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1.78 上元之变(中二)
第78章 1.78 ?上元之变(中二)第一卷1.78上元之变(中二)
十里街卡点。
“军爷,误会了!”车夫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鬚髮都有些白,身体却很是矫健,在五六步外將马车停住,自己跳下来飞跑到赵磊身前,只是没有开口,
反而一脸焦急的不住眼色周围其他普通兵丁,明显是有所顾忌。
谢鳞不耐烦的摆摆手,身边只留赵磊一个,其他连退十几步。
“现在可以说了?”赵磊不耐烦的问道。
“小的是王掌院府上伺候,这会子有事送我们夫人,一不小心误了时辰,给各位添麻烦了。”车夫这才开口。
“可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王大人府上?”后面的谢鳞赶紧上前一步,也真正明白,为啥这人说话如此小心,“有什么能证明吗?”
车夫嘴里的“王掌院”,指的自然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王奋,字发振,乃是天下闻名的经学大儒,外人一般称“振公”或者是“发振先生”,曾担任礼部尚书,太上皇“荣养”时退入翰林院,十几年时间,如今真的是“桃李满天下”。
不过,他最著名的一点除了“大儒”之外,还是当朝皇后的亲生父亲,身上掛著“承恩侯”的爵位,只是他自己从来不提,甚至都没有入住过朝廷惯例的“承恩侯府”,而是和髮妻一起,住在祖传的一栋两进小院中,甘於清贫、安步当车。
他只有皇后一个独生女,没有儿子;一生只有髮妻相伴,据说是生育皇后时落下病根,失去怀孕能力,夫人年轻时多次劝他纳妾以传香火,但他坚持认为这是“天命”不能违,因此拒绝答应,家里自然也没有年轻內眷。
“啊?”车夫表情一顿,“大人说笑了,我们老爷又不是什么爵爷公爷的,
王家一套院子、五六个下人,哪里需要什么腰牌?”
“这位老伯,你可是为难我们。”谢鳞虽然知道不太对,却也担心搞错了麻烦,说话依然客气,“京城这么大,官员这么多,可没有官做的更多,总不能你说一句是王掌院府上,我们就直接认下吧?今天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
“这位大人可是负责此处设卡的?”马车上突然传来女声。
“夫人,这个.....:”车夫脸色猛变,下意识回到车旁跪下。
“张伯,你不用担心。”女声再次响起,只是声调偏高,虽说听起来依然平和,却难掩其中的急躁,“既是设卡,想必大人明白应该何时通融,我们是要到宫里去送个消息,烦请现在放行,你应该知道,王家和宫里的关係吧?”
“夫人?”谢鳞语气严肃起来,照理说这个称呼,怎么著应该也是有浩命的,不可能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你既然说要入宫传递消息,还是在夜间,应该有宫里的通行腰牌吧?只要现在亮出来看看,我可以不问你们的身份,即刻放行!”
马车中一下子顿住了。
“行了,过节的份上,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眼看如此情况,谢鳞懒得再问,考虑到人家敢提是王掌院家里人,也没敢说什么难听的,只使个眼色,
赵磊立刻不耐烦的迎上去,“还说是王掌院府上的,他老人家调教的下人,会有这么不懂规矩的?”
“大人,小老儿跟著我们老爷伺候了一辈子,怎么就...:..”车夫都快哭出来了。
“膨一一—”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承天门方向的光球吸引,却见本就在满月照耀下颇显明亮的夜空中,仿佛凭空多出第二轮月亮,甚至看起来有些刺眼,幸好持续时间不长,很快就慢慢落下来。
“大人,还请借一步说话一一张伯,將马车赶去那边巷子。”马车中的声音愈发焦急起来。
车夫一声不,赶著马车进入安合居后巷口,向內走了没几步。
“这位『夫人』,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既然確定问题不对劲儿,考虑到对方只有一老人一妇女,谢鳞摆手示意手下人不用跟著,他自己悄无声息取出两把敢死队飞刀,分別交到两只手中握紧,“如果理由真的可行,我不介意通融一二。”
“张伯,现在天冷,你去火炉边暖和一下吧。”马车內的“夫人”先把车夫打发走,这才轻轻撩起一丝车窗帘,眼见此处隱蔽、巷口还有数步,终於放心的完全撩开帘子,看著谢鳞说道,“这位大人见谅,今日之事万万不可继续拖延,
你最好现在放行。”
借著月光,再加上距离较近,谢鳞看清眼前的女子后,很有几分惊艷的感觉。
她不是那种“一眼方年”的美艷之人,却仿佛天生带看一股让人亲近的气息,端正的面容略施粉黛,看起来依然动人,最突出的是不怒自威的气质,如果要给“端庄”打个样子,眼前这位大概是最合適的人选之一。
如此姿容,必然出身大家。
“我在等你解释。”谢鳞仅仅看了几眼就让开目光。
“王大人得到消息,有贼子会借著今日典礼的机会潜入,与朝廷內部叛逆结合,趁著宫门大开的机会冲入宫中,刺王杀驾!”女子的表情无比严肃,语气也非常认真,“若是我猜的没错,刚才炸开的焰火,就是他们发动的信號!”
“一一”谢鳞不屑的笑出来,再次看向马车时,隱隱发现车厢內还有人,
警惕心愈发加重,“这位“夫人”,今天的典礼最少会有万名以上的百姓有机会目睹天顏,现场挤成一堆,你说有人要趁机作乱我信,冲入皇宫?怎么冲?踩著人的头顶吗?”
既然提到刺王杀驾,又是在京城之內,想要动手必然不可能人太多,今天光是从这个卡点陆续过去的人员,加起来绝对已经过千,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几十个甚至更少的人动手,光是引起的混乱就足以让他们寸步难行,这样的行动毫无意义。
正常来说,“趁机伤害百姓、製造事端”的理由都还听著靠谱。
“这位大人不知道吗?”马车中换了一个声音,听起来温婉绵软,“歷次典礼都不会允许百姓久留,朝拜之后即行遣散,防止积聚过多造成问题,此事一般由外围守军负责,亥初(二十一点)之后依然在守军与承天门之间逗留的,多数其实都有身份。”
“这个时候,普通百姓应该都在外围御林军防线之外,就连最后的戏班,都是以远处倾听为主。”一开始的女声接下话头,“承天门前的人丁绝不过千,多为官身或是隨从人员,若是贼子趁乱潜伏起来,又有內部叛逆接应掩护的话,你想过结果吗?”
“真的?”谢鳞愣住了。
他到这个世界近三年,第一年根本没赶上典礼,第二年开始混上百户实缺,
去年的元宵节就在执勤,今年同样如此,还真没去过现场观看,更不知道里面的规矩。
不对!
说话的工夫他猛地看向“夫人”一一她怎么知道的?
“我们.....:”后来的绵软女声再次传出,“夫人怎么会搞错?”
该信吗?谢鳞犹豫起来。
眼前两主僕明显身份不低,很难说是否有问题,但无论她们到底什么身份、
消息是不是真的,站在他的职责上来说,都该先確认再说话,假消息最多跑跑腿儿,误事了就得搭上命。
“来人!”想清楚这些,他也不再废话,回头衝著巷外一声大喝。
“大人有何吩附?”片刻后,赵磊和车夫从十多步外飞奔而来。
“你骑我的马,到御林军外围看看,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要看清楚,完事儿后不论看到什么,都要先回来向我报告,万不可盲目乱动,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谢鳞的计划很保守。
“属下明白!”赵磊答完话转身就跑。
“回来!”谢鳞突然想到什么,赶紧叫住他,犹豫片刻又补充一句,“记住,千万看清楚,特別是各方的衣服装束,一定不要弄错!”
“属下......明白!”这一次,赵磊的表情也变了。
目送背影远去,谢鳞明显听到,后面的主僕鬆了口气。
谢鳞握著飞刀的双手猛地一紧,犹豫片刻后放弃了。
刚才她俩过来的时候,十多个手下可是全都看在眼里,他就算想要灭口,也必须保证彻底清理乾净,不说这些手下都是他两年多培养、走不少混子后剩下的,清理掉太可惜,就算他真的全都解决掉,那不是公开承认有问题?
不清理呢?
只要眼前主僕身后的人想查,必然能沿著蛛丝马跡查清楚。
那还不如顺其自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一些必要的防备还是应该有的。
“两位,现在看来,你们想去皇宫怕是暂时不行。”想清楚这些事情,谢鳞脸上重新恢復笑容,“外面有太多不方便,不如这样好了,往前几步的客栈正是在下的產业,你们正好进去暖和一下,不论那边有什么消息,总比在这儿冻著好。”
“这怎么可以?”没等夫人说话,绵软女声立刻反驳,“我们夫人千金之躯,如何可以.....
”
“夫人以为呢?”谢鳞表情一肃,目光严厉的看向车窗。
“既如此,多谢大人照顾!”“夫人”脸色微变,片刻后露出温婉的笑容,“这等天气,確实不方便在外太久。”
谢鳞没再废话,挥手吆喝招来车夫,示意直接从后门进客栈。
主僕二人进入的自然是他在后院的自留套间,不论她们到底什么身份,都不適合送到前面,让太多人看见,后院更方便;再一点,他的套间也好、前后大门也罢,上锁之后都很结实,放这里也更適合必要时的“安排”。
如果事情为真,两主僕的身份也很高呢?
他自留的套间配置绝对没问题。
他刚才威逼人家?
事后她俩自己会选择性忘记。
因为他是外男。
留著后门没关,他安排车夫先去后院柴房,又亲自领著主僕二人进入套间,
甚至还专门侧身迴避以示礼节。
“大人有心了。”果然,她俩下车进门后,明显都鬆了口气,夫人甚至专门含笑致谢,“妾身也没想到,今日竟会有如此麻烦,本来我们也不会夜间出入宫中,若是平日的话,其实用不到什么腰牌的。”
“哦?”谢鳞表情一动,对二人的身份再次高看两眼,不管她说的真假,至少人家知道这回事,“刚才是在下鲁莽,只是有重任在肩,不得不如此,还请夫人见谅。”
“大人公忠体国,妾身自然不会介意。”夫人含笑点头。
“不知大人现居何职?”丫鬟突然问道。
“在下.....”谢鳞立刻准备答话。
“大人一一”院中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赵磊的叫喊,紧接著就听见“噗通”一声,一个人影扑到门口跪下,“承天门现在开著,属下没看到什么人影,
但在地上最少躺著十多具尸体!”
“什么?”谢鳞表情猛变,起身衝到门口吼道,“你看清了?御林军不是防御外围吗?锦衣军呢?”
“属下没看到御林军,只听见里面一片混乱。”赵磊都快哭出来了,“承天门前躺著的都是锦衣军打扮,外围还有不少百姓尸体!”
套间內三人全都脸色惨白!
太和殿。
就在殿外的空地上,足有数百人斯杀一片,一边是衣服装束混杂、武器也是各种刀剑混杂的进攻方,另一边是锦衣军、御林军混合的防守方,后者的人数最少是前者的两倍多,却被打的节节败退不说,地上的户体也多数是他们的。
还有一点,双方都是以刀剑近身搏杀,死伤自然惨重。
“皇爷,挡不住了,还请带著大皇子立刻移驾,老奴会守住这里,直到扫平贼子!”戴权一身是血,跌跌撞撞的扑到殿內,向焦急紧张的安泰帝喊道,“老奴死不足惜,皇爷万金之躯,岂能伤在这里!”
“怎么会,怎么会?”安泰帝瞬间脸色苍白,“御林军不是天下精锐吗?锦衣军不是以一当十吗?怎么连区区百余贼子都没能耐挡住?还有,朕不是让你去敲景阳钟吗?怎么还没听到?”
“皇爷,不能敲啊!”戴权脸色发苦,看一眼不远处长榻上左肩中刀、昏迷躺著的大皇子周衍,语气焦急的劝道,“若是连区区百余贼军都要调动城防驻军,如此名声岂不是......横竖我们的人手很充足,就算五个换一个,最后也能扫平!”
“既如此,移驾中和殿,朕就在那里等著!”安泰帝说完转身就走,只是刚到门口又停下脚步,稍一回头却像是害怕什么,只用余光扫了一眼长榻上躺著的大皇子,隨即大步向外面走去。
十几个贴身侍卫立刻跟上,一行人几乎把店內“清空”。
“皇爷!”戴权脸色猛变,想要叫住又不敢开口,“老奴一—』
远去的背影头都没回,更没再看过一眼不远处受伤的大皇子。
“公公,现在怎么办?”角落里一个小太监赶紧上来,脸色显得很是苍白,“外面眼看就顶不住了,我们是不是一一额..:::
?
“还有谁觉得顶不住?”戴权阴著脸抽出滴血的钢刀。
剩余的太监、侍卫看看地上依然抽搐的户体,谁还敢再多话?
“大爷放心,老奴在呢!”戴权默默跪在大皇子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