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录音(下)
第673章 录音(下)“停!”张义假装回想了一番:“这声音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呢?好像是郭馨雅!”
“机要室那个叛逃的郭馨雅?”
杨荣和何志远对视一眼,脸色凝重起来,她跑到妓院是在和谁接头呢?
“应该是她,具体还要请机要室的人甄別下。”张义点点头,示意继续播放录音。
这次录音机里响起的是男人的声音。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你身份暴露,被军统通缉,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
”
“我到底怎么暴露的?”
“我们从特殊渠道了解到,这个所谓的惊雷”计划实际是个诱饵、陷阱,就是为了诱使你暴露身份。”
“诱饵?”
“对,以所谓的惊雷计划敲山震虎,转移我们的视线,挖出潜伏者的同时,达到掩护真正计划、为其下一步行动爭取时间的...
“停!”这回出声的是杨荣,他皱著眉头先让沈临锋出去,按下停止键,若有所思地说:“这个男的是谁?郭的上线?他说的特殊渠道又指的是什么?”
张义和何志远对视一眼,没都没有答案。
杨荣也没有自问自答,而是岔开话题说:“如此看来,那晚会议上的內容还是泄密了,会是谁呢?”
何志远冷哼一声:“我看就是在装神弄鬼,情报不就是郭馨雅这个叛徒泄露的吗?”
“你是说他故意扰乱视听?”杨荣一挑眉头,又马上摇头否定,“应该不是,从两人的对话来看,这个郭馨雅一开始並不知道自己暴露了。”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据我所知,这个郭馨雅原本快要落网的,就因为一个电话,她才突然改变了接头计划,后来在逃离的过程中,他的同伙故意製造混乱,才得以侥倖逃走。”
这句话让何志远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张义,见对方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忽然反应过来,低声问杨荣:“督查室的人说的?”
杨荣讳莫如深地笑笑:“那倒不是。”
何志远眼巴巴地等著他说后半截话,等了半天,杨荣並没有继续讲的意思。
他鼻孔里哼了一声,摸出一包大前门,自己叼上一支,给张义散了一支,又抽出一支递向杨荣:“老杨,还瞒著我们?”
杨荣依然一副笑脸:“我也只是听说了点皮毛。”
何志远將递了一半的烟收了回来:“怕是不愿意跟我们讲吧。”
张义也望著杨荣。
杨荣乾咳一声:“呵呵,別误会。”
“云义啊,杨处长不愧是干情报工作的,惜字如金啊。”何志远点上烟,吐了一口,说得有些不是滋味。
张义附和著自嘲一笑:“是啊,对咱们还保密呢。算了,不说就不说吧。就是被搞糊涂了,红党到底怎么知道惊雷计划的呢?特殊渠道?与会的就那么几个人,他们的本事也太大了吧?”
“还能怎么知道?”杨荣颇有意味地笑笑,“肯定是咱们的老熟人了。
何志远皱眉:“你是说那个神秘莫测的031?”
张义装作恍然大悟:“这么说和郭馨雅接头的就是031或者说他的交通员?”吸了口烟,沉吟了一会儿,他又补充了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最起码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直接或间接和031联繫的人,只要抓到他,困扰我们已久的问题是不是就可以解决了?”
“希望如此!”何志远懊丧地吐了口烟,“从几年前听到这个代號开始,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可过去这么久了,我们连他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没搞清楚,想要抓他,谈何容易。”
“至少现在终於有线索了不是?”张义说著,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他去过妓院,应该有不少人看见他,我们可以找人画出他的画像。”
何志远一下子来了精神:“对啊,那个柳凝雪应该对他印象最深,看来得加快审讯进度了。”
这时,杨荣突然来了一句:“或许不用这么麻烦。”
“什么意思?”张义和何志远看著他。
杨荣没话说,將录音倒回去反反覆覆听了几遍,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这段录音你听一下......是你们科那个叛徒的声音吗?什么叫好像是?再仔细听听.......確定是他?好的。”
掛断电话,杨荣笑了:“刚才听录音的时候,我就感觉他像那个人。不过,毕竟很久没见了,我就是觉得像。直到刚刚,我打电话让他的前同事听了听,现在可以肯定地说,这个人就是郑呼和!”
“谁?郑呼和?”张义脱口而出,难以置信地问了第二遍:“杨处长,你確定是他?”
杨荣自信点头:“对,我確定。”
张义脸色很不好看:“他还在山城?我以为这个叛徒早就逃到宝塔山去了呢。
“
“是有些不可思议。”何志远咂摸著嘴说,“我对接下来的录音越来越好奇了。”
“那就继续?”杨荣笑了笑,按下播放键。
录音继续。
“名单拿到了吗?”
“没有。组织上正在想办法。”
“031那边呢?”
“031”听到这个代號,张义几人都凝神静气竖起耳朵听著,谜底终於要揭晓了?
耳机里,男人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过来:“其实根本没有什么031,一切都是我们放出的烟雾弹,用来迷惑敌人的。”
听到这话,张义几人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收音机里接著传出女人难以置信的声音:“烟雾弹?你是说瞒天过海、浑水摸鱼?”
然后是男人高深莫测的笑声:“军统局铜墙铁壁,想要打入真不太好进......我们选定了张义这个人。”
张义懵了,似乎郑呼和的话犹如一记闷棍,把他打蒙了,目光呆滯。
何志远和杨荣隱隱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瞄瞄录音机,又望望张义,陷入了无以復加的震撼中,久久无法平静。
片刻之后,两人对视一眼,见张义半天不做声,杨荣皮笑肉不笑地说:“张副主任,你在想什么?”
张义看起来筋疲力尽,情绪低沉,张了张嘴,艰难地说:“原来如此,一切都是栽赃,陷害,是红党的阴谋......”说著,他看向何志远和杨荣,“二位处长,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们也在怀疑我?”
这一瞬间,震惊、呆若木鸡、恍然大悟,欣喜若狂,还是无地自容?
张义神情复杂,似乎太多复杂的情绪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以至於神情恍惚,再也难以掩饰。
他演得滴水不漏。
杨荣原本一直盯著张义,这时他紧锁眉头看了一眼何志远。
何志远蹙著眉头,没说话,但叼在嘴上的香菸不知何时被他咬得变了形,指节攥著菸捲的力道大到泛白,火星明灭地愈发急促,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心底翻涌的不平静。
见两人不说话,张义瞪著失神的双眼,有些歇斯底里地说:“你们早就在怀疑我了是不是?傻!傻!我真他妈傻!可这是为什么呢?”
张义不停地锤著桌子,连声斥骂,及至后来,声嘶力竭一样,听了令人汗毛倒竖。
何志远见推脱不过,尷尬地笑了笑,拍了拍张义的肩膀,安慰他说:“老弟,冷静!误会了不是,这显然是红党的阴谋,至於为什么嘛,我们继续往下听?”
“对,是阴谋,是个惊天阴谋!”张义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喃喃自语地向外走去,“郑呼和,对,我要找到这个王八蛋,害死我了.......”说著,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血管突突地跳著。他死死咬著牙,一把拔出腰间的配枪,向著门外走去。
就在他的手刚抓住门把手的时候,一双手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
是何志远。
“老弟,冷静,你听我说,你先听我说!”何志远死命压低声音说道。
张义眼珠子都红了,他咬著后槽牙:“放手!”
何志远仍旧死死地抱著张义,压低声音说:“郑呼和这个叛徒早就逃之夭夭了,茫茫人海,你去哪里找他?先听录音,这不真相大白了吗?!”
张义拼命地挣脱一只手,猛地拉开了门,外面的便衣面面相覷,不知道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
何志远实在怕外面的人知道闹出笑话,费尽全身力气把张义拉了回去,一脚將门关上。一直將张义拖到椅子上,按著他坐下,他才鬆开手,喘著气。
张义似乎並没有从刚才的暴怒中缓过劲来,他死死地盯著何志远,发狠地说:“郑呼和这个王八蛋抓不到,我去审女间谍总行了吧?”
何志远也是又累又急,喘著大气说:“行,你是司法处处长,你想怎么审,就怎么审。”
张义一言不发,阴沉著脸,拖著沉重的脚步去了审讯室。外面的便衣们被刚才那一幕搞得一头雾水,三三两两窃窃私语,看见拿著枪出来的张义,一个个噤若寒蝉。
看著张义的背影消失不见,杨荣一边吸菸,一边思忖著什么,忽然说道:“是不是派几个人看著?”
杨荣突然提起这个,何志远一点也不意外,装作有些怨气地说:“你还在怀疑他?真相不是大白了吗?”
杨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刚才不也说了,红党有可能故意扰乱视听,万一这也是个烟雾弹呢?”
何志远皱了皱眉,默默又点了根烟,没说话。
杨荣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自言自语:“哦,郑呼和与这个郭馨雅恰好出现在我们要抓的日本间谍那里,呵呵,这点倒有点巧了。”
何志远沉默了一会说:“先听录音。”
录音继续!
“为什么?”
“因为他太优秀了。优秀本无罪,可在军统这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大染缸里,他的锋芒却戳破了旁人的庸碌,威胁了別人的既得利益。就像一把太锋利的刀,既会让用刀的人忌惮,也会让躲在暗处的人想先折断它。”
接著是女人不解的声音:“可他毕竟不是我们的人,一次也就罢了,为什么敌人会一直怀疑他?”
这同样是何志远和杨荣心里的疑问。
只听男人略带嘲讽地说:“谁关心他是不是!人总篤信目之所及的真切,却忽略感官的局限与偏见的裹挟,殊不知亲眼所见的表现,往往恰是对真相的遮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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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戴雨农呢?他可是我见过最狡诈阴险的老狐狸..
1
”
..我说过一个极度聪明的人,往往都是极度自负的人,自负会让人变得刚愎自用,甚至是目空一切,听不进去任何反对意见。”
”
..所以我们拋出张义,每一步走得都很谨慎、真实,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如此,然后估计留下一下似有似无的线索痕跡,有时候被损坏的证据往往比实际证据更有吸引力,也更让人相信,这样一来,他们会费更多的时间寻觅那些蛛丝马跡,直到筋疲力尽,一无所获......”
何志远和杨荣终於將录音完整听了一遍,整个过程两人几乎都皱著眉头,然后就陷入了无以復加的震撼中,久久无法平静。
两人陷在椅子里,苦苦思考著,地上已经扔满了菸头。
办公室里一片沉寂,只剩下收音机发出嗡嗡的声音。
过了很久,杨荣才用手掐了掐额头,定了定神,起身关掉了收音机:“这个狗日的郑呼和,神神叨叨,听声音就已经能想像他得意的嘴脸,我倒是小看了这个叛徒。”
何志远脸色难堪:“小人得志。他也只敢在收音机里叫囂!”
杨荣鼻孔里哼一声,又把话题拉回了之前:“你说这个录音是他们故意的,还是在不知情的状態下说的?”
何志远想了想说:“我倾向於后者,这种录音设备藏在唱片机里的玩意,我们军统也是前段时间才从美国弄回来,日本人可能有,红党不可能见过。你觉得呢?”
面对何志远的问题,杨荣苦笑了笑,他不想给这个问题兜底,只地说:“现在还是上报戴老板吧。”
另一边,戴公馆。
此时此刻,一场令毛齐五倍感煎熬的谈心正在进行。
“毛钟新死了,痛心吗?我也很痛心,可有什么办法,谁让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罢了,给他发埋葬费500元,家属维持费2000元。”
毛齐五苦笑了一下。
戴春风看到他的神情中明显有些苦涩,刚要再安慰几句,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
接完这个电话,戴春风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徐增嗯这个小瘪三向唐横提交了一份毛齐五的招供记录,说他是双面间谍,证据確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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