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质问
陈严霆冷笑了几声，有被拆穿后的愤怒，也有对他的欣赏。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想把他带回陈家。
於是他调整坐姿，后背靠在软垫上，拋出最后的筹码。
“你知道如果你拒绝我，你母亲会是什么下场吗？”
陈景时的手指顿住，果然皱起了眉，冷声道：
“那是你和她的事。”
“你以为你能脱离其中？”陈严霆笑了起来：“当初因为有了你，她才会被赶出宅子，这么多年她应该很恨你吧？甚至虐待你？要不当初你也不至於想要去自杀。”
他在试探自己的底线。
陈景时手指攥紧，骨节泛白，脸上也逐渐没了血色。
远处那个裹著大衣的身影已经走了过来，在冷风中茫然地寻找著他的身影。
他不能留在这里了，他要出去。
去她的身边，马上。
“我该走了。”
这里的一切让他想要窒息，然而下一秒，陈严霆忽然凑近，直接拽住了他的衣领，扯到了自己面前，视线凌然高傲——
“你別忘了，你体內流著我的血！你就应该跟你母亲一样趴在地上乖乖听我的话，不要为了那些可笑的自尊而一遍遍地挑衅！”
他的眸中满是愤怒和鄙夷，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条件，还振振有词地在自己面前叫囂。
他的一切哪个不是自己的给的？房子，钱，甚至是生命！
五年前他还跪在自己面前感谢自己，现在却跟自己谈条件？
车內压低骤然降低，陈景时还未开口，身旁的车门却忽然被拉开了。
清脆的女声传来——
“你在干什么？”
乐昭站在门外，手臂紧握门把手，眼神不善，一字一句开口——
“给我，把手鬆开。”
陈严霆还未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况，就见她手臂一扯，直接把陈景时拉了出去，紧接著扬起手里的咖啡，直接朝自己泼了过来！
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听头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炸开：
“你在这充什么长辈的架势？你有什么资格对他动手？这么多年死哪去了？不想养別生啊？结扎不就好了？那么討厌他干嘛还来找他，当初直接弄纸上不就好了？”
“自己管不住自己，现在老婆生不出儿子又来找他，你活该你知道吗？”
“別动手动脚的，躲在这里以为別人看不见吗？有本事出来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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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严霆瞪著眼，名贵的西装顿时变得黏腻难闻，一向精明的眼里满是错愕。
“你……”
而另一旁听到动静的助理，盯著眼前的一幕，彻底嚇掉了魂儿。
“这……这……陈总我们……”
然而不等他说完，就看到了乐昭身后的一群记者。
刚才採访到一半，就见她忽然跑到门口，大家跟著过来，谁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么劲爆的一幕。
“这……陈总……”
助理为难地看了一眼，就听陈严霆压低声音，颤抖著开口：
“愣著干什么，还不快走！”
车子门迅速关上，一溜烟见不到影了。
乐昭气得浑身发抖，转身拉住陈景时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回家的路上走。
她刚才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身影，结果就看到了之前那个西装男，不用想就知道车里坐的是谁。
害怕他受委屈，她赶紧挤开人群跑过来，谁知道刚走到车门前，就隔著玻璃看到那一幕。
走了好一会儿，乐昭的火还是下不去，一甩手转身瞪他：
“你是不是傻啊！你干嘛傻不拉几地上车？”
“还被他扯领子，他凭什么那样对你啊，你就不会反抗吗！”
她说著抬起头，触碰到他视线的一瞬间就猛然噤声，然后心臟猛地一抽。
彻底呆住了。
陈景时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向平静的眼睛里布满水雾，眼角发红，看上去哀怨又难过。
“你……”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扑过去抱住他。
“我已经把他赶跑了，没事了。”
到底是18岁的少年。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羞辱，她都难受成这样，更何况是他自己。
陈景时把头垂在她的肩膀，颤抖的手臂拉住她，祈求得到一丝温暖。
从前被这样羞辱，他以为自己习惯了。
他就是一个野种，一个见不得光的孽障，所有人都这样讲，哪怕是母亲都从来没有维护过他。
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这样坚定地挡在他面前。
他应该感到幸福的，可为什么偏偏这样难过？
缓缓直起身子，他想说对不起，又想说谢谢，可喉咙里酸涩得难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一瞬间，他还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些，为什么要一遍遍地在心爱人面前揭开他的狼狈。
对视片刻，他眼角的泪滴滑落，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但乐昭懂了。
懂他的无助和难过，懂他的不甘心，懂他的哀怨和愤怒。
她都懂。
把人拉到巷子里，乐昭捧住他的脸，哑声说：“陈景时，不要理会那些人说的话，你很好，你有权利做你自己。”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不在我身边了。”她声音轻柔，也同样撕开自己心口的伤疤给他看：“我也怨恨过，也孤独过，怀疑过自己的意义，可幸福不是別人给予的，是自己爭取的。”
陈景时眸中的水雾散去，视线里逐渐看清她白皙的脸颊。
他定定地凝视著她，胸口像是被塞满了，沉甸甸的都是她。
他又追求幸福的权利，而她就是幸福本身。
心中的酸涩无法忍耐，陈景时张开双臂想把她抱在怀里。
然而她的手掌轻轻一抬，將两人距离隔开。
她向来领的清，有些事该安慰，有些事也该说清楚。
“所以现在。”乐昭深吸一口气，站定看著他：“你不该对我说些什么吗？”
陈景时动了动唇，依旧没能发出声音，她也不急，安静地站在那里等著，目光似水看不出任何表情。
“对不起，蛋糕碎了。”
“只是这个吗？”
乐昭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垂眸看过去。
“你被保送了吧？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