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玄瞳照血驛】
第11章:【玄瞳照血驛】残月如鉤斜掛檐角,冯翼单膝跪在青砖地上,两指捻著帐房先生僵硬的腕子。那尸首脖颈处银纹忽明忽暗,竟似活物般往衣襟里钻动。
“昨夜子时暴毙,尸斑却呈硃砂色。“他袖中滑出柳叶刀,刀刃挑开死者前襟时,银纹骤然暴起如毒蛇吐信,“叮“的一声撞在玄铁刀身上,溅起几点幽蓝火星。
廊柱后忽有冷香袭来,青石板上凝出霜纹。紫衣女子执笔点住银纹七寸,笔锋悬著半闕《正气歌》:“冯仵作好胆色,这巫蛊教的蚀骨银蚺也敢徒手触碰。“
冯翼头也不抬,刀尖顺著银纹走势剖开皮肉:“殿下若真信得过巡天司,何苦用山河笔封我退路?“刀刃过处,银色脉络在血肉中织成南疆舆图,最终匯聚在心口处化作矿镐图腾。
萧明凰笔锋微颤,浩然正气凝成的金锁“咔噠“扣住银纹:“二十年前天渊之战,道门用三千妖血浇筑镇南关。这银蚺既带南疆气息...“话音未落,尸身突然睁眼,口中喷出银雾直扑她面门。
“闭气!“冯翼旋身將女子拽至身后,右眼骤现重瞳。银雾中浮现矿洞幻象:赤红矿石淌著血水,矿工铁镐落下时竟发出婴儿啼哭。画面倏然破碎,他反手將柳叶刀钉入尸体膻中穴,银纹顿时萎靡蜷缩。
檐上忽传来酒壶碰撞声,邋遢道人倒悬而下,锈跡斑斑的铁剑拍碎银雾:“小子这双招子倒稀奇,竟能窥见血髓矿的因果。“剑锋挑起尸体衣摆,露出腰间鎏金令牌,“户部的狗掛著工部腰牌,这朝堂的浑水比老夫的断业剑还脏。“
冯翼抹去额间冷汗,指尖摩挲令牌纹路:“矿脉通著地下祭坛?“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金铁交鸣声,数十道银纹如流星般划破夜空,竟是朝著户部库房疾驰。
“山河笔封门!“萧明凰凌空书写“镇“字,却见银纹撞上金光的剎那,库房中轰然窜起三丈高的妖火。火光映出满地银锭扭曲蠕动,渐渐聚成鼠形。
玉虚子仰头灌尽壶中酒,断业剑发出龙吟:“当年道门用妖鼠寻矿,如今倒是反过来了。“剑光劈开妖火时,无数银鼠炸成碎片,露出核心处血淋淋的矿石残渣。
冯翼抓起残渣碾成粉末,右眼重瞳猛然收缩:“这不是银矿...“话音未落,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整座宅院开始塌陷。玉虚子的铁剑插入地缝,剑身映出青铜鼎的狰狞纹路:“好个炼妖转运阵,竟拿活人当鼎脚!“
萧明凰的山河笔突然失控,在半空写出血淋淋的祭文。冯翼伸手欲拦,却被浩然正气震得虎口迸裂。恍惚间,他看见矿洞幻象中浮现长公主冷艷面容,眉心赫然印著与那青铜鼎相同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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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染红停尸房雕窗欞,冯翼五指扣住铜製离心机的转轮,符咒催动的机括发出蜂鸣。死者青灰血液在琉璃管中分层,底层沉淀著星星点点的银砂。“这银毒竟与骨髓相融...“他蘸取血样抹在《洗冤录》残页上,墨字遇银砂竟渗出黑血。
萧明凰的山河笔抵住冯翼后心,笔尖硃砂混著浩然气沁入他经络:“冯仵作对著前朝禁书发怔,莫不是要学那巫蛊教炼尸?“话音未落,书页间突然窜出银色丝线,如活蛇般缠住两人手腕。冯翼右眼玄瞳骤亮,窥见银丝尽头连著户部侍郎尸身的膻中穴。
“得罪了!“冯翼反手割破萧明凰指尖,蘸著儒门真血画出血符。银丝遇符如雪见烈阳,嘶鸣著缩回尸体胸腔。解剖刀剖开肋骨的剎那,十二枚刻满蛊纹的银钉迸射而出,钉入四面樑柱竟化作青铜算盘。
玉虚子的断业剑破窗而入,剑身拍碎三枚银钉:“好个天机傀儡术!“残存银钉却自发重组为罗盘,指针直指书房北墙。冯翼以银砂为墨拓印墙面,暗格里掉落的帐本浸满尸油,页页空白却散发檀腥。
萧明凰挥笔写下“显“字,帐目墨痕竟化作血色蝌蚪游动。当山河笔勾勒出“幽州“二字时,墨蝌蚪突然匯聚成南疆地图,每处矿脉標记都渗出银液。冯翼以玄瞳追索银液源头,却见幻象中无数矿工正將活人推入熔炉,沸腾银浆里浮出萧明凰的侧脸。
“殿下可知自己值多少妖银?“冯翼刀尖挑起帐本末页,那里用殄文写著“邪神容器·兑九鼎“。玉虚子的酒葫芦突然炸裂,泼出的酒液在青砖地蜿蜒成卦象:“坎上离下,未济卦!这屋子要塌——“
樑柱间的青铜算盘此刻疯狂转动,每一颗算珠都裂开露出赤红妖瞳。萧明凰的山河笔在空中写出“定“字,笔锋却被银砂腐蚀出裂痕。冯翼抓起琉璃管將银砂血泼向妖瞳,玄瞳藉机窥破阵法核心——那户部侍郎的尸身猛然坐起,胸腔银砂凝成钥匙插入自己天灵盖。
地底传来齿轮咬合声,整座书房如机关盒般翻转。冯翼在坠落中抓住萧明凰腕骨,瞥见她后颈浮现的青铜鼎纹身竟与幻象中的祭坛图腾完全重合。玉虚子的断业剑插进岩壁溅起火星,照亮下方深渊里数以万计的妖银傀儡——它们额间都刻著萧明凰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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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將废弃驛站的断壁染成血色,冯翼指尖捻著马槽底部的褐色残渣,玄瞳在暮色中泛起幽光。青石槽沿的苔蘚突然扭曲成南疆文字,他猛然回头,见萧明凰的山河笔正悬在驛站牌匾上方三寸,笔锋凝著未落的“诛“字。
“殿下这招打草惊蛇,倒省了验毒的功夫。“冯翼屈指弹落残渣,碎屑触地竟生出赤红藤蔓,眨眼间缠住他脚踝。萧明凰笔锋下压半寸,浩然气化作金刃斩断妖藤,却见断口处喷出银雾,雾中浮现车队幻影——驮银箱的马匹瞳孔赤红,鬃毛间生著妖血藤的锯齿叶片。
玉虚子的鼾声突兀响起在枯井中。邋遢道人怀抱酒罈跃上井沿,断业剑鞘磕碎井栏青砖:“二十年不见,道门的驭妖术越发腌臢了。“酒液泼向马槽,残渣遇酒竟膨胀成血色藤球,表面浮现工部火漆印记。萧明凰笔锋骤转,驛站四面墙轰然倒塌,露出地下埋著的八具青铜马俑——每具马俑口中都衔著半截妖血藤。
“难怪賑灾银能日行八百里。“冯翼的柳叶刀划过马俑眼眶,带出腥臭银浆,“这妖藤榨取马匹精血,倒是比驛站换马更...“话音戛然而止,玄瞳瞥见枯树影子异常凝实。玉虚子忽然醉眼圆睁,断业剑脱手飞出,將枯树劈成两半。树心竟嵌著具道童尸身,手中铜镜映出冯翼面容的剎那,尸身突然口吐人言:“玄瞳现世,九鼎將倾!“
萧明凰的山河笔在空中写出“禁“字,道童七窍却钻出银纹蜈蚣。玉虚子抓过酒罈猛灌,喷出的酒箭裹著剑气钉死蜈蚣:“崑崙墟的窥天镜,配上巫蛊教的尸傀术——三教九流倒是沆瀣一气。“他剑尖挑开道童衣襟,露出心口处青铜鼎烙印,与萧明凰后颈图腾如出一辙。
地底忽然传来万马奔腾之声,青铜马俑眼中腾起妖火。冯翼抓住道童手中的半截妖血藤按入马槽,藤蔓瞬间暴涨成赤色囚笼困住妖马。萧明凰的《正气歌》写到“天地有正气“时,笔锋突然不受控制地写出殄文,驛站废墟上空浮现血色星图——北斗第七星的位置,赫然对应著冯翼的玄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