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叫哥哥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提起別人?想起刚才门外的人,乐昭抿唇憋笑,伸手拍他的肩膀:“吃什么飞醋,小荣哥我们认识的时候还上小学呢,不叫这个叫什么?”
“別这样叫。”他掰著她的肩膀,少见的情绪外漏。
“哥也不能叫啊?”
乐昭瞪了瞪眼,只知道他喜欢吃醋,但还真不知道已经到了一个称呼都会在意的程度。
“可你也比我大誒,我也不能这样叫你吗?”
陈景时沉默片刻,哑言:“我可以。”
“……”
她没忍住笑出来,捂著肚子问他:“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什么?”
“双標怪!”
乐昭扁扁嘴,瞪了他一眼:“再说是谁要和我拉开距离的,现在又在这里吃醋,你有什么资格吃醋,嗯?”
陈景时向来说不过她,沉默地弯腰收拾东西,过了会儿忽然冷不丁开口:
“我姥姥家在山西,所以我也算半个山西人。”
“嗯?”乐昭没听明白,好一会儿才见他僵著脖子问:
“所以我现在能吃醋了吗?”
“……噗!”
她彻底忍不住了,趴在沙发上笑成了一团。
窗外有冷风吹过,陈景时起身关窗户,转头看了眼时间。
“很晚了,你去洗澡,我去订饭,洗完澡正好可以吃。”
“算了,明天就要考试了,我还是不吃了。”
“不行。”他语气严肃:“我给你点蔬菜沙拉,不能不吃。”
艺考需要审核体重,她最近都没有好好吃过饭,基本都是蔬菜沙拉,有时候甚至只吃一个苹果,下巴明显瘦了不少。
陈景时知道这是为了考试,除了看著她消瘦也別无他法,反倒是上次被方姨看见,心疼得恨不得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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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昭从行李箱拿出睡衣,忽然想到什么,隨口问道:“对了,听叶茜说,学校里的保送名额出来了,你拿到了吗?”
京z大学,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学校。
陈景时弯腰帮她收拾明早穿的衣服,听到这话没抬头,低声回答:“没有。”
“你都没拿到?!我还以为一定是你呢,没想到咱们学校还是有高人在。”
她没多在意,转身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水声响起。
同一瞬间,陈景时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从口袋里拿出震动了很久的手机,起身走到阳台。
满屏都是红色的未接电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拨过去,那边刚一接通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吼叫——
“陈景时!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要逼死妈妈是不是!!”
尹蓝的声音醉醺醺的,周围的声音嘈杂,应该又是在酒吧。
也只有喝得烂醉的时候,她才会打来电话。
陈景时面色平静,沉默地听她骂完,才缓缓开口:“有事吗?”
被他提醒,尹蓝的声音忽然有一丝清醒。
“你们学校的保送名额出来了吧!我今天打电话问过老师了,你拿到了对不对?京z大学的保送名额,你拿到了是吧?”
陈景时垂眸,看著护栏外的万丈高空,目光灰暗,一言不发。
空气安静了片刻,那边忽然传来尹蓝兴奋的狂笑——
“哈哈哈我终於等到这一天了!”
“你在哪!妈妈现在去接你,我们现在就回老宅,让那群瞧不起我的贱人看看!看我儿子多有出息!”
六年前,在他尝试自杀失败后,曾短暂地被接回陈家老宅。
在那里,陈景时见识到了自己生理上的父亲。
陈严霆。
平时极端又狂躁的母亲,正乖巧地依偎在他身边,哪怕他怀里正抱著別人生下的孩子。
那天,陈严霆与尹蓝做了一笔交易。
他的妻子不能再生育,而他未来需要一个男孩作为接班人。
如果陈景时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他就考虑培养他,並且將尹蓝接回老宅,给她原配妻子能拥有的一切。
除了名分。
尹蓝激动地流泪,拉著陈景时一起跪地感谢,哪怕他身上正缠著厚重的绷带,哪怕周围人都像是看乞丐一样看著他们。
他直起身子问:“什么才叫有价值?”
陈严霆推著眼镜想了一会儿,隨口说:“起码先考上京z大学吧。”
於是这隨口的一句话,成为尹蓝回到老宅的希望。
初冬的风凌冽刺骨,电话那头的狂笑终於停止,尹蓝兴奋地问他在哪。
陈景时盯著身后的暖光,淡淡开口:“我在a市。”
“你去那干什么?!”那边愣了一会儿,立刻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是不是因为那个女孩?!”
“我告诉你,你现在立刻回来,跟我去老宅!”
“你知不知道自己活著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能住上別墅,为什么能在这里上学?这一切都是妈妈丟掉尊严给你爭取来的,你为什么不能为妈妈著想一点?!”
“陈景时你听见没有!你现在立马给我回来!明天我就卖掉房子,我们回老宅住,那个女孩也不要再见了知道吗!”
陈景时始终沉默,却忽然听到什么,转过了身。
屋內的水声停了,门推开的瞬间,一股热气冒出来,接著是她毛茸茸的粉色拖鞋。
客厅的温度被陈景时调高了,所以乐昭出来的时候没觉得冷,头髮还没来得及吹,裹著兔子造型的干发巾,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抬头看见他打电话的身影,碎发在冷风中扬起,她跟著下意识地缩脖子,转身准备拿起外套给他送过去。
陈景时微顿,上前一步,在她拉开之前摁住玻璃门,轻轻摇了摇头,低声温柔道:“別出来,外面冷。”
电话那头的尹蓝忽然就安静下来。
然后猛然掛断了电话。
陈景时甚至能想像到电话那头气急败坏的模样。
因为她最厌恶的,就是自己温柔的模样,每次当他慢慢讲话的时候,尹蓝就会崩溃的大喊。
“你装出这副模样给谁看?你为什么不恨?你为什么还能这样温柔又幸福?”
她用尽半生,告诉他,他不值得被爱。
她希望陈景时变成另一个自己,怨天怨地,恨海情天。
可他没有。
他安静又耐心,像他父亲一样很会爱人。
只是爱的不是自己。
玻璃门被打开,乐昭还没感受到冷风,就被他反手用大衣裹住身体,然后抱到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