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天地眾生是我

    深渊远方，顾九秋看著於仰天大笑间，自若走出那一步的林初生，看著其身上的生灭道纹蔓延出来，逐渐沿著脚印，连接起一座桥樑。
    她的心神，才终於不再紧绷，彻底放心下来。
    只是这一幕，不禁让她想到了旧纪元时，林初生也曾为她度过了一场生死大劫，两人正是在那场大劫下，定下了情缘。
    在想到这些后，顾九秋的脸上也下意识露出一丝微笑，眸光定定看著那不断在生灭中迈步，无惧生灭的青年。
    那座由生灭道纹形成的桥樑，也在林初生的脚下，不断隨著他踏步，向著对岸延伸。
    直至林初生的一只脚，踏上深渊的彼端，生灭的桥樑也成功连接深渊两岸，架起了一座完整的生灭桥。
    林初生回眸，隔著遥远，看向了顾九秋，微笑頷首。
    最终，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彻底消失在深渊的彼岸，消失在了生灭桥的尽头。
    他，已成功入了轮迴宗。
    在他入宗之后，连接两岸的生灭桥，也如同失去了支撑，隨之崩塌。
    顾九秋看著断灭的桥樑，注视良久，深渊之上再也没有出现任何动静，连那尊存在於深渊之下的化外仙魔，也重新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寂。
    终而，她收回目光，对一旁的小织道：“他这一去，恐怕没那么快出来，这座至高仙古遗蹟出现不久，或许还有数十年的时间，与其陪我在这里空等閒，不如你也去与他们爭些造化。”
    小织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远方深渊，最后点了点头，默然离去。
    一旁，张小天见小织飞走，又见采念女目光看来，心中本能一颤，隨后一咬牙，道：“孩儿虽修为低微，却也想出去闯荡闯荡。”
    对於张小天，顾九秋的神色就冷淡许多，只轻轻说了一句。
    “去吧，你既然能进入此地，或许也有你的福缘。”
    张小天闻言，在一拜之后，连忙飞身离去了。
    这一路下来，大半年的时间，他一直跟隨在父亲身边闯荡深空，见过许多的仙古遗址，记得许多造化之地的方位。
    他虽然只有大仙神修为，在这至高仙古遗蹟中，显得有些弱了，连那些化外仙魔都打不过。
    可也並非所有的造化之地，都有化外仙魔存在，他已经记下了两三处，没有化外仙魔的造化遗址。
    这些可都是至高仙古遗蹟中的造化，若能得到，可能將远胜以往他在其他仙古遗蹟中得到的造化。
    虽然就这样一个人去，会伴隨著很大的风险，可若是不独自行动，大的造化哪轮得到他？
    顾九秋没有再去看离开的张小天，默默於深渊之外，独自盘坐下来，缓缓闭上了双眼。
    可见有青色的嵐火，自她的周身浮现，將方圆一片区域，化作了青色的火海。
    她盘坐於火海中央，散发著微微的神光，影响著方圆的嵐火，使之在不断地燃烧中，具备的神性越来越强。
    顾九秋也並非枯等，而是打算借著等待的时间，闭一次关，將自身这大半年来的变化，融会贯通。
    这也算是属於她的一次蜕变，幅度不会太大，但会对她以后的影响，越来越深。
    至於林初生，早已经进入了一片混沌世界。
    在这片世界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一片混沌，只有一个……破碎的他。
    此刻的他，原本伟岸的身躯，被无数的生灭道纹撕裂，散作了无数细小的碎片，每一块碎片，都微如尘埃。
    由此可见，他先前身上的生灭道纹，蔓延有多么密集。
    无数的尘埃，散落在这片混沌世界中，就如同当初新旧纪元更替时，化作了无数浮光粒子的他，不断飘散，逐渐瀰漫了每一寸混沌。
    不同的是，当初的他，留在天地间的浮光粒子，仅仅是残念。
    可现在，混沌世界中的每一粒尘埃，都是他五在的聚合，其中包含了身、魂、神、灵、念。
    而相同的是，他又如同死上了一回，不过这一次与上一次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上一次，他是被迫身死，在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以伴隨天地轮迴的方式，给自己留下一个復生的机会。
    但这一次，是他主动施展生灭劫道，由生往死。
    所以情况，也將彻底不同。
    他的意志，並没有如上次一样，陷入沉沦，而始终保持著一种清醒的状態。
    奈何他的身躯，已经化作无数尘埃，在混沌中飘散，一时间难以適应，更难以凝聚。
    但他並没有著急，反而逐渐將无数的尘埃，当成了自己无数的分身，开始感悟混沌。
    这场感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持续了多少年，直至他逐渐適应后，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能够操控身躯所化的无数尘埃。
    但他並没有立刻让尘埃凝聚，而是如同让它们化作了一双大手，缓缓拨开了混沌。
    在这双大手的助力下，恍如新纪元开天的一幕，重新上演，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形成了一片朦朧天，与一块块浑浊地。
    隨著混沌不再，天地初开，原本没有时间的世界，有了时间，有了变化。
    天空不再朦朧，逐渐清朗；大地不再浑浊，逐渐凝实。
    林初生的心神愈加通透，明白这是属於自己的一场大造化，一个大轮迴。
    他身躯化散的无数尘埃，仍然没有凝聚，因为天地的轮迴，只是刚刚开始。
    他需要伴隨著这片天地，走过这个轮迴，才能真正走过属於他自己的大轮迴。
    於是乎，在林初生的一念之下，那无数的尘埃，如同化作了一道道规则，开始主导新天地的运转。
    在他的主导下，光阴流转的速度，仿佛在加快，越来越快。
    天地之间，逐渐出现了风、雨、雷、火，出现了各种天灾。
    可这些天灾，却促进了天地的进程，就如同那初开的青冥天地一样，逐渐出现生命。
    这些生命，在天灾中越挫越勇，展现出了顽强，磨礪出了智慧，直至出现了文明。
    隨后，林初生又开始推动文明的发展，让此方天地，逐渐诞生出越来越多的修真文明。
    在他的推动下，无数的修真文明，以一种无法想像的速度，不断壮大，彼此碰撞。
    无数生命，生之又灭，使得这片天地之中，经歷了无数个生灭轮迴。
    而林初生，就宛如是创造这个世界的神明，无处不在，看著每一个生灭，数著每一个轮迴。
    眾多的修真文明，也在这无数的生灭轮迴中，逐渐从山海大境，踏入神游大境，又踏入因果大境，终而步入轮迴大境。
    当轮迴大境的修士越来越多，成千上万。
    终於，有一位轮迴大修，成功踏入了仙神之境。
    这就如同是一个契机，开启了一个属於仙神的时代，让越来越多的轮迴大修，紧隨其后。
    他们之中，有的走过了五个生死轮迴，破入仙神之境；也有的走过了六个生死轮迴，破入大仙神之境。
    更有极个別，天资异常出眾者，走过了七个生死轮迴，也破入了大仙神之境。
    不过，虽然同样是大仙神，可走过六个轮迴与走过七个轮迴者，完全是两个概念。
    后者可对前者，形成碾压之势，如云泥之別。
    当无数的仙神修士，陆陆续续出现后，就仿佛这里，成为了第二个青冥天地。
    甚至於在林初生的推动下，让这片天地修士所修的大道，也与青冥天地完全相同。
    唯一不同的，也唯一超出了林初生预料的，就是这片天地的修士，每一个都是劫修。
    在他们的大道之中，或多或少，都沾染了劫道。
    尤其是那几位走过了七个生死轮迴的大仙神，他们每一个的劫道，都极为惊人。
    “差不多了……”
    天地之间，忽然出现了一声古老的嘆息。
    这声嘆息，不仅出现在天地，也出现在了每一位修士的心中，让眾生疑惑，环顾八方，举头仰望，仿佛都在寻找声音的源头，只是他们用尽手段，也始终寻之不到。
    在无数年的衍变下来，林初生身躯所化的尘埃，早已经与天地相融，成为了天地的一部分。
    修士们寻不到林初生，可他，始终存在。
    且林初生也明白，若任由天地继续衍变下去，当这片天地出现至高仙神时，就会逐渐超出他的掌控。
    届时，过而不及，反而不好。
    於是，他开始尝试，凝聚自身。
    可在这个时候，他才驀然发现，因为身躯所化的无数尘埃，早已经融於天地，竟让他的身躯，无法再凝聚。
    但他的念头，又始终存在。
    仿佛此刻的他，成了这片天地的意志，甚至能一念，传遍眾生。
    而整片天地，就宛如是他的身躯。
    正是在这个念头出现的剎那，他的心神，怦然一动。
    他的目光，倏然从天而降，扫过整片天地，看向了每一位眾生。
    “原来如此，天地是我，眾生是我，古往今来的无数轮迴，亦是我。”
    “这才是我的，大轮迴！”
    驀然，天地静了，仿佛连光阴，都停止流动。
    天地之內的眾生，他们的眼神，也隨之变了，变得古老，变得沧桑，变得相同，都源於一个人，源於林初生。
    隨后，天地动盪，无数眾生化作尘埃，开始朝著一个地方匯聚。
    那每一粒尘埃，仿佛都与一开始，有了不同，宛如经歷了一场生死轮迴。
    终而，无数个轮迴尘埃凝聚，组成了林初生的身影。
    终於，林初生走完了他的大轮迴，伴隨著天地，由生而死，又由死而生。
    重生后的他，依然是满头白髮，低著头，闭著眼，眉心一道血痕，如仙，如魔，如妖，如神。
    他还是他，可他的境界，却已经从轮迴大境，踏入了仙神之境。
    亦或者说，是大仙神之境。
    可他的大仙神，与青冥天地的任何一位大仙神，都不相同。
    而让林初生有些遗憾的是，他发现自己，仍然睁不开眼，抬不起头。
    当他要尝试睁眼抬头时，在头顶至高之上，便仿佛有一道无上目光，將要注视而来。
    林初生的心中，莫名有一种预感，当那道无上目光真的注视而来时。
    或许，他將不他。
    这就宛如是一道诅咒，將伴隨他的一生，让他永远无法摆脱那望天妖的身份。
    忽而，林初生开口，下意识念叨出了两个字。
    “妖天。”
    他其实並不知道，何为妖天，只是在一瞬之间，脑海之中，闪过了这个念头。
    这也是他在踏入第五大境后，第一次感受到不同。
    这个妖天，若不出意外，就是望天妖诅咒的源头。
    之前因为境界不足，他感受不到，不过隨著他踏入第五大境，逐渐可以感受到了。
    他也明白，自己若想要睁眼抬头，大概躲不开对方，迟早都要面对。
    暂时放下这些思绪，林初生心念一动，便运转了独属於望天妖的变化之能，变化出了假身假眼，遂缓缓抬头睁眼，看向了这片天地。
    隨著林初生的甦醒，这片天地与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这里不再有眾生，也失去了生机，仿佛要支离破碎，重归混沌。
    但因为林初生的存在，又让这里不至於彻底崩塌。
    而这里，就是轮迴宗的遗址。
    这轮迴宗的遗址，原是仙古宇內的一片混沌，后被大能之修取来，於其中开闢天地，创造轮迴，逐渐衍化为一个道场，立了宗门。
    但因为仙古宇內的那场大劫，导致轮迴宗內的一切，也隨之覆灭，天地崩塌，归於混沌。
    可这里毕竟早已经成为了轮迴宗无数年，其內歷经了不知多少场轮迴，让混沌空间潜移默化发生转变。
    以至於在仙古覆灭后的无数年，让其內积攒了无法形容的轮迴大道，甚至远远超过了轮迴神液。
    林初生踏著生灭桥进入这里，也借著此地的轮迴大道，成全了自己。
    奈何，也仅此而已了。
    除此之外，这座轮迴宗的遗址，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造化留下，让林初生略微有些失望。
    作为仙古宇內第五重天上，两大霸主级宗门之一，留下的这点造化，显然是有些寒酸了。
    不过对林初生来说，目的已经达到，能够在轮迴宗內成功走过大轮迴，他已是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