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2.3 元春:娘娘,他真能办好吗?
第111章 2.3 ?元春:娘娘,他真能办好吗?第二卷2.3元春:娘娘,他真能办好吗?
紫禁城,龙首宫。
人的年龄一大,难免就会觉少,二更天的榔子响过,御书房中依然灯火通明;相比之下,其他地方已经熄掉大部分灯火,这里的光亮竟然显出几分孤寂。
太上皇立在窗前,已经有了明显佝僂的身体抬起脑袋,望著空中並不耀眼的残月,目光很是阴沉;他的身后,陪伴一生的老太监夏守忠习惯性弓著身子,距离虽只数步,却仿佛不存在。
“大伴,消息传来了吗?”良久,太上皇慢慢收起目光。
“回皇爷,已经传回来了。”原本仿佛雕像的夏守忠一瞬间“活过来”,“甄应嘉的亲笔信,说是之前......有人去过。”
“这小子,还是不愿意老实啊。”太上皇长长一嘆,“没有他的踪跡吗?”
“回皇爷,没有。”夏守忠急忙摇头,“不是老奴不尽力,当初他带走不少暗中的人手,都不陌生,手段也差不多,若是真想避开的话,我们的人很难抓住手尾。”
太上皇沉默下来。
“大伴,你说,朕当年错了吗?”良久,他突然问道。
“皇爷怎么会错?”夏守忠毫不犹豫。
“是啊,朕乃天子,怎么会错呢?”太上皇喃喃自语,半响才猛地抬起头,“朕没错扬州的消息传回来后,那边怎么说的?”
“回皇爷,没有。”夏守忠很茫然。
“没有?”
“今天的小朝会上,陛下只是提过两句,没有任何安排。”夏守忠同样不解,“照理说,林如海一向忠心耿耿,此次遭逢大难,无论如何也该有所表示吧?”
“怎么,连封慰问的諭旨都没有吗?”太上皇眉头紧皱。
“老奴也不明白,为何什么都没有。”夏守忠急忙摇头。
“京中各家呢?”
“与林家有关係的无非就那些,荣国府连个上朝的人都没有,怕是到现在都没能得到消息。”夏守忠一脸讽刺,“除了他们之外,林如海那些同年好友都是文官,就算想要上摺子,也得等下次朝会才会漏出来,再就是五家侯府。”
“有动静?”太上皇立刻严肃起来。
“史家就不提了,老奴都想不到,当初都太尉统制县伯的后人,竟然会败落到如此地步。”夏守忠表情感慨,“今晚,剩下的四家一起到定城侯府小坐,具体说什么不得而知,但老奴相信,他们定然不是为了喝酒,很快就会有所动作。
只一样,谢家二房的小子也去了,有些奇怪,驍勇营那边传来消息,他在今天下午就派人去过一趟营中,大概是有什么事情告诉谢鯨,根据我们的人回报,送信人走后,谢总兵的脸色难看了许久都没平復。”
“谢家二房的小子?”太上皇转头看看墙角的安泰炉,面露欣赏之色,“虽说只是奇技淫巧,用著確实不错,更难得的是消耗不大,平民百姓皆可用,虽说宫中只用於取暖,
百姓家中却也能用来烹煮煎炸,一物多用。”
“皇爷,老奴还听说,此物活人无数。”夏守忠陪笑著凑趣,“今冬不知为何会如此酷寒,百姓多蒙苦楚,此物一出,京中赖以活过严冬者不知凡几。”
“哦?”太上皇表情一变,半响才缓缓点头,“不错,是朕疏忽了,此炉若在平日,
不过是区区烧饭取暖之物;偏在如此寒冬放出来,就成了救命之物,大伴,这不是他故意为之吧?”
“老奴倒是查过,发现完全不可能。”夏守忠不屑一顾,“这小子的过往瞒不住人,
不论文武都知道,十来岁就逛楼子、没去贾府几趟就弄走人家的丫鬟,虽说外面都以为是丫鬟的哥哥送的,老奴却查出来,他定下管家的日子远在得丫鬟之前。”
“是吗?年少慕艾,不算什么大事。”太上皇哑然失笑,“朕倒是听说,他在百户的位置上干得不错。”
“哪里是他干得好?还不是定城侯府的情面,一起子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好给他难看罢了。”夏守忠想起不少事情,“他可是趁著管事儿的便利,很是捞了些好处,更何况,他在女色之上始终不好多说,可不是一句『慕艾』能够定案。”
“事很多?”太上皇已经皱起眉头。
“其兄谢鯨接下驍勇营的差事后,老奴仔细派人查过这个谢鳞。”这一次,夏守忠毫不犹豫,“他在十里街东头有一家客栈,后院不止一次有马车进入,只是看不到下车之人;再一个,同样的马车还去过他的百户所后衙。”
“当真?”太上皇语气已经带著压抑,“查清身份了吗?”
“老奴没再追查。”夏守忠刚说完就看见一张阴沉的大脸,急忙躬身解释,“横竖不过是几个不知廉耻的妇人,犯不著耽误工夫。”
“不错,区区妇人而已。”太上皇缓缓点头,“罢了,不用提他,刚才你说,那边对扬州的事情並无安排?”
“回皇爷,確实如此。”夏守忠还是一脸疑惑。
他已经习惯了太上皇的变化,年龄一大,精力自然就会显得跟不上,经常出现正说这边转到那边,过半天又回来,然后不知道转到哪里的情况,这一点甚至还不如他这个太监。
他现在可以熟练的隨时转换,任何时候都看著像个正常奴才。
本来准备给某人下点儿绊子,现在看来只能推后了。
以前为什么不下?
一方面確实是碍於当初和亲王的力保,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某人档次太低,根本没资格进入太上皇的视线,狮子没工夫关心豺狗。
好不容易有一次,没想到竟然会因为这种原因失手。
“林如海有些可惜了。”太上皇轻轻一嘆,“朕记得他,好像是哪年的探对吧?”
“皇爷好记性,他是三十九年的探郎。”夏守忠马上恭维。
“老了,哪还有什么好记性。”太上皇嘴里谦虚,脸上的笑容却掩饰不住,“十多年为皇家办事,在任上兢兢业业,如今竟然突逢大难,该恩典的还是要恩典一一嗯,如果那边有什么安排,及时配合。”
“皇爷放心,老奴记下了!”夏守忠赶紧躬身点头。
“罢了。”太上皇摇摇头,向外看了一眼,“什么时辰了?
2
“刚打过三更的郴子。”
“歇了吧。”
苍老的身影略显僂,依然迈著不失气派的购珊步伐,慢慢走回到臥房门口,很快就有一个清丽的倩影接下,扶著他走了进去。
夏守忠却没有走,依然在书房中躬身而立,似乎在等待什么。
“陛下已经睡下,老內相可以歇了。”半响,一个身影从臥房中出来,慢慢走进书房,清丽的女声隨即响起,“可有老夫人的消息?”
“回娘娘,老夫人並无消息传来。”夏守忠依然恭敬,头都没有丝毫抬起,“不过,
甄总裁在信中提到,老夫人精神尚好,食水稳定。”
“没事就好。”女声鬆了口气犹豫良久,“......他呢?”
“娘娘见谅,並无消息。”夏守忠的语气都显得紧张几分。
女声没再响起,慢慢走出书房。
夏守忠又等待片刻,直到再无声息才转身走人。
凤藻宫。
宽敞的大殿已经清空,只留下数座灯台保持適度照明;臥房中,华丽贵重的金丝楠木凤纹垂立柱拔步床已经放下帐子,两道丰腴的身影倚著床头,互相靠在一起,交谈声不断从传出。
“你这蹄子,胆子不小,本宫说让你不用回来这么早,你就真敢耽误到將近二更天。”王皇后的声音带著嗔意,“本宫不是让你把消息传出去吗?怎么样,他可曾答应什么?”
“娘娘,他..:..並未直接应下。”元春的声音满是迟疑。
“果然不出本宫预料。”王皇后不仅没有失望,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这等大事,
背后定然有不为人知的阴影,若是他真敢开口就应下,那才是真的不堪大用。”
“娘娘,他真能办好吗?”元春明显不放心。
“本宫既然想到他,自不是为了失败的。”王皇后早有准备,“江南之事愈发复杂,
就算这次办好,也不可能当真解决,自陛下登基以来,一干不知死的东西竟然有胆子阳奉阴违起来,该敲打一下了。”
“若是当真解决不了,他岂不是..::::”元春立刻著急起来。
“傻丫头,本宫今天下午已经给璇儿那蹄子下过帖子,邀她入宫小聚。”王皇后淡然一笑,“三皇兄当初有胆子肖想那个位置,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他那位侧妃出身甄家,继而与太上皇拉上交情、意图依靠亲情爭取吗?
他却不知,这世上所有人皆可讲究亲情,唯独天家不可,正所谓『天家无私事、无私情、无私慾』,万事皆以天下为要,他那点儿能耐,真以为能瞒住谁吗?太上皇御极四十余载,岂会连这点事情都分不清?”
“娘娘是说,让甄家帮他?”元春却听出另外的意思“不然呢?让他一个人去忙活,哪里拿的下来?”王皇后一点儿都没客气,“甄家只要还有一点儿心思,定然不会放过这次与陛下亲近的机会,若是再加上璇儿这小丫头的帮衬,事情会简单许多。”
“如此..:..也好!”元春终於鬆了口气。
“小蹄子,心疼了?”王皇后表情一冷,右臂猛地一紧。
“娘娘一—”元春娇躯轻颤,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本宫给他机会,是为了將来让他报效,你这蹄子倒好,竟然真敢沉下去。”皇后舒了口气,抬手轻抚侍女脸颊,“还有一件事別忘了,玥儿的性子你知道,指望她管好“中成药』的生意,怕是要被璇儿骗的团团转,你多帮衬些。”
“娘娘放心,奴婢省的。”元春急忙应下。
“这才乖。”王皇后满意的点点头,风韵的面容上突然闪过几分红润,“小蹄子,他用过你?”
“娘娘!”元春登时羞的满脸通红,訥訥不敢言语。
王皇后没再说话,眯著眼睛拍拍侍女。
整个宫院已经完全静下来,明亮的烛光照在纱帐上,却只余下一道倚坐的身影,原本寂静的臥房中,偏又多出几分细细的蚊鸣。
永寿宫。
“陛下!”吴贵妃抬起柔媚的俏脸,闪过隱隱的失望,却又很快恢復笑容,“臣妾原以为,您今天不会过来的,正所谓『雨露均沾”,就算不提宫中其他姐妹,皇后姐姐那边.::”
为什么不提其他“姐妹”?因为毫无威胁。
“爱妃多虑了。”安泰帝淡淡的打断她,任凭吴嬪扶著靠在床头坐下,只是说话时的呼吸有些粗重,“朕来你这里是为了清净,一些小事就不要再提了。”
“臣妾遵旨。”吴贵妃的喜色一闪而逝,“又是什么事情让陛下如此劳累?”
“还不是那些不知死的东西。”安泰帝脸上露出明显的烦躁表情,“更有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遇刺,开了大乾近两百年的先例!”
“啊?”吴贵妃俏脸变色,“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难道不怕朝廷天威吗?”
“哼!”
“陛下准备如何处置?”眼看安泰帝没答话,吴贵妃说话小心许多,“若是任由如此,朝廷顏面何存?”
“朕已经让戴权將消息放出去,先看看吧。”安泰帝愈发烦躁起来,边说边拍拍另一侧的吴嬪,“更何况,那边也没传出什么消息。”
“这一一”吴贵妃哪里懂什么朝政?只敢向龙首宫方向望了望,又看看身旁不作声的妹妹,“陛下何不派出钦差,从严处理此事?”
“你懂什么?”安泰帝猛地板起脸,嚇得吴贵妃脸色一白,“江南本就......甄家在金陵多年,想来不会对此一无所知。”
吴贵妃终於明白,这哪是安泰帝不想管,而是在江南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等太上皇那边的动作,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都没想到,龙首宫如今也在等他的动作。
“若如此,陛下何不下旨安抚?”吴贵妃小心建议。
“安抚?”安泰帝眉头皱起,“有何用?”
“至少要让那林如海感受到陛下恩典。”吴贵妃愈发觉得有搞头。
“不必了!”安泰帝根本不屑一顾,眯著眼晴靠在床头,有一句没一句的继续聊著,“徇儿这几日功课如何?”
“还是有些吃力。”吴贵妃很是担心。
“不用著急,这功课能学当然最好,有什么不解也別太放在心上,万事对皇家来说都只是可用之物。”安泰帝隨意安慰,“下次朕挑出几本奏摺带来,你让徇儿閒时看看,他是朕的儿子,自然不应该在政务上陌生。”
“这一”吴贵妃表情狂喜,口中却谦虚起来,“徇儿还这么小,是不是太早了?”
“不小了,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著..::::”安泰帝突然顿住,良久才继续说道,“不指望他学到什么,只要心中有这么回事便好;再过几年,朕带他处理有些简单公务,朱子有云,『少年易学老难成』,早几年没关係。”
“谢陛下!”吴贵妃再也掩饰不住喜色,“只是,皇后姐姐会不会误会什么?”
“后宫之事由她,前面的事情不需要。”安泰帝面现怒色。
吴贵妃很自然的不再多嘴,只是嘴角微微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