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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4章 深挖与敷衍

    第704章 深挖与敷衍
    骆养性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钦佩:“相公深谋远虑,洞烛万里!有您这句话,下官的心里就有底了。”他语速轻快,话锋隨即一转,“下官手上还有两桩案子,正需相公示下。”
    袁可立平静啜了口茶。“骆僉事请讲。”
    “头一件.”骆养性站起身,走到案台边上,隨手拿起两份卷宗,接著又回到袁可立的身边。“就是金大妃的事情。”他只在头一份卷宗的封皮上轻轻地点了点,並没有將之翻开。
    “这昨天的案子,”一口气,从袁可立微扯的嘴角泄出。“今天就有进展了?”
    “也算不得进展。”骆养性耸耸肩,望著卷宗的眼神里蒙著一层不掩的敷衍。“下官只是以为,李尔瞻、李廷彪、郑沆三人之中,就属李廷彪的嫌疑最重。所以准备把他抓起来严审一番。若能找到那个刺客,也算是给了这位大妃娘娘一个『交代』。”
    “既有嫌疑,那依法拿问便是。”袁可立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也不详细询问为什么是李廷彪的嫌疑最重。
    “下官明白。”骆养性隨手將第一份卷宗扔回案台,隨后又將另一份更厚的卷宗翻开:“这第二件案子,就是姜弘立的通虏案。”
    “这个案子铁证如山,不是应该告结了吗。”袁可立望著骆养性说。
    “废王密教帅臣,观变向背,致使全师投虏。这么一个天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就他们三个人参与。”骆养性语速极快,眼里仿佛泛著精光,“下官最近深挖,这个叫金勇的內侍府都提调果然浮出了水面!此獠实乃废王心腹,居中传令,左勾右连。下官意欲即刻锁拿,彻查其党,再一网打尽,不知监护意下如何?”
    “金勇.”袁可立缓缓放下茶盏,目光沉静依旧,带著不掩的审视。“他都干了些什么?”
    骆养性指著案卷上的记录,身体更前倾了些:“回相公。姜弘立供认说,就是这个金勇,在他被转移到昌德宫后多次招呼,严令其不得攀扯任何人。这不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又是什么?”
    袁可立没接这茬,而是问:“除了这个金勇,姜弘立还供了別人出来吗?”
    “这姜弘立就是丁忧期满后,被朝擢上去的替死鬼。”骆养性殊为遗憾地摇了摇头。“从他的身上,应该是挖不出什么了。”
    “废王悖逆,罪证昭彰,自当明典.”袁可立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为深沉:“但这金勇位在內侍都提调,居中传令,本是自然。他三番两次地给姜弘立打招呼,也可能只是为了自保,要是贸然抓扯,牵涉必广”
    “您是在为这金勇开脱?”骆养性插话打断,眉头也皱了起来。
    “不是。如果他真的有罪,那確实应该抓起来严审.”袁可立端起茶盏,一口便將杯中微凉的残茶饮尽。“但辽东战事方殷,汉阳亦是朝鲜根本重地。首重者,唯『稳』字而已。就算要深究,亦不必急於旦夕。待辽东局势稍定,汉阳根基更固,咱们再行处置。如何?”
    骆养性眼中灼热缓缓冷却,一丝阴鬱沉入眼底。他垂下目光,指尖在卷宗上无意识地敲了敲,发出极轻的篤篤声。
    片刻后,他抬起头,脸上又重新堆起笑容:“袁相公老成谋国,下官佩服!一切自当以大局为重。金勇之事,便依了相公,暂且按下。”
    袁可立微笑点头,目光投向大堂之外。此时暮色渐起,义禁府的矮墙影子被拉得更长,沉沉地压在地面上。
    袁可立缓缓站起。骆养性立刻跟上:“相公这便要回去了?下官送您。”
    “不劳了,我认得路。”袁可立摆手,声音里带著掩盖不住的淡倦,“骆僉事专心办案便是。”他不再看骆养性,转身,步履沉缓,独自走向那扇沉重的堂门。夕阳余暉將他玄色的背影拖长,融入门外渐起的暮色。
    骆养性站在原地,目送背影消失。脸上笑容敛去。他踱回案后,盯著那份关於姜弘立和金勇的卷宗,指节在封皮上缓缓划过,留下几道浅痕。
    ————————
    暮色四合,汉阳城华灯初上,白日里的喧囂渐渐沉淀,唯余街角巷尾零星的叫卖和归家的步履声。然而,这份寻常的安寧很快被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给踏碎了。
    数队人马从义禁府鱼贯而出,火把熊熊,映照著冰冷的铁甲与肃杀的面容。为首的正是锦衣卫总旗裴纶,一身深蓝的曳撒在火光下泛著幽光。他身后,除了少数几名心腹緹骑,更多的是身著號衣的朝鲜兵丁——这是义禁府的原班人马。他们由义禁府同知事具峕伯亲自领著。
    火光跳跃在具峕伯那张惯常冷硬的脸上,此刻却绷得如同石雕,眼神刻意避开裴纶的侧影,只死死盯著前方摇曳的火光。调用义禁府旧部,除是因为锦衣卫四下出动人手不够外,也是骆养性对李尔瞻的“示好”:你看,我替你清理门户,用的还是你的人。
    队伍目標明確,直扑李廷彪位於城北的府邸。
    裴纶一马当先,靴底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如同催命的鼓点。沿途百姓纷纷避让,门窗紧闭,只留下缝隙中窥探的惊惶目光。具峕伯的手按在腰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李府朱漆大门紧闭。裴纶眼神扫过。“具同知,怎么说?”
    具峕伯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是咬著牙,朝身后两名心腹兵丁低喝:“撞开!”
    几名朝鲜兵丁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在具峕伯的注视下,硬著头皮举起了包铁的破门锤。
    咚!
    沉重的撞击声在寂静的街巷中迴荡,显得格外刺耳。
    “谁在外面,干什么呢?”
    咚!
    “谁在外面!知道这是”
    咚!
    “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咚!
    “老爷!老爷!有人在撞咱家的门!您赶紧来看看吧!”
    咔,咚!
    一声脆响之后,门閂应声而断。大门洞开。
    “啊!!”
    火光瞬间涌入庭院。院內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女眷惊恐的尖叫声和僕役慌乱的跑动声。
    正厅廊下,李廷彪正静静地站著。他一身素色常服,头髮梳理得一丝不苟。
    李廷彪的空洞目光扫过裴纶,最终落在具峕伯脸上,嘴角竟扯出一丝极淡、极苦的惨笑。他没有挣扎,没有质问,只是缓缓地、极其顺从地张开了双臂,摆出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態。“来吧。”
    裴纶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全场。他抬起手,轻轻一挥:“锁了!”
    几名朝鲜兵丁看向具峕伯。具峕伯下頜绷紧,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冰冷的铁链哗啦作响,沉重地套上李廷彪的脖颈和手腕。
    “搜!所有家眷,一个不留!”裴纶的命令斩钉截铁。“都给我抓了。”
    顿时,庭院里炸开了锅。锦衣卫緹骑如狼似虎,朝鲜兵丁紧隨其后,他们动作粗暴,仿佛要藉此划清界限或证明什么。
    一扇扇房门被踹开。女人的哭嚎、男人的喝骂、孩童的尖叫、器物倾倒碎裂的刺耳声响混作一团。
    混乱中,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被一名朝鲜军官粗暴地从母亲怀里拽了出来。那孩子嚇得小脸煞白,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隨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阿爸!阿爸救我!阿妈——!”哭声尖利到变调,充满了纯然的恐惧,划破夜空,刺得人耳膜生疼。
    男孩认出了具峕伯,惊恐绝望的目光死死钉在具峕伯脸上,伸出小手哭喊:“具伯伯!具伯伯救我!我怕!”
    具峕伯身体猛地一僵,按著刀柄的手瞬间攥紧,骨节咯咯作响。他猛地別开脸,仿佛没看见那孩子伸来的手和满脸的鼻涕眼泪,也忘了自己曾给这孩子送过精巧的木马玩具。“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低吼,也听不出是命令还是压抑的咆哮。
    那拽著孩子的兵丁被哭喊得心烦,又见具峕伯没有表示,於是扬起巴掌就要他闭嘴。
    “够了。”裴纶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压。他冷冷地瞥了那兵丁一眼,目光如刀。兵丁訕訕地收回手,只是更加用力地拖拽著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孩子。
    混乱中,李廷彪的一名年轻小妾突然挣脱了拉扯,扑到李廷彪脚下,死死抱住他的腿,涕泪横流地哭喊:“老爷!老爷您说句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犯了什么王法?!您救救孩子!救救我们啊!”其他女眷也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带著哭声的质问瞬间涌向李廷彪。
    李廷彪被铁链锁著,听到幼子的哭喊和妻妾的质问,身体剧震,空洞的眼神瞬间碎裂,巨大的痛苦淹没了那张惨白的脸。他徒劳地想转头看看妻儿,嘴唇剧烈地哆嗦著,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仿佛喉咙被滚烫的铅块堵住,只有浑浊的泪水无声滚落,砸在冰冷的石阶上。
    很快,李廷彪的妻妾、子女,以及几个亲近的僕役都被如数驱赶到庭院中央,在火把和兵刃的寒光下瑟瑟发抖,哭声一片。李廷彪被推搡著站到家人前面,他无神地睁著眼睛,仿佛一具被抽乾了灵魂的躯壳。
    具峕伯始终僵立在原地,侧对著这一切,火光在他紧绷的侧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他没看李廷彪,也没看那孩子,更无视了那些悽厉的质问。
    裴纶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具峕伯僵硬的背影上,声音平淡无波:“具同知,人可都齐了?有无遗漏?”
    具峕伯像是被这声音烫到,肩膀微不可察地一颤。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面向裴纶时已竭力压下了所有情绪,甚至还笑了笑。“回回裴老爷的话。李廷彪正妻一,妾室三,子二,女一,並贴身僕役四人皆已在此。並无遗漏。”
    裴纶微微頷首,不再看他,目光扫过庭院中那群待宰羔羊般的身影。“带走!”
    火把移动,人影幢幢。沉重的脚步声、铁链的哗啦声、压抑的哭泣和孩童断续的抽噎,搅动著夜色,渐渐远去。洞开的李府大门没有闭合,像一张无声吶喊的巨口,含著满地的狼藉和一院尚未散尽的恐惧。
    ————————
    义禁府后堂一间僻静的小会客厅。烛火摇曳,在精致的雕窗欞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室內没有牢房的阴冷腥臊,反而瀰漫著新沏清茶的淡雅香气。一张梨木圆桌旁,坐著三个人。
    主位是锦衣卫总旗裴纶,换下了白日里的曳撒,一身深色常服,神情平静,甚至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閒適。他慢条斯理地拨弄著茶盏盖,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下首左侧,是同知义禁府事具峕伯。他坐得笔直,如同泥塑木雕,目光低垂,死死盯著面前那杯一口未动的茶水。烛光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晦暗不明。白日里李府幼子的哭喊似乎还在他耳边迴荡,让这满室茶香都变得苦涩难当。
    下首右侧,则是一名年轻的锦衣卫小旗,面前摊开纸笔,准备记录。
    李廷彪坐在裴纶对面,眼神空洞地望著跳跃的烛火。他身上的枷锁已除,脸上已无白日的死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裴纶放下茶盏盖,声音不高,打破了室內的沉寂,“李副总,这茶可还合口?”李廷彪是五卫都总府的副总官之一。
    李廷彪像是被惊醒,目光从烛火上移开,落在裴纶脸上,木然地点点头:“尚可,谢老爷。”
    “那就好。”裴纶微微一笑,身体前倾,语气如同在拉家常,“咱们聊聊正事?就从你接到那份差事的时间开始说起吧。”
    “什么差事?”李廷彪木然地眨了眨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差事?呵。”裴纶看了具峕伯一眼,声音陡然高亢了起来。“还能是什么差事!当然是你派人刺杀金大妃的差事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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