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不敢恨

    第223章 不敢恨
    顾海棠脸色略有些沉重地点头，她迟疑道：“那这次针对楚轩做出的围杀，就是，就是上官宇下的命令？”
    顾兼淡然道：“十有八九，也许他一开始只是怀疑，是你可疑的举动，让他进一步加码。”
    海棠心中听得更难受了，同时她又有些疑惑：“那他，为什么不亲自出动？”
    顾兼葭摇头，“上官宇不是不想来，是不能来，如非必要，他是绝对不会离开藏身之处的。”
    “因为『天人五衰”对他造成的影响太大，早些年他生不如死，更是每隔几年就要献祭一次。”
    “直到后来，他才一点一点琢磨出针对、缓解的办法。”
    “天人五衰一旦与天地感应，劫难就会源源不断地接而来，力量也会不断增强，直至让他彻底暴毙为止。”
    “於是上官宇反其道而行之，他在地底极深处，於地脉、灵脉、火脉、水脉交织包裹之中，设下“天衍归藏遁一大阵”，又藏身於秘殿当中，取『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之意。”
    “藉助这地势格局、阵法秘殿的隔断，天人五衰虽然无法根除，但是威力进一步被削弱，这才让他多出几分喘息空间，吞噬后代的时间间隔，也从几年延长到十至二十年一次。”
    “如果上官宇从这藏身之处离开，那么天人五衰的威力就会骤然增强，短时间內他还能撑一撑，但是时间长了，他是真有可能暴毙的。”
    “像这一次，上官宇虽然很怀疑楚轩就是天邪，但毕竟不能断定，因此只是针对性地布下围杀计划，寧杀错，不放过那种。”
    “等哪天他確切知道楚轩在哪里，又有绝对的把握不被他逃掉，这才有可能亲自出面来报这个仇。”
    顾海棠思索了起来，“那这个『天人五衰”，就没办法彻底祛除或者根治吗？”
    顾兼再次望向窗外的云海，“上官宇尝试过很多种方法，但是根本不起效。”
    “解铃还需系铃人，之前上官鹤说过，天邪身上有一件神秘至宝，他疑似就是通过这件宝贝施展出的咒杀。”
    “只有將此宝夺过来，从根本上解了诅咒，上官宇才能逃脱被天人五衰折磨的命运。”
    顾海棠这才恍然：“所以这次计划，表面上是围杀楚轩，其实他更想得到那件神秘宝贝。”
    顾兼点头，“上官家的秘密基本就这些了，然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此次围杀，家族中有不少人死在了楚轩手中，那些死者，还有那些死者的家眷，你觉得他们应该恨谁？”
    顾海棠没想到，娘亲会一下子问出这么尖锐的问题，一时间沉默了。
    顾兼自问自答，自顾自地说下去：“该恨楚轩吗？但是先动手的人又不是他，是他们试图围杀楚轩，结果技不如人被反杀。”
    “那他们为什么要杀楚轩？是因为他们发自內心地痛恨天邪魔尊？是为了要报祖上的血仇？还是为老祖宗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不，不是，这些都是藉口，他们是受到上官宇的压迫而来！”
    “无论他们，还是仍活著的家眷，最应该恨的人不是楚轩，而是自家老祖宗。”
    “哪怕是上官鹤，你觉得这个一向行事正派的老头，为什么这次会和魔罗宫之人同流合污？”
    “是因为他恨楚轩？”
    “不，是因为他想得到楚轩手里那件法宝，他想让上官宇解脱，只要老祖宗不再受困於『天人五衰”，从此以后，上官家自然不必再世世代代有人牺牲。”
    “海棠，你要看清楚这一点，必要的时候，就连上官鹤都可以站在我们这一边，他现在只是別无选择而已。”
    顾海棠沉沉点头，明白娘亲用心良苦，这一番话都是在点拨自己。
    “跟我说说楚轩的事吧，將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顾兼看著女儿的眼睛，认真说道。
    “我是不反对你们在一起的，只要他能杀了上官宇，別说让你们在一起，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他。”
    这让顾海棠有些紧张起来，“我知道了娘，你不用说这种话。”
    於是接下来，海棠將自己知晓的那点秘密，都分享给娘亲知晓。
    只是一想到楚轩，她就有些心不在焉，当初卿卿是跟著楚轩一起逃跑的对吧？
    那现在，他们俩怎么样了？
    会不会关係更进一步？该不会合好了吧？！
    不不不，不可能，楚轩现在是“封心锁爱”的状態，说不定卿卿都被他送回去离暗魔宗了，自已还是不要胡思乱想。
    上官宇！
    楚轩看著六魂幡幡尾上的字，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怎么会是上官宇，他不是飞升了吗？！
    忽然，楚轩痛苦地按住自己的脑袋，那三个暗红色的字跡，勾起了某些潜藏在他脑海深处的记忆.
    这让卿卿担忧地上前来，轻轻抚著他的背部，“没事吧？”
    楚轩摇摇头，这头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眼底神色复杂，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没错，这三个字是他亲自写上去的，在第三次正邪大战之前。
    楚轩昔年对六魂幡这个底牌藏得很深，他不止一次想过要咒死上官宇，但是每次都担心咒不死他，毕竟这个逼跟加载了【天命之子】模板一样，运气、资质、天赋没一样比自己差的。
    哦不，要是没有《天水归墟诀》一路洗经伐髓、改变体质的话，楚轩的修仙天资跟人家没法比。
    有时候他都怀疑，这个傢伙是不是也是穿越者？
    要不是上官宇一言一行都土著得不能再土著，对自已那些“创新发明”也没有什么特別的感触，楚轩是真的想跟他摊牌了。
    总之，楚轩抱著“万一失手让他有了防备的话，下次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的想法，把这压箱底的手段一直藏藏藏，藏到最后才跟他爆了。
    按照楚轩的计划，自己哪怕身陨，但还能復活，可是上官宇死了就是真死了。
    最后贏的人一定是我！
    这么重要的事，楚轩在对姬明鈺交代后事的时候，自然也有说过一二，但是他没说得特別清楚，只说顺利的话，上官宇应该是死定了。
    最终从明鈺的视角来看，人家好端端飞升去仙界享福了，所以楚轩復活之后，她就压根没提过这件事，以免打击他的自信心。
    可以说两人都没有想到，上官宇竟然没有飞升，还滯留在人间界。
    是的，楚轩恢復这部分记忆后，立刻就能猜出来，这混蛋一定还在幕后搞风搞雨，这就是上官家这次行动如此古怪的原因。
    还有，上官家为什么能知道他復活的具体时间节点？
    十有八九就是因为六魂幡重现世间，牵动了诅咒，让上官宇再次感应到了它的出现。
    但是他也无法准確判断出地点，只能发布命令，让手底下的人大海捞针一样去排查，这才会有顾海棠接近楚轩身边秘密调查之事......
    那现在，上官宇到底是个什么状態？
    楚轩十分疑惑，现在关於六魂幡的咒杀能力，他已经回忆起来了，具体诅咒方式，根据敌人境界不同，还是不一样的。
    前三境的小卡拉米，咒完直接暴毙；中三境的修士，会有地府冥使前来索命；后三境的修士，
    乃是此方天地降下“天人五衰”。
    而且具体咒杀强度，和楚轩自身的境界也有关，如果双方境界压制过大，他第一境，敌人第九境，效果会非常差。
    如果正相反，楚轩第九境，敌人第一境，效果就会强得夸张。
    当初诅咒上官宇，自然是九境对九境，威力没削弱也没加强，楚轩凭藉自身对六魂幡超强的掌控能力，硬是给这次咒杀设定了一个触发条件“虚弱后爆发”。
    十有八九是在他渡天劫的时候爆出来的，这都没搞死他？？
    总之楚轩是有点匪夷所思的，只能猜测上官宇现在状態很差，毕竟硬扛“天人五衰”六七百年，想想就觉得恐怖。
    哦对了，楚轩现在虽然把上官鹤的名字也写上去了，但是却不能发动新的咒杀。
    因为旧的咒杀还没结束，要么楚轩把上官宇熬死，要么他把这名字抹了，不然这功能算是废了。
    不是说这六根幡尾就只能咒一个人，而是每次咒杀的人数，必须从一开始就確定好，之后祭拜的时间根据人数成倍增加，拜完就所有人一起咒。
    如果想继续增加目標，就只能等上次诅咒结束再说。
    楚轩自然不可能抹掉上官宇的名字，开玩笑！你信不信前脚一抹，后脚人家就杀出来满世界找你？
    更別说楚轩现在第四境，上官鹤第八境，境界压制这么大，估计咒了效果也没那么好。
    想了想，楚轩还是动手把上官鹤的名字抹掉了，虽然这次费了一番心血没能成功，但也算是让他回忆起关键信息，弄清楚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
    將六魂幡收起后，楚轩嘆了口气，兜兜转转，还是这个老对手。
    只是这次敌强我弱，只能暂时先藏起来慢慢发育了，还好上官宇状態好像很差，这次都没露面前来围杀，那就还有腾挪的余地。
    只要对方的处境迟迟不能改善，那么等楚轩发育起来，这个老傢伙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
    转修，到底要不要转修？他心中又暗暗考虑了起来。
    “走吧。”楚轩隨手收起阵盘，牵起卿卿的手。
    卿卿有些疑惑，不是说要咒杀吗？这就完了？
    楚轩一边跟她解释，一边在美人头的护卫下，往外飞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找青儿她们，乾脆取出三枚铜钱和一副龟甲，用【六交神算】算了起来。
    然后楚轩的面色就有些古怪，青儿她们离此地十分遥远，如果他没算错的话，应该是往青莲道宫去了。
    这是觉得他会回宗门疗伤？
    算了，既然是去道宫，那么到时候就必然会撞见师父，从他老人家口中，她们自然能得到自己的確切消息。
    这样一来，楚轩就懒得再跑一趟了，直接按照原定计划，带著卿卿去北境古战场。
    数日后，上官世家隱修之地，地底【遁一殿】中，上官宇正坐在上首处，听著上官鹤、上官问天两人的匯报。
    他被天人五衰折磨得不成人样，故而从来都是用黑暗遮住自身，不以真面目示人。
    听完匯报后，黑暗中传来一个嘶哑、怪异的嗓音，“你们做得很好，尤其是问天，你这次咒杀成功，让我確定了楚轩就是天邪。”
    “但是他既然没有当场暴毙，那我觉得他应该还没死，这傢伙命硬得很。”
    上官问天低头抱拳道：“属下无能。”
    上官宇摇摇头，“够好了，你那把武器我已经给你炼製好了，去偏殿领走吧。”
    “多谢老祖宗！”上官问天再行一礼，自行退下。
    然后上官宇才看向默然站在一旁的上官鹤，静静看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
    “你恨我吗？”
    上官鹤一惊，连忙摇头道：“家主何出此言？”
    上官宇只是定定看著他，视线如有实质一般，充满无形的压迫感。
    老头几终究是亲口说道：“不恨。”
    “是不恨，还是不敢恨？”
    上官鹤顿了一下，正欲开口，上官宇却摆手道：“罢了，我很清楚，家中恨我的大有人在。”
    “只是，快了，麻烦你也跟他们说一声，快了。”
    “只要楚轩一死，那件东西一到手，不但我能解脱，上官家也將浴火重生，走出这个隱居之地“昔年的正道第一大宗【玄天宗】將会重建，他们將发自內心地，因为这个姓氏而荣耀、而自豪。”
    “相信我，我会尽我所能地补偿你们，在没有让玄天宗称霸世间之前，我不会飞升离去。”
    上官鹤恭声答应，告辞退下。
    大殿中再度恢復淒清的寂静，但是上首处的黑暗中，却传出压抑、扭曲到极点的闷哼声，今日是十五。
    每月月满之日，也是『天人五衰”最盛之时，哪怕待在这阵法秘殿中，依旧让上官宇浑身从內到外，从肉身到魂魄，都痛如剂心挖骨.....·
    但是在这痛苦到极致的闷哼声中，却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天邪，天邪！这一局，还会是我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