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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弃阴湿表兄后/染指皎月 第143节

    李宪德拿顾淮舟的命威胁她。
    所以她不顾一切,不惜牺牲他们的骨肉,刺激他,送他死,来换顾淮舟安全,是吗?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拿他去换顾淮舟了。
    这次,还要多赔上他孩儿的命!
    谢砚阴冷的吐息断断续续喷洒在姜云婵修长的颈线上,“你信不信,我立刻就叫顾淮舟和那猫一样七窍流血而亡?我要他的血,铺我孩儿的黄泉路!”
    谢砚猛地起身,姜云婵拉住他,“跟顾淮舟没有关系!”
    “你还敢护着他?”
    “我没有!”
    姜云婵胸口起伏,仰望着他。
    他凛然眸色如一张网,束缚着姜云婵。
    她无论怎么扑腾,也挣脱不开,她的身、她的魂永远被镇压在谢砚这座五指山下。
    她受够了!
    受够了从小忍气吞声、温吞藏拙的日子!
    受够了明明那般厌恶谢家人,却还要在他们面前面前装乖讨巧!
    更受够了,一次次卑躬屈膝求谢砚,不要伤害她身边的人。
    她心内强撑的弦骤然崩断。
    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指着心口处的伤疤,“谢砚,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近心跳的位置有个一指长的旧伤,似乎很多年了。
    从前谢砚并不知晓,只在与她同房后才看到。
    他曾亲吻她的伤疤,问她怎么伤的?问她疼不疼?
    她只撇过头,默默流泪,抿唇不语。
    而今,她冷笑出声,“这伤是你的好三叔推我下山崖时刺伤的!”
    谢砚微愣。
    姜云婵一字字挤出牙缝:“还有我娘,也是被你三叔刺死的!我爹是被你三叔的同伴劈开了头!你知道这一切是谁授意的吗?”
    “是你娘亲啊!”姜云婵模糊的眼中布满血丝,苦笑:“她是镇国公尊贵的嫡女,当然容不得别个女子在她之上!所以她大闹姑苏,闹得我家鸡犬不宁!最后,害得我家天人永隔!
    你说说是我心如铁石,还是你们欺人太甚?”
    “这不可能……”
    “你大可以找你三叔对质!”姜云婵打断了谢砚,如此笃定。
    谢砚蹙眉回想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
    俨然,他已经推断出姜云婵的话句句属实。
    他们之间当真隔着血海深仇……
    他怔然望她。
    她站在月光下,流尽了最后一滴泪,一双眼睛从此古井无波。
    而他站在暗夜中,明明离她只在一步之遥,却又远得仿佛两个世界。
    所有的怒气、沮丧、悲愤,一瞬间都被巨大的失落感替代。
    他像一片凋零的枯叶,无所依傍,极力想抓住些什么,“可孩子又有什么错?我又有什么错?”
    他只是想与心爱的人在一起,长长久久地护她安宁。
    到底哪里错了?
    他哪里错了?
    “那我呢?谢砚,我又做错了什么?”姜云婵指着自己,苦笑:“我原本也可以是姑苏姜家嫡小姐,我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可以与心爱之人相守,为什么要在你家门下苟延残喘,惶惶不可终日?
    再或者,我可以顺利嫁给顾淮舟开开心心过完一生的,是你!是你非像鬼一样缠着我!是你毁了我!”
    姜云婵字字句句如冰凌敲打在谢砚身上。
    此刻的她褪去了平日的谨小慎微和恐惧,如此直白展示在他面前的,只有对他的深恶痛绝。
    谢砚怔然,“我是想你好,外面有多危险你看不到吗?”
    “就算我死在外面又怎样?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姜云婵自六岁进了侯府后,就再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了啊。
    明明她在姑苏时,也曾跟着父母走南看北,江南水、塞北雪、西疆月……她也曾亲眼目睹。
    谁要呆在笼子里,日日夜夜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时时刻刻都要揣度谢砚是高兴了还是生气了?
    她又不是他的玩偶!
    “就因为我小时候帮过你,就要受这样的报应吗?”她字字泣血,报应两个字如刀刃刮过。
    谢砚心口抽疼了一下,“我的心意在皎皎眼里是报应?”
    “不是吗?你知不知道被苍蝇黏住,扯不掉、逃不脱的作呕感?”
    “你所谓的心意根本就是满足自己的私欲,低贱肮脏,根本不值一文!”
    “我最悔,就是当初不该帮你,你和你娘罪有应得,早就该冻死在十年前的冬天!”
    ……
    “别说了!”
    谢砚厉声截断了她的话。
    姜云婵反而露出释然的笑,一步步走近他,气息如同从窗户缝刮进来的阵阵阴风吹进谢砚耳朵,“谢砚,你的孩子没了……”
    几近诡异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
    谢砚赫然看清几滴血滴在她脚下,在绣花鞋上晕开一朵朵艳烈的罂粟。
    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在流逝,而她仿佛失去了感知,眸中只有解脱的快意。
    “皎皎!”谢砚伸手去扶她。
    姜云婵后退半步,脚下一软,谢砚的指尖堪堪触碰到她的衣袖。
    丝滑的布料从指缝脱出。
    这一次,他没能接住她……
    姜云婵倒在血泊中,仿佛枯萎的花儿,失了色彩。
    便连枯萎,她也不愿在他手中。
    夏竹带着大夫冲了来,将姑娘扶上了榻。
    丫鬟护卫们,在房间里穿梭着,血水、汤药被一次次送进送出。
    而谢砚怔怔立在原地,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他如同踩在云朵上,身体和魂魄轻飘飘的,随波逐流。
    不知过了多久,过往种种云化作雨,烟消云散。
    他轰然坠落,狠狠跌在地上。
    屋外正电闪雷鸣,雨珠顺着房檐滴落,连成线,在天地之间织就了一张巨网,空气稀薄得让人不能呼吸。
    这就是姜云婵口中的不堪重负吗?
    谢砚立于回廊下,凭栏望着无尽苍穹。
    身后一道烈风刮过,卷起地上的小肚兜,与谢砚擦肩而过。
    谢砚伸手去抓,小肚兜却被吹进了风暴中心,被烈风吹得忽高忽低。
    绣了一半的荷花脱了线,渐次隐没在了暗夜中。
    抓不住了……
    什么都抓不住了。
    谢砚收回被雨淋湿的手,苦笑一声。
    此时,宋大夫猫着腰在身后禀报:“回公子,夫人的胎暂时保住了,不过夫人底子太弱了,不知能保到什么时候。”
    “那就流掉吧。”谢砚话音沉闷,没有一丝波澜。
    大夫与扶苍面面相觑,面露难色:“这……月份太大了,流掉的话可能一尸两命。”
    谢砚隐在袖口的指骨微微扣紧。
    宋大夫连忙跪地:“夫人平日忧思过度,又吃了慢性的毒,熬到顺利生产都难,只怕受不得打胎药的寒性。”
    也就是说,从姜云婵吃有毒的鱼时,不仅没顾及他、没顾及孩子,连她自己也没顾及。
    她不惜一切,惟愿他死。
    谢砚无力地闭上双眼,吹着冷风。
    穿廊而过的风瑟瑟,叫宋大夫心生寒意。
    他张了张嘴巴,犹豫再三,“或许、或许还有个法子可解毒。”
    “什么法子?不早说!”扶苍剜了他一眼,示意他别磨叽。
    宋夫人连忙从药箱里取出发黄的书册。
    早前那只死猫着实把他吓坏了。
    他溜回家后,心里一直琢磨着这事,特意翻了医典和村志。
    “回大人,解药往往傍着毒药而生。十年前明月村疫病时,朝廷派了五名太医皆束手无策,倒是有个村民误打误撞从大荒山摘了一味白色的小花熬成汤喝,竟解了瘟疫,救了百姓。
    既然鲶鱼体内的毒与当年疫病有关,是不是也可以效仿此法治疗?”
    谢砚轻掀眼皮,随即眸色又晦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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