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范梨花追逐花道
宋正平出了这件撞人事故后下了车,去干检修工了,范梨再不用为他提心弔胆了。欣欣艺生活馆的生意和声誉已然在琉城的艺界有了重要的一席之地。
范玲丽很满足现在的状况,每年三八节,两姐妹接单位的插活动就有五六单,因办了五期培训班,有了几个愿意来做义工的学员帮著在活动现场打理。有时候上午一个单位一场,下午一个单位一场,光做每人份的包装够七八个人一天忙上十五六个小时了,当然,儿姐妹不会让学员白忙,一天一百元的辛苦费要给的。
范梨那次去了趟上海和广州的店看了別人的插艺术,一直想更深入地系统地学习一些更高深的插艺术。
三八节的单位活动做完后,范梨在网上搜索瀏览关於艺的资讯,“日本道”这个词跳了出来。
艺和道不一样吗?有什么区別呢?
范梨检索了这两个名词的解释:艺是除用植物材料外,还可用许多非植物的装饰性材料,尤其在一些大型展览和比赛场合被广泛应用。
道又称日式插,是日本传统的插艺术,日本的道家不仅认为是美丽,还觉得反映了人內心的情感,所要呈现的是一件美的事物,同时也是一个表达的方式、修炼的方式。
也就是说,插重於形,道重於心。
这对於范梨来说,又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看到新的事物。
这一发现,她的心里顿时萌生了去学道的想法,赶紧把在里间忙插的范玲丽叫来,“玲丽快来,我发现了一个新大陆。”
范玲丽过来看了下名词解释,又依此检索了日本道的起源,再看看日本道的几个流派的插作品,自语道:“这道的確很有艺术性,一枝一都插出了意境,让人看了多了一些想像空间。”
“对吧,我们的插和这道比起来,立意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我想去学习。”
“不急,我帮你看看哪里可以去学这种课程……上海,广州?……流派,池坊插,小源流,草月流……”范玲丽嘴里喃喃自语著,手点著滑鼠翻了一页又一页,“日本道起源於公元6-7世纪……小野妹子?和尚?从中国带回去並研究发展而成?什么鬼?隋唐时作为佛前供,隨佛教一起传入日本的,之后结合了我国国画绘画的一些理念,在日本慢慢发展,逐步融入了日本本土的文化特点,发展出了独特的道文化……”
范梨听到她絮絮叨叨念的话了,便问范玲丽,“这道既然是从中国传到日本去的,你就找中国的插有什么?”
范玲丽真就在网上找关於中国插的歷史资讯。
“姐啊,中国有传统插吔。”范玲丽惊呼了一句,正在包的范梨忘了丟下剪刀就跑过来看。
“嗬,还是国家级非遗啊,”范梨显得很激动,拖来一张凳子坐在旁边,放了剪刀一起看起来,“传统插发展歷史源远流长……两千多年……讲究优美的线条和自然的姿態,构图讲究高低错落,俯仰呼应,疏密聚散……按植物生长的自然形態,有直立,倾斜、弯曲和下垂等不同的插形式……深受儒家、道教、佛教思想及封建伦理道德的影响,妈呀……”
范梨像个小姑娘似的,激动地拍著范玲丽的肩膀,“快找找,上哪里可以去学习传统插?我立刻报名。”
范梨一直觉著自己在寻找或者说是等待她认为的,可以展现插最高境界的一种形式,但从刚才看到的文字中,她感知到,自己等的就是它。
范玲丽找了一圈,都是艺培训学校,没有特別標註了有“传统插”的培训机构,“姐,好像没找到有哪个培训机构教传统插的哦。”
“哦,那先缓一缓,你把关於传统插的文字和图片都给我整理在一个文件夹里,我先自己摸索著,先把图片看熟了我也应该会点皮毛了吧。”范梨对自己想做的事很执拗地要去做了,“开店当初,我不也是自学成才的嘛,难不到我。”想起当初连都不懂也敢盘下店,她的自豪感又上来了。
“中国传统插”根植於范梨的心中,她每天在店里对著图片和文字琢磨,卖插的事都是范玲丽在忙,她入魔了一样,研究起传统插的学问。
琢磨了半个多月,范梨想亲自体验一下自学的成果,就开车去郊区找枝条了。
范梨是在2012年学会了开车,和赵大勇一起。现在会开了车,出去采个剪个枝方便太多了。
传统插讲究用木本枝条来进行构图,她就要先区分什么是木本什么是草本了。
六月的山野,到处翠绿,范梨爬到一处山岗,看到春天最早开的山樱树的枝条弯曲有型,拿起剪刀选了旁逸斜出的几枝剪下。
范梨拿在手上欣赏起文字中所说的“线条美”。山樱的枝干褐黑色,叶子呈褐色,这几根枝条型有起伏的幅度,压弯再上扬,瞧著好似不屈服命运的人,的確有些意境,不知道插在容器里是怎样一种状態。
范梨抱了一把三种她认为有型又漂亮的枝条回到店里,先养水。在店里转了一圈,想先插一个图片中那种阔口浅底的钵盂一样的器皿,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东西,插。
她看人家水盘里用的不是泥,而是一种布满了很多针尖的黑坨坨在里面,枝就插在那上面。
在淘宝上搜插,出来的却是剑山,嗬,真形象,像剑尖一样的“山”,先买了几个来做试验。她现在不就是实验自己学到的吗?可今天剪回来的枝条等不了四五天,先用泥插著试一试。
范梨打开图片又去仔细看了十几分钟,高仿一下,看自己学会了多少。
菜盘子还是海碗?范梨开车回去拿来盛汤的大海碗。她看了文字里说,传统插有六大器,盘,碗,缸,瓶,篮,筒,四种造型四种形式,那就先尝试做碗,?
斗笠型的大海碗內壁光滑,半块泡过水的泥在里面晃荡不稳,难怪他们的作品里固定材的不是泥,难看还不好固定,但现在需要解决泥不动的问题,起码得让她完成一个“梦想”中的传统插。
范梨和范玲丽一起就把这块泥切了切塞了又塞,终於让泥不动了。
开始插。两人把枝条翻找了一下,不知怎么来运用枝条自然的样子。直立?倾斜?范玲丽比划了很久不得要领,急得有点抓狂了。
她没有范梨的耐心足,弄几下没弄好就不耐烦了,“姐,看来还是要找老师系统地学习一下,这枝条左右摆来摆去都不好看,泥也插得千疮百孔了。”她將一根山樱的枝条丟在海碗旁边,“你弄吧,我失去耐心了。”
范梨沉下心来,慢慢左右比对旁逸斜出的枝条发现,看叶子的方向,知道阳面和阴面,应该是阳面向上或向著观赏的方向,说的“遵循自然”不就是它长什么样子就顺著它的姿態来摆放吗。
范梨在泥中间落下了第一枝山樱枝条,这枝条不算完全直立型,倾斜嘛,又没有达到六十度,但好像也有意趣,她就按照自己的构思来插后面的枝条了。
她数了一下,选来做模仿標准的这个作品里,有三四支枝条,枝间插在木枝条的前后和中间位置,细细领会了一下,再去做自己的。
一会儿去电脑上看图片,一会儿来操作台来插自己的实验作品,差不多耗时一个小时,初具雏形。
三枝山樱枝条,长短高度错落地插在一个点上,枝只用了五枝,文章里说“上小下大”的原则,即,苞或朵小的在上面,盛插在下部,这样才叫“底盘稳”,既要朵与枝条插製得和谐,又要看上去有“横看成岭侧成峰”的立体感。
范梨边看边调整,觉得差不多了,就用相机拍了下来。肉眼看到的样子和在镜头里呈现的样子有些出入差异的。
她將自己的作品照片和照仿的图片对比著,有了八分相近,就喊范玲丽过来评一下,“来看看我的作品和別人的区別在哪里?”
范玲丽知道她姐能耐住性子做完,至少会做出同等的样子来。
比对著看来看去,范玲丽不由地夸讚她姐,“非常不错了,仿真度百分之九十了,就是好像哪里不对,或者是少了点什么。”
范梨自己也看出来了,“是下面那块泥碍眼了。少了点灵动和意境。”
对於不了解的东西,范玲丽没了耐心,“对,你自己再琢磨琢磨,我去完成我的作品了。”
这天之后,范梨天天琢磨这个传统,就像当初盘下店,天天琢磨怎样插篮一样,执拗劲一上来,非要整明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