乱。
    匆然离去的文瑞不会想到,大乱子正在赶来的路上……
    “吴家第一帅……吴四顺配得上这说法,你真的看不上吴四顺?” 鬼原主不放心似的,飘在南清漓面前追问,后者置若罔闻,吩咐南小川继续去挑水。
    接下来,姑嫂俩人在小雪原来住的屋子生灶火做熏鸡架,南小川挑好了水也凑过来帮忙。
    不过他好奇一问,“大姐,怎么不在我和小鹏睡的那屋生灶火?这不是浪费木柴吗?”
    南清漓没有正面回答,“这屋里晚上有人睡就不浪费了。”
    卤汤的香味儿直往南小川的鼻子里钻,他轻易地被美食吸引住了,脑细胞懒得费劲儿琢磨別的。
    弄好了熏鸡架后,南清漓让小雪和南小川每人尝一个,她则用荷叶包起来两个熏鸡架,一个放在柳条篮子里,一个揣入怀里,另外又用一个小瓢葫芦装了些三七药酒,放在篮子里顺便解释一句。
    “这几天,你们翠叶姐为了咱们家的事儿跑前跑后的,我去串个门子就回来。”
    南小川清楚文翠叶的丈夫文春生崴了脚腕,但是他看见南清漓的自製药酒挺惊诧的,不过这个疑惑很快就被熏鸡架的美味取而代之。
    小雪浑然不觉自己不知何时起也不抠门了,“大嫂,我会早早弄好午饭,你別误了饭点儿哦!”
    南清漓点点头,出了门,可当她走到文翠叶家院门口时,一阵指桑骂槐的叫骂声从院里飘出来。
    “大黄你真厉害,一大早就下了颗大红皮蛋,小你昨个儿下了颗小白皮蛋哦,今儿个加把劲儿,下颗大红皮蛋,奶奶给你也吃一大把小米。”
    “大黄,小,奶奶没白餵你们,不像有的人吃了两年白食,连只蟣子也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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