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篇02 松寒哥哥
谢府。种满了绣球的院落里,香四溢,轩窗大开著,任由阳光洒进闺房內。
窗下摆著一张书案,少女沉静的坐在书案后,提笔写字,安静的只听得到夏日的蝉鸣声。
小丫鬟抱著一捧画捲走进来:“姑娘,这些画可要带上?”
桑寧抬眸看一眼,又垂眸继续写字:“不必这么早收拾。”
夏竹抱著画走近:“还有一个月姑娘就要出阁了,当然得儘早收拾,否则遗漏了怎么办?”
桑寧轻笑:“你说的好像我不回来了似的。”
“早做准备,有备无患,这是姑娘教奴婢的。”夏竹说。
桑寧也懒得和她爭,索性放下了笔:“给我看看。”
“是。”夏竹忙將画送上去。
桑寧一一打开看,这些都是她收藏的一些名家字画,她小时候很喜欢书画。
如今倒没那么喜欢了。
她神色淡然的翻看,然后捲起来,內心已经难有波澜,最后一卷,她拿起来,打开。
一幅栩栩如生的百鸟朝凤图。
她睫毛扇动一下,目光细细的扫过这画卷上的每一个细节,这幅画,她从前已经看过无数遍。
画卷的角落,还有她七岁那年落下的小印。
她指腹轻轻抚过那枚小印,眼里多了留恋。
“这幅画带上吧,其他的,不要了。”
夏竹笑嘻嘻的应下:“是,奴婢这就拿去装箱。”
夏竹抱著画退下,紧接著青芝匆匆走进来。
“姑娘,老爷刚从宫中下朝回来,发了好大的脾气,连大夫人都被训斥了一顿。”
桑寧眉心微蹙,起身:“你去帮我备碗安神汤。”
“是。”
桑寧走出了自己的寢院,前往主院。
才走到前厅的门口,便听到里面谢承安的喝斥声。
“之前就让你和长公主多走动,结果现在谢家设宴,你连人都请不来!”
大夫人低声辩解:“长公主很喜欢桑寧,桑寧的生辰宴,我亲自去请,她却避而不见,我看,怕是长公主得了些什么风声……”
谢承安脸色微变,长公主是当今陛下嫡亲的姐姐,关係亲厚,长公主得到的消息,自然也是最快的。
三皇子贪墨军餉,导致沧州险些失守,陛下震怒,已经將三皇子下狱,而谢家是三皇子的舅家,只怕现在陛下也对谢家迁怒……
大夫人担忧不已:“三皇子被下狱,贵妃也被幽禁,只怕谢家会受牵连。”
贵妃正是谢氏女。
谢承安眉头紧锁,忽然悔恨不已,当初就不该贪图一时虚荣,送妹妹进宫!
如今捲入这夺嫡之爭,三皇子又烂泥扶不上墙,反而牵连谢家危机重重!
谢承安犹豫著说:“要不明日,桑寧的生辰宴还是不办了,长公主都避而不见,陛下必定对谢家有所不满……”
忽然外面传来说话声。
“大姑娘怎么在外面站著,也不进去?”
谢承安脸色一变,喝斥:“谁在外面!”
桑寧看一眼殷勤好心的赵姨娘,微凉的眸子不动声色的划过,然后提著裙子走进了厅里。
年轻的赵姨娘心里一阵没由来的发麻。
她福了福身:“父亲。”
谢承安喝斥:“你还敢在外面偷听我说话!”
赵姨娘端著茶水施施然走进来,连忙安抚:“老爷息怒,大姑娘大概也是无心的,妾身来给老爷送茶,没曾想就撞上了。”
谢承安更恼了,斥责桑寧:“你是越发的不像话。”
他又瞪向大夫人:“你怎么教的女儿!”
大夫人忙给桑寧使眼色:“桑寧,还不快给你父亲认错。”
这点小事,原本不值得这样大动肝火,可谁让谢承安今天本来就焦头烂额的火大,桑寧撞了枪口了。
桑寧沉静的开口:“父亲息怒,我听说父亲这两日睡不好,特意送来安神汤,没曾想正好撞上父亲在说朝中大事,我不想衝撞,所以在外面等候。”
一番话滴水不漏的解释清楚。
谢承安脸色一滯,忽然看到桑寧身后的丫鬟还提著一个食盒。
他这个大女儿,还是一如从前的贴心懂事。
谢承安轻咳一声,又一拂袖:“这朝中之事,你一个姑娘家少掺和!”
桑寧微微低头:“父亲教训的是,朝政之事,桑寧不敢置喙,只是方才听到父亲说起我的生辰宴,我倒是觉得,明日生辰宴,该大办。”
谢承安狐疑:“为何?”
桑寧从来不是喜欢这些虚荣的人。
桑寧缓声说:“谢家又没有罪过,为何要低调?沧州虽说险些失守,但最终还是打了胜仗,三皇子贪墨,如今也已经被下狱,现下京中,都是好事,不是吗?”
谢承安眼睛一亮,忽然茅塞顿开。
是啊!陛下疑心谢家和三皇子是不是勾结一起贪墨军餉,如今谢家更应该主动和三皇子割席!
三皇子下狱,谢家就该大摆宴席!也能证明谢家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谢承安一拍桌子:“那还是大办!桑寧出阁前最后一次生辰宴,应该大办!”
桑寧点头:“父亲英明。”
谢承安又摆摆手:“行了,这些事用不著你操心,你安心待嫁,婚事要紧。”
“是。”桑寧又看向赵姨娘,“今天绣娘送来的衣裙我不大喜欢,毕竟要作为陪嫁,不好失了谢家的脸面,我听说赵姨娘绣工不错,不如请赵姨娘帮我做两套春裙?”
赵姨娘脸色微变,她又不是丫鬟!
她是绣娘出身,如今正得宠,最討厌別人说她从前的身份。
谢承安隨口应下:“那也行。”
赵姨娘僵著脸扯出笑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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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谢府长女生辰宴,大摆宴席,宾客盈门。
桑寧一身鹅黄色春裙,半披著发,梳著双髻,並未用过多的名贵釵环妆点,只几支珍珠釵,两边繫著两根长长的下淡黄色飘带。
微风拂来,吹动她的髮带和裙摆。
她站在迴廊里,看著院中热闹的宾客,沉静的眸子多了一丝凝重。
“姑娘,今日可是你的生辰,怎么还不高兴?”
夏竹自小跟著桑寧,桑寧太沉静,旁人看不出她的情绪,夏竹当然看得出来。
她微微抿唇:“我有点担心。”
谢家这次,怕是要出事。
“姑娘都要嫁人了,不必想太多……”
夏竹话还未说完,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隨后一个急切的声音在迴廊的一头响起:“桑寧!”
桑寧愣了一下,茫然的回头,看到一个一身玄衣的少年向她奔来。
她皱眉,迅速的后退两步,由著丫鬟拦在她前面。
贺斯屿生生钉在了原地,隔著两个丫鬟,看到她眼里的惊愕和牴触。
“哪儿来的登徒子!如此无礼,竟还敢直呼我家姑娘的闺名!来人!”夏竹喝斥一声。
立即又有几个粗壮的婆子冲了进来。
贺斯屿脸色凝滯,死死盯著她:“桑寧,你不认得我了?!”
桑寧眉心紧蹙,冷硬的语气带著警告:“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识,还请你莫要造谣生事,毁我名节!”
贺斯屿僵在原地。
“这是怎么了?”
忽然又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迴廊的另一头传来。
桑寧回头,看到来人正匆匆大步走来,她神色和缓了几分,上前两步,轻声开口:“松寒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