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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那个十年前的小女孩,真正长大了

    暮色似暗红绸缎,缓缓铺陈开来,將青山镇那斑驳陆离的墙垣染上了几分悽美的血色。
    古铃儿轻轻捏著指尖那枚缠绕著发梢的萤草指环,悄然立於一棵略显歪斜的老枣树之后,静默地凝视著眼前的景象。
    腐朽的木柵栏內,一股难闻的餿饭气息悄然飘散,穿透了时光的薄雾。
    她的目光穿越了岁月的长廊,定格在了那个年幼的自己身上——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正踮起脚尖,努力地伸手去够那高悬於灶台上的陶罐。
    “死丫头,又把米给煮糊了!”
    一声怒喝划破了黄昏的寧静,如同锋利的刀刃般刺入空气。
    紧接著,竹条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轨跡,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小女孩瘦弱的脊背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小女孩身形一晃,踉蹌著向后退去,不慎撞翻了身旁的柴堆,柴火散落一地,扬起一片尘土。
    妇人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把揪住小女孩枯黄稀疏的辫子,如同拖拽一件无生命的物件般,將她往水缸边拽去。
    她的声音冰冷而决绝:“明日刘掌柜就要来相看你了,要是再敢给我丟人现眼,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一幕幕画面,如同旧日梦魘般在古铃儿眼前重演,每一帧都承载著无尽的苦涩与哀伤。
    古铃儿指尖轻抚的萤草,仿佛一夜之间被赋予了不羈的生命力,疯狂蔓延,锋利的叶边不经意间划破了她娇嫩的掌心,留下一道细长的红痕。
    那日,记忆如刻,深深烙印在她心间。
    脖颈间,青紫交错的指印足足缠绕了她半个月之久,如同耻辱的印记。
    母亲以细腻的脂粉,小心翼翼地掩盖著那些伤痕,嘴角掛著一抹复杂的笑,温柔却又不失坚决地將她推向了那位满身酒气、满身铜臭的绸缎商人。
    昏黄的烛光,透过破碎的窗欞,斑驳地洒在地上,映照出一个孤独蜷缩的身影。
    古铃儿,那单薄的女孩,静静地蜷缩在冰冷的草蓆上,双手轻轻揉著酸痛的膝盖,眼中闪烁著不属於这个年纪的深沉。
    皎洁的月光悄然溜进屋內,轻轻拂过她轻轻撩起的裤管,不经意间,露出一片细密的针眼,宛如星辰散落在她稚嫩的肌肤上。
    那是弟弟任性不喝药时,母亲以绣针作为“教训”留下的痕跡。
    在母亲的世界里,她似乎总是那个可以轻易牺牲的棋子,因为母亲不愿伤害她的宝贝儿子,於是,所有的疼痛与委屈,都只能由她这个不被偏爱的女儿默默承受。
    古铃儿鬼气不受控地漫过墙根,惊得檐下麻雀扑稜稜飞散。
    “谁?“
    柴门吱呀作响,妇人提著油灯张望。古铃儿闪身避到磨盘后,却见十岁的自己突然坐直身子。
    小女孩沾著煤灰的脸转向窗外,脏兮兮的手掌按在心口,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朝著黑暗绽开带泪的笑。
    古铃儿怔住了。当年这个时刻,她確实莫名觉得有暖流抚过伤痕。
    此刻才看清,那是自己失控的鬼气正化作萤火,在女孩掌心聚成微弱的光团。
    “赔钱货又发什么疯!“
    妇人踹开厢房门的巨响中,古铃儿看见十岁的自己慌忙把光团塞进陶罐。
    古铃儿一阵心酸,却又不知为何,感到一阵无奈。
    晨光熹微,晨雾轻纱般繚绕未散,镇东的边际忽而响起悠远而清澈的铜锣声,穿透了薄雾,悠悠迴荡。
    古铃儿隨著那位肩挎药篮的女孩轻盈步入翠绿的竹林深处,目睹她將几株苦菜根小心翼翼地埋入一个古树的空洞之中,动作轻柔,仿佛是对大自然的一份秘密献礼。
    竹林深处,落叶堆积,腐叶之下,一个不起眼的陶罐半掩其间,內里藏著一块已略显斑驳的硬,纸上以稚嫩的草汁勾勒出一位持剑英姿,虽简单几笔,却透著不凡的气韵。
    女孩凝视著那半块,双手轻轻合十,闭目低语,那份虔诚,不亚於寺庙中虔心求籤的信眾,眼眸中闪烁著不灭的微光。
    “傻瓜……此刻,又有谁能穿越时空,来拯救你呢……”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字字沉重,如同心底最深处的嘆息。
    对於古铃儿而言,这一日的记忆,依旧鲜明如初,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因为,正是这一天,她被母亲牵著手,踏入了那个决定命运的市集,成为待价而沽的商品。
    而如果不是因为赵燁引来了不少的外地的商户,她的母亲甚至不会想到第一时间带著自己去外地商户那边售卖。
    只要把自己卖去外地,从此以后再无任何相见的办法。
    亏的当时自己的母亲能想到演一出母女情深的戏码,好能让赵燁多点钱买下自己。
    正午时分,阳光如烈焰般炽热,將大地烤得滚烫。古铃儿寻得一隅阴凉,静静立於当铺的暗影之下,避开那灼人的光芒。
    绸缎商人肥胖的手指,带著几分不怀好意的油腻,轻轻滑过古铃儿细嫩的手腕。
    一旁,她的母亲紧握钱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满是无奈与挣扎。
    就在古铃儿被推进那狭小轿厢的一瞬,年仅十岁的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震颤——
    这场景虽陌生,却又似曾相识,仿佛是从记忆的深渊中被悄然唤醒。
    但她意识到,这並非自己曾经的经歷,而是预见到了更加阴暗的未来片段。
    轿帘隨风轻轻翻卷,透过缝隙,古铃儿瞥见了一个细微却坚定的动作:一个小女孩悄悄地將萤草汁抹在了那位绸缎商人的衣襟之上,那抹翠绿在华丽的云锦上显得格外刺眼。
    “这料子可是上等的云锦!”
    商人的怒吼骤然响起,如同夏日惊雷,震碎了周遭的平静。紧接著,小女孩被粗鲁地拽著头髮,踉蹌著从轿中拖出,跌落在尘土飞扬的路上。
    古铃儿的眼眸倏地紧缩,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揪紧。阳光下,那些萤草汁液闪烁著幽邃的蓝光,它们不仅仅是自然的馈赠,更是招引毒蜂的隱秘媒介,唯有深入山林,方能寻得这份奇异的草药。
    她心中升起一股决绝,不愿让这突如其来的阴谋,成为扼杀自己未来的利刃。即便代价是与对方一同坠入深渊,她也誓要握紧自己生命的韁绳,不让任何人肆意摆布。
    “住手!”
    这一声呼喊,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穿越了时空的微妙界限。古铃儿不再顾及那束缚著凡人的规则,体內潜藏的鬼气如脱韁野马,化作蜿蜒扭曲的荆棘,牢牢缠住了即將落下、满载恶意的巴掌。
    那一刻,空气似乎凝固,那商户的手掌仿佛穿越了无形的屏障,却未能如愿以偿地落在他的目標上,反而像是被一股不可见的力量牵引,重重击在了他自己那肥硕的脸庞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轰的一声,商户的身体瞬间炸裂开来,化作四散的血肉朝著四面八方散开。
    这一次,古铃儿也顾不得十年前的自己是否会被嚇到,而是抬起手,抓住小女孩腾身而起,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只余下了惊叫和惨叫声在整个青山镇內迴荡,久久不曾平息。
    暮色如一位沉默的画家,悄然將天际染成了深邃的蓝紫,细雨如织,轻轻敲打著破旧阁楼的瓦片,漏下的雨珠在地板上绘出一幅幅即兴的水墨。
    在这幽暗的角落,女孩蜷缩成一团,小小的身躯紧紧贴著霉跡斑斑的墙壁,指尖轻轻划过那些岁月留下的痕跡,仿佛在古老的墙面上寻找著不为人知的故事。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欞,温柔地拂过她新添的伤痕,那些伤痕在银辉下渐渐显现出一种奇异的图案,仿佛是大自然不经意间刻下的秘密符號。
    此时,古铃儿那宛若幽灵般的身影悠然降临於月光之前,她身姿曼妙,手中凝聚起缕缕鬼气,化作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剑尖轻轻摇曳,一串闪烁著微光的萤草隨风轻摆,为这幽静的场景添上了一抹不可言喻的灵动。
    “你,一直都看得见我吗?”古铃儿的声音轻柔而带著一丝不可思议,她缓缓落在女孩身旁那张破旧的草蓆上,鬼气凝聚,化作了她的实体。
    女孩闻言,缓缓转过头来,那双清澈却沾满尘土的眼睛里映著点点萤火,仿佛两颗遗落人间的星辰。“大姐姐的草环,”她轻声说道,声音细若蚊蚋,却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它和我心中的味道,竟是如此相似……”
    她举起溃烂的指尖,从古铃儿手里接过了她静心编制过的草环,因为被精心修剪过,上面没有草刺或者木刺,“但是你的不疼。“
    “大姐姐,你和我长的好像,但你比我漂亮好多,而且我隱隱有种感觉,你,更像是未来的我。”
    十年前的古铃儿精怪的眼镜看向了对面的古铃儿。
    大眼睛里闪烁著对未来期许一样的光芒。
    萤火在破败的窗欞间游弋,古铃儿蜷坐在草蓆上,將十岁的自己冰凉的手拢在掌心。
    鬼气凝成的丝线缠绕著女孩溃烂的指尖,溃烂的伤口渐渐癒合,却抹不去那些陈年针眼的疤痕。
    “后来啊,我遇见一个人,“
    她的声音轻得像飘散的尘灰,“他会用剑气织成网护住我,会摘萤果给我编指环,会教我很多很多的术法,刀法,让我变成了一个天底下最厉害的几个人之一。“
    女孩的瞳孔骤然亮起来,像两簇跳跃的星子,“他是不是纸上画的剑客?“
    古铃儿喉头一哽。
    月光漫过女孩发间乾枯的草茎,那里本该簪著赵燁送的白玉簪。
    但在这个是时间,这个世界,娇柔的少女再也找不到那个男人。
    她忽然不敢说出那个名字——因为在她的世界里,永远不会出现那个男人的身影。
    於是她只是將女孩拥进怀里。
    “我们住在开满萤草的山上,檐角掛著会唱歌的铜铃......“
    鬼气不自觉地幻化出青羽圣殿的轮廓,琉璃瓦折射的碎光落在斑驳墙面上,仿佛给这方寸囚笼镀了层幻梦。
    十年前的小女孩痴痴的看著,仿佛愿意沉沦在这片美梦之中。
    “真好呀......“
    小女孩把脸埋在她衣襟里,声音闷闷的,“可是大姐姐,“她忽然仰起头,指尖戳了戳幻影中嬉闹的王浅浅,“她们为什么都围著那个剑客?“
    古铃儿僵住了。
    十年前的她不懂,十年后的她却尝过千百次酸涩——当赵燁把星陨剑递给公孙可时,当雪里枕在他膝头翻阅《山河志》时,那些哽在喉头的刺终究化作释然的笑。
    在那悠长的岁月河流中,她的心,宛如一方静謐的湖泊,曾以为能容纳万千风景,却在遇见赵燁的那一刻,悄然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填满,再无空隙。
    那是一场无声的革命,没有硝烟,却彻底顛覆了她內心的世界。
    即便后来,赵燁带领她们以绝世之姿,亲手荡平了那些被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地,成就了一段段传奇,无数年轻才俊如过江之鯽,纷纷踏上门槛,试图在她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然而,那些璀璨如星辰的眼眸,那些温柔似春风的话语,都如微风拂过湖面,涟漪虽起,却终归平静,未能在她心底激起半点真正的波澜。
    唯有赵燁,那个面容平凡无奇,仿佛人群中一抹不易察觉的淡影,却成了唯一能触动她心弦的存在。
    他的笑容,简单而温暖,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穿透了她心中的冰封,让那片曾经荒芜的土地上,悄然绽放出了生机勃勃的朵。
    在他的面前,所有的繁华与喧囂都黯然失色,唯有那份平淡中的真挚,让她甘愿沉醉,不愿醒来。
    然而,当此刻,她与那十年前的自己四目相对,那双清澈如泉的眼眸里,映照出的是彼此最真实的灵魂。
    在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竟无法开口说出那句“因为我们都是他的家人”,这句话,看似是对他人的安慰,实则是对自己的欺骗。
    她意识到,面对这份深情,任何逃避和掩饰都显得苍白无力,她无法再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盖自己对赵燁深深的依恋和不舍。
    这一刻,她仿佛站在了一个全新的十字路口,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感觉到自己正经歷著一场蜕变,那是一种从內而外的成长,是灵魂深处的觉醒。
    她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容易满足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开始懂得自我审视,勇於面对內心真实情感的成熟女性。
    这份成长,让她感到陌生,甚至有些许惶恐,但她知道,这是必经之路,是通往真正自我的桥樑。
    夜色深沉,远处更夫的梆子声,带著几分沙哑与苍凉,悠悠地穿透了寂静的街巷。女孩猛地从温暖的怀抱中挣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娘亲该焦急地寻找我了。”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
    踮起脚尖,她努力伸手去够那冰冷的门閂,月光下,她那溃烂的脚踝显得格外刺眼,青紫交错,如同被苦难深深烙印。
    古铃儿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声音中带著不容抗拒的急切:“別回去!你若是回去,定会被——”
    “被卖给刘掌柜、吴掌柜,或是马掌柜?然后让那些毒蜂也蛰烂他们的脸,为他们曾经的恶行付出代价?”
    女孩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那笑容里藏著对命运的无奈与嘲讽。
    她深知,商户如流水,死了一个,自有下一个填补空缺。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她的命运早已註定,无法逃脱。面对即將到来的命运,她的心中既有恐惧,也有一份超乎年龄的淡然与接受。
    这一幕,仿佛是一幅凝固的画卷,静静地诉说著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以及那些无法言说的哀愁与坚韧。
    女孩歪头笑了,露出一颗摇摇欲坠的乳牙,“大姐姐的纸故事里,剑客总是来得太迟。“她轻轻掰开古铃儿颤抖的手指。
    “可是没有剑客来的几年里,我是靠想著纸上的影子才没变成疯子呀。“
    鬼气在古铃儿周身暴涌,瓦片被掀飞的剎那,她看见女孩逆著月光走向柴门。
    瘦小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株倔强拔节的野草。
    “等等!“
    她追到院中,萤草指环突然迸裂,草叶纷纷扬扬散成光点,“我带你走,去我们的山——“
    “那不是我的山。“
    女孩驻足回首,脏兮兮的衣摆扫过满地萤火,“大姐姐的铜铃、剑客、萤果,都是熬过明天才能有的奖赏。“
    她踮脚摸了摸古铃儿发间的白玉簪,眼神澄澈得令人心碎,“可如果我今天逃了,就永远不知道明天到底有没有奖赏了。“
    “谢谢你,姐姐,是你让我知道了,另一个世界还有人能如此爱我,护我,亲我,我已经感到足够。”
    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月光之下,而当天的夜晚,乌云遮蔽了天空,青山镇內,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晨光熹微,薄雾如纱,缓缓覆盖过青石板路,將一切温柔地藏匿於朦朧之中。古铃儿僵直地立於乱葬岗上,身旁是一堆堆陈年腐土,散发著岁月的沉鬱。
    几只乌鸦在低空中盘旋,偶尔俯衝而下,喙间叼著的是一具幼小而无助的尸体。那可怜的孩童脖颈处,还缠绕著半截断裂的草绳,那是昨晚古铃儿满怀爱意,亲手编织的萤草环,此刻却成了死亡边缘的一抹淒凉。
    尸体四周,是被践踏得支离破碎的毒蜂,它们曾是古铃儿幼时勇敢探索的见证,却也成了家族厄运的开端。血泊半凝,其中漂浮著几片残破的云锦,那是属於女孩最后的华丽,如今却与死亡交织在一起,诉说著不为人知的悲惨。
    古铃儿颤抖著双膝,缓缓跪倒在地,指尖轻轻触碰那冰冷僵硬的小手,一股寒意直透心扉。这一刻,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终於悟出了多年前母亲那突兀转变背后的沉重真相。
    那时,年仅五岁的她,满怀纯真与勇气,带回了一笼毒蜂,本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却不料这一举动竟让世人將古家女儿视为不祥之兆。
    商户们惊恐万分,谣言四起,最终,一场无妄之灾降临,母亲为了保护家族的名誉,不得不做出了那个心如刀割的决定——將她亲生骨肉,於夜深人静之时,悄然了结。
    此刻,面对这相似的场景,古铃儿心中的悲痛与愤懣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將她紧紧束缚,让她在晨雾与回忆中,久久无法自拔。
    鬼气凝成的暴雨倾盆而下,古铃儿在雨幕中仰天长笑。
    原来所谓宿命,不过是困住飞蛾的琥珀——你以为挣脱了,却连振翅的姿態都被定格成永恆標本。
    雨水溃散中浮现出赵燁的脸,他的呼唤像是穿透了时光,来到了古铃儿的耳畔,那么温柔,那么熟悉。
    “铃儿,该回山门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泥土中渐腐的小脸,將白玉簪插进女孩发间。
    簪头雕刻的萤草突然绽放,裹住尸身化作晶莹的琥珀。
    “这是你的选择,你的命运,也是我曾经的命运,或许这不是最坏的结局,至少,你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在她转身走出,准备离去之时,身后传来细微的“咔嚓“声。
    琥珀碎了,连同那个没能等来黎明的灵魂,一起散作青山镇永不消散的晨雾。
    古铃儿回到青羽圣殿时,晨光已经洒满了废墟。
    她的脚步有些踉蹌,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过去的回忆上。
    赵燁正站在残垣断壁间,低头看著手中的星陨剑,剑身上映出他略显疲惫的面容。
    “赵大哥……”
    古铃儿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赵燁抬起头,看到古铃儿满身泥泞,发间的萤草指环已经碎裂,只剩下几片残破的草叶。
    她的眼神空洞,却又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决绝。
    “铃儿?”赵燁皱了皱眉,快步走到她面前,“你去哪儿了?怎么弄成这样?”
    古铃儿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著赵燁的眼睛。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翻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赵大哥……”她忽然伸手抓住了赵燁的手臂,指尖微微颤抖,“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赵燁愣了一下,隨即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温和:“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古铃儿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底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於开口:“赵大哥,我喜欢你。”
    赵燁怔住了,手中刻画符文的星陨剑差点掉落在地。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古铃儿打断了。
    “不,你先听我说完。”古铃儿的语气急促,像是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失去勇气,“我知道,你一直把我们当成家人,当成妹妹。我也知道,公孙可、雪里、王浅浅她们……她们也都喜欢你。可是……可是我不想再藏著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呢喃:“我不想再像过去那样,只能远远地看著你,只能在心里偷偷地喜欢你。我不想再做一个只能等待的人。”
    赵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轻轻拍了拍古铃儿的肩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铃儿,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不!”古铃儿猛地抬起头,泪水终於夺眶而出,“我不想再等了!赵大哥,你知道吗?我刚刚……我刚刚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个小小的、无助的自己,她等了一辈子,却什么都没有等到。我不想再像她一样,等到最后,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声音哽咽,却依旧倔强:“赵大哥,我知道你可能不会接受我,可是……可是我不想再后悔了。我不想再像过去那样,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你,却什么都不敢做。”
    赵燁沉默了。他看著古铃儿满是泪水的脸,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他从未想过,这个平日里总是笑嘻嘻、古灵精怪的女孩,心里竟然藏著如此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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