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长夜未明(二)
第365章 长夜未明(二)一听这话,焱立马就急眼了:
“谁喜欢被抽啊?!我又不是个陀螺。”
“还有,你不管管自己的女人啊,她在这个家里面简直是无法无天,没人制的住了。”
莱奥嘆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鹅毛笔,把面前信纸小心捻起,用嘴吹著风,加速字跡的风乾。
同时,他也不忘回应焱的抱怨:
“呵,要不说怎么会有女主人这个称呼呢?女主人,女方主管的不就是家里的人嘛。
你既然不满,就爭取当个什么女主鸟,说话的时候身板还能硬直些。”
但谁曾想,他的这番话落在焱的耳朵里,误会成了另一道意思。
火红小鸟迅速后撤,站到了阳台上,大声质问起莱奥:
“不是,你连鸟都不放过啊?!”
“想让我当女主鸟,你再等个一千年吧。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呢,把注意打到本神鸟头上,
胚,噁心!”
...
莱奥额头的青筋微微凸起,有种想把对方鸟毛剃了的衝动。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等对方把信送完了再剃也不迟。
“你以为你是坤坤啊?走来的时候能让我蠢蠢欲动。
你能让我感到意动的只有胃,你要不自己躺蒸笼里,造福一下家里这几口人,以后也省的天天被卡琳娜训。”
焱闻言,不禁用翅膀遮住了眼睛,痛声道:
“唉——这个吃鸟的世界,我太失望了。我要创造出一个,每只鸟都会得到幸福的世界!”
“好好好,是是是。”
与焱的瞎扯之间,莱奥也已將写给克里斯的信装进信封,盖上了印泥。
“在这样的世界被创造出来前,先去帮我送封信吧,告诉克里斯,大狩猎將要开始了。信里面有一些注意的东西,以及需要的人手要求。”
“哦。”
焱一反常態,答应的很利索,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和抱怨。
它扑腾著翅膀,用喙叼过信件,隨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再度起飞的时候用那布满红色羽毛的翅膀扇了莱奥后脑勺一下。
当莱奥无语的回头望去,对方已经从窗户逃离了案发现场。
行了,这傢伙绝对是故意的。
莱奥默默摇了摇头,目光盯著消失於天际的红色身影,心中对於未来的思绪良多。
近些天,对塔莉婭来说,有两件大事。
一件大事是诺艾尔不知道去哪了。
她的班长兼好朋龙连著一周都没来上课,这对於好学生的她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她询问过老师,答案是对方请了个长假,具体是做什么不太清楚。
另一件大事是莱奥告诉她准备准备,要跟著他去参加大狩猎了。
塔莉婭对大狩猎的了解並没有那么多,也不知道它有多重要。
但是,莱奥的大事对她来说,也就是同等的大事。
为了到时候不给莱奥丟脸,哦不,给莱奥长脸,小红龙这段日子苦心学习魔法,每一节理论课和实践课都丝毫没有懈怠,认真的在学习。
一班的同学们,在中二魔女小黛米的引领下,也开始喊起塔莉婭的新外號:
“究极超绝认真の红色闪光”
塔莉婭不明觉厉,欣然接受了这个外號。
今天下午的时候就要跟著莱奥前往西城区,在圣龙广场附近的区域落足了。
临走前,塔莉婭还是想再去诺艾尔的家里看一眼。
说不定会有希望能见到对方一面呢,哪怕是道个別也好。
毕竟这之后不知道多久才能见面了。
按照老师给的地址,她来到了一座公寓前。
上到三层,走到了最里面的房间,看著门牌號確认了几遍是这里没错。
犹豫了几秒,塔莉婭还是敲响了房门。
她虽然偶尔会因为脑筋转的慢半拍而犯点小蠢,但在感知他人情绪这上面极少出错。
之前诺艾尔跟她说话时那副忧心的样子,一看就是著心事。
再结合对方询问重要的人走丟了要怎么做,不难猜到发生了什么。
但知道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过分的关心是一种打扰。
她和小绿龙的关係还没有到莱奥那种程度,是没法不顾对方意见而强行插手的。
那会惹对方厌恶自己,还容易帮倒忙,
塔莉婭一直想等著诺艾尔主动开口,跟自己说想要自己帮下她,
那自己肯定是百分百不会拒绝,
但还没等到对方的开口,就已经迎来了离別。
对方家的地址她先前就知道了,过去几天也曾来过这里。
只不过是在楼下远远站著,张望著进出的人里有没有熟悉的尾巴。
面对一只將自己缩起来的乌龟,她只能笨拙的等对方露头。
可惜的是,每次等到夕阳下沉,也没看见过诺艾尔的影子,塔莉婭也只好踏上回家的道路。
这次又要离开好一段时间。
熟悉的同学以及朋友她都道过別了,还送了她许多象徵平安的小礼物。
她也答应,回来的时候会给伴手礼的。
就只剩诺艾尔了—
“咚咚咚”
敲门声在空落落的走廊传了很远。
门里没有任何回应。
塔莉婭紧紧抿著嘴唇,看著眼前棕黑色的门扉,勾起手指,不信邪的再敲了三下。
仍是无人回应。
唯有沉默。
“诺艾尔,对不起,我只能做让你討厌的事情了—
她轻声说著。
隨后默念起了传送魔法的咒语,晶莹的白光闪过,无视门的阻碍,她来到了门后。
房间內的空气不算好闻,可能是门窗紧闭的原因,也可能是它的主人离开此处不在生活的原因。
少了人的屋子,总是会带著股莫名的破败感。
像是生命盛开过后又凋零。
变了的人,不变的物,新旧之间的差异,或许是悲伤的来源。
塔莉婭还没过多打量屋內的装饰,桌上堆满的金龙幣就已强硬的形式闯进了她的视野。
这,这得有多少?
诺艾尔她.·
不会是干了违法的事情,去把公正所的钱抢了后畏罪潜逃了吧她的脑瓜里已经开始联想到乱七八糟不好的事情。
“不行不行,怎么能对自己的朋友不信任呢!”
塔莉婭拍了拍自己的脸,把坏念头统统打散。
诺艾尔是个好龙,愿意主动去帮助弱势人士,同学谁被高年级欺负了会站出来打抱不平,就是是再穷也不会做出偷钱这种事情的。
她的目光从金幣堆上移开,打量著已经落灰的桌椅,女僕之魂已经蠢蠢欲动了。
看样子对方是真的不在家。
那先把卫生打扫乾净再说。
等对方回来,看见乾净的屋子,就能明白红龙大王的好了。
小红龙的执行能力很强洗手池里浸在发臭水里的盘子、地上黑色的污垢、角落处细小的蜘蛛网·
任何让人感到不適的东西,在她的手下都被完美解决。
將打扫完后的桌面铺上防尘的布,再把桌上的金龙幣也用黑色袋子一袋又一袋盖住,塔莉婭满意的拍了拍手。
这下客厅算是搞定了。
就是感觉—
有点更像是赃款现场了。
错觉,一定是错觉。
她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屋內唯二的两个相对的房间。
这肯定就是臥室了。
要看到诺艾尔平时睡觉的地方了吗?
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哇嘎嘎。
“抱歉,我要进来了咯。”
小红龙礼貌的开口说道。
也不知道在跟谁打招呼。
转动门把手后,她不由皱起眉头。
怎么还上锁了?
试试另一个房间。
左手边的房门倒是顺利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极其简约的风格。
一张床,一个床头柜,柜上立著面镜子。
校服以及其他衣服,都是掛在一个长条的掛衣架上,並不是用衣柜收纳。
除了这些,就只剩两对桌椅,
一对摆在窗台前,一对摆在与衣架相对的另一面墙。
塔莉婭走向离自己较近的那张桌子,翻看著上面的书本名字,以及些薄薄的笔记本。
都是魔法相关的內容。
笔记也都是课上的记录,以及自己的思考。
字跡娟秀工整,从中能感受到主人的认真。
诺艾尔,还真是用功吶,塔莉婭心想。
没有找到对方离开的线索,她將这些东西放回原位,转而走向了窗台的那张桌子。
相比较之下,这张桌子上的东西很少。
少到只有一张白色的信笺。
塔莉婭的心砰砰直跳。
不会是写给我的吧?
但是,她又不知道自己会进来,这怎么可能预判的到呢。
那就有可能是写给別人,但还没送出去,这样的话,自己偷看是不是不太好——
高洁的道德和自己的私心打著架,让她很是纠结。
最后,小红龙採取了最朴实的办法:
“诺艾尔,如果你不想让我看的话,就说不要,反之就是能看了。”
“我数三个数,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愿意了。”
“3,2,1”
倒计时结束。
塔莉婭快速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虚眯著眼睛认真的瀏览了起来。
但第一句话就让她惊呼出声。
“当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你是个坏孩子”
“什么?”
她心虚的左顾右盼,担心是不是有小眼睛注视著自己。
后背都发凉了几分。
她做了个深呼吸,才接著看下去。
“空间魔法是门深奥的学问,传送魔法更是其涵盖范围內的瑰宝。“
“利用它传送进別人家里,是不齿的行为,被抓住后是会被视为这一领域內的耻辱。”
“换言之,作为魔法师,你该为此感到羞耻。”
小红龙脸蛋一红,著个嘴,想要反驳却又想到什么藉口。
且,对方这写信的语气,完全就是对著自己说的嘛。
她简直都能想像诺艾尔板著脸,十分严肃的教育著她了。
压下多余的想法,她歪著小嘴,继续往下看去。
“但是作为朋友,我为有你这样的红龙而由衷感到开心”
“嘻嘻”
光是看到这一句话,塔莉婭刚才所有的小情绪都不翼而飞,露出了甜甜的酒窝。
最好哄的红龙,不过如此。
“做让人开心的事情很简单,说两句好话,给一颗果,就能让人喜笑顏开。”
这肯定不是我,毕竟我是龙嘛,塔莉婭心想。
再说,也不是一颗果就能让自己喜笑顏开。
“而做正確的事,很难。难到明明知道是正確的,但自己的情感却阻碍著自己去做。”
“正確的事,不一定好,也会伤害別人。”
“你来找我是正確的,塔莉婭。”
“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交流,或许,该叫我单方面的倾诉。”
“我也要去做正確的事了。我再也无法忍受被情感蒙蔽双眼,选择自欺欺人。我要去找我的叔叔,让他也做出正確的选择。”
“可能一去不返,可能还会有幸见面。”
“但不论是哪种情况,我都希望你能儘快远离这座城市,带著你在意的人,去到哪里都好。”
“这是无能的我能为你做出的唯一忠告了。”
“我时常会想,如果我有无可匹敌的力量,如果我有以一当千的实力,是不是就能改变现状,
能让一切按照我所愿的方向发展,能让我所在乎的人真正的获得自由,不被任何势力左右。”
“幻想总是美好,现实总是残酷,我的无力成为了默的罪因。”
“我既没有能將他拉出泥潭的巨力,也没有直面惨澹人生的那份勇气。”
“拯救我整个世界的救世主,我能做到的最大回报,竟是帮著他把人生推向深渊。”
“真是荒唐,真是可笑。”
“但,看不到光的原野,让人生不出走下去的欲望。
“我没能成为那束照亮一切的光,却只是同化为了懦弱的影子,真是抱—”
“啪嗒”
泪水打在信纸上,传出细微的声响。
处於不同时间,处於光与影的两条龙,在泪痕漫开的弧度上,此刻达到了统一。
塔莉婭的心情很是悲伤。
她从诺艾尔的文字中,感受到了她的绝望,
明明想要做好一切,明明想要好好保护珍惜的人,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也逐渐明白,有些事情並不是有信念就可以做到。
但,塔莉婭与诺艾尔所想不同的是,
她会选择跑下去。
哪怕原野上没有一丝光,哪怕辨明不了方向,也要闷头跑下去。
只是站在原地停滯不前的话,那就更什么都做不到了,连摔个大屁蹲都不会发生,受伤都是一种奢望。
只有向前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两腿酸痛,头晕目眩,才能感受到自己真切的活著。
见不到光没关係,那是自己还没有跑到能看见光的位置;跑错了方向也没关係,那能告诉其他人这个方向不对,排除掉错误的方向,总会有人找到正確的道路。
动起来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有了意义。
一直思考自己这样做有没有意义,才会陷入虚无。
想的多不如做的多。
塔莉婭觉得这句话最有道理,
她发自內心觉得,诺艾尔在写到结尾的时候,或许不只是悲伤与难过。
还有那份动起来的决然。
不然,她就不会离开去做正確的事了。
塔莉婭是真心的为她感到高兴在准备將信纸重新装回去时,小红龙募地注意到信纸背面还有一句话:
“愿你,能和所爱之人於明日再度睁眼,在世界的故事末尾留下圆满一笔。”
房间里,塔莉婭眼神柔和,安寧的弦音缓缓从心田淌出。
“今年的春天,来的有些迟。”
莱奥看著覆在银枝上的积雪,默然感慨道。
將自己隨行的骑士团驻扎的地方安排妥当,又去和一些重要的家族挨个寒暄了一番,这才有时间回到住处,短暂的歌息一会儿。
在来参加狩猎大典的家族里,他来的算是最晚的那一批了,只提前了一天。
有的家族,甚至早在一周前就已经在圣龙广场周边区域扎根了。
基本上这么晚赶来的,都是西城区原有的大家族。
本地的,就是方便些。
除此之外,也是种无声的炫耀。
莱奥刚到西城区时,最先拜访的是东城区的德尔塔家族。
那是一切纠葛的开端。
如果对方不扣押自己的人和货,他也不会这么匆忙的就赶来恩斯特城,
德尔塔家族那高姿態的强逼自己合作,自己当然不可能答应。
倒是没想到,对方硬的来完,又来了个软的。
对方家族的二少爷皮尔斯,为了能引起自己的关注,卖自己个人情,竟自己做局,在南城区城门口故意为难他入城。
虽说在暴风雪山庄过后,对方私下也解释清楚了,诚恳的道歉又赔礼。
毕竟与对方后面一段时间要有些合作,而且算半个过命的交情,一起共患难过。
这点小事,莱奥不会过多计较,
现在正在开闢的北境连接恩斯特城的道路,也是打著外贸的名义。
没有德尔塔家族这面大旗在,还真不是那么件容易事。
对方家族背后站著的可是皇室,一般贵族和官员还真管不了。
等到后面收服恩斯特城,两个区域之间的连接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弄的好的话,增援互助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不过,让莱奥感觉有些微妙的是,这次上门的是德尔塔家族的大少爷,不见皮尔斯的身影。
对方按照礼节问候过后,既没有提从前的恩怨,也没有提二少爷皮尔斯跟自己合作的事情,只是留下几大箱的“见面礼”离开了。
该说不说,確实是財大气粗。
这些“见面礼”的分量,就足以支撑隨便一个一穷二白的人起家,过上三代以內不愁吃穿的日子了。
当然,对方的意图也很明显,莱奥並非看不穿。
前尘往事,莫再提起。
这位大少爷聪明的点就在於什么都不提,不说这是赔礼。
你和我之前有矛盾?
不提的话,不就是没有了,我们就是从头开始。
你现在收了我的礼,那就是结了个善缘,日后多来往。
可偏偏莱奥还没法不收。
这不是在南城区自己的地盘,也不是私下偷摸见面的场合。
对方前来,四大城区的家族显然都会知道,
东城最大的家族,猛虎德尔塔的礼你都不收,其他哪个家族还敢来找你结交?
比它强的家族,一根手指都数的过来。
大哥的礼都不要,小弟心里显然都有自知之明了。
处於孤立无援的境地,这对接下来团队合作的大狩猎显然不利。
单靠自己招募的手下,如果出现大面积折损,那也不能退出,还是得想办法和其他家族结盟,
继续剿灭魔兽,贏得资源。
除此之外,这份烫手山芋还有个弊端,那就是会引来西城区金狮格里多斯家族的不满。
东西两大家族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收了一家的东西,那不就自然得罪了另一家。
比起被两边唾弃的墙头草,被迫站边也只能是当下无奈的选择。
如果能帮皮尔斯夺得家主之位,莱奥的心里就不会有丝毫不愿了。
但一切的前提,都是要在大狩猎之后,权力和资源重新分配的大洗牌阶段再去想。
或许,更要紧的是,如何挺过明天的战前宣誓。
想到卡琳娜说过的事情,莱奥忧心。
从今夜就要开始做好防范准备了。
不能有一丝鬆懈。
他拧紧了眉头。
“我是一根臭臭的大苦瓜,总是皱著眉头,啦啦啦—“
略带欢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令人看到就心情好起来几分的某头傻龙蹦噠在了他的面前。
“苦瓜为什么那么多疙瘩,就是因为它光想著『哎呀,我好苦哟我好苦哟”,总是皱眉头,所以会变得越来越苦。”
塔莉婭说完后,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著大牙笑著说道:
“但你要是多笑笑,想著『我好幸福吶,我能做好多开心的事情”,就会变得越来越甜,成为一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噠!”
“喏!月牙蛋糕。”
她藏在身后的右手,忽的伸到前面,“变”出来一盘精致的点著蓝莓的奶油蛋糕。
“尽整这——”
面对小红龙的小惊喜,莱奥的嘴角不由扬起,含笑接过。
“有你做甜甜小蛋糕就够了,我不是那块料。”
“又说丧气话。”
塔莉婭轻哼了声,
“不过没关係。再苦的苦瓜大王,吃过小蛋糕,也会变成果小將。”
“那把脸蛋伸过来,我咬一口。”莱奥调戏起她。
“不中嘞!”
塔莉婭跳到一边,朝他扮著鬼脸。
莱奥长长呼了一口气,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
或许,春天来的也不算迟。
太阳一点点沉入地平线。
如血的残阳隱没,被黑夜所吞噬。
卡琳娜站在窗前,看著这幕景象,心头思绪万千,难以安寧。
自从昨天下午送走莱奥的出征队伍,她到现在都没有闭过眼,满脑子都是莱奥他们的担忧。
按照预言,圣龙钟被敲响的场合,只能是明天大狩猎的开幕大典。
各种突发的情况她都和莱奥做过討论了。
连圣龙钟是假的,要敲的时候突然钻出来条黑龙这种离奇情形都想过。
要不是莱奥非不让,她都要把討论中的七十三种情况一一列在纸上,然后把能想出的解决方案再分类列出。
预计也就是个几十页纸,不多。
上个半天就能全部背住。
对她来说至少是这样。
可莱奥非说自己记在脑子里了,不辛苦她费神费力再写一份。
唉··.·
记脑子里哪有写纸上看让人印象深刻,
念头太轻,不足以成为记忆的载体。
只有文字,才能触动人的神经,形成具体的画面。
这也是她为什么喜欢把东西写下来的原因,
就像是与莱奥往来的信件,卡琳娜都会认真的好好保存。
每当一个天气好点的日子,就能一边喝著茶一边躺在椅子上,將信件翻出慢慢品味。
信上的內容,总是能让她回想起是哪一段时光,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这是光存在於脑海的念头所做不到的。
想到这里,卡琳娜烦躁的抓起头髮。
好担心好担心好担心!
他不会关键时刻忘了我说过的话吧。
不要一个人逞英雄,拔出剑就是上。
那里还有著那么多的助力,有困难大家可以一起上,危险也会小很多。
通过夜梟了解到的家族话事人情报,她都匯总给莱奥了,画像也有。
別到时候叫不出別人家族名,胡乱指就尷尬了。
除此之外还有好多细节,她都生怕莱奥会马虎,不当回事。
如果熬过了苦战,收尾和善后也是重要的一环,他那木头脑袋別不会说话,这可是笼络人心的好时候。
不行,越想卡琳娜越觉得,自己有必要写点东西速速让流苏送给莱奥。
什么语言的技巧啊,恩斯特城曾经出名人物的典故事例啊,靠这些唤起本地人的认同感“
但是转念一想,她只能被迫放弃。
因为身边的小鸟们全都派出去了,用於巡飞监视各个城区可能出现的异常根本没鸟有空閒帮她送信。
就在卡琳娜嘆气的时候,一只黑影急速落在了窗台上。
“卡琳娜小姐,您让我注意的那位狐狸小姐有些蹊蹺,对方居住的房屋附近出现了隔绝探知的魔法屏障,而且是今夜突然出现。”
“方位我口述给您。”
听完玄鸦报的位置后,卡琳娜点了点头,应道:
“好,我马上就去探查一下。”
总算是有点其他事可以做,稍微分散一下注意力了,她心想。
“另外,玄鸦你火速赶往莱奥那边,我有点担心那边的情况。”
“可是—我去了之后,莱奥先生估计也会赶我回来。”
玄鸦眼里露出难色,委婉的拒绝道。
“这个家里现在谁做主?”
卡琳娜冷冷问道。
玄鸦不语,只是展开翅膀,冲向了漆黑的夜色。
露西拉感觉有些头晕,浑身使不上劲,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一般。
下午的时候,在艾丝黛尔对她说出那句“午安”,递来红茶后,她其实是不太想喝的。
离午夜的降临日就不到半天的时间了,哪还能悠哉悠哉的喝茶呢。
她心急如焚,可是又不知道该急些什么。
一直以来,臭狐狸交给她什么任务,她照做就完事了。
但离开城堡的这些天,她什么任务都没提,每天不是拉著自己逛街,就是四处吃吃喝喝。
仿佛组织已经不存在了一般,所有关於降临日的计划都无需再进行了。
露西拉有许多疑问想要脱口,但在注视著那双温柔的慈爱眼神时,便又缩了回去,哽在喉头。
就像面对那杯红茶一样。
“艾丝黛尔——?
一露西拉勉强睁开双眼,让涣散的视线聚焦到面前的身影上。
对方的粉色长髮不再竖起,而是隨意的披落在肩,显得有些隨性。
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向她,轻声道:
“睡醒了——·我还以为你今晚都会做一个美梦的。”
事到如今,露西拉自然也明白那红茶是有问题的。
她想要活动下身子,却发现手脚都被束缚在椅子上。
偏偏她还一点力气使不上来,如同只任人揉捏的猫咪。
露西拉这时候才注意到,艾丝黛尔的一直在用右手磨著什么,
那是个形似某种生物骨头的物件,说是骨头,更像是一柄全身遍是锋芒的匕首。
因为对方每磨一下,手上都会多出一道伤口,渗出的血液转瞬就被黑色骨头吸收,没有留下丝毫残留。
而艾丝黛尔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只是用鲜血餵养著它。
“你在干什么?”
露西拉质问道。
......”.
艾丝黛尔没有回话,只是停下了磨刀的动作,转而依次序点燃了露西拉椅子下面六芒星法阵上的白烛。
法阵的黑色线条,也不知是用什么原料涂抹的,散发著腥臭的气息,和一股深入骨髓、令人胆寒的恶意。
烛光点亮后,非但没有带来半点安心,反而多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惶恐。
露西拉用力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清醒些,她再度问道:
“你是要献祭我吗?”
艾丝黛尔幽幽嘆了口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你知道我们组织的名称为何要叫黑寡妇吗?”
“你不是跟我说,创始人是个被负心丈夫拋弃的妻子,由爱生恨,给他肢解,拼成了蜘蛛的样子......
“嚇小孩编的故事,没想到你还真信。”
艾丝黛尔眼中浮现出回忆之色,像是在怀念什么。
“確实。我就是这么好骗,別人说什么我都信了。”猫猫耳朵套拉下来,嘴角却倔强的扬起,“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这地步,死都死不明白。”
比起背叛,她更介意的是对方的欺骗。
好吧.—.—·
其实背叛也介意。
有种良心餵了狐狸的感觉。
“你对我有怨恨,我不介意,甚至,我希望你恨的更深些,永远都会记得我。”
艾丝黛尔走近毫无反抗能力的露西拉,磨好的骨刃开始游走。
丝丝鲜血浸湿白裙,而后被某种力量牵引,坠向了地上的黑色法阵。
“所以呢?答案是什么。”
露西拉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每处被割到的地方,都有种烧起来的疼痛。
灼烧不止是肉体,还有灵魂,
“答案是,她太爱他了,丈夫並未做错任何事,但妻子想要永远的和他在一起,直到一同死去。
但人何时会死是由死神说了算,她便想到,如果吃掉对方,融为一体,自己拥有著对方,自己何时死去,丈夫的灵魂也会与自己一同消散。”
“变態。”
露西拉简明的评价道。
“或许吧。不过,就像是大自然里黑寡妇为了生命的延续,选择捕捉交配的雄蛛一样,这也是一种爱,不是吗?”
“因为太爱,所以害怕失去。”
“因为害怕你会遇到无法跨越的困难而自暴自弃,所以选择代你承受。”
嫵媚女人的腔调愈发柔软,像是裹上了一层甜腻腻的浆,內里却是无法掩盖的恶臭。
猫猫感觉意识已经开始恍起来,说话也有点费劲。
“所以,你爱我吗?”
“如果我不爱你,今晚的祭品就该另有其人。”
露西拉想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但嘴角撇了半天,也没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於是只能无奈放弃。
她说出了自己最后一个心愿:
“鬆开住我的束缚吧—我不会反抗的。”
“我只是,想抱抱那晚救我离开的那个杀手——”
她眼皮也缓缓垂了下去,泪水不受控制的沿著脸颊滑落,坠向冰冷的地。
“要是死在那一个长夜就好了艾丝黛尔:“...—.“
这个女人別过头,沉默许久,最后冷漠的拒绝道:
“抱歉。”
“不信我吗—”
猫猫淒凉的苦笑。
“我怕我不忍心下最后一刀。”
“这样啊—.“
两人再无一言。
露西拉默默注视著艾丝黛尔。
但后者只是迴避视线。
在最后的寒光將要落在脖颈时,她们藏身房屋的墙壁被猛地轰开一个大洞。
施法者甚至连走门的想法都没有,径直以最暴力的方式登场。
“停下你现在的一切动作,我说的!”
无星无月的夜晚,那抹银白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最明亮的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