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宴会之仇
“——前面便是妖王宫殿了, 跟紧我。”听着身侧灰袍人的低声提醒，江月白的目光这才从墙上张灯结彩的灯笼、两侧鱼贯而入的妖修、以及桌面上的美味珍馐中回过神来。
这是他刚刚踏入魔域两个月后，第一次来到如此重要的场合之中。
两侧眉开眼笑相互道喜的妖修看得他心中十分好奇, 就连魔修走进此地脸上那抗拒冷漠的神色也都好了很多，像是变了另一个人一般。
这妖王寿宴竟还能改变魔修的性格？
他刚想要好奇的询问灰袍人, 这时, 肩膀却被后方走来的一位妖修狠狠撞了下。
“你……”
江月白下意识想蹙眉指责，但还不等他的话全部说出口, 那只原本愉悦大笑走来的黑熊妖, 那双灯笼大的眼睛却突然死死瞪了他一眼，厉声冷喝道：“你走路没长眼睛啊！”
“是你撞得我。”江月白面色越发难看，辩解道。
然而随着他这么一回应, 换来的却是这头熊妖更加阴冷愤怒的眼神：“你还敢顶嘴？要不是在大王的宫殿中，当你开口的时候老子就已经把你给生吞了！真以为老子是那么好惹的, 人类？！”
“……”那强大的属于金丹级别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江月白, 让江月白原本想要开口的话语被迫尽数咽了下去。
潮水般的杀意涌入他后颈，头皮发麻血液冰冷的感觉一瞬间蔓延全身。
他宛如窒息一般脸色苍白僵硬在原地，竟是半步都动弹不得。
周围人对这一幕见怪不怪，甚至露出了看戏的戏谑表情, 有些人甚至小声鼓动，恨不得让熊妖当即吃了他。
最后还是灰袍人不知从哪里悠悠出现，给了熊妖一个平静的眼神, 于是那原本还在叫嚣着的妖修们便只能讪讪闭了嘴, 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江月白的身形这才终于能够行动，但他的脸色也在这一刻极为难看，他总算是意识到了，妖修说到底也是妖族, 对于人类可没抱着什么好的想法，纵使是在魔域，纵使看起来十分亲切，可实力弱小的人类也会被妖修欺压，甚至比外界更加严重。
火红的灯笼映在周围妖修和魔修脸上，似乎令他们神色多了几分柔和和细腻。
但江月白却深知，那笑容之下藏匿着的危险和冰冷的本质。
他在这热闹之地慢慢走着，心情却越来越低沉，总感觉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带你看看，真正的魔域是什么样的，也让你开开眼界。”灰袍人如是解释道。
开眼界。
这三个大字印在江月白的心中，也确确实实让他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作真正的‘开眼界’。
因为等到寿宴开始之时，有的妖族为了讨好妖王，竟提议想跟人类比武切磋一下，增加一些宴会兴致。
在此之前，江月白就当个背景板沉默地席地而坐，偶尔吃两颗极差的灵果打发时间，可这时却有一个妖修正好点到了他的名字。
“我看这位人族倒是跟我实力相当，不知你敢不敢与我在这妖王寿宴上，当着大人的面进行一番切磋呢？”
江月白动作一顿。
他环顾四周，发现所有妖修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一时间都落在他的身上，而其他魔修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就连他身边的灰袍人也露出的是玩味地看好戏的笑容。
……作为自尊心极高的少年，江月白对他们这些目光感到十分厌恶，当时的他没有拒绝，或者说也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但他刚入魔不久，纵使是修为提升到了筑基期，也得到了黑焰作为自己的武器，可若是连目标都打不中，那他的火焰又有什么用呢？
跟他战斗的这妖修虽然也是筑基期，身形却非常灵活，如同豹子一般迅速朝江月白一跃而起，爪子赫然袭到江月白胸膛之时，便锋利地抓破了他的胸膛。
可以说与他对战，江月白的能力没有半分用处，只能是落到被他压着打的田地。
四周妖修们讽刺的笑声，助威的兴奋声，以及那阵阵传来的‘打得好’‘往死里打’等等挑衅的声音，纷纷进入他的耳朵。
也让他狼狈倒在地上的同时，内心之中猛然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火焰。
那是他不甘心跃动的心脏，那是他愤怒起伏的胸膛。
他咬着牙，擦了擦脸颊的血迹，将周围冷笑之人的脸一一映在心中，并且心中发誓一定要报得此仇！
也正是他复仇的决心熊熊燃起时，他体内的魔气便也不自觉随着他的想法而大涨起来。
直到这里，灰袍人似乎才终于满意了自己看到的一切，于是站起身，平静地开口道：“好了，他才刚成为魔修不久，就不必为难他了，如果想要战斗的话就来找我好了。”
他的话语一开口，那分神级别的威压便一瞬间笼罩四方。
在场的妖修眨眼间便如同掐着脖子的鸡一般，不敢笑了，甚至连讽刺都做不到，只能紧张地屏着呼吸，空气中再也没有一丝声响。
无人再去关注江月白的身影，也无人会在乎江月白的心情。
江月白只能沉默地捂着伤口站起身，一瘸一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忍耐着屈辱和愤怒，完成了这一次令他印象极深的宴会。
*
“大人，这是五百年才能结的一次人参果，吃了之后能延年益寿增长修为，我们这些追随妖王的小妖有幸分得了一些，献给大人品尝。”
江月白意识回炉后，才终于听见左侧的九尾狐妖所温柔地与他说的话。
他扭过头，先看了一眼桌子上那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灵果，又看了看收起九条尾巴如同仆人一般坐在他身侧温顺的狐妖。
整个人竟一时间有些恍惚，宛若还在梦中未曾走出来。
此时此刻，他在妖王宫殿内所坐的再也不是偏远的、属于魔修的那一小片地盘。
而是作为上宾，在最前排位置慵懒落座。
这落座自然也是有讲究的，最上位便是妖王饕餮的王位，而能够在他身边的都是一些在魔域有头有脸的妖族。
像是九尾狐妖六百年的修为，掌管落英会，魔道通缉令以及种种职能，这才能够在前排捞到一个位置。
而在他身边坐着的也都是魔域修为较深的大妖。
他们面前的灵果珍酒也并非是寻常妖族能够触碰的，吃上一些就对修为有极大好处。
江月白能坐在这个位置，除了九尾狐妖的邀请外，还因为体内拥有着龙族血脉。
现在的他非人也非妖，更偏向于神性的那种存在，坐在前排绰绰有余。
一些从未见过他的妖族见连那条狡诈的九尾狐都甘愿侍奉在他左右，心中便只升起好奇和崇拜之心，断然没有感质疑不敬的念头。
估计最多也是好奇评价一下‘这位大人到底是何人’之类的话语吧。
“嗯。”见九尾狐还恭敬递过来人参果，江月白依旧扮演着高贵冷艳的模样，也不说谢，直接拿起人参果咀嚼起来。
若是上一世，他露出这样的举止，附近的妖修肯定会第一个将他驱逐。
可现在他的实力贵为金丹修士，血脉又是神兽白龙，他做出这般傲慢的举动，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不满。
不如说在大家心中，像江月白这般的存在，就是应该高高在上的。
而江月白一边吃着人参果，一边余光向后排扫去，看向莫语所在的那个方向。
虽然不知道莫语到这里具体经历了什么，但此时此刻他的脸色正如上一世的江月白那般难看至极，散发着低气压独自坐在角落里，脸上则透出一副谁也瞧不起的冷傲模样。
他这一举动可比上一世江月白的行为要招摇多了。
江月白能够感受到四周妖修那嘲讽的、戏谑的、危险的目光都集中落在他的身上，并且偶尔低声嬉笑着交谈几句，眼中闪过不怀好意的精光，似乎在考虑着一会儿的妖王寿宴之中该如何让这个人类出糗。
呵，还是一点都没变。
江月白讽刺地勾起唇角，眼中也逐渐变冷。
上一世的仇虽然在后面他斩杀了无数妖族也算是报了，可是那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这一世，他倒要看看，面对现在的他，妖修们还敢不敢与他进行‘切磋’了！
很快，酉时的钟声传递在魔域的每一个角落，妖王宫殿大门彻底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烦恼，只留下了屋内的欢声笑语。
而妖王饕餮的身影也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位妖王虽然基本不会露面，可当他出现的一瞬间，属于大妖的霸道的气息便恐怖地在这偌大的宫殿之中蔓延。
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的威压。
每一个动作都能够吸引所有人投来的目光。
饕餮虽然化作一身影颇为丰胰的人族模样，脸上也笑呵呵的看起来十分高兴，却没有人真正敢对他不敬。
在他出现的刹那之间，便全体起立，恭敬对他行了个礼：“拜见大王！”
“哈哈，免礼，坐。”
妖王放荡不羁地大笑着，坐在他的王位之上，看着下方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也不自觉心中更加舒坦。
江月白注视着他那张胖乎乎的圆脸，心中只剩下凝重和沉思，他即将要做的便是从这位危险的大妖手中，眼睁睁夺走对方宫殿之上的至宝——龙晶石！
想想看，这似乎还是千百年来，魔域第一人吧？
江月白嘴角勾笑，内心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蠢蠢欲动的，点燃了一种名叫兴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