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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3章 细查不细究

    第703章 细查不细究
    袁可立站起身,將验尸刀递还给陆文昭,接著用还算乾净的小指勾出一条素帕,慢条斯理地拭净手上的污垢。
    他脸上波澜不惊,目光扫过那两具半覆著麻布的尸体,转向沈有容。“沈提督,你先回去吧,我再问几句。”
    “回去?”沈有容明显愣了一下,眼里飞快地掠过一丝疑虑。
    “方才在庆运宫的时候,沈提督不是说已经召了各营的军官进城问话吗?我想他们应该也快到了。”袁可立说。
    “哦,是。”沈有容释然点头,旋即又望向袁可立先前验过的焦尸。“那这尸体.”
    “创面狭长,深入心臟。”袁可立没有解释太多。“確实是生前遭人刺杀。”
    沈有容轻轻地鬆了口气。“那这里的事情就有劳相公了。”
    袁可立微微頷首道:“你回去以后,要把昨天晚上在隱春坊,尤其是在醉月楼附近留宿的军官,都找出来。他们何时来的,做了什么,几时离开,有无见闻,都要询问明白。还有那两个人,要儘快確认他们的身份,无论死活。”
    “下官明白!”沈有容抱拳。
    袁可立看著他,又补了一句:“军纪的事情暂时先按下,待事情查清之后,再另行整肃。”
    “你去吧。”袁可立拱手。
    “下官告辞!”沈有容转身大步离去。
    袁可立目送他消失在院门口,这才转向肃立的陆文昭,指著尸体说:“陆副千户。那两具焦尸,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你们如何確认这就是醉月楼的林老鴇和李龟公?”
    “回监护。”陆文昭正色道,“有多名倖存者都认出了焦尸的形貌特徵。而且直到现在,我们也確实没有找到活著的林老鴇和李龟公。”
    “那些人在哪儿?”袁可立问。
    “就在附近拘著。现在就可以唤来问话。”陆文昭说。
    “带过来。”袁可立道。
    “是。”陆文昭侧身,对站在稍远处的卢剑星使了个眼色。卢剑星抱拳领命,转身快步走向一处被锦衣卫看守的残破门廊。那里瑟缩著几个朝鲜人。卢剑星用朝鲜语简短说了几句,那几人顿时脸色煞白。其中一个老杂役更是腿一软,几乎瘫倒。
    卢剑星一步上前,托住那老杂役的胳膊,半拽似的带著他们穿过满是尸体的院落,来到袁可立面前。
    浓烈的焦臭和死亡的景象让他们浑身筛糠般发抖。
    老杂役和富商模样的常客瑟缩著跪倒在地,额头抵著冰冷的泥地,不敢抬头。只有那文士打扮的中年儒生虽勉强站立,但他仍是面色惨白,嘴唇紧抿,目光死死盯著地面。
    陆文昭沉声用朝鲜语先垫了一句:“这位老爷就是钦差监护朝鲜大臣,袁公可立,现在要问你们话,你们务必据实回答!”
    三人闻言,立刻抖了一下,他们谁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种满地尸骸的地方,见到这国王一般的人物。
    袁可立的目光扫过跪著的两人,最后落在那个勉强站立的文士身上,声音不高:“谁是最先认出那两具尸首的人?”
    陆文昭指向跪在地上的老杂役:“是他。”
    袁可立目光移向老杂役,改用朝鲜方言问道:“你叫什么?”
    “回回大老爷的话。小人.”老杂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人名叫权权顺石。”
    “权顺石,本官问你。”袁可立指著女尸问。“你如何认出这女尸是林金?”
    “回老爷”权顺石既不敢抬头看袁可立,也不敢侧头看尸体,“林林妈妈的的左耳垂缺了,缺了一块肉。”
    袁可立走到女尸边上,果然看见左耳垂的位置上,有一个即使过了火也十分明显的缺口。“这伤是怎么来的?”
    “耳环林妈妈的耳环被客人硬拽下来了。”权顺石说。
    “什么时候?”
    “这是旧伤,有十几年了。那时候林妈妈还在接客。”
    “十几年”袁可立略一沉吟,又走到男尸身边。“男尸呢?你怎么认出这男尸就是李景.”袁可立一时实在没想起这人的全名,索性就把最后一个字咽了下去。
    好在这也不影响权顺石理解他的意思:“李龟公的右手.右手小指被人砍了一截.”
    这时,旁边跪著的富商常客突然哆嗦著接口:“林妈妈的耳垂少肉,李龟公的小指缺节,楼里常客都晓得的!老爷啊,小人就是,真的就只是来醉月楼喝酒的,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被人.”
    “我问你话了吗?”袁可立眉头一皱,当即便有个锦衣卫上去踹了那常客一脚。
    “闭嘴!”那锦衣卫呵斥道。
    袁可立看了那锦衣卫一眼,那锦衣卫也邀功般冲袁可立笑了一下。
    “你叫什么?”袁可立收回视线,望向那富商模样的常客。
    锦衣卫刚才那一脚踹得不重,但还是把常客嚇得不轻。他趴在地上哆嗦著,没有意识到袁可立在跟他说话。
    “问你呢!叫什么?”那锦衣卫又踹了他一脚。
    “小小的名叫”常客这才连忙应声。“名叫方大元!”
    “方大元。你为什么说这楼里常客都晓得林老鴇的耳垂少肉,李龟公的小指缺节?”袁可立问道。
    “为什么.”方大元愣一下,“因为,因为他们要出来见客啊昨天我来的时候,还见李龟公在前堂招呼呢.一挥手就能看见他的小指短了一截。”
    袁可立走到男尸的身边,进一步揭开覆盖在尸体上的麻布。因为之前检查的时候,锦衣卫就已经把男尸的蜷曲右手给掰开了,所以袁可立很轻鬆地就找了那根明显短了一截的小拇指。“为什么会短这一截?”
    “这”方大元被问住了。“小人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权顺石。”袁可立转头看向权顺石。
    权顺石抖了一下。“听说是年轻的时候还不上赌债,所以被收债的人砍了。”
    “听说?”袁可立捻出两个字,“你不是在这儿干了十几年了吗?”
    “李龟公来得更早!”权顺石连忙解释道。“小人来的时候他就这样了,那时候为了还债,他还卖屁股呢。”
    袁可立的眼角不自觉地一抽,目光转向那文士:“你呢?姓名。”
    文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些。躬身用带著浓重口音,但还算清晰的汉语回道:“回监护老爷,学生名叫金明洙。”
    “你会说汉语?”袁可立眼眉一挑,也换成汉语。
    “是的,监护老爷。”金明洙作了个长揖,还是用汉语回话。
    “你是读书人?”袁可立又问。
    “是”金明洙犹豫了一下后,又主动补充道:“学生在成均馆就学”
    袁可立略一頷首,又回到正题:“你也知道他们耳少肉,指缺节?”
    “知道,都是一眼可见的。”金明洙谨慎地回答说,“不过学生没有细究过。”
    “依你看,”袁可立改用朝鲜语问。“他们两个人因何遭祸?”
    “学生只是来醉月楼钱买笑的,与林、李二人素无深交,对他们的私事更是毫不知晓。”金明洙先是撇了撇自身的关係,隨后又像刻意卖弄似的说道:“不过学生以为,这烟之地,龙蛇混杂,是非恩怨本来就多。他们遭此祸患,可能是因为早年与人结仇,也可能是因为钱財纠纷与人结怨。甚至.”金明洙顿了一下,“有可能是知晓了某些不该知晓的隱秘,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
    “什么叫作不该知晓的隱秘?”袁可立果然追问。
    “监护老爷。”金明洙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这醉月楼是隱春坊乃至整个汉阳头牌青楼。能来这儿攀折柳的恩客,多少都有点儿来头。”
    “什么来头?”袁可立继续追问。
    金明洙一凛,连忙说:“学生只知道这些大概,更细致的事情,学生就不晓得了。”
    袁可立的视线又扫向跪著的两人:“你们呢?”
    权顺石只是伏地发抖:“小小的只知后院无故起火,別的事情,小的也……也不知啊!老爷”
    朴大元也连连磕头:“老爷,小的是外道客商来这儿就是喝酒听曲儿的,真不知道那些恩恩怨怨的事情啊!”
    “呼”袁可立不再追问,嘆过一口气,便对卢剑星摆了摆手:“带下去吧。”
    “是!”卢剑星立刻领著另外几名锦衣卫,將这三个神情各异,但都惊魂未定的朝鲜人带离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小院。
    袁可立望著朝鲜人远去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他才转向陆文昭。“这场火,到底怎么起的来?除了前堂的动静,还有什么说法?”袁可立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清。
    陆文昭同样压低声音:“回监护。据目前问询所得,后院灶房、柴房、僕役通铺,还有独属於林、李二人的小院,一共四处,几乎同时爆燃,而且火势极猛。很可能是行凶者在事先便浇了油。”他顿了顿,“而前堂的那处小火,经多方证实,確被扑灭,未成气候。”
    “灭火的那个人找到了吗?”袁可立问道。
    “呃”陆文昭瞳孔一缩,忍住了下意识回望的衝动。“骆僉事没跟您说?”
    “说什么?”袁可立反问。
    陆文昭一下子明白,骆养性並未透露卢剑星也在场的事情。“现场的情况没有更新的情况,他跟您说的,差不多就是全部了。”
    “也就是没找到?”袁可立微微皱眉。
    “唉。”陆文昭低下头,嘆了口气。
    袁可立没想太多,沉默片刻后,他又將目光投向院外那片焦黑的废墟:“消息呢?传了多少出去?”
    陆文昭凑到袁可立的耳边,他声音更低,却异常清晰:“大火焚毁半坊,死伤过百,这个事情捂不住。但火场內具体死了多少人、哪些人,外界还不知道。那两具特殊尸体的死因,也已严密封锁了起来。目前,所有的目击者,包括汉城府和捕盗厅的官员和仵作,都已经被我们给控制住了。”
    袁可立听完,脸上依旧看不出情绪,只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
    官轿在义禁府森严的门前稳稳落下。午后炽烈的阳光被矮墙切割,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轿帘掀起,袁可立躬身步出,眉宇间凝著一层难以化开的沉鬱。
    袁可立没有带隨从,独自一人踏上被阳光晒得温热的石阶。他步履沉缓,靴底敲击石板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显得格外清晰。
    义禁府大堂內,骆养性正斜倚在主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著铺满案牘的桌面。阳光穿过窗欞,在他那身鲜亮的四品武官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当袁可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著光勾勒出轮廓时,骆养性眼中精光一闪,几乎是弹了起来。
    “袁相公!”骆养性快步迎下台阶,抱拳躬身,姿態恭谨,“相公亲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骆僉事不必多礼。”袁可立抬手虚扶,声音平稳无波,径直走向堂中客座落座。
    骆养性紧隨其后,没有回到主座,而是在袁可立身边稍侧的位置坐下。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带著一种刻意的关切:“相公可是刚从隱春坊回来?那边.情况如何?”他主动挑起了话头,视线却落在袁可立沾了不少灰烬的袍角。
    袁可立端起亲兵奉上的凉茶,轻轻呷了一口,稍稍驱散了喉间残留的焦煳气。“骆僉事还没去过那边?”
    “您也知道,下官一直很忙。”骆养性指著案头上堆积的卷宗说。“要不是我大明將士平白无故地被圈进这无妄之灾。下官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想管烟柳巷里的糟心事。袁相公,您说呢?”
    “不想管也得管!”袁可立只扫了那案台一眼,“无论怎么讲,现在汉阳都在我们的治下。一把火烧死了六七十个人,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揪出幕后真凶,恐怕很难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到时候,京里若是派人过来行勘,那些本不必多提的细枝末节,怕是也捂不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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