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掉马倒计时
腿上的温度滚烫，她像只树袋熊一样抱住陈景时的小腿，手脚並用地把脸埋在他的膝盖上。“我刚刚才说过要保持距离。”陈景时捏著她的脸颊，刚要把人拉开，一垂眸就看到那张煞白的小脸，似乎还在瑟瑟发抖。
他又看看电视上还在播放的尸体画面，默默地把手放了下去，然后扯过一条毛毯，把她全部裹住，然后轻轻拍著她的后脑勺。
片刻后，他才重新开口。
“好了，画面已经过去了，回去睡吧。”
“不要，我要接著看。”
乐昭重新坐回来，整个人裹成小小的一团，明明嚇得不轻，却仍然从毯子里漏出一双眼睛，紧张地盯著屏幕。
陈景时低头，看著她因为害怕不断发抖的肩膀，无奈地嘆气。
“害怕就不要勉强。”
她幽怨地撅起嘴，哼哼唧唧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声音很小，但他听清了。
她说——
“可我还不想和你分开。”
过完这个周末，她又要回去集训了，到时候两人起码一周都没办法见面……
最后好不容易相处的机会，她不想回去睡觉，甚至希望这个夜晚永远不要结束。
大不了今晚自己就在这里打地铺了！
就算他赶自己也……
“呀——”
碎碎念被打断，乐昭惊呼一声，忽然感觉整个人都被腾空抱起！
遥控器被拿走，陈景时关上电视，连人带毛毯全部揽进怀里，然后抱著她躺在了沙发上。
他嘆气的声音无奈低沉，似乎这样妥协已经成了习惯，乐昭觉得耳边酥酥麻麻，就听他说：
“仅此一次，以后不要这样耍赖。”
陈景时说完，手臂在她背后揽了揽，调整好位置躺好，摘下眼镜看著她。
“现在可以睡了吧？”
他的声音像是魔咒，乐昭折腾了一天的疲倦忽然上来，眼皮也跟著变沉。
意识模糊间，她又想起来那个疑问，迷迷糊糊间叫他。
“陈景时……”
“嗯。”
客厅安静，只剩下她带著困意的低喃。
“你之前，真的不认识我吗？”
“我感觉你……这样抱著我，让我好熟悉……”
她的声音逐渐小下去，陈景时自始至终都安静地沉默著，眼神专注又安静地看著她。
熟悉吗？
因为曾经的他，也是这样抱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哄她睡著。
那时候他也说。
“乐昭，仅此一次，以后不要这样耍赖。”
可结果是，他仍旧愿意再一次妥协。
身旁的人呼吸平稳，陈景时帮她整理头髮，心中盘算著上一次这样哄她入睡的时间。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梦里乐昭睡得不安稳，沙发的面积太小，她又被陈景时抱在怀里，毛毯胡乱地卷在身上，她连翻身都很难做到。
这样闷热的感觉，让她忽然在梦中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往事。
那时她刚搬到这里，初一的暑假，一家人商量著一起出国玩儿。
可临到出发，她又忽然不想去了。
那时候qq才刚流行没多久，班里建了qq群，里面好多同学都商量著一起出去玩儿。
她害怕自己出国以后，万一別人出去玩儿不带自己，等开学她被小团体孤立怎么办？
小孩的脑袋里总是这些奇奇怪怪的事。
她胆子大，加上小时候父母忙，她也总是自己生活，於是执拗地要留在家里。
最后乐成国妥协，给她留了一张卡，嘱託她每天给家里通电话，这才带著老婆离开。
结果乐昭傻傻等了一周，也没人在群里找自己出去。
那时家里还没装电脑，她实在閒得无聊，没事就出去买零食抓野猫。
还记得那天下著小雨。
她在邻居家的院子里，发现了一只绿眼睛的狸猫。
它长得漂亮，可浑身脏污，身上还带著伤口，看上去无助又可怜。
於是乐昭偷偷翻过木柵栏，想把小猫带回家去。
可到了人家门口，她又觉得不好意思，万一这是家养的小猫怎么办？
於是装著胆子，她抱著猫，敲响了邻居家的门。
最初几下无人应答，可屋內明明有声响，她执著地站在门口不肯走，终於大门被拉开，里面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乐昭抬眼望过去，面前的人五官精致好看，头髮垂落到肩头，碎发下是一张苍白又阴鬱的脸，冷冷地看著她不说话。
她觉得有些尷尬，赶紧把小猫举起来问：
“姐姐，这是你家的小猫吗？”
那人顿了一下，还没开口，小猫忽然从她怀里一跃而下，灵巧地跳上桌子，扫落上面一排药瓶。
乐昭要嚇疯了，赶紧道歉，然后衝过去抓那只猫。
然后她就看到了桌子上散落的东西。
安眠药、纱布、消毒水。
还有几个散落的刀片，上面似乎还沾著血跡。
“！！！”
难道误入凶案现场？！
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嚇得站定不动，僵硬地扫了一眼身后的人——
那人安静地站在门口，似乎对屋內发生的一切都不为所动，神態平静又麻木，仿佛没有什么能激起他的情绪。
在她的手臂上，缠著好几层绷带。
上面同样渗著血跡。
她美丽，阴鬱，脆弱又无助。
就跟那只猫一模一样。
冥冥之中，一切都太过巧合。
乐昭咽了口唾沫，儘管害怕到不行，可想到那个可怕的猜想，抓住小猫的手忽然一送，然后硬生生地扑在地上。
“哎呀！手滑了！”
紧接著，她胳膊使劲在地上乱挥，把那些药瓶全部踹进了沙发下面。
小猫转头又跳进了卫生间，她跟著进去，又差点魂飞魄散。
里面是一直开著的水龙头，还有接满水的浴缸。
这样的场景，她只在恐怖电影里见过。
上面说，热水会让血液流得更快，灌满水的浴缸，是最好的自杀场所。
她脑袋一紧，根本来不及思索，转头抓住不安分的小猫，然后一咬牙——
丟进了浴缸里。
等那人跟过来时，就看到了满是泥泞的浴缸，以及头髮蓬乱，跪在地上的乐昭。
她瞪著溜圆的眼睛，哆哆嗦嗦，紧张又害怕请求——
“对不起，能不能让小猫在你家洗个澡。”
那时陈景时觉得。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神经和狂妄的人。
她就这么轻而易举，毁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自杀。
这真是最糟糕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