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重聚
云观月的话让商砚礼低垂了眼眸,沉默片刻,他开口,语气平静到好像没有一丝情绪:“你是觉得,我就是那个被他盯上的第一个神兽?”云观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凑近了商砚礼。
四目相对,她看著他瞳孔中反射出的自己,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与此同时,她伸出手和商砚礼十指紧握,口中念念有词,很快便感觉到商砚礼身上竟然被下了蛊。
“同生蛊。”云观月轻轻念著这三个字,眉头紧蹙。
她鬆开手,十分认真地看向商砚礼:“你身体里有同生蛊,应该是恶魔面具下在你身上的。”
“一旦他催动蛊虫,就能將你身上的神力偷走。如果他得到貔貅的能力,不止实力大涨,还能控制庄园里的神兽。”
云观月面色凝重,她明白为什么这么久以来恶魔面具都没有催动蛊虫,因为庄园里的神兽还不够多。
他要利用商砚礼、庄图南和白哲继续帮他抓更多的神兽回来,然后再催动蛊虫。
好歹毒的人。
商砚礼拿起冰凉的酒杯又喝了一口,沉默了一会儿,脑子里不由自主回忆起他和恶魔面具从相识到成为最好的朋友,再如何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站到彼此的对立面。
从前的回忆点滴,此刻看来都像是一场笑话。
原来从一开始,他对自己的接近都是为了要利用他。
看出商砚礼的情绪不好,云观月轻咳了一声:“你不要太难过,其实你之所以会被骗,不是因为你蠢,是因为重情重义。”
听到这话,商砚礼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其实我一直很想和你说,你不太会安慰人。”
云观月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一向只会毒舌,確实不会安慰人,见商砚礼还会笑,她才放心一些。
商砚礼却是极为平静地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不说话只是在思考。其实和恶魔面具翻脸前后有一段回忆,我总觉得不对劲,好像是我的记忆被篡改了。”
他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想了许久,缓缓开口道:“我也不傻,他当时给我下蛊的时候,我的身体应该会直接反击。”
他抬眸看著云观月,一字一顿说道:“进入我的记忆,帮我找到当时的回忆,看我到底做了什么。”
听到他说的话,云观月愣了一会儿,这么猛?身体会自动反击?
她仔细端详了一下,商砚礼到底是神兽,真的好厉害。
见她没有回应,商砚礼认真开口说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只要你进入我的潜意识,找出我留的后手,就能让他明白什么叫自食恶果。”
云观月不得不感嘆,商砚礼真的太厉害了,恶魔面具打死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潜意识地留下后手。
可她还是有一丝犹豫,眼下商砚礼和恶魔面具之间存在这个同生蛊,也就是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恶魔面具不光想要他貔貅的能力,还提前预判了有一天他们会反目成仇。
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如果商砚礼要出手对付他,也就是要赔上自己的命。
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在心底里蔓延,好像有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不断用力,让她无法呼吸。
云观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耳畔响起商砚礼坚定的声音:“我已经受够了这种追逐的感觉,他始终走在我们前面,就算每一次我们都能击破他的阴谋,但也被他牵著鼻子走。”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我要主动出击。”
商砚礼当然也知道什么叫做同生蛊,可眼下恶魔面具很有可能连碧落女皇都已经杀了他,继承了她的能力,以后只会越来越难对付。
他还想再开口继续劝云观月,门突然被推开,庄图南和白哲冲了进来。
“我们在门口听很久了,老商你是不是疯了?让观月进入你的潜意识,你就彻底没有防御能力了!”
白哲特別紧张,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恶魔面具出手或是別人出手,商砚礼必死无疑。
听到白哲的话,庄图南下意识转头看向云观月:“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观月,不是不相信你,只不过……”
“別说了。”商砚礼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话,转头看向云观月:“我信任她,就像信任你们一样。”
云观月抬眸,视线从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掠过。
她知道他们心中在顾虑什么,也知道商砚礼所说、他可能留下的这个后手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她点头:“进入你潜意识的时候,我也需要人为我护阵。”
她转头看向门外那两个探著脑袋的小小只:“阿飞,你带著步飞白和小鱼守住庄园,绝不能在此时让人偷家。”
“庄图南、白哲,你们两个为我们护阵。我也很怕在这种时候,恶魔面具突然出现,我会儘可能快地从他潜意识里出来。”
“如果真有人来袭,只能靠你们两个了。”
庄图南难得正经,眉眼间满是严肃:“你放心吧观月,就算拼上我和老白的命,也一定会护你们周全,等你们从潜意识里出来。”
云观月和商砚礼对视一眼,找了一个舒適的位置,面对面坐下。
“要说起来,此刻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今天晚上刚好是满月之夜。”
月色清明,云观月双手掐诀,点燃手中符纸。
隨著她踏下罡步,阵法中央逐渐出现一道泛著白光的光晕。这个光圈越来越大,將云观月和商砚礼全部圈於其中。
庄图南和白哲一左一右站在商砚礼和云观月身边。两人十分警惕,连眼睛都不敢乱眨,仔细感受著四周的环境。
他们身处自然森林公园里,外面是层层叠叠、云观月设下的屏障、
照理说,此处是最安全的地方,但眼下商砚礼和云观月失去防御能力,他们必须要更小心。
步飞白刚刚喝的醉醺醺的,让阿飞拖起来、听他讲完这件事的始末,所有的酒劲都已经醒了。
比起眼前这两个半大点的孩子,他可是个正经天师,立马带著他们坐在楼下。
他们是庄园的第一道防线,绝不能被人突破。
就这样,所有人神情紧张,不知过了多久,云观月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脸色煞白,眉头紧紧皱著。
商砚礼坐在她对面,脸色亦是很差,庄图南和白哲站在一旁,像极了两只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两人都按捺不住,想要开口问到底怎么了?可又不敢。
眼看商砚礼和云观月二人对视了好几眼,似乎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庄图南终於按捺不住:“我说老商、观月,你们两个別用眼神交流了,能不能说清楚一点,我们还在这等呢!”
商砚礼却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
庄图南、白哲闻言,齐刷刷地看向云观月:“观月你快说啊!”
云观月却没有理会眼前三双炙热的眸子,她清浅的眼眸中似乎没有带什么情绪,直接走到一旁桌边坐下。
她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白金色光芒,莫名地多了一分神性。
她抬眸望天,不知是说给他们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满月算卦的机率,会大许多。”
眼看她神色如此凝重,其他三人也不敢再开口。
看著她拿出硃砂在黄布上画著符咒,桌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香炉,插著三根手指粗细的香。
商砚礼明白,应该就是这香的味道,让自己心神安寧下来。
裊裊白烟蜿蜒著往上升,將云观月的面容挡得模糊。
她头一次在眾人面前穿上道袍,窗开著,风將她宽大的衣袖吹起。
庄图南伸手摸了摸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观月穿道袍,她这是要算什么?刚刚到底在老商潜意识里看到了什么?怎么也不说话呢?”
没有人搭理他,白哲和商砚礼都十分严肃地看向云观月,他们也想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
云观月在水盆里净手,又將手擦乾,將香炉里原本插著的三炷香换成了新的。
隨后,她拿起法坛上的小刀,面不改色地在手掌上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从伤口涌出,一滴一滴地落在装有硃砂的盒子里。
云观月隨意处理了一下伤口,拿起狼毫笔在混合鲜血的硃砂里搅拌均匀,蹲下身在地上画出五行八卦阵图。
她做这些时,阿飞也带著小鱼和步飞白走了上来,站在门口看著她的动作,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眼看著云观月画好阵图,站起身来踩著罡步,摇晃手中龟壳,口中念念有词。
她这次算卦,是想算出恶魔面具此刻的位置。
恶魔面具一定会做出防守,普通的算卦方式肯定算不出结果,所以必须用更进阶的方法。
当然,她此刻所用阵法也有可能算不出来。
如果是这样,她微微挑眉看向商砚礼,就只能利用他身上的同生蛊来寻找恶魔面具的位置。
不过如果那样,催动蛊虫的同时就会引起恶魔面具的注意。
她集中精神,摇晃著手中龟壳,三枚铜钱幣从龟壳中掉出,砸落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她一共摇晃了六次,最后那一次,一股气血向涌,云观月用尽全部灵力、压住这一股气血,才没让自己吐血。
即使如此,她还是感觉到口中多出一股腥甜气息。
她微微蹙眉,鬆开堵住龟壳口的手指。
下一瞬,铜钱幣应声而落,卦象已成。
眼看眾人都凑上来看卦象,云观月侧身给慈真道人打去一个电话。
没有多余的废话,她给出了一个方位:“前辈,麻烦你带著所有能用的人手前往追捕恶魔面具······”
她说著话,转头看向身旁步飞白:“对了,你们上清派还有一个弟子步飞白在我这里,把他也带上吧。”
接下来的那句话,云观月是对步飞白说的:“这一次前往,你们应该抓不住恶魔面具,但可以找到你们失踪的那位弟子。”
她所说的人正是南宫依依。
步飞白身子明显抖了一下,他知道师妹一定是死了,但凡她还活著,云观月一定会亲自去救人的,可如今……
看著云观月掛断电话,步飞白吸了吸鼻子,稳定心神走上前:“云道长,多谢你。”
他声音哽咽,还是坚持说道:“我明白云道长的意思,大战在即,需要我们去牵制恶魔面具给你们准备的时间。你放心,我们上清派和玄门弟子,虽然没本事杀了恶魔面具,但牵制他的能耐还是有的。”
见云观月微微頷首,步飞白想了想又说道:“虽然我只能找回师妹的尸体,但还是要多谢云道长给我们重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