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吸髓毒功
第242章 吸髓毒功江寧府城外,清水塘畔。
一汪碧水映著天光云影,偶有游鱼跃出水面,盪起圈圈涟漪。
塘边青石上,坐著一位戴斗笠的老者,手持一根青竹钓竿,纹丝不动如泥塑木雕。
正是高公公。
他一身灰布衣衫毫不起眼,唯有那双手白皙如玉,十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显是极重保养。
斗笠下的面容看不真切,只能警见两片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透著几分冷峻。
忽然,高公公耳廓微动。
“老仙,请坐。”
他头也不回,只是指了指身旁一个竹编蒲团。那蒲团看似普通,却隱隱泛著一层青莹莹的光泽。
“哈哈哈!”
一阵长笑声由远及近,声如洪钟,震得塘边芦苇刷刷作响。
只见一道白影自十丈外树梢飞掠而来,衣袂飘飘,宛若仙人。
来人白髮白须,面容却如婴儿般红润,正是星宿老怪丁春秋。
丁春秋落在蒲团前三尺处,却未立即就座,而是眯起眼晴打量著高公公:“你我从未谋面,你怎知是老夫来了?”
“味。”
高公公依旧盯著水面浮標,只吐出一个字。
“嗯?什么味?”
“毒味。”
丁春秋闻言大笑,笑声中却多了几分警惕,
接著纵身一跃,轻飘飘落在蒲团上,竟未激起半点尘埃。
“公公雅兴不浅啊,”丁春秋授须道,“听说弥勒教在江南闹得沸反盈天,公公还有心思在此独钓?”
高公公轻嘆一声:“持竿而坐,非为鱼也。水影天光,浮沉一线,是谓『悬丝问禪也”。”
丁春秋奇道,“钓个鱼,还有这么多讲究?悬丝问禪何解?”
高公公道:“鉤入沧浪时,万籟俱寂,唯见漂如芥子,载沉载浮。此中有三味:”
丁春秋问:“哪三味?”
“一曰“待”。似僧候缘,似侠候剑,空鉤亦能钓尽江湖烟雨。”
“二曰『寂』。水吞铅坠之声,胜钟磐十载。鱼尾扫星之纹,抵得半部《南华》。”
“三日『舍”。得鱼者得尘劳,失鱼者得造化。真钓客,向来与空篓对酌。”
言罢振腕扬竿,银弧裂空。
鉤上无鱼,只悬著一滴將落未落的水滴。
丁春秋看出高公公內力深不可测,仅这提竿之后的鱼鉤,上面只粘著一滴悬而未落的水滴,便可见其功夫了得。
“老夫可没那个耐性!”丁春秋假装不屑地挥了挥衣袖,“一只一只钓到猴年马月?若是我,
一掌便將这池塘水掀起三丈高,鱼虾尽数入我篓中!”
话音落地,他袖中突然飞出一道白綾,如灵蛇般窜入水中,只听“哗啦”一声,十余条鱼被卷出水面,落在岸边草丛中挣扎跳动。
高公公终於转过头来。
斗笠下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眼白多於眼黑,显得格外阴冷:“老仙好手段。不过..:”
他轻轻一脚,那些鱼竟又齐齐跳回水中,“各人有各人的玩法,无对错之分。老仙要的是结果,鄙人要的是过程。”
丁春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隨即笑道:“高公公果然是宫里的人,说话滴水不漏。不似我这种在崑崙山修炼的粗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公公请我来所为何事?”
高公公將钓竿轻轻搁在膝上:“鄙人有一种预感,你我可以合作。”
“哦?”丁春秋挑眉,“为何?”
“因为我们的目的一样。”
丁春秋眼中精光一闪:“我有什么目的?”
“神木王鼎。”
四字一出,丁春秋脸色骤变,袖中白綾躁动不安,如毒蛇昂首。
高公公却恍若未见,依旧气定神閒。
“公公也想要这鼎?”丁春秋声音陡然转冷。
高公公微微一笑:“老仙误会了。有人夺了你的炼药法器,老仙不远万里来到江南,不就是为了找那个夺宝之人,寻回神木王鼎么?”
丁春秋神色稍雾:“这么说,高公公也要找那个虚言和尚?”
“不准確。”高公公摇头,“那人早已还俗。”
丁春秋冷哼一声,“管他是和尚还是乞弓,老夫下扬州,只为取回我的鼎!
高公公忽然轻笑一声:“凭什么?”
“嗯?”丁春秋一愣,隨即反唇相讥,“公公久居宫墙之內,怕不是不知道天下第一毒功是何人所有?”
高公公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袖:“老仙身居崑崙山中,不也是看尽天下事?那人的名头,想必也有所耳闻吧?”
丁春秋面色阴晴不定,半响才道:“那廝的名头我自然听过,传得神乎其神。老夫偏不信这个邪!越是如此,老夫越要会他一会!”
高公公忽然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素闻老仙化功大法独步天下,可愿与鄙人试上一试?”
丁春秋盯著那只枯瘦如柴的手,心中惊疑不定,说道:“公公不怕我化去你的內力?”
“试试罢了。”高公公语气平淡,却透著不容拒绝的意味。
丁春秋自翊毒功天下无双,何曾被人如此小?当即冷笑一声:“好!就跟公公討教討教!”
丁春秋伸出左手,五指微曲,如鹰爪般扣向高公公掌心。
两掌相触的瞬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宛如晴空霹雳。
平静的池塘水面突然炸开无数波纹,数十条鱼翻著白肚浮出水面,竟是被两人內力激盪震毙!
丁春秋脸色大变。
这一接触,他確实吸取了对方一丝內力,但自已掌心却如被毒针刺中,传来一阵钻心疼痛。
低头一看,掌心竟凭空多出一个红点,渗出一滴血。
“你用毒针暗算?”丁春秋又惊又怒,右手已按在腰间鹿皮囊上,隨时准备出手。
高公公掌心一直摊开向上,空空如也:“老仙请看,鄙人右手一直摊著,上对天,下对地,坦坦荡荡,何来毒针?”
丁春秋定睛细看,確无暗器痕跡。
他自己就是用毒的大行家,有无中毒自然清楚。可掌心那点伤痕和隱隱的麻痹感却做不得假。
“那这是...?”丁春秋惊疑不定。
高公公淡淡道:“稍等。”
“等什么?”
话一出口,丁春秋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险些跌入塘中。
那眩晕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间又恢復了正常,却已惊出他一身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丁春秋嘀喃自语,心中已生惧意。
高公公收回手掌,重新拿起钓竿:“这是鄙人的吸髓功,专吸人骨髓。適才不过略施小技,
让老仙感受一二。”
丁春秋面色阴晴不定。
他纵横江湖数十载,从未听说过这等诡异功夫。
更可怕的是,对方显然留了手,点到即止,否则刚才那一瞬的眩晕足以要人性命。
“高公公果然深藏不露。”丁春秋强压下心中震惊,勉强笑道,“不知这吸髓功与老夫的化功大法相比如何?”
高公公目视远方:“化功大法化人內力,吸髓功吸人精髓。一外一內,各有千秋。不过老仙若想找回神木王鼎,单凭化功大法恐怕..:”
丁春秋眯起眼睛:“公公此言何意?”
高公公轻嘆一口气:“那人武功高强已臻化境。老仙若单独前往,胜负难料。”
“哼!”丁春秋虽不服气,却也不得不承认高公公所言不假。
“那依公公之见?”適才一番较量,已让丁春秋对这个深藏不露的太监心生忌禪。
高公公嘴角微微上扬:“合作。你用毒,我洗髓。你取鼎,我拿人。”
丁春秋双目如电,灼灼地盯著高公公那枯树皮般的侧脸,长须无风自动:“老夫此番率眾南下扬州,为的是寻回本门至宝。公公与那廝素不相识,何以要取其性命?『
高公公灰白的眼珠仍盯著粼粼水面,腹中发出夜梟般的乾笑:“鄙人与他確无仇怨。”
“无冤无仇却要杀人?高公公行事,当真令人莫测高深。”丁春秋抚著肚皮发笑。
水面浮標忽沉,高公公枯枝似的手腕一抖,钓竿弯如新月。
一尾青鱼破水而出,在阳光下闪著鳞光。
“老仙请看,这鱼儿可曾得罪於我?老夫垂钓,非为果腹。钓得起,烹煮亦可,放生亦可,赠人亦无不可。”
鱼鉤寒光一闪,那青鱼已无声无息地断成两截,落入水中染出一片猩红。
“我要杀人,亦是如此。”
丁春秋纵声长笑,声震四野,岸边垂柳纷纷落叶。
他虽看似粗豪,实则心如明镜,自不信这阉人鬼话。
但江湖恩怨本就错综复杂,其中缘由,倒也不必深究,各取所需罢了。
塘边一时寂静,只有风吹芦苇的沙沙声。
丁春秋沉吟良久,忽然大笑:“好!就依公公所言!不过..:”
突然,袖中白綾如电射出,直取高公公咽喉!
这一下变生肘腋,快若闪电!
高公公却似早有预料,头也不抬,只是轻轻一弹指。
“錚”的一声轻响,那白綾竟在半空中断为两截,如死蛇般跌落在地。
丁春秋不怒反笑:“哈哈哈!好功夫!老夫这回是真的服了!”
高公公收起钓竿,缓缓起身:“三日后,棲霞山下见。”
说罢,转身离去,背影很快隱没在暮色中。
丁春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鬱,低头看著掌心那点红痕,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与贪婪。
“吸髓功...“