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明灭三灯，无量方寸

    林初生的目光，扫过这个即將破碎的世界，並在这片天地中，感受到了残留的轮迴大道。
    他心中一动，隨即取出了一个散发著浓郁仙古大道的紫光宝葫芦。
    这件仙古遗物，还是他当初从离魂那里获得，本打算用来装些酒水，后来倒是忘了这茬。
    不过现在，它有更好的用处。
    林初生打开葫芦，掐诀对著天地一引，立时可见，那些残留在天地间的轮迴大道，尽皆被牵引而来。
    大道本无形，可这些轮迴大道却宛如在飞来的途中，逐渐具象化，凝成了露水。
    这露水，实则就是轮迴神液。
    张小天之前在其他仙古遗蹟里遇到的仙古轮迴池，其中的轮迴神液，其实就是轮迴宗的轮迴大道凝露形成，后又赏赐给其他分宗。
    如今，轮迴宗遗址內饱含的轮迴大道，就是轮迴宗最后留下的財富，只不过林初生的一场大轮迴，几乎已经將这份巨大財富消耗一空。
    这些残留的轮迴大道，若是任由它们留在这里，也只会慢慢消散。
    还不如將之转化为轮迴神液收走，虽然对林初生没什么用，可对其他修士，还有大用。
    当天地间所有残余的轮迴大道，一点不剩，全部匯聚而来时，林初生已经积攒了相当程度的轮迴神液。
    终而，他收回紫光葫芦，转身打算离开这里。
    这片天地，也因为所有的轮迴大道全部流逝，开始彻底崩塌，要重归混沌。
    “这就要走了？”
    可忽然，有一道声音，毫无预兆在他的身后响起。
    林初生身形一顿，缓缓回身，看到了在那片崩塌天地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虚幻的身影。
    那是一位中年男子，身著黑色道袍，在那道袍之上，有著一个不断转动的漩涡，让他看上去极其深邃，难以琢磨。
    不过林初生只是一眼，便看出了对方的存在，仅仅只是一个念头所化。
    “先前未曾发现，这轮迴宗遗址內，原来还有前辈的一道不朽念。”
    林初生看著中年男子，微微迟疑后开口，又拱了拱手，接著道：“晚辈林初生，见过轮迴宗宗主。”
    中年男子却只是苦笑一声，“哪有什么不朽，若真能不朽，我便无需借著你的大轮迴，才能甦醒这一时半刻。”
    林初生第一眼看中年男子时，並不清楚他是谁，可在看清对方模样后，脑海中就莫名浮现出对方轮迴宗宗主的身份。
    这位轮迴宗的宗主，早已经陨落了，也如许多的仙古大能一样，留下了不朽念，只是林初生之前並没有发现。
    隨后，林初生在这片天地中，走过一个大轮迴，让那道不朽念沾了光，伴隨著走了一个小轮迴，才能甦醒过来。
    这或许也是轮迴宗宗主，当初为他自己留下的后手。
    只是这个后手，需要他人相助，否则轮迴宗主也会如其他仙古大能一样，即便留下不朽念，也永远没有甦醒的机会。
    “不过……”
    中年男子也始终看著林初生，不断打量著，忽然又话锋一转，“你小子一来，便將我轮迴宗最后留下的这点根基，也毁了个乾净，是否有些说不过去了？”
    林初生收回手，直起身，道：“前辈觉得，我该如何？”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笑道：“我说如何没用，不过一个作古顽固，你听与不听，我也不能將你怎样。”
    “不如这样，我这轮迴宗，自归墟真地延续至今，歷经了六任宗主，也算经歷了六个轮迴，若是就这么断了传承，我实在罪过。不如，你我来做一场交易如何？”
    林初生微眯双眼，道：“如何交易？”
    中年男子露出了一个微笑，道：“我传你一道轮迴宗的归墟不传之秘，但需要你，担起轮迴宗的下一个轮迴。”
    “归墟不传之秘？”
    林初生看著对方，简单重复了一句。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你应该已经知道，天地之间有个地方，叫做归墟真地，我轮迴宗的归墟不传之秘，就来自那里。”
    言及此处，他脸上的笑意忽然有些意味深长，“好似你身上的离火神照经，也来自那里。”
    林初生瞳孔猛然一缩，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能叫出他所修神法的人。
    他这离火神照经，来自神界，源於离火旧神，乃是神明功法。
    但此刻中年男子却说，离火神照经，源于归墟真地。
    其实在很早之前，在遇见化缘道人的时候，林初生就有所怀疑，神界的那群远古旧神，或许与归墟真地有关。
    因为化缘道人在甦醒后，也因为林初生的神明修为而感到惊讶，並提到过一位故人。
    虽然化缘道人並未提起那位故人的名號，但明显与林初生身上的神明气息有关。
    他的神明气息，就源於神界。
    而化缘道人，来自归墟真地。
    林初生不是很清楚，化缘道人所说的故人，是否就是神界的某位远古旧神。
    但两者之间，大概率就存在著某种无法言说的联繫。
    林初生並没有立刻答应中年男子，而是在沉吟半晌后，问道：“轮迴宗，起源于归墟真地？”
    关於这一点，中年男子先前就已经说过，於是点了点头，道：“不止轮迴宗，应该说整个仙古宇內，都起源于归墟真地。”
    林初生接著问道：“那仙古宇內，是如何走向灭亡的？”
    中年男子闻言笑道：“仙古宇內有三十三重天，你所见到的，不过是破碎的第五重天，如何就能断定，它真的灭亡了？”
    “不过当初那场让仙古动盪的大劫，具体缘由我不知道，有一道身影，遮蔽了我的眼，遮蔽了真相。”
    中年男子在言语之间，一身虚幻道袍之上，漩涡不断转动，让他整个人看上去越来越深邃。
    可林初生在经歷了大轮迴之后，一双眼眸同样深邃古老，充满沧桑。
    虽然这只是他以变化之法，变化出来的一双假眼，却也是他隨心所化，与真眼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他就这么注视了中年男子良久，终而点头，道：“好，我就应下这场交易，担下这轮迴宗的第七个轮迴。”
    中年男子在听闻之后，脸上笑意更浓，大笑著开口。
    “如此甚好，轮迴宗总算是没有断在我的手上。”
    隨后，他高高拱手，又对著林初生深深一揖。
    “明灭三灯，拜见轮迴宗第七任宗主！”
    在他话语落下的瞬间，本就在崩塌的天地，再次动盪。
    林初生似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著上方看去，只见在那破碎的苍穹之上，有一物撑开混沌，降临而来。
    这一刻，林初生才明白，在轮迴宗遗址之內，並非没有其他造化。
    只不过那份造化，被藏在了混沌的极深处，他根本察觉不到。
    那从天而降的一物，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有著无限重量，无限密度的漆黑珠子。
    其所过之处，连周围破碎的苍穹、混沌、时空，都在剧烈扭曲。
    但以林初生的目力，还是能透过那层扭曲，看到在那漆黑珠子之上，篆刻著密密麻麻的奇异文字。
    那些文字，类似於神界古碑留下的神文，可又有著明显的不同。
    但奇异的是，漆黑珠子上篆刻的文字，林初生竟然都能看得懂。
    正如明灭三灯所言，其上记载的，乃是一种秘法，轮迴宗的归墟不传之秘，大概只有歷代轮迴宗的宗主，才有资格修行。
    那漆黑珠子本身，似乎也极其不简单，其上有著淡淡的仙古气息，像是一件仙古遗物。
    但更多的，是一种包罗万象的感觉，仿佛能从其中，感受到天地间的任何大道，极为诡异。
    林初生缓缓抬手，漆黑珠子便自然落到了他的手中。
    明灭三灯的声音，也隨之响起。
    “此物唤作无量方寸，乃我轮迴宗的传承圣物，源自归墟真地，其中之法，需你自行参悟。”
    当他的声音落下，天地彻底崩塌，世界完全归於混沌。
    甚至於，隨著无量方寸落入林初生的手中，就仿佛这片世界失去了支撑，连混沌都在崩塌，一切都在烟消云散。
    终而，显露在林初生面前的，是一片深空，以及他身后，一道横亘在深空中的深渊。
    此刻的他，就站在深渊彼岸的边上，仿佛自他走过深渊之后，就一直站在那里，从未动过，仿佛他在轮迴宗遗址中经歷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可他自身的变化，手中的无量方寸，以及不远处的明灭三灯，都在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不过也因为轮迴宗遗址的消失，让明灭三灯的残念如同失去了庇护，也开始消散。
    现在的他，终究只是一道不朽念，借著林初生的大轮迴，走过一个小轮迴，才得以甦醒。
    可单单一个小轮迴，並不足以支撑他长时间存在。
    若在轮迴宗遗址內，他还能多存在一段时间，可隨著轮迴宗遗址消散，就宛如是失去了可以承载他的船，让他很难继续存在。
    他轻嘆一声，再次对林初生一拜，道：“我们轮迴宗，从未真正覆灭，在那场大劫降临之前，有几位长老去寻找归墟真地，並不在仙古宇內，希望有朝一日，宗主能找到他们。”
    明灭三灯在说完这句话后，俯衝而下，闯入了下方深渊，消失不见。
    林初生低头看去，能清晰看到，对方的这一道残念，融入了那尊化外仙魔体內，使得化外仙魔的气息，也隨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如林初生一开始猜测的一样，深渊內化外仙魔的不朽念，就是源於曾经轮迴宗的宗主，明灭三灯。
    此刻，明灭三灯甦醒的一道残念，大概是將化外仙魔当成了能够承载他的第二艘船。
    这天地之间，也没有比这尊化外仙魔，更適合他的载体了，不过他想要完全適应，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那化外仙魔隨著明灭三灯残念的融入，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动，始终沉寂著。
    林初生將目光从深渊中收回，又扫了四方一眼，並没有看到顾九秋几人的身影。
    在进入轮迴宗遗址后，林初生亲自主导，经歷了一个天地的轮迴，也走过了属於他的大轮迴，证得大仙神之位。
    这个过程，极其漫长，足以用“亿年”为单位。
    不过主导这场轮迴的他，就如同是天地的主宰，让这一过程加快了无数倍。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外界应该並没有过去太久，至少他能感应到，顾九秋的因果犹在。
    而仙古遗蹟每次在青冥天地中出现，不会超过百年，也就是说，林初生的这场大轮迴，以外界论，最多不过用了数十年的时间。
    林初生自己也能大概判断出来，肯定不会很短，至少不会短於十年。
    但具体多少，就不好判断了。
    他倒也没有在意，等之后寻到顾九秋，自然就清楚了。
    最终，他重新看向了自己掌心浮动的漆黑珠子，无量方寸。
    这让他不禁想到了乌先生留下的道经，其中就有一句：轮迴无量方寸间。
    偏偏，这件轮迴宗的传承圣物，就叫做无量方寸。
    “天意？”
    林初生低声呢喃，却又很快摇头，“我不信天意。”
    此刻，將无量方寸托於掌心，他的感受才更为真切，似的確能从其內，感受到天地间的一切大道。
    包括他迄今为止，遇到的苍茫、鸿蒙、仙古、神明、妖妄等等，只要仔细感受，都能感受到，千变万化。
    可唯独，少了劫道！
    这是否也足以说明，劫道的特殊性。
    林初生心念一动，无穷的生灭劫道，顺势蔓延出来，与掌心的无量方寸，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终而，林初生缓缓收手，將无量方寸纳入体內。
    他想要参悟其中奥妙，习得其上的归墟之秘，恐怕也需要不短的时间，可以之后慢慢再来。
    现在，他最想做的，是为青冥天地的旧纪元眾生，续接缺失的因果。
    “青冥天地太大，想要为所有旧纪元眾生续接因果，可能需要的时间较长。”
    “但若只是为这座至高仙古遗蹟的他们续接因果，则无需太久。”
    言罢，他直接在这深渊的彼岸，盘坐下来，以自身为源头，开始蔓延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