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茶与诸子
第407章 茶与诸子摩叶上师看了眼房內眾人,在心中默算了下,按房內的人数,他这盒茶叶只怕不会剩多少,但话已出口,也不好收回。
“此物被秦人称为『茶』,是秦国的一种饮品,据闻也是那位李念公子所制,便是在秦国也不太多,我有幸品尝过几次,其滋味令我记忆尤深。所以在离开秦国时,我向秦人討要了些许。至於究竟是何滋味,还得诸位亲自品鑑。”
又是那位李念公子製作的东西?那人究竟会製作多少东西?应该说什么是其所不能造的?
一名耽摩栗底僧侣道:“那定得好生品味一番,看这秦国之茶有何异处,能让摩叶师兄念念不忘。”
隨后,摩叶上师让人准备好杯具、沸水,亲手为眾人泡茶。
说来,眾人今日聚会是在耽摩栗底城市长的府邸,僕人拿来的这套杯具是先前秦人来时,送给耽摩栗底城市长的一套玻璃杯。
当然,在这个世界叫“璆琳杯”。
眾人看到摩叶上师从那木盒中捻出一些似乎是乾枯叶子的事物,放入璆琳杯中,然后再將沸水给倒入。
隨著沸水倒入,那些本已乾枯捲曲的叶子在杯中翻滚起伏,並舒展开,虽还未品尝,但光看便感受到一种特別的韵味。
看著一片片舒展开的黄绿叶子在杯中翻滚,一种乾净、清新、雅致的感受涌上心头,房內一些僧侣似乎有些明白了摩叶上师为何会喜欢此物,此物甚合於佛法。
摩叶上师边泡茶便道:“在秦人那,並非如我这般冲泡,沏茶是一种雅致的礼仪,需准备好专门的茶具,亲自烧水,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约友人一同品茶。但今日便与诸位隨便饮茶一番!”
说话间,摩叶上师已將茶泡好,將每杯茶送到眾人面前后,才端起属於他的那一杯,向眾人邀请:“诸位,且饮!”
眾人也端起面前的茶,还未入嘴,便闻到一股他们以往未闻过的清幽香气,此香气不浓,很淡,但正因其淡,反而让人感受更深。
这清幽淡雅的香气与其色泽极为相配,淡雅而远尘世,出世而入自然,唯伴於清风明月,闻之便使人清新寧静。
这便是秦人所用的高级饮品,果然非同一般,但等真喝到嘴中后,不少人却皱了皱眉,这个味道好像也不怎么样,不怎么好喝啊。
本以为摩叶上师如此推崇之物,其滋味必然甚美,可真喝到后,发现並未有所想那般好喝,反而有些苦涩之味,应该往里面再加入些或盐,来消除那种苦味。
但很快,眾人发觉在苦涩的味道之余,一股淡淡的幽香存留,不断让人回味,正因有苦涩,让那股幽香变得更加明显。
一名僧侣放下杯具,感嘆道:“那位李念公子有大智慧,竟能制出茶这种妙物。这茶便是人生!”
“方才摩叶师兄冲泡之时,茶隨水翻滚起伏,亦如人生起伏涨落,而其味苦涩,也如人生之苦,然其在苦涩之余又有淡雅之香,亦如人生中的欢乐,余味无穷。纵使人生苦多,也要记得人生之乐!”
“或者说正是因为人生有苦,才更显得欢乐之贵。且这茶之顏色自然、清新、纯净,亦如我等所求之佛法、之人生。”
这名僧侣最后又道:“这茶若入吾国,必將得许多人喜爱。”
他这句话道出了大秦送给摩叶上师茶叶的另一重目的,让其代为在孔雀国先行推广,方便日后大秦將茶叶售卖至此。
茶叶、丝绸、瓷器,可是华夏古代向各国贸易的主要商品,即便是在我大清时,也为我大清赚回了许多银子。
我大清其实不算穷,至少上层不穷,但从外国赚回的钱都不被用於正途,有钱给老妖婆修园子,也没钱建海军、发展实业。
当然,站在我大清的角度,这做法没毛病,毕竟国家发展不发展跟他们有啥关係?反倒是发展了,可能会让那些下等人翻身,威胁他们地位,那才是真要不得。
寧可便宜了友邦,也绝对不能便宜了那些家奴,友邦最多要点地,討点好处,不会將他们撵下台,咱大清家大业大,割让得起,可那些下等人家奴不行,必须將之死死防备。
房內眾人此时也明白了摩叶上师拿出这茶,让他们品茶的用意,这是在借茶告知他们:秦国的文化礼仪也不下於他们。
若其文化礼仪不行,如何能制出这茶?
这也更加证明秦国的强大是全方位的,从军事到学识技艺,再到两国之民、制度政令、文化习俗,都胜於他们孔雀国。
另一僧侣问道:“摩叶师兄,你说在秦国时,你们曾与秦国的诸子百家学者交流?”
摩叶上师点头:“秦人虽严格限制我等出行,但有时也会准许我等与诸子百家学者交流辩论。秦人在咸阳建了座百家学宫,邀请诸子百家学者到此研学。最常与我等交流辩论的百家学者……”
摩叶上师回忆道:“有儒家、道家、墨家、法家、名家、阴阳家,其他家学者少有见到。”
回想起和名家的辩论,摩叶上师脑中浮现出许多不愉快的场面,那些名家学者经常会从他们意想不到之处將他们辩得哑口无言。
摩叶上师道:“儒家学者颇有风度,道家学者自然脱俗,法家学者严谨不苟,墨家学者认真严肃,而名家学者……见解独到。”
那名僧侣又问:“秦国当真出过如佛陀一般的圣贤?”
摩叶上师道:“从我等所知看,的確出过。在秦国时,我等虽不能得到秦人最先进的学识技艺,却能翻看秦国诸子百家经典。甚至在归来时,秦人还允许我等带回。”
“秦人肯让我等带回,实则是想借我等之手,將秦国诸子百家经典传到吾国当中。”
这便是秦人的厉害之处,你知道他是什么用意,他也知道你知道他的用意,却没法反抗,只得按照秦人给的道路去走。
知道秦人將他们放归回国的目的又怎样,还不是得归来,向其他国人讲说秦国有多强。
摩叶上师继续道:“秦国的诸子百家各不相同,各有主张,儒家主张为『仁』、『义』、『礼』等,儒家有孔子、顏子、曾子、孟子、荀子,其中孔子为儒家创始者,如佛陀於我等,顏子、曾子为孔子弟子,孟子为孔子的再传弟子,荀子为儒家后继大贤……”
“其中孔、孟、荀三子在儒家中影响甚大,三者中又以孔子、孟子为最,合称『孔孟』。孔子所在之时,与佛陀在世时极近。”
到耽摩栗底的那些秦人曾与他们说过,但那时许多人认为那可能是秦人编造出来,现今为摩叶上师所证实。
一官员听到此处,感嘆了一句:“於此事之上,秦国与我等倒有些相像,同一时期,国中皆有圣贤出世。”
摩叶上师道:“但秦国当时所出诸子却並非只有孔子,道家老子也为那时之人,在孔子之前,有管子,孔子之后,有墨家墨子、兵家孙子、道家列子等大贤。”
虽在同一时期都有圣贤出,可秦国当时及前后皆有,在数量上也比他们更多。
说完这番话,摩叶上师又道:“秦国诸子百家之学博大精深,非三言两语可以道尽,只能简要为诸位讲说。”
摩叶上师並未选择將带回的诸子百家经典拿出来给眾人看,因为即使拿出来,这些人也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而且他们也还没將诸子百家经典给翻译完。
別看诸子百家经典好像就那么些书,可微言大义,要將其中蕴含的道理准確翻译为孔雀国人能理解的版本,那是件难度极高之事。
所以,在歷史上第一个翻译外国著作的人常会留名於史,譬如翻译《天演论》的严復。
摩叶上师道:“儒家主张人当修身,即修养个人品性,再齐家立业,接著再治其国,最后使整个世界变为其等所往之模样,是为『平天下』。儒家主张『仁』、『义』,认为要让世界达至大同……”
提到“大同”,摩叶上师专门解释了一句:“儒家的至高理想便是世界大同,而大同者,以儒家之言便是『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
“『货恶其弃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恶其不出於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摩叶上师用孔雀国语为眾人详细讲说了一番何为大同世界,那也是一个描述极好的世界,虽和他们所追求嚮往的佛之净土不同,但一点也不逊色。
“儒家认为要想达至大同世界,必须要施以『仁』、『义』,国有『仁』、『义』而得长存,人有『仁』、『义』而得立足於世。”
“然『仁』、『义』也只是儒家学问中的部分,其亦讲『礼』、『智』、『信』,我虽观阅过儒家经典,亦不敢说已了解儒家之学。”
“儒家学者须行『六艺』,『六艺』者,『礼』、『乐』、『射』、『御』、『书』、『数』……”
摩叶上师讲了一番儒家六艺,隨后道了句,“由此也可见秦人勇猛尚武之性。”
可不是嘛,不学好“抡语”,怎么教人《论语》?在春秋战国时,没点武力傍身,怎么保证行走天下?
摩叶上师的介绍虽简要,但眾人都听出这儒家的思想学说不下於他们的佛教、耆那教,若这儒家在他们孔雀国,十有八九也能成为一大教派,吸引诸多人入教。
想到此处,房內许多人神色严肃起来,虽说这儒家並非教派,但其绝对有能力化作教派,他们心中生出想法:最好不让这儒家传入国內,否则可能危及他们佛教。
不,不仅仅是儒家,秦国的诸子百家可能都和儒家一样,要將之全部禁绝。
教派的蛋糕就那么大,这个教派多分一点,那个教派就少分一点,他们孔雀国內分的人本就不少,怎能允许外邦的教派传入?
摩叶上师不知道某些人生出的想法,继续道:“道家崇尚於『道』,认为天地万事万物及万事万物运行之理皆在一个被称为『道』的存在之中,『道』即是万物,也是万物所生之理,也是其凋亡之理。”
“便如我等看一朵,这朵本身是『道』,盛开是『道』,凋亡已是『道』。我等人也是一样!”
“所以,我等行於『道』之中,当顺『道』而行,遵从『道』的发展,自然而然,无为而为,便如大河之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爭,处眾人之所恶……』”
其实,由於从小养成的思维模式不一样,摩叶上师並未真正明白道家所言的“上善若水”、“清静无为”究竟是怎一回事,他现在向耽摩栗底眾人所讲,许多都是在大秦和百家学者交流辩论时听得的內容。
“道家有老子、庄子、列子等诸子,老子著道家经典《道德经》,虽仅数千字,却蕴有大义,可惜我等尚未翻译完成,不可使诸位一观。”
將秦国的诸子百家经典怎样翻译成孔雀国版本,那是一件极不容易之事,秦国那些诸子在记述时,用字简短,却含有极复杂之义,对於他们这些孔雀国人,理解起来就不容易,更遑论还要翻译成让其他人也能理解的版本。
要是有秦国的诸子百家学者帮忙,或许会变得简单,可惜现今並无秦国的百家学者。
摩叶上师继续道:“而这位庄子,是一相当奇妙之人,其曾写著一篇名为《齐物论》的经典,言其曾在睡梦中梦到自己变作为一只蝴蝶,若是诸位,会作何解?”
面对摩叶上师提出的问题,眾人陷入思考:这位叫“庄子”的秦国道家大贤,其梦到自己变作蝴蝶,定会有不同於常人的见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