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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9章 入殓师(二合一)

    “纳尼!”
    奥山融当再次见到方言时,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能把松竹和角川映画更上层楼的电影剧本。
    结果万万没想到,竟然跟入殓师有关!
    要知道,在日本与死亡相关的有三大神秘的职业,其一是入殓师,其二就是“洗屋人”,也就是通过长时间在凶宅里居住,从而给房子增加“阳气”,最后一种就是“捡鲔鱼”。
    但这里捡的并非真正的鱼类,而是特指自杀者,或者尸体的身体碎块。
    因为鲔鱼的肉质鲜嫩,与人体肉质相似,因此采用“捡鲔鱼”这一名称。
    “方言君,你为什么会选这个题材?”
    角川春树皱了皱眉,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舒服。
    “不管是欧洲电影节,还是奥斯卡颁奖礼,能入围的外语片要么带有浓厚且独特的本土文化,要么侧重在社会问题、人文关怀、人生意义等领域。”方言直截了当地解释,“两位既然要推广日本电影,电影自然少不了加入日本文化元素,而在我看来,不单单局限在物哀、幽玄、侘寂之上。”
    “那么,‘入殓师’背后意味着什么呢?”
    奥山融隐隐有茅塞顿开之感。
    “死亡。”
    方言说,日本对于“死亡”有着独到的见解,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东亚儒家文化圈的生死观上都有深刻的理解,比如华夏,“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人死为大”、“入土为安”……
    松坂庆子看着他滔滔不绝地讲着,一会儿说到华夏对待死亡的态度,一会儿说到日本对死亡的重视,而且言语间信手捏来地说出关于死亡的日本俳句,以及川端康成、太宰治等小说里的话。
    “此世,如行在地狱之上,凝视繁,唯我在此,唯我在此,雪落下。”
    “死亡是极致的美丽,,死亡等于拒绝一切理解,生并非死的对立面,死潜伏于生之中。”
    “………”
    “啪!”
    奥山融拍了下大腿,情绪激动道:“方言君,你说的简直太棒了。”
    角川春树眼里闪过钦佩之色,也渐渐开始理解方言的创作初衷:
    “所以你选择了与死亡相关的职业。”
    “不错,无论是华夏,还是日本,对死亡仪式感极为看重,会请法师为亡者超度,会请入殓师、喃呒师傅等人来操持殡葬事宜。”方言道,“我们完全可以借着揭开入殓师这个职业的神秘面纱的契机,通过电影来向观众传递人生、死亡、职业等意义,你们觉得这样的作品不值得冲击奥斯卡吗?”
    方言左看看,右看看,“不能够在戛纳、柏林、威尼斯电影节上大放异彩吗?”
    “咕噜。”
    面对他画的大饼,众人仿佛鼻间能够嗅到香喷喷的气息,眼里充满着饥饿和期待。
    “方言君,你需要我们帮你做些什么?”
    奥山融目光炙热道。
    “既然要创作‘入殓师’题材的剧本,首先就必须要了解入殓师这个职业,收集一切的资料,特别是第一手资料。”方言道,“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到经验丰富、口碑不错的入殓师当顾问。”
    “没问题!”
    角川春树满口答应下来。
    方言道:“另外我除了向入殓师顾问学习请教外,还要些时间,亲自投入到殡仪工作中,观察整个行业的内部运作,以及丧葬仪式的全部过程,这样才能让整个剧本显得扎实可信。”
    “这事松竹和角川映画可以来安排。”
    奥山融犹豫了下,善意提醒道:“只不过方言君,你当真想好了吗?”
    方言诧异道:“奥山社长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咳咳,如果你要观察调研入殓师整个行业的内部运作和殡仪流程的话,不可避免地就要接触到尸体。”奥山融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晦气”二字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方言眼神坚定道:“我的老师在世时曾告戒过我,文学创作离不开观察,如果这也畏惧,那也忌惮,只是单纯的道听途说,如何写得好现实主义小说?”
    “不愧是方言君!”
    角川春树语气之中的敬意多上了几分。
    松坂庆子更是情动,眼波潋滟,竟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壮着胆子握住他的手捏了捏。
    方言冲她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到时候你可别像剧本里的女主角一样嫌弃。”
    松坂庆子噘下嘴,白了眼,“你觉得呢!”
    方言反手拍了下他的手背,如果不是嫌膈应的话,其实他不介意玩一出未亡人.avi。
    ………………
    奥山融办事非常麻利,很快就给方言联系上了入殓师这一行里堪称“送葬仙人”级别的老人,庄司杜夫,约莫六旬,满头白发,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严肃异常,仿佛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实际上恰恰相反,在面对方言时,慈眉善目,甚至脸上带着几分让人意外的热情。
    “方言桑,很荣幸能有机会见到你。”
    “您太客气了。”
    方言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却见庄司杜夫并没有第一时间握手,而是弯了下腰,低头问好。
    方言被这么毕恭毕敬的鞠躬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虚扶了一把。
    “不必如此,以年龄来算,您算是我的长辈,我们还是来一个平等的握手之礼吧。”
    “不不不,我们入殓师常年接触亡者尸体,手已经是不洁之物,万万不能玷污了……”
    庄司杜夫连连摇头,语气认真。
    “我可不这么觉得。”
    方言摆了摆手,但见老人执拗地不肯握手,也只好作罢,便以华夏传统的拱手礼回礼。
    庄司杜夫笑盈盈道:“起初我刚接到电话,被告知方言桑准备为‘入殓师’写一部电影剧本,邀请我来担当电影顾问,并提供咨询,我还以为接到了一个什么恶作剧电话。”
    “哈哈哈,是吗!”
    方言并不习惯踞坐在榻榻米上,所以把见面地点定在咖啡馆。
    “让你见笑了。”
    庄司杜夫平缓了下跟大文豪见面时的兴奋之情。
    “不不,如果换成我是您的话,我也一样会觉得是个诈骗电话。”
    方言往咖啡里倒了几枚方。
    “是啊,若非对方在电话里一再强调自己来自松竹株式会社,我或许会选择直接报警。”
    庄司杜夫吐了口气,“因为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居然有人愿意为我们入殓师写剧本,拍电影,而且是由您这位名作家亲自动笔,我一度以为接电话的那刻我已经死了,这些都是死前的幻想罢了。”
    方言问:“您觉得给入殓师拍电影是件不可能的事吗?”
    “至少我从来不敢奢望过。”
    庄司杜夫弱弱道:“难道方言桑不觉得入殓师是低贱晦气的职业吗?”
    “恰恰相反,在我看来,无论从事什么职业,只是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方言认真道:“而且我觉得,‘入殓师’是值得尊重的神圣职业,因为它承担着连接生与死两个世界的职责。”
    “方言桑真的这么认为!?”
    庄司杜夫眼里绽放出精光,险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要不然,我为什么要写入殓师的剧本呢?为什么要约您来为剧本当参谋和顾问呢?”
    方言浅尝了口咖啡。
    “有你这句话,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的创作。”
    庄司杜夫信誓旦旦地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可能回答上方言想要的所有问题。
    方言点了下头,拿出笔记本和笔,“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
    庄司杜夫收敛笑意,“没有问题,不知道你打算问入殓师哪方面的问题?”
    方言追问:“首先,入殓师有哪些具体的工作环节?”
    庄司杜夫清了清嗓子,“很多不了解这一行的人一直都觉得,入殓师的工作可能就是负责亡者的妆容而已,但其实远非简单的化妆所能涵盖,还包括清理遗体、消毒杀菌、固定面部以及为逝者选择合适的装扮等众多环节,而且整个过程要对死者充满敬意……这些就是殡葬礼仪的精髓所在。”
    “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
    方言一边记在纸上,一边抛出新的问题。
    “因为我们觉得,通过精心妆容和体面的告别,逝者能更顺利地步入轮回。”
    庄司杜夫一五一十地回答。
    方言继续深入,侧重于有关入殓师如何给亡者化妆,毕竟《入殓师》整部电影里最重要的桥段,就是给亡者一个体面的妆容,也正是一场场这样的入殓丧葬,让主角放下了对入殓师职业的芥蒂。
    庄司杜夫说,入殓师的工作技术要求颇高,他们甚至能够处理烧伤的遗体,让他们恢复到颜值的巅峰,或者将那些因为事故导致碾压、水泡浮肿的遗体还原得栩栩如生,而且根据家属的请求,入殓师还会为遗体进行烫发、染发,甚至为他们穿上西装或婚纱,以便家属能以更安心的方式悼念逝者。
    “原来是这样……”
    方言不禁感叹了句。
    “很多人不知道这个情况,还以为入殓师这个高薪职业轻松易做,于是纷纷应聘,但真正能坚持下来的却寥寥无几。”庄司杜夫喝了口苦涩的黑咖啡,“因为这份工作实在太过沉重、太过恐怖。”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就更应该拍一部‘入殓师’的电影,揭开它的神秘面纱。”
    方言道:“让所有人重新正视和理解这份职业所蕴含的意义。”
    庄司杜夫一脸诚恳道:“所以方言桑,我要代表我自己以及入殓师的同行,万分地感激你!”
    方言说:“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请讲。”庄司杜夫道。
    “那就是我需要跟踪观察入殓师整个工作环节,以便我对殡葬工作能有更透彻的认识。”
    “这个当然可以,只不过,方言桑你确定要跟踪观察吗?”
    “有什么问题吗?”
    “我刚才说过了,这份入殓师的工作有时候会伴随着恐怖、血腥和惊悚。”
    庄司杜夫如实相告,人离世时往往伴随着巨大的痛苦,遗体可能呈现出狰狞的面容,特别是入殓师有时会遇到不完整的遗体,器官外露,因为人们能清晰地看到这是人体的“零件”。
    方言沉吟了半晌,在心里做着权衡,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
    “对遗体的恐惧一直植根在人类基因之中,或许是因为在远古时代,当人类还不是食物链的顶端时,遇到同类残骸会触发危险预警,本能地产生恐惧并逃离,但我相信,我能克服这种恐惧本能。”
    “既然方言桑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庄司杜夫眼里更多了几分敬意,也难怪报纸上经常唱衰日本文坛,瞧瞧人华夏文豪怎么做的!
    方言笑了笑,“那就拜托您了。”
    “不过我还是要再提醒你一句。”
    庄司杜夫慈眉善目道:“如果到时候你觉得不适的话,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
    “好!”
    方言爽快地答应下来,然后朝他再次伸出了手。
    庄司杜夫愣了下,心里倍受感动,霍地站起身,双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同时90度鞠躬道:
    “方言桑,谢谢你!”
    有了堪比“殡葬仙人”的入殓师的相助,方言的观察调研之旅进展的非常顺利。
    出乎意料的是,华夏有“头七”的习俗,想不到日本同样有“头七”的仪式。
    而且这种“头七”文化,深刻影响着入殓师的工作。
    在“灵魂不灭”的信仰下,人们普遍认为逝者离世后的七天之内,其灵魂会回到肉身并目睹自己的遗体,因此为了满足这一习俗,不少日本商家,甚至开设了专门的“遗体宾馆”,以收取住宿费的方式为逝者提供服务,所以方言并不需要东奔西跑,浪费大把的时间在没有必要的行程上。
    通过多次从旁观察从停尸房运送到殡仪馆,乃至整个仪式的过程,这让自己观察到各种身体状况好或坏的逝者,也得以从真实从业者口中了解这个陌生的行业,同时也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不止死人要超渡,生人也需要破地狱,生人都有好多地狱。
    活人要自救于水火之中,正如死者需要安息一样迫切。(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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